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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奸妃宫略-第1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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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天,慕容紫果真的生了一场大病,突如其来的热伤风,急刹了北皇等人。

影子满肚子的坏水儿,教她装可怜。

她烧得昏昏沉沉,干涸了小嘴,苍白了脸容,演得活灵活现。

挂着两行擦不干的眼泪,同着舅父哭诉——

离家许久,实在思念娘亲,思念苏城,她疼,全身骨子发肤没有一处不疼,莫不是就要这么死了吧?爹爹常年在京中,只与她个苛严的映像,不知可否还能再见上一面啊……

唉……没力气了,两眼一抹黑,往床板上倒,耳边就听见此起彼伏的呼喊声。

急死你们才好呢!

北皇看她这副德行,冷不防就要咽气,哪里还有心思把她嫁给谁!

真死在这里,如何跟慕容渊交代都够他头疼许久!

婚事就……暂且缓一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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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宫里还是朝中,装病是门学问,影子教了慕容紫三招。

把自己折腾出个惨样儿,只能算将将入门。

慕容紫身体好,打小宁珮烟就给她熬药膳汤滋补着,烧到晚上就褪了热瑚。

影子继续使坏…铄…

不知道他从哪里弄来几只煮熟的鸡蛋,滚烫的,把她的脸颊烫得通红,夜里御医来请最后一道脉时,结结实实的被了一跳!

分明烧退了,何以是这个样子?

御医也会想啊,计较一二,这人要比宫里的公主矜贵多了!

倘若不小心折在自己手里,皇上得向大公主和慕容渊交代,他必定万死难辞其咎。

瞧准时机,慕容紫对御医悄声坦言,自己不想嫁在北狄才出此下策,请大人帮忙遮掩,如若不然,她宁选择一死。

御医没辙,唯有硬着头皮陪她演!

想病多久都成,谁让着她是从大公主肚皮里钻出来,楚国慕容渊的爱女呢……

得罪不起!

打通了关节,还剩下最后一步——彻底绝了北皇把她嫁在北狄的念头。

法子还是影子亲自传授与慕容紫,只这一回不能算做馊主意了。

说起这场病,宁赫姗找她的麻烦在先,后而她告病,在外人看来,无论真假与否,见她有所表示,有人不会无动于衷。

故而病到第三日,十七公主果真亲自来探望。

她两个本就差不多大,消除了芥蒂,很容易敞开心扉,其后的几日,宁赫姗每天都来陪伴慕容紫。

说不上如何亲比同胞姐妹的情义,但女儿家么,又正是如此年纪,心里终归有了计较。

都晓得,多一个朋友,比多一个敌人要好。

便是在此时日中,有个人将一切看在眼里。

镇国大将军是不容小视的势力,手握兵马大权,谁都想拉拢。

皇后没女儿,阻挠陶妃嫁女义不容辞。

可惜慕容紫无心,这还病上了,一个想嫁,一个不想嫁,明摆着的事。

于是在个风和日丽的天儿,寻了合适的时机,陶妃往北皇身边一靠,使出绝招,娇嗔——

小丫头病了许多天,明眼人都瞧出端倪,她既然不愿意,皇上何必强人所难?

赐婚这一件,自家人看是好事,皇上亦是为外甥女着想,放到外人去看,指不定该怎么说了。

再者,大公主与国师正在山中祈福,若回来见皇上自作主张,即便面上没有表露,心里也会不快。

眼下楚国的皇帝病入膏肓,慕容渊身为太子太傅,莫看将来,如今都已权倾朝野……

话点到为止,北皇自有掂量。

他的亲妹妹,当今的大公主,在北狄的威信如今犹存。

从前父皇最宠爱的就是她,哪怕到了今时今日,外面还有传,如果她乃男儿身,这天下必定是她的!

那份宠爱,皇帝自认没法相比。

想起父皇弥留之际,让他当着众多肱骨大臣的面发誓,此生都不能让珮烟公主受楚国的丁点儿委屈。

那会儿皇帝是想,宁珮烟是自己的亲妹妹,发誓就发誓罢,楚国让他们北狄的公主委屈,等同于打他的脸,他肯定不能视若无睹。

当下楚国那边将要皇权更替,封地上的皇子蠢蠢欲动,储君若不得慕容渊的扶持,定会惨败。

可若储君真的继位,往后的楚国,说是慕容渊的天下也不未过。

陶妃的话,北皇越想越觉着有道理。

一番回味,反倒是他操之过急,逼得身边无人的外甥女要靠装病来躲。

光是这件事传出去,恐怕都不妥。

之后再不提。

之余陶妃,只要她拿此事和皇后较上了劲,保住慕容紫那丫头,等大公主回来必会心怀感激,不管赫姗能不能嫁去镇国将军府,她都不亏。

再往后,真的没谁跟慕容紫说起成婚的大事!

