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笑隔世缘:青草香气-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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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杰人说到这里，突然顿住了。
我们着急问她后来怎样了。
她说：算了，我们换个故事讲。
我们都不肯，一定让她讲完。
她说：去！二傻根本就是个没脑子的家伙！傻乎乎坐在那里给我看了一整天的羊，我贪玩，彻底把他忘到脑袋后面去了，到天黑都没想起来。二傻的妈妈满村子乱找，一边找一边哭，我才突然想起来，然后赶紧去把他领回来。我老娘把我一顿狠骂，拿了扫帚就要揍我。可二傻帮我拦着挡着，朝我老娘傻呵呵地笑，说是他自己要跟我去山上玩，是他自己赌气不肯跟我回家，是他自己愿意在那里呆到天黑的。他抓着我老娘手里的扫帚不停说啊说啊说啊，我躲在他后面拼命点头。你们不知道，我老娘生气时候打起人来下死手，可疼了，我真怕她。
她又顿住。
我们也不说话，不问她后来怎么样。
很长时间以后，她说：好吧，我承认我很不是东西，我没人性，我对二傻太坏了，下次回家我一定要对他好一点，多给他些奶糖，带他出去玩，村庄里那么多人他就喜欢跟我玩，他从来都不嫌我胖。
我们怎么听都觉得这是一个很悲伤的故事，悲伤到我们连发问的力气都没有。沉默了很久以后，金杰人突然梗着脖子说：呸，之前我就觉得这他妈是一个傻瓜的故事，给你们讲了以后我才发现，这根本就是一个童话故事！
我把上半身探到床下，倒挂着头发，笑得柔和温暖，我说对，这是一个童话故事，不是谁都能有这么好的朋友的，不是吗？
她很认真地点头：对。（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第54章 可是讲着讲着我就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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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又是一段忧伤的沉默，越沉默，越觉得热，越衬出宿舍楼上上下下的吵闹声。金杰人躺好，把手枕在脑袋下面，用轻得像幻觉一样的声音说：二傻平时很少讲话，要讲也都是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妈、婆、好、饿、渴，都是这样说的，可是那天他替我求情的时候，说话特别流畅。虽然表情仍旧是傻傻的，但说了好几句连贯的话，表达很清楚。当时谁也没有特别注意这件事，只是第二天早上，我老娘看见二傻的奶奶坐在门槛上看着二傻发呆，问她怎么回事，她奶奶就说起昨天那一幕，说二傻昨天说话的时候脑子好像很清楚，话也说得很明白。她抓着我老娘的手，哭得一塌糊涂，她说她觉得二傻的病能治好的，她想带他去大医院看看有没有希望。
我问她后来怎么样，有没有带二傻去看病，有没有治好。
金杰人很艰难地笑了一下：没有。我老娘说好几年前他们带二傻到人民医院看过，医生建议他们去上海或者北京的大医院看看，因为情况很复杂，可能治不好，就算能治，也要做开脑手术，需要很大一笔钱，而且风险很大。他们家没有钱，他妈妈和奶奶也不想拿他的命冒险。发生上次那件事后，我爸带他去杭州做了一次检查，医生说的也是那些话，而且说得更重，说像他这样的情况，要完全治愈基本是没什么可能。
我问：你让他替你放羊是什么时候的事？
上个月。那时候我一直都没觉得这件事没有什么特别的，因为我们做邻居很多年，从小一起玩到大的，我老是欺负他，把他当马骑，哄他替我跑腿，有一次我还哄着他背着我走了很多路，累得他躺在地上半天起不来。我一直欺负他，都习惯了，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他是个傻子呀，做出来的事本来就是傻乎乎的。可是现在给你们一讲他的故事，突然就觉得自己真不是东西。你说这是为什么呀，小暖。
我说这很正常，谁都一样，忽略身边最美的东西，回头去想才发现自己从前有多傻。这理论好像每个人都听说过，但应该不是每个人都经历过。这世界上的事情，谁说得清楚呢。
