花开淡墨-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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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丫鬟在旁边替她打扇，却似乎没什么效果，女子热的脸色已经有些苍白。
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与曹雨梅交好的都是这般装腔作势的女子呢？
难怪以前无论如何也融不进这个圈子，常常觉得自己是个异类，母亲那时总担心的说；
池儿，什么时候你也能做个心有七窍的玲珑女子呢！若你说话懂的婉转一些，做事懂的迂回一些。就算把你嫁进长安城的高门大院里母亲也不但心啊。
曹雨梅正在提笔作画，看见墨池便招手笑道：“墨池，你来晚了。得罚你才行呢！”
墨池也笑盈盈的走过去，与众女子打了招呼，两年未来过此处，诗社的成员又增加了几位，曹雨梅一一为她介绍。
到其中一位年纪与墨池相仿的绿衣女子时，曹雨梅的声调提高了半分，胸膛也挺高了半分道：
“墨池，姐姐可要隆重的介绍一下这位妹妹，这是元县令家的二娘子，元瑶妹妹。你可以叫她瑶儿。”
绿衣女子五官娇媚，却因为满脸傲然骄纵之气生生的破坏了娇媚的美感，她斜看着墨池道：“不知这位是谁？”
她说话的时候，身边的一个看起来十五六岁的丫鬟汗流浃背的不停给她打扇，看起来着这打扇的动作已经维持好一会儿。
墨池皱眉，亭子里众位娘子加上丫鬟，总也有十数位，难道就无人看见，那青衣的丫鬟脸色苍白、已经有些摇摇欲坠？（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第七章 矫揉造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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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墨池秀眉轻蹙：“这位二娘子，你的丫鬟满头大汗，今日暑气很重，这扇子再打下去她只怕就要中暑晕倒了。”
又对曹雨梅说道：“曹姐姐，还有那位在小火炉旁烹茶的姐姐，再不歇一歇恐怕也要中暑气。”
曹雨梅顿时面色有些尴尬，她自然知道今日暑气重，要不这桃树下烹茶吟诗的风雅之事她就自己做了。
元瑶却是个骄纵惯了的性子，她今年十一岁，十一年来除了父母兄姐，何时敢有人当面拆她的台。
听到墨池的话便大眼一瞪，冷哼一声：“曹姐姐，你这诗社我看也是尔尔，我才来了第三回，便遇到阿猫阿狗的，敢对别人家的事情指手画脚。
所谓‘清闲贞静，守节整齐，行已有耻，动静有法，是谓妇德’。曹姐姐，这位~~”元瑶说到这儿，便上下打量了一番墨池。
眼见她穿着淡蓝色的云烟衫，外罩碎兰花薄雾纱，衣料虽不俗，全身上下却没有一件饰品。
连发丝也只是挽了个简单的双柳髻，满头除了一枚看上去很不打眼的金簪，再没有任何的头饰。
便接口道：“可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啊！”
傍边几位女子听了此话便手拿团扇捂着口鼻娇柔的笑了起来。
曹雨梅面上也笑了笑，心里却只骂元瑶太不给面子，毕竟墨池是她带来的朋友。
墨池却完全无视元瑶的话，她转过身子，眨巴着凤眼，看着小火炉旁边的女子，口里数着“一、二、三、四、五、六、七。。。”
元瑶顿时觉得一拳头打在了面团上，轻飘飘的没有一点儿声响和回应。
墨池的反应让她更加恼怒，柳眉一竖，正准备再开口，却只听随着墨池数到‘十’的话音落下，一声尖叫传来。
她转头一看，只见看着小火炉的粉衣女子已瘫倒在丫鬟的怀里。
众女子忙不迭的奔了过去，哪还有刚才半分柔弱的样子。
曹雨梅最先奔过去，她是诗社的发起人，若诗社的成员出了事，她的罪责自然首当其冲。