利用陶妃和皇后的较量为自己脱身,她一直未曾想通,缠着影子问,他卖关子让她自个儿想。

还笑话她,身为慕容渊的女儿,逃过了今日,逃不过明日,等你回了楚地,看你爹爹不将你许给太子,一辈子关在皇宫里。

吓死她了!

其后的半个月,慕容紫在影子的吓唬和打趣里装病,日子一天天的过,颇为悠闲自在。

半月后,宫里又出了大事。

……

是夜。

宫殿里的奴才们照样被慕容紫赶得精光。

今儿个只有她一人,对着一盏孤灯,眼瞧子时尽了,还未见影子现身,她是等得有些不耐烦,又有些担心。

自从遇到这个有趣的‘雅贼’后,北狄皇宫里乏味的日子变得新奇有趣。

影子不坏,懂得的也多,几乎她说得出来的诗书话本哪怕前朝野史,他都看过,还能从里面讲出许多头头是道的大道理给她听。

当然,那些旁门左道的小故事,都不知他从哪里得知,她听得津津有味。

母亲还有几日就回,那时她就不能像这会儿那么自由。

白日里宫人也来报,楚国的使节大抵明日正午就会到,她的三哥哥和四皇子楚星涵亦在其中。

身边有了亲近的人,慕容紫就不好和影子见面,加之她早晚要回苏城,所以尤为珍惜和他的相处。

这重念念不舍的心思,她自己也说不出所以然。

总觉着……看到他就会很高兴。

夜静悄悄的,她趴在寝殿中央的羊皮绒毯上,两只小腿翘得老高。

鞋子上挂着几只做工精巧的小铃铛,随着她轻微的晃动,都会叮叮当当的响出清脆好听的声音。

影子嫌闹,她乐坏了,最喜欢的就是热闹!

因此皇后舅母送的那么多双鞋中,她指着这双天天穿。

只要在宫殿里来回的跑一跑,总有个声音,用着疏懒的调调漫不经心的训斥她,再接着,现身到她跟前。

其实绣鞋挺漂亮,不同的颜色,不同的缎面,还有五花八门的刺绣和装饰,给足了师傅材料,能做出成百上千的花样儿。

她的脚型也好,怎么穿都好看。

这可不是自夸。

奶娘打小就这么说,连前几日来探望她的宁赫姗不小心见了,都忍不住叹上一叹。

以往慕容紫从来不讲究,没想到这双不爱受约束的脚也能成为美谈。

那么,她到底是哪时开始学穿了鞋子,再不赤脚到处乱跑的?

面对眼前无趣的画本,整个晚上都被翻几页,慕容紫等得不耐烦了,心神乱飘,冷不丁翻身平躺,把自己摆成里‘大’字,两只小脚狠命的来回上下乱蹬,铃铛响得急促又杂乱无章,不止,她还要动口。

“影子,影子,影子?影子!!!”

消停——

她不动了,耳畔边是铃铛和自己喊话的幽幽回声。

无人应。

“骗子!”她蹙眉,负气的骂,“谁说要带我出宫玩儿来着?大骗子!”

盯着头顶灯盏光亮照不进的房顶,以前对那些黑暗的角落心有惧怕,而今竟然只有期待。

眼泪花子在眼眶里打转,她死死咬住唇忍!

认定有个人丢下她走了,走得无声无息,连道别都没有。

没良心的!

早知道就同舅父说有个小贼藏在这里,把他抓起来,关进天牢受酷刑!

良久……

外面蓦地响起纷乱嘈杂的声音,动静极大,仿佛在忽然之间,天地不再寂宁,胜过白日喧嚣。

慕容紫不解的爬起来,往殿外方向看去,心思流转,忽然惊慌的弹起!

“珍宝阁!”

她恍然,前不久无意中同影子说过,北狄皇宫有两个宝库,一处是不日前被他大闹的藏宝斋,还有一处是珍宝阁。

那阁楼不显眼,久不曾用,但母亲告诉过她,阁楼地底有许多北狄皇族的秘辛。

真正的宝贝都藏在那处!

莫非他今夜去闯?

想到此时,她脚步已经迈出,还未跑到殿外,先有道身影忽的闪入。

是影子!

