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剔骨-第198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许含章握住了缰绳,含笑向婆子们打了个招呼,接着便策马而去,只留下一地滚滚的烟尘。
桃花马虽看着温柔秀气,跑起来却是神骏而有力,一番风驰电掣后,就奔出了数里之外。
照脚程和时间来推算,凌准叔侄俩应是已经到了村子的附近,此时要么是在琢磨着该直接进去看看,要么是犹豫着在周遭打个转,找找吴娘子的行踪。
是夜。
月色如水。
许含章下了马,钻进一座僻静的山林,在坟地里短暂的歇下,拿出在路上买的干粮,草草的啃了两口。(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第十一章 月夜
(全本小说网,。)
她并非是对坟地有什么非同寻常的情结,只不过孤身在外,无论是投宿在农家抑或是住进驿站里,细想起来都多有不便,还不如歇在坟地里来得安全,来得省事。
“嘶……”
等填饱了肚子,她便找了棵较为高大的树干,缓缓的将身体倚靠过去,然后发出了一声低低的痛呼。
她实在是高估了自己的骑术。
这才过了几个时辰,她大腿内侧的皮就都磨破了,不时的往外渗血,若是再骑上一段路,估计就会像小产了似的血崩,将里裙和亵裤都染得血迹斑斑。
偏生这荒郊野外的,她既找不到纱布和草药来给伤处敷上,又不好意思把外裙直接撩起来,伸手去按揉那个部位……
所以,她只能默默忍着了。
“唉……”
良久,她轻轻的叹息了一声。
真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
犹记得今年以前,她每天过的都是胆战心惊的日子,什么样的苦,什么样的痛,她都经受过,甚至连利箭穿体而过的撕裂感都能面不改色的捱过去。
可如今不过是破了点儿皮,流了点儿血,她就撑不住了,叫疼了。
真是越来越娇气,越来越不像样了。
许含章自嘲的一笑,慢慢的沿着树干滑坐在地上,微眯着眼,准备打一个盹儿。
而林子外,桃花马正欢快的在溪边喝水,并对着水面上自己的倒影看了又看,似是在欣赏自己秀丽的身姿。
忽然间,月亮悄悄的隐进了云层里。
无边无际的黑暗朝天地间涌来。
与之一道而来的,还有一层又一层白茫茫的雾气。
下一瞬。
桃花马的四蹄忽然变得僵硬。
它虽是被圈养在马场里,没有跟随崔异真正的出外打过猎,见过血,但它毕竟是有灵性的,能清晰的感受到未知的危险正在向它靠拢。
明明没有风,它颈上的鬃毛却被吹得十分凌乱,像是有一双无形的手环过了它的脖子,正冷冰冰的抚弄着。
而平静的水面上,赫然出现了一张张光怪陆离的人脸。
他们面无表情的望着它,似是下一刻就要从水中伸出一双双白骨尖尖的手,将它拖下去。
“过来!”
林子里突然响起了一道清冷的女声。
桃花马被惊得嘶鸣出声,随即扬起四蹄,不要命的往林间奔去,一路惊飞野鸟,踏破落叶无数。
“那些只是鬼,没什么好怕的。”
许含章吃力的站起身来,拍了拍它的脑袋,安慰道。
说来也是她疏忽了。
宿在鬼气森森的坟场里,对她来说,是最佳的选择。
但对它来说,就是最坏的待遇了。
“没事了。”
接着,她从怀里掏出一张黄符,贴在了它的额头上。
经过老者的开导,她已不再会轻易动用自己的血气施术,而是改用轻飘飘的纸符来应付。
桃花马觉得鼻头被垂下来的纸张挠得有些痒,便不满的喷了个响鼻。
但自从这玩意一贴上,那些影影绰绰的乱象便都消失不见了。
四周的一切,似乎都正常的不得了。
于是它没有任性的把这张纸符蹭掉,而是讨好的放下四蹄,趴坐在了许含章的旁边,让她靠着它,把它当成了一个肉垫来用。
“它身上没有虱子吧?”
