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国之乱-第1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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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巫皱着眉头看着她那瀑布似的长发,从马褡裢里又取出了一顶书僮小帽,不容置疑地说:“把头发塞到帽子里,留点发尾在后面。”
姬心瑶苦着脸看着他,这是要把我弄成丑八怪吗?她撅着嘴将头发绕起来,戴上了帽子。然后用很无辜的眼神看着屈巫,行了吗?满意了?
屈巫点了点头,伸手在她脸上轻拍了一下,纵身上马,将缰绳递给姬心瑶,说:“走吧!”
姬心瑶茫然地接过缰绳,忽闪着大眼睛,什么意思?让我在下面走,你自己骑马?她不解地问道:“你不抱我上马?”
“大白天的,公子和书僮同骑一马?”屈巫似笑非笑地说。
姬心瑶打量了一下自己,这才明白自己竟成了他的书僮。她不服气地说:“那为什么就不能让我骑马,你扮个家丁?”
“惩罚!”屈巫淡淡地说,两腿轻夹马肚,马悠悠地走了起来,拉扯的姬心瑶不得不紧走几步跟了上去。
姬心瑶原以为屈巫会拿她不会骑马来反驳,没想到屈巫却漫不经心地吐出了这两个字。她的心一颤,默默地低下了头。
太阳出来了。天边仍然有很厚的黑云,然而,太阳在黑云里发出的光芒,穿透了黑云,将天空逐渐变成了一片红霞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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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感君情浓无尽处 使我心安经年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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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屈巫理也不理自己,夹着马就走,姬心瑶只得一溜小跑跟了上去。认栽,谁让自己不相信他的呢,一次可以原谅,两次三次还可以原谅吗?姬心瑶自己都觉得不可以原谅。
那日在陈王宫,屈巫走后,姬心瑶仔细想着屈巫的话,又仔细回顾了法场上的情况,终于发现了疑点。那个夏征书被推下囚车时,离她很近,可他却像不认识她似的看都没看一眼。这怎么可能?征书早已视她为亲生母亲。而且,自始至终,那个夏征书一句话都没说。
只有一个可能,他是假的。真的夏征书被屈巫救了。所以,他才去阻止那些劫法场的人,那些劫法场的人极有可能是夏御叔的什么人,自然不知道内情。真劫了还就麻烦了。
姬心瑶推断出来之后,当时就把自己骂了一顿。姬心瑶,让你相信他,偏偏总是不相信他,看他能饶你不?
果然,现在惩罚来了。姬心瑶抬头看着屈巫,小心翼翼地问:“征书好吗?”
“你以为呢?”屈巫不阴不阳地甩了一句。
“对不起。”姬心瑶小声地说着。
屈巫居高临下地看着姬心瑶,脸上又是邪魅的一笑,说:“一句对不起就行了?我们之间还有许多帐没有清算,从现在开始,一笔一笔地算。”
不等姬心瑶回答,屈巫说:“本公子现在要睡一会,你牵好马,看到酒肆叫我。”他心中暗笑,自小在郑王宫被姬子夷那个所谓的大哥宠得无法无天,后来又被夏御叔那个花花公子宠得不知道天多高地多厚。哼,看我不把你那公主脾气给改了。
姬心瑶侧眼看去,屈巫的眼帘已经垂了下来,嘴唇抿成了一个弧度,怎么看,都是一副洋洋自得的样子。算账,我才不怕呢,你总不能把我吃了吧。突然,她的脸一下红到了耳根。楚军围困新郑时,屈巫那晚在她耳边轻声说的话又冒了出来。是一次让我把你吃干抹净还是慢慢地吃到不留渣子,你可要想好了。
她偷偷地看一眼屈巫,见他好像真的睡着了,这才放下心来。她朝着屈巫瞪了下眼睛,撅了一下嘴,牵马就牵马,有什么了不起的。拉着缰绳竟然走到了马前头。
屈巫根本没睡。他半阖着眼瞥到姬心瑶突然脸红了起来,然后又是瞪眼又是撅嘴的。不由惊奇,这丫头在想什么?一会儿换了几种表情。呵呵,有点意思。