“你——”

没事吧?

这三个字哪里还问得出口。

眼前的人,一身在暗夜中不起眼的玄色衣裳,左手执剑,右手捂着胸口以下三寸,未见血流如注,那血腥味却顷刻钻入她的鼻息。

慕容紫呆滞得说不出话,也不敢说,只傻傻的看着他,生怕自己呼吸大些,都能让他灰飞烟灭。

他笑,俊庞上血色渐失,“老远都听到你在撒泼,还说不是喜欢上我了?”

她动了动紧抿的唇,未语。

他兀自将自己粗粗打量了番,对她打趣,“多好的机会,还不快来笑话我。”

如何是一副快要哭出来的形容?

……

慕容紫把影子搀扶到更衣的屏风后面,那儿有张长榻,勉强能将他安置。

平日他是不屑的,多睡在梁上,一来够高,能眼光八方,二来,能随时吓唬叽叽喳喳个没完的小丫头。

可惜今夜他再没力气窜房梁。

比起上次,外面的响动更为频繁。

一个刺客在宫里闹了几此,再抓不住,禁卫军的几个头头就该以死谢罪了。

影子的伤也比上回更重,腰腹上被箭斜擦而过,割开道约莫三寸长的口子,血倒是止住了,慕容紫看不出到底伤得有多厉害。

叫她最担心的,还是他背上结实中的那箭。

箭头还埋在右边肩胛骨上,怕是骨头都被穿了个窟窿,他只能趴着,趴着又看不到腰腹上的伤,急得她!

不过,心里急是一回事,难得没有表现出来。

慕容紫强制自己冷静,既然不懂医术,又没有信得过的人能帮忙,想要救影子,就得靠她一个人。

掌了灯,她先打水把血迹擦干净,再在禁卫军前来时,假装好梦被扰,发了一通的脾气。

且是瞧她发火的形容,似模似样,拧眉头,斜眼睛,散乱着长长的头发,跟个小疯子似的,又略带几分傲气。

一看便是被宠坏的世家千金,不比公主们的脾气小。

赶走了所有的人,把关上内殿的门,她重新打了水给影子洗伤口。

那过程无比的艰难,慕容紫第一次看到鲜血淋漓的伤,被割开皮肉向外翻开,不断有粘稠的血带着温度从里面渗出来,血和肉混淆在一起,叫她心惊胆战!

她从没对谁这样过,笨手笨脚的,不时弄得影子倒抽凉气。

每每那时,她抱歉的向他看去,得到的是他安慰的目光,布满细微汗珠的脸容漾着柔和的笑,说,“没事儿,不疼,你放心。”

哪儿那么容易死呢。

找了干净的衣裳剪成布条,给他包扎好之后,天都快亮了。

晨曦到来之前,天是最暗的。

影子趴着,背上的箭不能拔,没得大夫,若止不住血,恐怕会一命呜呼。

慕容紫坐在他旁侧,两手交叠在榻边,隔着下巴,近近的盯住他看,守着他。

谁也不说话。

他的伤太重,而她,坚强了一*夜,力气已用完。

“怎不说话了。”太静,影子身上的伤痛得他一刻都放松不下来,偏生随身带的药都用在上次,由是如此时候,极其需要小丫头说话,分散他的心神。

慕容紫眨眨眼,眸底一片清醒。

她不闹腾的时候挺大家闺秀的,本就生得安静。

轻声问,“你要的东西,找到了吗?”

影子莞尔,露出一抹类似往昔那样得意的神采,“我想要做成的事,就没有成不了的说法。”

死到临头都不忘夸奖自个儿。

她‘嘁’的不屑了声,“命都要没了,值得吗?”

“不值。”他坦坦然,回答得很快,心念一转,漂亮的深眸看着她,又改口道,“好似还是值得的。”

至少此行遇到她。

是这个意思吗?

慕容紫的脸微有烧烫,覆下眼婕,她嘟嘴,“都什么时候了,就不能别拿我打趣么。”

换平时,她早都和他顶嘴了,这可是两个人相互找趣的法子之一。

要是他的伤不重,让着她在他受伤的那处黑心的拧一把,她都做得来!

这情况,她不敢。

影子见她委屈的快哭了,好像受伤的人是她,他又笑了笑,说,“这次来北狄,没打算把命搭进去,但……也没想过要好活。”

他心里始终耿耿于怀着那些许孽障事,受的伤,全当自己该受惩罚。

“你有什么错!”慕容紫气急了,听不得他自怨自艾!

明明是个那么骄傲,那么了不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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