马儿好不容易谄媚了一回,许含章却蹙着眉头,在心内默默的嘀咕了一声。
不知过了多久。
马儿终是撑不住了,很是疲惫的闭上了眼睛,不打算继续为这个能干的女主人守夜。
而许含章也短暂的进入了浅寐的状态,鼻翼间发出了微不可闻的呼吸声。
一阵风过。
树上的花叶簌簌落下,落在了她的发端。
而月光,则是歇在了她长长的睫毛上,在眼下描出一弯含蓄柔媚的弧度。
她的体态窈窕而婀娜,肌肤胜雪,发缀花叶,身披纱衫,靠于白马之侧。
此情此景,倒有些像是神话中那绝艳于世的山鬼女神,正静静地等在林间,期盼着情郎的到来。
只可惜,她要等的,永远都不是他。
林中。
树影里。
崔异无声无息的从黑暗中步出,深深的凝视着她的睡颜,嘴角浮起一丝苦涩的笑意。
片刻后,他无声无息的走进黑暗里。
就像,他从来没有出现过。
……
……
“十一郎!”
山坳里,骤然响起了一声缠绵至极的呼唤。
日间,吴玉姬被那颗飞溅的眼珠子给吓昏了去,直到天黑,她才悠悠醒转。
这一睁眼,便瞧见凌准皱着眉,肃容端坐于棚子一角的茵褥上。
而凌审行正坐在他的对面,同他低声说着什么。
“就算是长得一模一样,也别想要把我糊弄住。”
凌审行很是自得的笑着道:“她阿娘的眼睛里光华流转,举手投足间风情独具,美好而缱绻。而她,顶多是有着一具差不多的空壳子,神韵、风姿却一样都没有,性情更是被甩下了一大截。说到底,她估计是个冷情冷性的,没有真正的享受过情爱,所以才会失色成那样,白瞎了这一张好脸。”
又道:“她撒谎也丁点儿都不走心,居然说是来拜祭的?整个村子里的人都烧成一团黑炭了,骨头和牙齿黏在一起,根本就分不清谁是谁,遑论是分开安葬和立碑了。这样的情形下,她到底能上哪儿拜,上哪儿祭啊?”
“她一定是憋了满肚子坏水,就想着回来掘土鞭尸呢!”
“唉,可是她长得实在是太像了……除了黑了点……唉,对她下手,我还真有些不忍心。索性就先不撕破脸,她装,咱们也装,看看她究竟想干甚么。你也要沉住气,莫要轻举妄动。”
“嗯?”
凌准无比烦闷的应了声,随即示意他噤声,自己扭头转向床榻的方向,语气已转为如常,“吴娘子,你醒了?”
“你是来寻我的么?”
吴玉姬没有起身,只痴痴的看着他,羞怯的开口。
“是。”
尽管他不愿意承认,更不喜她暧昧的口吻,但这就是事实。
他和二叔的初衷,的确就是来寻她的,是打算要把她带回去的。
“那你是怎么过来的?有没有受伤?”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后,吴玉姬便愈发娇羞了,柔情似水的问道。(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第十二章 生变
(全本小说网,。)
“没有。”
凌准抖了抖,语气顿时变得很冷淡。
之前,凌审行已给他剖析过了,说那个女子所言多半是真的——论资质,论天分,论计谋,吴玉姬都没有被人觊觎和挟持的道理。由此可证,她纯粹是个草包,没事都想要搞出点儿事来,自抬身价,才折腾出了一堆的麻烦。
“当然了,有这么根搅屎棍愿意送上门来,我要是华儿,也很乐意顺势下个套,把她拿来做做文章。”
女子说自己姓许,名华章。
而凌审行一听,立刻就很亲昵的称呼她为‘华儿’,以她的叔父身份自居。
“凌二叔!”
因为凌准的人都来了,吴玉姬便没有特别在意他冷淡的态度,只心情极好的转向了凌审行,甜甜的唤道。
“醒了就好。明日,我就把让华儿派人把你送回去。”
凌审行用上了长辈特有的慈爱的眼神,殷切的瞧着她,“说来真巧,华儿恰好是我的故人之女,看在过往的交情上,她绝对不会为难你的。”
“什么?”
