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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美人剔骨-第9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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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了,怎么不见崔公子?”

    张参军哈哈大笑着,目光状似无意的在人群中晃过,紧接着便顺理成章的吃惊道。

    “家主的行踪,向来不是我们能过问的。”

    斯文男子抱歉的一笑,眼神里却多出了几分真心实意的担忧。

    他是真的不知道崔异去哪儿了。

    但他知道,只要是和那小娘子沾上了边,必然就没什么好事。

    这哪是什么红颜祸水,干脆直呼扫把星得了。

    “替我向崔公子道声谢。”

    张参军显然是不相信对方并不知情的事实,但也不好直接指出来,只得若无其事的寒暄下去。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感觉有些不安,像是有大事即将发生。

    这不是疑神疑鬼,而是他在经历过多次生死厮杀后,对于潜在的危险总有着常人所不及的敏锐直觉。

    到底会发生什么事呢?

    按理说南诏的贼人已尽数伏诛,短期内都会很太平,不会起任何风波。而骑兵们是清河崔氏养出来的,肯定不会稀罕这微不足道的战功,更不会打破头来抢。

    这个结局,可谓是既没有战火,也没有硝烟,完美到了极点。

    那自己为什么会不安呢?

    张参军拧着眉头,百思不得其解。

    “有一件事,我想要劳烦张参军……”

    斯文男子忽地向他使了个眼色,压低声音道。

    那边的骑兵们则自发的分为了三拨,一拨去河谷中将箭簇拔了回来,仔细的擦拭后,收入了弩匣;一拨人将骏马牵了过来,检查着马鞍旁的索扣;另一拨人去山间和道旁巡视了一遍,确认安全无虞后,便打了个古怪的手势。

    “回城!”

    一名骑兵立刻大声喝道。

    “那就最好不过了。”

    而斯文男子似是和张参军达成了某种协议,此时神情轻松的上了马,拱手笑道。

    片刻后。

    马蹄声如雷响起,震得大地上的碎雪扬了起来。

    又过了片刻。

    雪地上只留下了深浅不一的马蹄印。

    骑兵们的身影已然远去,缩成了一个个不起眼的黑点。

    “都愣着干什么?”

    良久,张参军收回了视线,见周围的府兵们仍呆头呆脑的杵着,不由恶声恶气道:“是白白的捡了个现成,欢喜得傻掉了吗?还不赶紧滚下去,把战场给老子打扫一遍!”

    虽说骑兵们先前已粗略的清理了一遍,但平地上散落的尸骸和头颅,以及河谷里泅开的大片血迹,仍是让人一见便觉得心惊。

    看着南诏人无比凄惨的惨状,再想想骑兵们受的那点儿皮外伤,两相对比,余下的人不禁感到了深深的震惊。

    ……

    ……

    月沉星坠,山风猎猎。

    少女静静的坐在河谷边一处草甸上,桃花眸里泛着迷茫的光,裙角如池上的荷叶,不住的随风轻摆,划出了一道美丽的弧线。

    她的面庞皎洁无暇,如冰似玉,竟似把漫天的飞雪都比了下去。

    她的身姿窈窕,纤细中带着脆弱,叫人瞧了便打从心底的怜惜,不忍伤害她。

    但立于她身旁的那个人,却不是什么怜香惜玉的。

    “软剑和腰带是请一位不世出的名匠打造的,价值千金……所以,你必须得赔。”

    崔异轻咳了一声,伸手捅了捅她的胳膊。

    “嗯。”

    少女冷冰冰的应道。

    “夏天里,我给你操办丧事,同样是花了很多银子,还用了很多冰块。这笔账,也得好好的算一算。”

    崔异又轻咳了一声。

    “嗯。”

    少女仍是冷冰冰的,不想理睬他。

    “这次从长安赶过来,也花了我不少的车马费。”

    他却不以为意,反而往她面前凑了凑,笑容里颇有些不怀好意的味道:“你坐就坐吧,为何要环抱双手于肋下?难不成又在孵蛋了?”

    “滚。”

    这次她的语调终于有了起伏,侧头看着他,“你怎么不说,是我有喜了呢?”

