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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章

倾国之乱-第1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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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筑风稍稍迟疑了一下,寻着琴声走去。他走过主屋,穿过花厅,踏上九曲回廊,顺着长廊往前走,尽前头是一座八角飞檐的凉亭。

    凉亭上,姬心瑶一袭白衣胜雪,如瀑的长发垂至腰间,坐在一张碧绿色的古琴前,素手拨弦,婉转而又有些哀怨的音符缓缓流出。

    凉亭正前方是一个烟波浩淼的湖。奇草仙藤布满水边,湖的一角莲叶弥望,袅袅婷婷地随风浮动。

    筑风看得呆了,不知是人衬得景色美,还是景色衬得人更美。人与景,天然浑成,仿佛一幅绝妙的图画。多一笔则重,少一笔则轻。

    此女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寻。

    夫人真宛如仙子一般,难怪门主念念不忘。筑风在心中叹道。

    他走上前去,恭恭敬敬地称呼了一声:“夫人!”

    凉亭两侧站着静影静月两位丫鬟,看他来了,竟是目不斜视,仿佛没看到一般。

    姬心瑶停了下来,见是筑风,淡淡地说:“何事?”

    筑风陪着笑脸说:“夫人,门主让我给您送度夏的冰块。”

    “公主,今天我做了杨梅羹,看看可合口。”芹香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过来,托盘里是一小盅水果羹。尽管已是初夏,她怕水果性凉,对胎儿不好,总是做成各式水果羹。

    今天她做的是杨梅羹。糯米面的小丸子,和杨梅一起放在水里煮开,再放上点蜜糖。酸酸甜甜,黏黏糯糯,十分开胃,十分爽口。

    芹香走到凉亭中间的圆桌旁,将杨梅羹端了出来,打开了盅盖。红的杨梅,白的糯米丸。看上去很是养眼。

    姬心瑶并不看筑风,站起来走到圆桌旁,坐在绣墩上低着头吃了起来。

    “这位是?”芹香看着筑风,问道。

    “我是门主的侍从。”筑风瞥了一眼杨梅羹,暗想这个女人可能就是宛丘府邸那个叫芹香的女人,烧得一手好菜,看来不假。这碗羹,看上去就让人咽口水。

    “门主?”芹香轻声嘀咕,她并不知道屈巫的真实身份。见筑风长得精壮敦实,圆脸,厚唇,眼睛不大,却很有神,一副朴实憨厚的样子,就没再多说话。

    姬心瑶舀了一勺杨梅羹送到嘴里,慢慢地咽了下去之后,才抬起头说:“麻烦你转告他,株林庄园的千年寒冰,我这辈子都用不完了。怎么送来怎么拉回吧!”

    筑风有些不安地问:“夫人,门主说今年夏天会很热,他……”

    “你请回吧!”姬心瑶打断了筑风的话。从纵横谷到株林,筑风一路上对她照顾有加,回到株林又将她安排的井井有条。虽然她知道筑风完全是因为屈巫才这样,但她还是领他情的。

    芹香明白过来,眼前这人是屈巫的随从。她在心底叹了一声。这段日子,她总算弄明白了事情的缘由。旁观者清,她看出姬心瑶其实是非常在乎屈巫的,却死活不肯谅解他对自己的误解。

    劝说无用,还得答应姬心瑶,关于这个孩子的一切,都必须守口如瓶。从姬心瑶以前所谓的复仇上,芹香就知道她有多固执,认定的事很难回头。她除了感叹,别无他法。

    筑风还想说什么,姬心瑶吃完了杨梅羹,静影赶紧端着一个托盘走上前,托盘里是一杯漱口的清茶和一方雪白的丝帕。

    姬心瑶漱了漱口,静月捧着痰盂让她吐到了里面。姬心瑶用丝帕擦了擦嘴,站起来,衣袖一甩,头也不回地走了。她的衣裙宽大,依然是一副袅袅婷婷的样子。

    筑风不由得睁大了双眼,这两个笨丫鬟,现在竟然被调。教的这么懂规矩?这一套程序够复杂的,这个叫芹香的女人真不简单。

    门主在这方面确实马虎了一些,夫人不会因这事生气吧?她自幼在王宫被人侍候惯了,夏御叔也是奴仆成群。跟了门主后,就这两个笨丫鬟侍候她,是有些委屈了。

    “喂,公主让你回,你就回吧。”芹香一点也不客气,她也不知道如何称呼筑风。

    筑风看着远去的姬心瑶身影,闷闷地说:“夫人怎么了?门主让送冰块,还不是担心她夏天受热,怎就这么生气?”