不管她,大白天的不好赶得太急,还是闭眼休息一会。哪怕楚王宫半夜发出了八百里加急缉拿文书,也不会这么快。屈巫真的安心地闭上了眼,当然,他不可能真的睡去。
太阳暖暖,微风习习。官道旁有个荷塘,田田的叶子出水很高,已经有零星的花苞现了出来。一阵风过,叶子颤动着送来缕缕清香。
官道上稀稀拉拉地有车马走过,偶有人沿着官道边急急地走。谁也没有在意一个小书僮牵着的马和马上的公子。
“前面有个酒肆。”姬心瑶突然欢快地叫了起来。
屈巫睁开了眼睛,点点头说:“去吃点东西。”
屈巫下马,背着手一晃三摇地走进了酒肆,到了门口转身,一本正经地对牵着马的姬心瑶说:“把褡裢取下来。”
还真把我当书僮了。姬心瑶咬着嘴唇,不知道该把马拉到哪里。店小二赶紧上前牵过马,笑容可掬地作了请的姿势。姬心瑶怏怏地从马背上取下褡裢,感觉稍稍有些沉重。
屈巫早已在临窗的桌旁坐了下来。姬心瑶走过来,将褡裢放到了他面前,站在一旁不说话。屈巫看着她那一脸愤慨的样子,心中更是好笑,装着没看见,吩咐小二赶紧上菜。
酒菜很快就上来了,一大盘牛肉,一只整鸡,一盘鸡蛋炒韭菜,还有一碟花生米。主食竟是寻常百姓难以看到的大米饭。阵阵浓香袭来,姬心瑶忍不住咽了几下口水,她自昨日起就一点东西都没吃,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了。
屈巫倒了杯酒,正要说话,姬心瑶已经坐到了桌旁,拽了个鸡腿往嘴里塞去。
“有和公子坐一桌的书僮吗?”屈巫瞪着眼说。
姬心瑶理直气壮地说:“我饿了!”
“饿了?那也要慢慢吃。一个公主就这吃相?”屈巫轻声教训着。
姬心瑶眼睛一翻,说:“我现在是书僮。”
屈巫被她噎得竟然无话可答,只得做出一副大人不计小人过的神情,喝酒吃菜,自得其乐。姬心瑶吃得满嘴满手都是油,连打了几个饱嗝,这才停了下来。
屈巫摇了摇头,从衣袖里掏出丝帕,正想给她擦嘴,见她嬉皮笑脸的样子,没好气地将丝帕往她手里一扔,说:“自己擦。”
姬心瑶拿起丝帕,见一角绣了巫字,忽然想起那年,为屈巫的半块丝帕,夏御叔打翻醋缸的事,心中不免有些恻然,不觉间低下头红了眼圈。
屈巫见她神色突然异样,当真委屈了?他伸手托起她的下巴,看她眼睛里充盈着泪水,疑惑地问:“委屈了?”
姬心瑶连忙摇了摇头。屈巫没再问,喊来小二,问有没有干净的客房,说罢,摸出一块银锭放到了桌上。
小二见钱眼开,连声说有两间上房,就是为想歇脚的客官准备的。
“一间足矣!”屈巫说罢,抓起桌上的褡裢,对姬心瑶扬了扬下颌,随着小二往酒肆的后堂走去。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屈巫心中一凛,回头看去,一匹马已闪电般飞驰过去,官道上扬起了浓浓的尘雾。这么急,该是八百里加急缉拿文书到了。
屈巫瞥见姬心瑶走路姿势有点不对,眼光落到了她的脚上,心里“咯噔”了一下,不禁暗自懊恼。到了客房门口,屈巫吩咐小二送盆热水,那小二答应着离去。
屈巫将褡裢放在客房的桌上,迅速地打量了一下四周,感觉上没什么问题,这才放下心来。小二端了盆热水进来,奇怪地看了一眼坐在床沿上的姬心瑶,这书僮好像与主人的关系不一般啊,竟然是他坐着,主人却站着。
屈巫插好门栓,将水盆端到了床边,不由分说地脱下了姬心瑶的鞋,扒下了袜子,果然不出所料,两只脚底都磨出了血泡。唉,这才走多长时间路啊。
“真是娇贵!”屈巫没好气地揶揄着。
姬心瑶小声嘟囔着说:“是鞋不合脚。”
屈巫不再说话,蹲在床边将她的一双脚按在了热水里,轻轻地揉着她的脚背。温暖的颤栗,苏苏麻麻地从她的脚底迅速地传遍了全身。这个男人为她做了他能做的一切,可自己为他做了什么?自己何德何能,让他如此眷顾?她喃喃地喊了声:“哥哥!”眼泪就流了下来。
“嗯?”屈巫不解地应了一声,好好的怎又掉泪?泡了一会儿,姬心瑶的脚已微微发红。屈巫站起身,从褡裢里找出一块布巾,仔细地擦干她脚上的水。又从褡裢找出一根银针,轻轻地挑破了她脚上的血泡,上了点金创药,才将她袜子套了回去。
“那褡裢是个百宝囊吗?怎什么都有?”姬心瑶抹了下眼泪,好奇地问。
屈巫点头说:“路上吃的用的还有银子什么的,应该都有吧。”他当时让弟子们准备这些东西,完全是因为姬心瑶,若是他一人来去无影的,哪里需要这些累赘。
屈巫将水盆端到一边,坐在床沿上说:“你睡会吧。”
姬心瑶直直地看着他,问道:“你不睡?”