    “我的常识,还不至于那般匮乏。”

    崔异的面上掠过了一丝不自在的神色,旋即用云淡风轻的语气给掩饰了过去。

    “听说你近日来嗜睡乏力,精神不振。我放心不下,特意过来看看。”注1

    许含章却冷笑一声,“这番话,是一个有常识的人能说得出来的?”(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第一百零五章 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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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草甸间,一阵冬风拂起。

    “这里是风口,你……还是先回去歇下吧。”

    崔异低下了头,竭力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涩声道。

    当时他之所以会说出这番阴阳怪气的话,完全是因为缺乏常识,以为她这是有喜了的征兆,顿时惊怒交加,无端端的生出了自己辛辛苦苦守着的白菜被野猪给拱了的心情,遂再也沉不住气,主动上门去寻她了。

    但还未走至她的窗前,他便已经冷静了下来。

    这半年里,她见了些什么人,做了些什么事,吃什么用什么,他都摸得一清二楚。

    唯一的例外,不过是和酒肆里一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少年多说了几句话罢了。

    但,也只是说说话而已,断不至于一回头就能折腾出所谓的‘喜’来。

    可是在对着她的时候,他还是失去了理智,忍不住把那番话讲了出来。

    而她为他的出现所惊,竟是没听出他言语间的深意。

    但现在,她只要稍稍一留心,便能想通其中的意思了。

    这……

    真是让人不自在……

    所以他下意识就想逃避,想让她回去歇着,不要再继续这个话题。

    “天快亮了,我也该回去了。”

    说着,他把手指伸至唇边,打了个唿哨。

    哨声并不是如何嘹亮,却让草甸的斜后方风雷大动,有一匹颇为健硕的大黑马四蹄如飞,撒着欢便跑了过来,在他的面前停下,讨好的晃动着马首。

    “那就慢走,不送了。”

    许含章却像是存心想让他难堪,并没有起身离去之意,只静静的看着他,慢悠悠的说道:“我最近没有嗜睡乏力的毛病。所以,再多待一会儿,也没什么关系。”

    “唉……”

    崔异对上了她的目光,无可奈何地叹息了一声,用着商量的口气,缓声道:“不如这样,我不提你幼时把鸡蛋藏在衣裳里,想孵只小鸡出来的事了,你也不提我……”

    许含章不为所动。

    “那……赔钱的事,我也不提了。”

    看着她苍白而缺少血色的面颊,崔异的心无来由的软了下来,微微笑道:“先前是说着玩的,并不是真要跟你斤斤计较……”

    “我知道。”

    许含章抬手打断了他。

    他千里迢迢而来,不计前嫌的救下了她,又提前为她备好了一系列应对的手段,保住了她的平安。

    这一桩桩,一件件,当然不是头脑发热,为着向她讨债才做出来的。

    “但是,我不明白。”

    许含章略做犹豫,便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袖,借力站起身来,认真的盯着他道:“你为什么会这么做?你应该很清楚,我虽是欠了你的人情,却拿不出什么像样的东西来还。”

    要命,她是肯定不会给的。

    要钱,他是肯定不会看在眼里的。

    “至于以身相许之类的说辞,就更加可笑了。”

    她将一缕垂下的发丝捋到耳后,自嘲的说道:“我又不是那等国色天香的美人儿,随随便便一甩袖一折腰,就能使人忘却了国仇家恨,把酒言欢;再随随便便陪人度几夜春宵,就能让人心甘情愿的死于牡丹花下,纵使做了鬼,也无怨无悔。”

    况且,她欠他的,不是简简单单的出卖了色相,就能够还清的。

    而且,就算他愿意笑纳,她也没办法给予。

    “如果是在今晚之前,说不定我真的会斟酌一下。”

    她原有些迷茫的目光骤然变得清澈,“但是,今晚之后,我不会了。”

    “因为,他?”

    崔异似是丝毫不感到意外,语气亦平静到了极点,没有起伏,漫不经心的问:“你和他,是今晚才把话说开的?”

    “是。”

    许含章轻轻的点头。

    “他的运气不错。”

    崔异的唇角含着一丝慵懒的笑意,“在城外,他没有遇到南诏的伏兵;在城下,他没有遇到相关的盘查;而在奔波往返的路上,他竟能巧之又巧的遇到你。”

    “也许,这就是缘分?”