    芹香不解地问:“屈公子是什么门主?很忙吗?”

    筑风不好回答,只得模棱两可地点了点头。说:“他是七杀门门主。”

    芹香有些气恼地说:“七杀门是干什么的?是不是都是些脑子不清楚的人?屈公子在里面受了影响?”

    “你、你怎么能这样说话?”筑风结结巴巴地说。他本就口笨,人又憨厚,不知如何反驳芹香的话。

    芹香看了一眼姬心瑶远去的身影,意味深长地说:“一个犯傻也就罢了,偏偏两个还都犯傻。”

    静月跑过来喊道:“姨娘,夫人叫你。”

    芹香叹了一声,走了。筑风站在那里傻了半天都回不过来神。姨娘?原来她是夏御叔的侍妾,想不到姬心瑶已经再嫁,前夫的侍妾还来伺候她。

    什么意思?两个都犯傻?门主和夫人都犯傻?跑了一趟还是弄不明白。不过,亲眼看到她生活的还好,胃口也挺好。门主或许能安些心。筑风怏怏地转身,往大门口走去。

    几个弟子已经将冰块全部下倒了冰窖里。筑风顺口问了句:“冰窖里还有许多冰吗?”

    “早就没了。芹香姨娘正打算让府邸那边送过来。”一个宛丘府邸来的家生子答了腔。

    那她还说什么一辈子都用不完?看来,她真的是生门主气了,不是使公主小性子。筑风暗暗在心里嘀咕着,风驰电掣地追赶着先走的两辆马车。

    回去,一定要让门主到株林来。对,在宛丘买的那把绝无仅有的寒玉扇,让他自己送来。也许,他来了,一切就烟消云散了。

 四十七 屈门主从容赴宴 安王妃恬然解难

    (全本小说网,HTTPS://。)

    赵府,张灯结彩,宾客盈门。

    来参加赵武周岁宴的基本是王室成员,晋成公亲拟的名单,唯一例外的是屈巫。

    屈巫一进赵府,赵姬就迎了上来。她一袭大红烟纱长裙,领口开得较低,雪白的颈脖上挂了一串滚圆的珍珠,依然是高高的美人髻,满头的珠翠在阳光下耀出刺眼的光芒。

    “哎呀,你来啦,快到里面坐。”赵姬顾盼神飞,口吻甚为亲热。旁边人的感觉,她与屈巫的关系很不一般,连称呼都省略了。

    屈巫并不答话,依仗着天子特使身份对一旁的王室成员也只是颔首致意。微笑着让随从的弟子呈上礼物。赵姬迫不及待地打开了礼盒,一件普通的玉如意。她的脸上闪过了一丝失望。

    原本当面打开别人送的礼物是不礼貌的,但赵姬希望屈巫能送个挂件,这样她就可以堂而皇之地让赵武挂在身上,让世人尽知是屈巫送的。偏偏屈巫送了件只能放在家中的摆饰。

    失望一闪而过。赵姬立刻笑容满面,引着屈巫到上首坐下。屈巫打量了一下宴席。主座显然是赵姬,两边一字排开的案几,每个案几两人,都是成双成对的夫妻。

    他这一几,只有他一人;赵姬的一几,自然也是一人。而且,两人相隔甚近。

    屈巫微微点头,坦然自若地坐了下来。果不其然,他刚一坐下,立刻就有窃窃私语传了过来。

    “屈公子果然是一表人才,听说大王已经暗许了大公主。”

    “感觉俩人的关系不一般啊。”

    “那肯定,看这座次安排,还不明白吗?”

    宾客并不太多,差不多一会儿人就到齐了。不太受宠的大公主现在春风得意,他们自然不会来得太迟,来迟了显得没诚意。

    等候开席的闲聊都是各国的风情,谁都不会提本国的朝政。纵然提到,也是一片歌功颂德的赞扬。

    眼看日见西沉,赵姬吩咐撤了水果点心,上酒水和菜肴。王宫御厨被她借了来,这回她算彻底地吐了口多年憋屈的怨气。

    突然间,一声“安王妃到!”安王妃一身湖蓝色衣裙,浅浅妆容,迈着轻盈的步子,优雅地走了进来。她谁也不看,径直走到前面才站了下来,微微侧脸看了一眼屈巫,然后才看着赵姬。

    还没等安王妃说话,赵姬就嚷道:“安王婶,你孀居在家,今天这场合适合吗?”

