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剔骨-第1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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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过很多遍了,只要不插手,就能出去。接下来,无论你瞧见了什么事,听到了什么声音,都不要被扰乱了心智。这样……应该就可以了。”
说罢,他抬起脚,径自往前走去。
凌准应了声,依言照做。
……
……
许是身边多了个人提点的缘故,凌准的心绪竟是奇迹般的冷静了下来,没有再胡思乱想。
与此相对应的,是蜃景里所出现的画面也趋于寻常和安宁了,不再有那些阴暗晦涩的影子。
他听到了岑六郎不住的抱怨着钱袋太瘪,饭钱太贵。
他看到了凌端拿着小铲,虎虎生风的追着爹,满院子乱跑。
他看到了郑元郎从一个俏寡妇家的墙头翻下来,不慎被树枝刮破了裤子。
然后,他看到了长街上风沙肆虐,许二着白衣红裙,翩然而来,并抬头瞥了他一眼。
他还看到了那一株快要枯死的小槐树,看到她披着一身月色,含笑坐在了他的窗口。
和她相识的一点一滴,都分毫不差的重现了。
美好,而又静谧。
凌准不禁嘴角一弯,心情亦随之大好。
“我日!”
郑元郎旁观着这一切,却发出了如此的评价,“你还真不像个男人。”
“你说什么?”
凌准怒目相视。
“我说你不像个男人。”
郑元郎不畏弓虽暴的回瞪过去,解释道:“因为,她才像一个男人。”
君不见她不但把英雄救美的桥段大包大揽了,还把夜半爬墙的主动权也拿到了手,之后更是刚强的带着伤,前来投奔,成功唤起了凌准的‘母性’光辉,击中了凌准‘柔软’的心房。
爬墙?
刚强?
母性?
凌准的脸彻底黑了。
“你们俩是完全颠倒了啊!”
郑元郎犹自不觉,仍唾沫横飞的说道:“最后她不负责任,提起裤子就从长安跑路了,而你天天为之心碎神伤,久久不能忘怀。啧啧,要是你能挺着个大肚子,时不时的孕吐两回,再望穿秋水的瞧着远方,缓缓的淌下两行清泪,就更符合那些始乱终弃的小话本的结局了。”
“你去死!”
凌准的脸黑了又红,红了又紫,紫了又黑。
“咦?这又是什么?”
郑元郎没有看他,而是忽地怔道。
大片冒着黑烟的焦土,和一座座已沦为废墟的村庄,就那样突兀的出现在二人面前。
发黑的血水在无数具尸体的身下汇成一条小溪,无声的流淌着。
明明是下着雪的冬夜,暗红色的溪水却不断的冒着泡,像是下一瞬就要沸腾了。
有无数张面目模糊的脸孔从水底缓缓的浮起,然后咧开了嘴,似是在大笑,又似是在嚎哭。
风中,传来了金铃相撞的轻响。
一双赤裸着的雪白玉足轻盈的踏过雪地,沿途竟是没有留下一个足印。(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第一百六十五章 握
(全本小说网,。)
白雪,金铃。
晶莹的双足,浓稠的血溪。
这几样事物组合在一起,显得分外的魅惑,且带着一股难以言说的神秘,令人在心悸之余,又有着隐隐约约的酥麻感。
风骤停。
雪稍止。
一把红伞被缓缓收起,露出了伞下那张美丽不可方物的面庞——泼墨似的长发,欺霜赛雪的肌肤,墨描般的长眉,桃花似的眼眸,下巴小巧微尖,双唇纤薄,如春日里最娇嫩的花瓣。
“起。”
有一道清冷而妩媚的声音,自她那花瓣似的双唇间绽开。
浸泡在血溪中的一张张人脸纷纷爬到了岸上,围着她,血淋淋的上下飞舞着。
“解。”
不知为何,这一字的语速极慢,说得也极为吃力。
而后,她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唇角慢慢的渗出了一丝血水。
“找到了!”
