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剔骨-第2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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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元郎继续问道。
“一般。”
许含章如实答道。
“反正闲着也是无事,不如……我陪你绣嫁衣得了?”
郑元郎很自然的接上话头。
“咳咳……”
许含章很不自然的呛住了。(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第三十六章 绣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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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这个人,原来没把自己当成好兄弟,而是想和自己做好姐妹?
许含章就如见了鬼似的瞪着他,半晌说不出话来,直呛得满脸通红、呼吸不畅。
而身下的桃花马则配合着嘶鸣了几声,蔑视的扬起高傲的头颅,也瞪了郑元郎一眼。
“……”
郑元郎没想到自己居然也有被畜生鄙视的一天,不禁大感恼怒,旋即强行进入了挽尊的状态,“其实,我的绣活还不赖,真的。”
“咳……”
许含章好不容易缓过了一口气,这下又呛住了。
“很小的时候,我为了能讨好祖父,就特意绣了幅寿字给他。”
郑元郎无视她惊悚的表情,自顾自的说道:“后来,我为了讨嫡母的欢心,就绣了方手帕给她;再后来,我为了哄小丫鬟开心,就绣了个荷包……”
哦。
还真是经验丰富啊。
许含章默默想道。
“不过,绣活只是个幌子,目的是要我充分的显露出韬光养晦,与世无争,岁月静好的气质。”
郑元郎忽然翻了个白眼,有气无力的道:“这都是我庶母教我的,说只要听她的话照做,保准我能顺利的活到九十九,断不会因为锋芒太露而早夭。”
这是他庶母多年宅斗的经验——但凡是做姬妾的,就万万不能出风头,万万不能掐尖儿,一定要低眉顺眼的做人,乖巧听话的做事,再时不时的露一点儿怯,出一些糗,才不会被主母忌惮,也不会被发卖出去。
“可我又不是给人做妾的。这,能一样么?”
郑元郎的白眼翻得愈发的销魂了。
他自然是真心敬重自己生母的,可她在这方面犯的糊涂,也委实太过了。
还好嫡母及时的瞧出了他庶母的蠢主意,及时把他弄到了外院去住,让他和兄长们厮混在一起,这才渐渐将他的血性磨了出来,不至于让他真的沦落成一个飞针走线的绣娘。
“你的童年,其实……还挺跌宕的。”
许含章很想发笑的,可看到他悲愤欲绝的表情,便觉得自己该忍忍,于是便努力的摆出了严肃状,说道。
“这有什么跌宕的?”
郑元郎连连摇头,一脸的不赞同,“我那些嫡姐庶妹的生活,那才叫一个跌宕起伏,荡气回肠。”
譬如才七八岁的年纪,就为了某个上门做客的俊俏小郎君而勾心斗角,你用热茶泼我,我用手指掐你,她用小脚跺你,结果折腾了半天,才发现人家是个小娘子,只是爱好骑射,为着出行方便,就做了男子的打扮而已。
又譬如明明是展示才艺、在人前露脸的好机会,偏偏就有人信奉着不知从哪个老古董那里听来的女子无才就是德,很是自傲的说自己压根就认不得几个字,装起了白痴,而后却醉酒失态,连骂人时都不忘用上引经据典的句子。
再譬如处心积虑的弄了包泻药进来,小心的混进了茶水里,准备招待死对头用的,可自己却在这节骨眼上口渴了,接着就一饮而尽,再一个劲的往茅房里窜,最后连走路都要丫鬟搀扶着……
许含章听得一愣一愣的。
这样的日子,还真是多姿多彩。
虽然掺杂着盆盆狗血、一地鸡毛,却隐隐让人有些羡慕,有些向往。
“唉,所谓的家人,真是让人又爱又恨啊。”
郑元郎适时的切入了主题,“以后等你嫁了人,还是得经常回府看看的。毕竟,他只有你这一个家人了。管你是回来磨牙还是打诨的。有,总比没有强。在,总比不在好。”
“我知道。”
许含章毫不犹豫的点头。
虽然崔异从没有向她提起过自个儿的家事,但仅从偌大的府中只有他阿娘有了生养,只有他一个人出生并存活了,而且连多余的兄弟姐妹都没有,就可知当年的宅斗有多惨烈了。
而他若是在温情脉脉的氛围中长大,当年就不会那样稀罕和她相处的时光了,也不会那般频繁的登门来寻她了。
“其实,不需要你提醒,我也会常常记挂他的。”
许含章想着那个在夜雾中出现,从坟场的那头向自己走来的人影,不禁心生温暖之意。
“记挂?”