金杰人用手捂住脸。她说我以后一定要好好对二傻，等我毕业，一定要努力工作，赚很多很多的钱，带他去上海去北京看病。
我听见整个世界突然安静下来，每个人都在悲伤地呼吸。我猜她一开始的时候是想给我们讲一个特别好笑的故事，可是讲着讲着就哭了。这世界上的喜怒哀乐，谁能分出一道明白的界限呢。很多年后我也是一样，坐在这座城市最北面某个楼盘售楼大厅的落地玻璃窗后面，坐在满屋子的阳光里面，给别人讲我念大学时候发生的那些故事，关于赵阳，关于金杰人，关于林雪艺，关于我所记得的每一个人每一个场景每一个细节，开始的时候我想给他们讲一个很好笑的故事，可是讲着讲着，我就哭了。（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第55章 又是一个童话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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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杰人突然说，我这个人，大大咧咧的，脾气不好，又喜欢动手动脚，昨天我老娘跟我讲了很多话，说到大学里一定要听话，一定要对同学好，她说这个世界上是好人多，不要看谁都是坏人。我到学校门口的时候，一个人孤零零的带着一大堆东西没办法，没有谁来帮我一把。我就想着管他呢，碰碰运气也好，然后小暖就朝我飞过来了，我吼了她一嗓子，她就真的帮了我。那时候我一直在想我老娘是对的，这世界上是好人多。我会好好待你们的，你们原谅我脾气不好心思太粗，好不好。
我们都不说话。
她又说：我反应还很慢，人家对我好，我要过很长时间才觉得出来。幸亏小暖的脑子有问题，她对我好，就直接表现出来，让我直接感觉到。所以你们大家以后一定要跟顾小暖一样，对我好对我坏都直接一点，不要让我费心思去猜，我很笨的。
我抹了一把眼泪吼下去：胖子，你说我好话就说我好话，不要讲我脑子有问题行不行？我脑子好用得很！考试从来没不及格过！
别人还没来得及说话，金杰人首先就乐了：哈！那我以后作弊有指望了！
然后是啊呆讲故事。
啊呆讲的故事很短。她说她和她的双胞胎姐姐张扬小的时候，都穿一样的衣服，都留很长的头发。每年夏天的时候，妈妈就会带她们去乡下的外婆家玩，外婆村子里有一个年龄和她们差不多的男孩喜欢她，或者扬扬，反正喜欢了好些年，她们姐妹都没有弄明白那个男孩喜欢的到底是她们中的哪一个。后来，初三那年的运动会，她们在学校操场碰见了那个男孩。其实她们没认出来，是男孩先认出她们来了，远远地就跑了过来，递给她们一人一个雪糕，站在大太阳底下红着脸笑。啊呆说她真的特别想问一问他到底喜欢她还是喜欢扬扬，可怎么都不好意思问。张扬说你管他到底喜欢谁呢，我估计连他自己都没弄清楚我们两个谁是谁。但是高三那年的春天，男孩来学校找她们，向张扬表白了。张扬发了半天愣，说你搞错了吧，你肯定是把我们弄混了，你怎么会喜欢我呢，你喜欢的是我妹妹吧。男孩说，我喜欢那年夏天穿着裙子光着脚在田野里奔跑，长发飞扬如同一面旗帜，把笑声洒满整片天空的那个女孩。张扬就笑了，说你果然搞错了，那是我妹妹。说完头也不回就走掉，从那以后，张扬就剪了短发，再也没穿过裙子。
啊呆怅然地叹着气，说可是那个喜欢穿着裙子光着脚在田野里撒欢的，真的是扬扬，不是我。
我捏着自己的手指，听见空气在吊扇叶片间飞转的声音。金杰人突然叹了很长很长的一口气说：滚，又是一个童话故事，真不爱听！池宁，你来讲一个真的故事，我不要听童话版本的！（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第56章 要不你上来陪我睡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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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宁想了好一会才开始讲。她说我没有爸爸，是妈妈一手带大的，我们住在一个很破很破的房子里，没有锁，每天晚上睡觉之前，我和妈妈就一起把一个最重的箱子搬到门后抵住门。所以我的力气特别大，能挑七八十斤的担子走很远的路，以后你们有什么力气活干不动，只管叫我。