粉衣女子王敏媛是城南王大户家的三娘子，仗着家中富足，一向有些财大气粗目中无人的样子。
她也是本着惩治一下王敏媛的心思，才怂恿她‘桃花树下，煮酒烹茶乃是极风雅之事’。
哪知道王敏媛是个极蠢的，竟然真的从家中找来了红泥小火炉起火煮茶。
众女子奔了过去，七手八脚的把王敏媛扶起来躺在院中的凉椅上，又嚷嚷着要去请大夫。
曹雨梅这才想起来，眼前就有大夫在院子里。
她大叫一声“墨池呢，墨池就是大夫啊！”，众人便齐齐的看向正在凉亭里惬意吃着瓜果的墨池。
敢情她方才一直动也未动，一个大夫，却任由病人晕倒而无动于衷。
元瑶再也控制不住心里的怒火，指着墨池大声叫道：“曹姐姐说你是大夫，你一个大夫，怎能见死不救，面对病人晕倒却无动于衷呢？”
墨池慢悠悠的起身走过来，走到元瑶身边时，她瞥一眼元瑶，给了她一个完全蔑视的笑容，叹口气说道：
“所谓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这位姐姐明知今日暑气重，偏要附庸风雅树下烹茶，可知这风雅也要看看环境的。
而且，她明明听到了我的劝慰之语，仍然不管不顾，可见她是个执着又不顾惜身子的。”
做大夫的最见不得，那些不爱惜自己身子的病人，因为不管你如何努力救护她，也抵不过她时时折腾、处处糟蹋自己。
“不过还好，她只是中了暑气，服两粒霍香丸，再休息上两天就无事了。”
说完她从袖袋中掏出一个小瓶子。将瓶子内里的小药丸拿了两颗递给王敏媛的丫鬟，又帮她做了些简单的处理。
几位娘子带来的丫鬟便合力将躺在凉椅上的王敏媛抬到了院子门口通风的地方。
出了这样的事，众人再没有吟诗作对的心思，很快便各自散了。
王敏媛还需要休息片刻，其他几位娘子便带着丫鬟先一步离开了。元瑶看够了热闹，也准备回府。
墨池便掏出袖袋里的小瓶子，拿出几粒霍香丸递给她身边的丫鬟，认真的说道：
“这位姐姐，你虽不如王家娘子那般严重，但也损了元气，记得这几粒霍香丸连服两日，每日六粒，分三次服用。”
丫鬟却不太敢接，看看自家小姐没开口拒绝，才伸手接了过来，又感激的说道：“谢谢墨小娘子，奴婢记得了。”
那边王敏媛的丫鬟看见，便道：“墨家娘子，您只给了我家三娘子两粒丸药，是不是三娘子也得连服两日丸药啊！”
墨池收起小瓶子，她看着那丫鬟道：
“霍香丸50文一粒，我家医诊有售，你们可遣人明日一大早来取药。”
那丫鬟变了脸色，碍于元瑶在场又不敢说什么。
元瑶很有些得意，她认为墨池是为了讨好她才赠药于她的丫鬟。
墨池接着说道：“霍香丸制作工艺复杂，我与父亲三个晚间才能做出一百粒，因此这丸药售价才就高些。”
元瑶的丫鬟听了便赶紧把丸药又还给墨池，连声道：
“墨小娘子，这丸药这么贵，奴婢卑贱之身，用不得这么好的丸药。您把这丸药收起来吧。”
墨池把药又推回去，莞尔一笑，眉眼中便露出了淡淡的柔和，她温和的声音令那丫鬟如沫春风：
“这位姐姐月俸银子大概是一两吧，十二粒霍香丸得你大半个月的月俸，所以这丸药是我送姐姐的。”
她又看着王敏媛的丫鬟道：“至于你家三娘子，一个月的月钱应该至少有五十两吧，买一整瓶霍香丸也够了，所以我刚才送了两颗已经不少了。”
王敏媛的丫鬟抿了抿嘴唇不再说话，她家娘子是嫡次女，一个月月钱六十两，这还未算夫人明里暗里的补贴，的确不用大夫赠药。
不过这墨家娘子的处事逻辑可真有意思。
那边元瑶的脸色便有些难看，曹雨梅也暗暗的苦笑，她以往与墨池相交甚好，对墨家的家风也是了解的。
这次可好，她把墨池叫来，墨池却得罪了元家二娘子。不过她又救了王敏媛，避免了一场祸事。
也不知叫她来到底是福是祸。（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第八章 女子诗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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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她这边暗自思忖，只听元瑶嗤鼻笑道：“大夫看病不是一视同仁吗？怎么你墨家倒又有贫贱之分，这样说有钱人就应该多掏银子了？”