郑元郎鄙夷的扫了她一眼,“你如果真的是记挂他,就……”
就不会把吴娘子的那个卦象瞒住了。
可这句话,最终没有说出口。
因为,那是她的事,她的选择。
或许她真的是记挂着崔异的,只要他人在府中,她便每餐都会陪他同食,和他说笑,再和他一起散步,看起来就是对感情深厚的过分,指不定连乱那个伦都可以发生的兄妹了。
可她更记挂的,显然是凌准。
事有轻重缓急。
人,也有亲疏远近。
她更信任的,显然也是凌准。
而不是崔异。
更不会是他。
呸呸!
这关他什么事啊?
郑元郎顿觉自己是分外的尴尬,忙不迭的往旁边啐了一口。
然后,不偏不倚的啐到了勒马停步的凌准身上。
“我不是有意的!”
郑元郎立刻满脸堆笑的解释道。
“我要在城郊的水泊边待上两天,就不和你们一起回城了。”
凌准则不以为意的一摆手。
他本想轻轻的来,轻轻的走,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只留给她一个刚毅的、回味无穷的背影,可一瞅见她和郑元郎有说有笑的,就控制不住自己的脚步了。
“好。”
许含章已从多嘴多舌的郑元郎那儿得知他是要去捉大雁的,因此就没有多问,只笑盈盈的应道。
同时,她悄悄的侧转头,往他的腰间瞄去。
就短短的一会儿工夫,他居然特意把佩刀重新揣回了腰间,位置也卡得很合适……
真看不出来,他也是个有心机的。
她很想笑,却还是再次硬生生的忍住了。
“行,你走吧。”
而郑元郎毫不留恋的推了他一把,“早去早回。”
“嗯。”
许含章其实是很舍不得他的,却也觉得他早点回来是一件好事,于是便用上了郑元郎的话,挥舞着一方小手帕,对他说道:“早去早回。”
只要他回来了,那纳采的事就能开始了。
若是顺利的过了六礼,就能名正言顺的问他刀鞘的事了……
那个不可描述的东西里,是否真的长了骨头呢?
要不然,怎会那般硌人?(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第三十七章 终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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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为什么不配刀鞘?”
与此同时,她鬼使神差的记起,在二人初识之时,他就极其看不惯她把锋利的匕首随意揣入袖中的行径,强烈要求她去配一个刀鞘。
“你怎么还没去配刀鞘?”
在益州重逢后,他仍念念不忘的要让她去配刀鞘,甚至还主动请缨,说要帮她配……
虽然后来她纯洁的拒绝了他的提议,改换为一对梅花耳环……
但是……
以后,她还是能和他就刀鞘的问题展开深入交流的。
呸呸呸!
这越想,怎么就越容易想歪?
许含章忙不迭的打住了满脑子古古怪怪的念头,且努力将面上的笑容呈现得更纯真更无邪,挥手也愈发卖力了,以免被他看出端倪来。
“快走吧!”
“走走走!”
于是,在友人和爱人殷切的、期盼的、欢送的目光下,凌准极不情愿的动身了。
说实话,他觉得这样的情形有些似曾相识,好像……不是第一次被这两人一唱一和的挤兑了。
不过,这至少说明了两人的关系越来越融洽了——她没有因为当初郑元郎告密的事而心怀不忿,郑元郎也没有因为那个五百两的巴掌而耿耿于怀。
难道不是么?
想通此节,凌准便唰的回过头,带着欣慰而慈爱的笑容看了终于‘懂事’了的郑元郎一眼,又转过含情脉脉的目光瞥了向来‘大度’的许含章一下,接着就策马离去了。
“为什么,我觉得他的笑容很下贱?”