    又是一阵窃窃私语。很明显,安王妃今天是不请自来。

    “哦,孀居就不可以见人吗?”安王妃淡淡地说。

    赵姬被噎得说不出话来。愣了好一会才气呼呼地说:“府中案几不够。”

    安王妃转身朝所有的宾客睃了一眼,微微欠身,仪静体闲地说:“各位王室宗亲,非妾身多事,实乃长公主之母临终前有所托付,代她为外孙抓周。”

    一番话说的女眷们频频点头。所有人都知道,大公主生母当年是晋成公的贴身侍女,经常随同他出入安王府。后来生下长公主,却在成王府受尽欺负。安王妃怜她生性绵软,确实做过许多护她周全的事,所以说她临终有托付,应是可信的。

    安王妃虽然不提自己是不请自来,意思却非常明了,不是她多事,是她情非得已。那么,赵姬作为晚辈,就显得太不应该了,太忘恩负义了。当然,绝大多数的人并不清楚,这份宾客名单是晋成公拟定的。

    安王妃稍稍停顿了一下,看向屈巫,说:“至于赵府中案几短缺,都是自家人,也就不拘礼数了,我在妹夫这里就坐好了。”

    早有随安王妃一起来的丫鬟搬了矮椅,摆放到屈巫身旁。她也不管屈巫的态度,径自走过去坐了下来。

    赵姬鼻子都没气歪了。费尽心机想今天把屈巫套牢,却凭空冒出个安王妃来搅局。哼,她是为姬心瑶来的,那又怎样?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走着瞧!

    屈巫一直默默地看着这场好戏,直到安王妃在他身边坐下,还唯恐别人不知道似地强调一声妹夫。他才觉得她实在太过冒险。安王早已作古,就算当年晋成公与安王关系好,但赵姬毕竟是大公主,公开与她作对,晋成公能公平处置吗?

    不过,他心下也有些惶然。这一切竟是因为自己,只因为姬心瑶至今未在晋国露面,才给了别人遐想的空间。

    “二姐,何苦?”屈巫沉吟再三,终于开了口,脸上却是一点表情都没有。

    安王妃见屈巫终于称呼她一声姐姐,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看他丰神俊朗,举止儒雅,身上有着独特的冷冽清香,再加上他男子气极浓的低沉声音,确实有一种让女人心神荡漾的魅力。

    呵呵,我可得替心瑶看紧了。于是,她答非所问地说:“心瑶到底在哪?”

    屈巫沉默不语。安王妃端起酒爵递给他,他接过去拿在手中玩味着。这青铜酒爵够大的,贵族之家的宴席都是用酒盅,玉的,银的,甚至金的,都是小小的,斟上满满一杯酒,既显得主人的诚意,又显得客人的儒雅。用这么大的酒爵,一大杯下去,不胜酒力的人可能就多了。

    半晌,屈巫低低地说:“株林。”

    安王妃心中一怔,脸上却是波澜不惊,缓缓地说道:“当初你为了心瑶不顾一切,传为天下皆知的佳话。如今却又为何?”

    她的直觉得到了证实。没有男人愿意自己的妻子住到前夫家里,哪怕前夫已经死了。只能是他们之间出了状况。

    屈巫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没有说话。他不知道自己如何回答。

    赵姬一手拿着酒壶,一手端着酒爵,笑吟吟地走了过来。先是给安王妃斟了满满的一爵酒,说:“安王婶,您别生气。我先陪个不是。”说罢,自顾自先喝了下去。

    安王妃也不说话,看了看赵姬给自己倒的酒,又瞥了一眼她手中的酒壶,微微一笑,将酒喝了下去。

    赵姬的脸上滑过一丝狡黠。她转向屈巫,秋波湛湛妖娆姿,春笋纤纤娇媚态,一边往屈巫的酒爵里倒酒,一边说:“屈公子,我也敬你一杯。”

    屈巫见她如此称呼自己,浅浅勾唇,端起了酒杯,正要喝下去,却被安王妃拿了过去,说:“大公主,舍妹今晚就到,妹夫喝多了怕是不便。这杯酒不如我代了吧。”说罢,不由分说,将酒倒进了口中。

    赵姬的脸色骤变,看看安王妃,又看看屈巫。重重地“哼”了一声,气急败坏地离去。

    屈巫诧异地看着安王妃,似是不解她的行为。托词姬心瑶来了也就罢了,何必出面代酒?这点酒自己应该还是没事的。看她连喝两大爵酒,竟是无事人一般。一个女子有这么大的酒量?

    安王妃见屈巫神色,微微笑了笑,低声说:“安王体弱多病,二十余载,王家宴席都是我代酒,若是被人灌醉了,安王还能容我吗?”

    安王妃一席话,看似解释自己喝酒的缘由,却有着无尽的苦涩。安王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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