就在此时,雪地里蓦地响起了一阵杂乱的马蹄声,似是有人扬鞭纵马,疾驰而来。
“快杀了她!”
无数支贴了符文的箭矢携着令人胆寒的破风声,穿过一张张狰狞的血脸,射向她的要害。
借着箭阵的掩护,一把刀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她的身后,贯穿了她的胸肺。
她没有呼痛,也没有挣扎。
她只是竭力稳住了身形,静静的转过头来。
“是你。”
她的眼神有片刻的迷茫,旋即嫣然一笑,说道。
“是我……”
持刀之人的手一颤,满脸震惊和不可置信之色。
“是我?”
旁观着这一幕的凌准亦是同样的表情,不可置信道。
“都说了让你不要被扰乱心智,你怎么就不听呢?”
郑元郎则是一脸的痛心疾首,拖着他往前走去,话锋一转道:“从府衙出来后,你是不是一直都觉得她会死?你尽管放心好了,就算我俩都死翘翘了,她也会活得好好的。”
他看得很明白,崔异是不舍得真的杀了她的。
相反,她倒是挺舍得对崔异下手的。
她是被偏爱的那一个,是最有恃无恐的那一个。
所以,她断然是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你说的,我都知道。”
凌准疲惫的摆了摆手,“但我担心的,不是这个。”
“那是哪个?”
郑元郎好奇道。
“我现在不想说。”
凌准生硬的转移了话题,“我们还是尽快出去吧。”
这才是最要紧的正事。
至于其它的,他暂时不去想了。
接下来,他不再特意去关注眼前所出现的一幅幅画面,甚至连声音都懒得去听了。
“有门路了!”
不知过了多久,郑元郎忽然喜道。
话音刚落,就见身遭的一切渐渐黯淡了下去,大片的黑暗如潮水般层层叠叠的涌来,将二人淹没其中。
短暂的黑暗过后,是略有些刺眼的光亮。
小屋,桌案,酒碗,又重新出现在了二人的面前。
“吁,总算是回来了……”
郑元郎轻舒一口气,正想伸个懒腰,却发现自己的另一只手还抓着凌准的手,不由觉得好生恶心,连忙呸了两声,将他的手甩开。
“咦?”
然后他视线一转,嘴巴顿时张得大大的,能塞进一个鸡蛋,“这是什么情况?”
映入眼帘的,是吴娘子正握着凌准二叔的手,双双陷入了昏睡不醒的状态中,接着是凌准二叔的另一只手被松松的放进了周伯的掌心里,用一条丝带潦草的绑住了。
“他们仨是在搞什么?”
郑元郎压根就看不出一个所以然来,便压下了心里的疑惑,转头看向崔异。
“还好,还好。”
对方的脑袋仍完整的搁在脖子上,手脚也是健全的,呼吸亦正常而匀净,显然是活着的。
“好你个头!”
凌准则面色沉沉,将目光定在了崔异蜷曲的小指上——许二的尾指有如藤蔓般缠绕着它,牢牢的勾了上去。
而她和崔异,此时都陷入了昏睡中。
即便没亲眼目睹,他也能猜得出来,她是在郑元郎来寻自己时便想法子让吴娘子去唤醒另两人了,她则小施手段,进入了崔异的蜃景里。
她果然是死板的守着做人的底线,没有趁乱杀了他。
可是,她为何要多此一举,前去唤醒他呢?
为何旁人都是抓着手的,只有这二人是拉钩呢?
难道,是他们年少时惯常有的亲昵的小动作么?
凌准很想一把抓住她的手,也掺和进去。
但他硬生生忍住了。
那是
“你饿了么?”