    许含章想了想,郑重说道。

    “也许吧。”

    崔异的笑意渐渐收敛了下去,“但更多的,是人为。”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此话颇有深意,但许含章没心思去品读,径自将话题拉了回去,“你为什么会这么做?我不相信你已经忘却了旧恨,要和我冰释前嫌,重归于好。”

    “当然,不可能。”

    崔异忽地拂开了她抓住他衣袖的那只手,背过身去,波澜不惊的开口,“但有些事,远比仇恨更重要,也……比性命更为重要。”

    而你,是永远不会理解的。

    他将这句话咽了回去,右手悄然藏进了袖中,五指紧紧的攥着袖角,指节有些发白。

    “哦?”

    许含章沉默了片刻。

    他看似回答了她的问题,其实却什么也没说清楚。

    是不想说吗?

    “先回去吧,我有些乏了。”

    崔异没有回头看她,牵过了大黑马,利落的翻身而上,身影很快就沉入了了无边的夜色中。

    “莫名其妙。”

    许含章轻声抱怨了一句,正要转身,却记起了那柄掉落在地上、破了几道豁口的软剑,连忙捡了起来,然后缓步走进了黑暗里。

    那个声音的主人,早已经逃出生天了。

    但她没有任何沮丧的情绪。

    只要她还活着,‘它’总会来的。

    是找她麻烦也好,是前来索命也罢。

    下一次,她定会做好万全的应对,断不会落得这般狼狈。

    “大胆!”

    “你们是何人,竟敢殴打官差?”

    “是想找死吗?”

    “把他们都抓起来!”

    天光微亮。

    许含章刚睁开眼睛,就听得屋外传来了喧闹的杂声。

    这次来的,应该是魏主簿的人了。

    因为有崔异的人在外面镇着,许含章并不担心,慢慢的起了身,活动了下酸痛的胳膊,简单的梳洗一番,换了身衣服,然后才推开门,走了出去。

    外面的局面已稳定了下来。

    “我一晚上没睡觉了,好不容易想打个盹,就被你们搅和了!”

    青衣男子没有用箭,只怒气冲冲的在人群里一个来回,便将多数差役们打得趴倒在地,不住的发出痛苦的呻吟。

    “至于找死、抓起来的傻话,就别在小爷面前说了。”

    红袍少年郎连腰都没有弯一下,挽着马鞭,轻蔑地捅了下领头的那人的脸。(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第一百零六章 军部

    (全本小说网,。)

    “那你也别废话了!有本事就弄死我,别跟娘们儿似的哼哼唧唧!”

    那人也不是吃素的,当即吐了口带血的浓痰,狠狠盯着他的脸,说道。

    “切。”

    红袍少年郎挑了挑眉,不屑的一笑:“你若是真的想死,就赶紧利索点,咬舌自尽得了。别在这儿红口白牙的激我,像个娘们儿似的耍赖,没用!”

    对方被气了个倒仰。

    他不禁身心舒畅,倍感神清气爽,正想再多挖苦两句,却感受到身后传来一道审视的目光,扭头望去,便发现许含章正立在几步之外的大树下,平静的望着他。

    那是一种没有情绪的,澄澈明净的平静。

    但他突然有些心虚,甚至无端端的从中觉出了一丝审视的意味。

    “发生什么事了?”

    对上了他的目光,许含章忽地嫣然一笑,问道。

    尽管昨夜不怎么太平,她的面上却没有留下半点儿疲惫或惊吓的痕迹,皮肤仍然莹润而有光泽,双眼明亮,顾盼间宛转流波,隔着长长的睫毛流泻了出来,明媚中带着少女特有的天真,看着很是单纯无害,令人油然生出一种怜爱之意。

    真是长了一张会骗人的好皮相啊。

    也难怪青衣男子在她手上吃了亏,却仍觉得她是无辜的。

    “有人说这里窝藏了南诏的余孽,要将其带回府衙细审。”

    腹诽归腹诽,但她既然已经问了话,他便没有不搭理的底气。

    “证据呢?”

    许含章裙角微动,缓步向他走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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