我想起白天看见池宁的时候，她站在寝室门口玩那把锁，锁上，打开，打开又锁上，像是小孩玩最喜欢的玩具一般满心喜悦。我觉得我要哭了。然后金杰人开始骂，她说操，好好的搞什么，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她说你们统统闭嘴，闭上眼睛睡觉！谁再讲话我就灭谁！
可我怎么都睡不着，天太热，所有这一切都太鲜然，还有刚才她们讲的故事里面的人，以模糊的样子，颠来倒去反复。头顶天花板上迷蒙的光在吊扇的转动里有规律地变化，值日老师每隔一个小时都会打着手电筒过来查夜，敲那些还有人在说话吵闹的寝室的门，用一次比一次严厉的声音提醒时间。
等金杰人他们终于都睡着以后，我悄无声息地下床，蹑着手脚走路，小心翼翼开门，尽量大努力像猫一样不发出丁点声音。我走到梧桐树的下面，往繁茂枝叶的深处张望，把手拢在嘴边，用近于气流的声音喊赵阳的名字。
连喊了三声，赵阳才终于从树叶里扔出一句话：你干什么？深更半夜不睡觉跑来扰我清梦是什么意思？
我笑起来：我想看看你是不是会变成一只鸟然后飞走了。
他把脸探出树叶：呸，你才会变成一只鸟！一只笨鸟！我警告你，该去睡觉了！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间！
我问他睡在树上难不难受，会不会很硌。
他好一会没说话，紧接着突然坏笑两声，他说小暖，要不你上来陪我睡一会看看，这样就知道硌不硌了。
我猛地踹了树干一脚，发出一声冷哼，转身就准备往回走。可他却又把我喊住了，我没好气地折回去问他想干什么。
他的语气特别认真，一点都不像是开玩笑。他说小暖，你会不会是因为我没有陪在身边，所以睡不着？
我真的要被他气死了！巨大声地朝上“呸”了过去。
他躲在枝叶里笑得乱七八糟。
那声“呸”扔出去以后，我才意识到自己声音太响，不知道有没有惊到宿舍楼里的人，赶忙捂了嘴上楼，刚到三楼，一转身，就看见307寝室门口站了一个人影，黑漆漆的，面朝着我，跟个鬼似的一言不发，吓得我差点没一屁股坐在地上。
那个黑影说：别怕，是我。
我听出是张扬的声音。
我在微弱光线里朝她笑了一下，她的表情很严肃，但是眼睛里泛着一抹隐约笑意，像精灵的颜色。我朝她笑了笑，就回了自己屋里，爬上床躺下以后我开始想刚才我跟赵阳说话的时候，张扬是不是有听到什么。这一秒钟我觉得应该有，毕竟隔得并不远，我的声音好像也有点大，而且当时周围又是那么的安静。可是下一秒钟我又安慰自己说她应该没听见什么，不然肯定会问我。（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第57章 吃独食是可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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辗转地想了很长时间，终于放弃，管它呢，兵来将挡水来土埯，不怕！然后有了点模模糊糊的睡意，可刚想把自己往睡眠里塞，猛地感觉耳朵边有一阵热热的呼吸，吓得我差点没当场尖叫，睁开眼睛看清楚了却是金杰人。
我狠拍她的脑袋：深更半夜的，扮鬼吓人啊？！
她呵呵呵地笑：我睡不着。
你刚才不是睡得好好的么？
才没睡着，装的，你刚才猫着腰偷偷溜出去，干嘛去了？
没干嘛，太热，出去吹吹风。
别把我当傻瓜玩！我告诉你顾小暖，我胖是胖点，脑子不至于太笨！
我有点慌了，撑着脑袋半坐起身体，等着金杰人往下说。
结果她说：你是不是藏了什么好吃的，一个人偷偷跑到外面去吃？我告诉你顾小暖，吃独食是可耻的！
我松了巨大一口气，笑得全身乱颤，指着自己的鼻子问她：胖子，你看我像是那种吃独食的人么？
人不可貌相，我看不出来。你吹口气我闻闻，你信不信，不管你偷吃了什么我都闻得出来！
我朝她脸上哈了口气。
她用力地闻了闻，然后连呸了三下。呸呸呸呸，一股青草味儿，我怀疑你他妈就是个吃草的怪物，身上有青草味，嘴里也都是青草味，妖孽！
金杰人呸了我一脸口水就下去了，却又不安份睡觉，趿了个拖鞋走到啊呆她们那边边，踩着啊呆的床沿趴到池宁枕头边用很轻的声音问：喂，宁宁，睡着了？
池宁模模糊糊地回答：没。刚才是睡着了，被你呸醒的。
我不是呸你，我呸顾小暖来着，你别怕，你是好孩子，我不会呸你。
池宁就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