郑元郎
老仆虽记得她纸符的威力,却还是有点不放心。
毕竟,她再有本事,也只是个娇娇弱弱的小娘子。
遇着邪祟,她能轻松占据上风,是没错。
但这次她要面对的,是人。
居心叵测,心怀鬼胎的,人。
管她再会施法画符,降妖除魔,只要和景福斋蓄养的打手们撞上了,就只有伤筋动骨,断手断脚的份。
其实这还算好的了。
要是落到那风流的少东家手里,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周伯,您不用担心我。”
许含章向他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接着望向凌准,眼里荡开了融融的笑意,“有他在,我定不会有事的。”
有他在。
他在。
“您放心吧,我们一定会全须全尾的回来。”
凌准感受到了老仆善意的担忧,和许含章对自己的信任,不由郑重的站起身来,对着老仆肃容说道。
“那我们就告辞了。”
许含章也跟着站了起来,笑道:“不过我不想喝茶,倒是想尝尝吃阿蛮嫂做的椒麻兔肉。”
“那东西又麻又辣,有什么好吃的?”
老仆不赞同的摇头,“依我说,还不如摆一个大暖锅,大家凑在一块儿,涮些新鲜的鹿肉羊肉,再烫几颗鲜嫩的菜心……”
“那就这么定了。”
许含章笑意渐浓,向老仆挥了挥手,“我明天就带上宝珠她们,一道过来。”
“哦,那我让阿蛮提前把汤底熬上。”
看到她胸有成竹,云淡风轻的模样,周伯不由安心了很多,很上道的没有再追问对策的事。
或许是,天机不可泄露?
所以许娘子才没有细说,而是用别的事来带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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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渐渐停了。
“你和周府的人,很熟?”
凌准将伞合上,低头望着她,眼中浮现出温柔的神色。
无论是阿蛮,还是周伯,都待她极为亲切随意,毫不作伪。
他们是有眼光的。
她,当然值得被这样对待。
“我刚来益州落脚,就知道周府的存在了。”(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第一百六十六章 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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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含章本不会来的。
她只想平静的等着众人苏醒,然后再做打算。
他们……应该都会没事的。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是真的有事,她也进不去,根本帮不上什么忙。
所以,还不如静坐一旁,不去添乱的好。
奈何吴娘子的心态远没有她淡定,不住的围着郑元郎和凌准二人打转,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且满脸忧心忡忡,并语无伦次的同她说着话,似是想缓解一下内心的不安。
“到底还得多久啊?”
“他们究竟是看到了什么?”
“你说,这有什么好看的啊?我就觉得挺没意思的……”
“唉,我要不要也进去帮个忙?”
“算了,我还是再等等吧。”
“他们……会不会真的有危险啊?”
吴娘子的声音很聒噪,很吵人。
吴娘子的举止已是慌了手脚,没有任何分寸可言。
但许含章看在眼里,却没有半点的轻视之意。
相反,她甚至有些羞愧。
她看得出来,吴娘子是发自内心的担忧着凌准,才会变成这样的。
而她……
当然是担心他的。
但她首先想着的不是他,而是想着如何做才最妥当,最省事,不节外生枝。
和吴娘子一比,她真的太自私了。
许含章只觉面皮火辣辣的,难为情到了极点。
“啊!这是怎么了?”
那头的吴娘子忽然尖叫起来。
许含章循声望去,但见凌准的眉头皱得越来越厉害,而郑元郎的表情则越来越扭曲,似是在忍笑,又似是在撇嘴,显得很是怪异。
“进去之前,他不是挺有把握的么,怎生却如此不靠谱?早知道我就该多坚持一阵子,自己去救凌家阿兄的……为什么就听了他的呢?唉,我真是后悔啊……我该早点儿集中精力的,不去胡思乱想……怎么办啊……”
吴娘子顿时慌了神,絮絮叨叨的抱怨起来。
“等等。”
许含章霍然起身,隔着桌案,闪电般捉住了对方的手,说道:“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的。”
办法,就是把周伯弄醒。
既然蜃是他养出来的,那么他便极有可能会用上某种不为人知的手段,在旁人的蜃景里兴风作浪。
“虽然我不清楚他为何没有对你下手,但旁人恐怕就没有你这样好的运气了。”
许含章神色一黯。
运气最差的,极可能就是凌准了。
他曾经因为她被周伯小小的算计了一回,便跑去找对方算账。
周伯一看就不是个度量大的人,说不定一直记着仇,就等着趁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