郑元郎勒着马缰的手不自觉的抖了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你才贱!你贱!贱!”
许含章闻言微怒,立刻就急吼吼的为自己的爱郎打抱不平了。
“你看仔细了,我可是贵得很,一点也不贱!”
“没看出来。”
“那你再多看几眼。”
“不看。”
“为什么?”
“再看,我会吐的。”
“你!”
这厢说说笑笑,气氛融洽。
“你还知道回来?”
“啪!”
而那厢却是另一番光景了。
在升平坊的吴娘子家中,她的爹娘终是迎回了这个离家多日的宝贝女儿,面上却没有失而复得的狂喜,没有如获至宝的欢欣,只有一记响亮的耳光,毫不留情的扇在了她的脸上。
“爹,娘……”
吴玉姬捂着高高肿起的脸颊,一时竟是被打蒙了,眼神发直,连诉苦和抱怨的话都忘了。
“这一趟,多亏你了。”
她的爹娘没有第一时间搭理她,而是强行挤出一丝笑容,客客气气的对凌审行道谢,将其送了出去,接着就将大门死死的闩住,再折返回来,索性把窗户也关死了。
“我就问你一句——你走之前,是不是把去向说给了那边听?”
她爹一边说着话,一边指了指隔壁的医馆,“你有空去找他辞行,却没空跟我们解释个清楚,让我们白白的提心吊胆了多日,每天连饭都吃不下,觉都睡不好!你可真是个白眼狼!”
他虽是个市井小民,没见过什么像样的大风大浪,可人却不傻,断不会被凌审行几句‘偶遇’、‘凑巧’、‘刚好’的话给骗过去。
别的不提,仅凭凌家的叔侄俩莫名其妙的出去‘踏青’了几天就能把她带回来,他便不难猜出对方必定掌握着某种自己所不知道的信息。
譬如,她真实的去向。
她绝没有如留书中所说的往南诏去了,而是就近猫在了长安城附近,就等着凌家的那个小儿去找她。
“你真有出息!我们把你当成宝,辛辛苦苦的拉扯大,可你却把自己当成草,自甘堕落,送上门的让人作践,还搞起了伎子才会玩的把戏——一边装着清高和矜持,好似对男人都不屑一顾,不放在眼里了;一边把帕子丢在地上,勾着男人来还你,来找你!”
她阿娘则是目光沉沉的打量着她身上新换过的干净衣衫,再看了看她微敞的衣襟里几个不起眼的红印子,心里愈发火起,冷笑了好几声,“但你知道吗?那个人即便知道了你的去向,一开始却压根没想过要去寻你,只晓得装没事人!要不是我们豁下这张老脸,天天堵在医馆里闹,指不定他这会儿还在装死呢!”
这便是独属于他们的,市井小民的智慧。
他们直觉自家的女儿的出走和凌准有关,但觑着凌准向来是待她冷冰冰的,漠不关心,自己若是好声好气的去央他帮忙,只怕打动不了他,两三下就被搪塞过去了。
因此,他们便剑走偏锋,索性撕破了脸,什么都不管不顾了,即使拼着被打掉几颗牙的屈辱,忍着被他恶毒挖苦的痛楚,也不能让他息事宁人,蒙混过关!
“我也不指望你能明白,做爹娘的究竟有多紧张你,究竟能为你做到哪个地步。”
尽管重重的给了她一耳光,疼的是她的脸,可为人父母的心,又怎会不跟着抽痛不已呢?
“你只要知道,我们是不会害你的,就成了。”
“唉……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
“我给你把热水烧上,你好好的洗个澡,睡上一觉。”
“你要是困了,就先歇着吧。”
他们不约而同的叹了一口气,对视一眼,慢慢的退到了屋外。
灶膛里,火光熊熊。
灶台上,水汽袅袅。
“什么!你打算把她说给那个富商做妾?”
“你小声点。我当然是不乐意。可是……你也看到了,她身上,那些印子……在外头的这些天里,她,估计已经……就这样,哪还有好人家的儿郎愿意要她,愿意八抬大轿的娶她?就算真有,以后……也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