墨池又笑了，她小巧的嘴唇如勾起的新月，只是那新月中带着淡淡的冰冷和不以为然。
她语笑嫣然，看看元瑶，一字一句很认真的说道：
“你这逻辑不对，看大夫付诊金，抓药掏药钱，这本是天经地义之事，何来多掏银子之说？
这世间不公之事诸多，大夫本着济世救人的原则，对贫苦之人多帮多助，这是大夫用自己所得的本分补贴世道不公，所谓达则兼善天下便是如此。
有能力助人时自然就多做些，没有能力也无需做出力所不能及之事。”
元瑶冷哼一声，道：“尚不知墨娘子倒是个有男儿志向的巾帼女子呢！”
墨池叹口气，她不喜多言，更不喜与人做口舌之争，今日这一会儿已经说了平时半日说的话，可这位县太爷家的娇娇娘子是与她杠上了。
这样少不得再废些口舌，她有她来的目的，得赶紧先打发走这位。
曹雨梅在一旁坐山观虎斗，她希望墨池吃瘪，又想看到骄横的元瑶被呛。一时之间脸上竟露出了兴奋期待的神色。
墨池挑了挑眉，满面笑容的看着元瑶问到：“元家娘子，刚才曹姐姐说你是元县令家的二娘子吧！”
元瑶昂头一笑：“怎么，墨娘子现在才想起来吗？”
墨池也抿着唇似满脸羡慕的笑着：
“即是官家女子，才情见识自是我们这等普通人家的女子不能比的。”
听到这儿元瑶便有些警觉，觉得墨池后面要说的话应该不是善语，但她自持琴棋书画样样不差，倒不怕墨池出题难为她。
墨池看看元瑶微微挺直的身子，那是心中紧张防备的表现。她摇摇头笑道：
“即是县令家的娘子，元娘子可知，城内哪里是流民聚集之处？近半年大约又有多少流民涌进了宜阳？
你可知宜阳每日有多少人食不果腹？你可知城郊的渔民每到冬季休渔期，家家的男子都会到码头做苦力，只为捕不到鱼时，家里不至于饿死人？
你可知西关集市，每日牙婆子要卖掉多少个如你我一般年纪的花季女子？
她们中大多数都会心甘情愿的被牙婆以一二两银子的身价卖去肮脏之处。
只因这一二两银子可以保证她们的家人起码在半年内不会饿死。“
元瑶、曹雨梅及几位丫鬟听得目瞪口呆，元瑶双唇轻启几次，却什么话也没说出口。
她心内暗恨，若她是王敏媛或曹雨梅，可以理直气壮说不知，因为她们的父亲只是商户和夫子。
商户和夫子无需博得关注民生的贤名。
但她不能这么说，父亲身为一县之长，作为女儿竟然连宜阳流民聚集之地在哪里都不知道。
这传出去对父亲的声名会有很大的影响，别人会说，父亲只知做官掌权，不知民生苦难，因此家中的女儿连城中难民聚集之地在哪儿也不知！
她虽年幼，但母亲常常念叨父亲做官如何战战兢兢。身为县令家的女儿，这点儿基本的道理她还是知道的。
曹雨梅心内却是五味杂陈，两年与墨池不太接触，未想到以往沉默讷言、心思简单的女子，如今竟然如此伶牙俐齿、反应迅敏。
刚才她一直未理会元瑶的挑衅，现下竟然几句就说的元瑶连回嘴的话也说不出口。
倒是知道打蛇打七寸。
不过看见元瑶吃瘪，她心里真是痛快。而且元瑶的性子她知道，那最是一个骄横又瑕疵必报的女子，如今墨池结下了这个梁子，以后可有的受了。
曹雨梅觉得该自己出面了，便笑着说：“墨池，我等都是女儿家，哪有女儿家会注意到这等民生之时。
时辰不早了，瑶儿也该归家了，再晚元夫人该拿我是问啦。”
元瑶身后的两个丫鬟也赶紧出言提醒，元瑶便顺着台阶遮掩了尴尬，带着丫鬟起身出门。
临出门时，她看着墨池，幽幽的说道：“墨娘子倒是好机灵的心思，但愿以后在诗社咱们可以多切磋切磋。”
墨池摆摆衣袖，眯眼给了元瑶一个敷衍的眼神道：“这个诗社今日我最后一次来，以后二娘子要找我切磋，只怕得去‘本草医诊’了”。
元瑶看她一眼，虽心内恨恨，却也再未说话，转身带着两个丫鬟径直出门去了。
曹雨梅把满脸怒火的元瑶送到了书院门口，待返身回来便看见墨池正悠哉悠哉的坐在凉亭里吃瓜果。
此时已是日暮时分，天边火一样的晚霞映照着墨池莹白的小脸，那小脸白嫩柔美，小小年纪竟有些容色逼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