吴玉姬大惊。
“那是我年轻时候的事了,你不知道,也是很正常的。”
凌审行并没有给她仔细解释的打算,“另外,你还不知道——自从你不辞而别后,你的爹娘便十分担心你,白天吃不下饭,夜里也睡不着觉,看上去一下就老了十几岁,憔悴得要命。唉,好孩子,你赶紧回去看看他们吧……”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像你这样孝顺而又温柔的好姑娘,一定不会让这等惨事发生的,是吧?”
说到这里,凌审行的语气略微加重了些。
“是……”
吴玉姬小脸发红,讪讪的低下了头。
她也不是全无心肝的人。
为了能让凌准正视她的存在,摆正她在他心中的地位,她就铤而走险,在那一夜营造出了无比凄美的离别,却因着顾忌爹娘会坏了她的事,就没有和爹娘提前透个底,平白让他们担惊受怕了这些日子。
老实说,她心里是不安的,内疚的。
等回到长安后,她定会好好的补偿他们,孝顺他们。
并且,和凌准一起……
“她们,真的愿意放我走了吗?”
既然凌审行不愿意细说当初是什么样的交情,吴玉姬也就没死缠着细问。
反正她对那些妖妖娆娆的女子是没有半分好感的,遑论是更为奢侈的好奇心了。
“你放心吧。”
凌审行拍了拍胸脯,打包票道。
“那……你们呢?”
她嘴上问的是‘你们’,但眼睛只看着凌准一个人,显然是想和他同行同归的。
“这一趟,我们遇上了故交,自然得留下来,好好的叙个旧,喝个小酒,然后再走。”
凌审行的眼神飞快的掠过一抹讥讽。
“那、那我和你们一起走!”
好不容易才得来了和凌准在外独处,借此让感情升温的机会,吴玉姬岂肯放过,岂肯先行离开?
何况,她压根就信不过那些女子。
要是她们仍嫉妒着她的美貌,想要在半路上毁她的容,那她该怎么办?
“你方才是不是睡糊涂了?我说过的,华儿会派人送你走的。”
凌准没有说话。
而凌审行的语气突然尖刻起来,冷笑道:“她已经和我说好了。等天一亮,就会送你走。”
尽管她又蠢又天真,但他们仍存着基本的善念,一心为她好,想要尽早把她从漩涡里拉出来,送她回去。
她怎么就不懂得接受好意呢?
要知道为了让她能顺利的离开,他和凌准等于是变相的做了人质,替代她被扣在此处。
她若是识趣,就不该浪费二人的苦心,干脆利落的走掉。
再说了,她留下来能有什么用?
除了哭哭闹闹,除了大喊大叫,除了一惊一乍,除了满脑子的情情爱爱,她还能有什么用?
她只会拖累了她自己,又连累了别人。
“十一郎,你也要赶我走么?”
见凌审行态度强硬,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吴玉姬心里登时凉了一片,转而含着泪,凄凄惨惨的望着凌准,呜咽着问道。
“我们没有赶你走。”
看着她上下嗫嚅着的嘴唇,凌准便想起了那一晚极不舒服的被强吻的体验,却忍耐着没有发火,而是平静的说道:“这是为了你好,才想让你走的。”
他已经说得这么明显了,她应该能听懂,能理解,能接受了吧?
“不!你不能这样对我!”
吴玉姬完全没有听懂,没有理解,没有接受。
“我不走!不走!你一定是被那群妖里妖气的女人蛊惑了,才不肯和我一起离开这里!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遭殃,却不管你!”
她连鞋子都没有穿,就从榻上起来,大步跑到了他的面前,将他堵住了,尖声叫道。
这下,她倒是分得清楚了,不再故作关心状念叨着‘你们’,而是只念叨着‘你’。
“省省吧。”
不等凌准开口,凌审行便掏了掏耳朵,站起身,慢条斯理的说道:“与其求他,倒不如和华儿好生说一下。只要她不送你走,我们也没法赶人。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吴玉姬一愣,随即仰起头,对上了凌准那道无比冷漠而厌恶的眼神,又转头看看凌审行那一脸隔岸观火的神情,磨蹭半天后,她猛地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