“嗯,我陪你。你就这样和衣睡。”屈巫移到了床头半靠着,将姬心瑶揽在胸口。
姬心瑶伏在屈巫的怀里,一只手紧紧地抓着屈巫的衣衫,闭上了眼睛。不一会,她就睡了过去。好似欠了一百年瞌睡债一般,沉沉地睡着了。
屈巫低头看了看像只小猫一般蜷缩在自己怀里的姬心瑶,睡着了还紧紧地抓着他,一丝笑意闪过了他的眼睛。
太阳渐渐地下了地平线,房间里有些暗了。屈巫轻轻地下了床,正要俯身去抱姬心瑶,却发现她已经醒了,正睁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屈巫微微一笑,蜻蜓点水似地在她额上吻了一下,伸手抱起她说:“该动身了。”
姬心瑶双手搂着他的脖子,在他怀里忸怩着,嘴沾在他脸上不肯下来,口水糊了他满嘴满脸。
屈巫一脸嫌弃地说:“脏死了!”却抱着她坐在床沿,将那双男式鞋套在她脚上。然后抱着她,取了桌上的褡裢,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小二惊得目瞪口呆。这书僮与主人的关系确实不一般!赶紧前去牵马。屈巫将姬心瑶放在马上,从衣袖里掏出碎银递给小二,问道:“前面是不是有个驿站?”
“是,是,大约还有四五十里。”小二眉开眼笑地答着。
“那去宛丘的岔道还有多远?”屈巫又问。
“就在前面。不远了。”小二答着。
“谢了。”屈巫翻身上马,离开了酒肆。纵马前去,果然不远处有个岔道。屈巫一拉缰绳,马拐上了岔道。
姬心瑶扭着头疑惑地问:“去宛丘干嘛?”
“杀人!”屈巫轻描淡写地答着。搂紧了她,双腿猛夹马肚,马疾驶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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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绝恩仇玉儿赴死 弄是非芈如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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芈如傻眼了。
喜堂里屋一声惊叫,屈巫站起来就不见了踪影,然后,里面一阵刀剑声响,再然后,除了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空无一人。
姬心瑶不见了,屈巫不见了。
芈如气急败坏地回到了府邸,一脚踹开后院房门,闯进里屋,赫然看见,桌上放着两封写了字的竹简。
一封是休书。一封是信。都是给芈如的。
屈巫在信中表达了三层意思。其一是休书斩断了他们之间的关系,楚庄王应该不再会株连到她和她的家人。其二是屈府所有的田产和商号都留给她,若她不想再嫁,足以颐养天年。其三是她与屈狐庸的母子情分割不断,终有一天儿子会回来看她。
原本屈巫这封信对芈如还算是仁至义尽的。但是,信末尾却写道,就此别过,今生永不相见,你我两不相欠。
这句话深深地刺痛了芈如。两不相欠?今生今世你都欠我的。自嫁给你,我就没过上几天好日子。一开始,你就没正眼看过我,算你识相,我们之间还能维持下去。可自从你想着那个贱人开始,我再怎么讨好你,你的心都没在我身上。
之所以给你下蛊,就是不想便宜了那个贱人。我知道是留不住你心的,但我就是要留住你的人。我得不到的,凭什么要给了别人?想不到你为了那个贱人,中了蛊都不顾了!你可真做的出来!屈巫,今生今世,任你跑到天边,你都是欠了我的!
芈如咬牙切齿地将那信摔在地上,竹简被摔裂了,她犹不解恨,用脚狠狠地跺着,直到将竹简跺成了碎片。
芈如坐在府中等到了天亮,坐在王宫大门口等到下了早朝,径直闯到了宣德殿。
芈如跪在楚庄王面前,恨恨地拿着屈巫的休书,说:“大王,您可要给我做主啊!为了那个贱人,赐婚他都敢休。”
楚庄王脸色铁青,屈巫为了姬心瑶,叛国都敢,还在乎赐婚?从昨夜到现在,他就没合眼。他连夜发出了缉拿文书,可有用吗?
他没想到屈巫到底还是背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