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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奸妃宫略-第1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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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翎依言,哪里都没有去。

隔岸,慕容紫和雪影见她自木屋中走出来,姿态似迎接。

红袍,黑发,焕发着光泽的皮肤透着少女的羞红,莲足踩在柔软的泥土里,随着她缓缓慢步,印出一串娇俏的足迹。

河池里失去生机的花,在她身上长久不衰的盛放着。

站定在岸边,她平和的笑,对他们招手,用着和上次截然不同的语调,说,“来、到这边来。”

那张无可挑剔的脸孔,纯净得让人毛骨悚然到窒息。

……

屋中比想象中归置得好。

破旧的墙上稀疏挂着些腐朽了的铁器,砍树用的斧子,狩猎用的弓箭……这些原本会给初来的人增添恐惧的玩意儿,却因为中间燃着热意融融的火堆,照亮四壁,连角落里都没有阴影,再无可怕之处。

火上架着只难看的陶壶,壶中有水在沸。

些许器皿置于旁侧,不好看,但干净,用着慕容紫的话来说就是有人气。

人气这样东西,在和蓝翎同处一室的时候——太重要!

离火堆不远,一张四方的小桌子放在柔软的虎皮毯上,桌上有文房四宝,小山似的书册堆在旁边。

看来,鬼医真的打算常住在此。

她请慕容紫还有雪影简单落座,之后埋头捣鼓自己的东西,雪影没好气的唤她停下来,她不听。

只见她匆匆忙的里外走动,一会儿到楼上去抓一把晒干的药,一会儿又到屋外摘下朵没有枯萎的荷花。

全都放进火上那只沸腾的水壶里煮。

制止不了,又带着请求前来,只好耐下性子等。

不多时,一碗暗色的汤药放在慕容紫的面前。

蓝翎跪坐在她对面,对她比划了个‘喝’的姿势,神色说不上有多诚恳,但却实实在在的让人感受到她与年龄不相符合的纯邪。

脸孔如是,心性亦如是。

和上回见面时差别巨大,仿佛她变得不太会说话。

制止住欲要爆发的雪影,慕容紫耐心对她问,“你要我喝这个?为什么?”

“从、前——”蓝翎一字一顿,周身微颤,像在压抑自己,又像是想要在失语前努力说最后的话,“你的、从前……在这里!”

“喝了就能知道以前的所有?”

是关于那个慕容紫的记忆?她能全都得到?

蓝翎点头,如释重负。

慕容紫凝色深思,对她的话没有半点怀疑。

并非犹豫喝下与否,要承载另一个人的记忆,不论美好还是痛苦,于她而言绝不轻松,可她人已在此,断没有退缩的道理,说来说去,需要的无非一点勇气。

努力酝酿了番,定下心,端起汤碗——

蓦地,雪影探手捂住那还在冒热气的碗,拧眉正色,“既是来要洛怀歆的解药,宫主何须多生枝节?若你有事,我也要搭上性命!”

这蓝翎举止太诡异,来时说好的那些全不能作数。

慕容紫将他望了一眼,倏的笑了,“忽然觉得有你在,我万分放心,鬼医不会害我,这点你当比我清楚,这碗东西我也喝定了,你实在担心,不如出去给我猎只兔子烤着当晚饭,实不相瞒,我现下本就有些紧张,你别草木皆兵的,弄得我心狂跳。”

“莫怕。”蓝翎纯澈的眸子在他两个之间寻望,安慰道,“莫怕,睡一觉、便好。”

雪影复杂的看她,同情有,厌恶更有!

蓝翎与他对视,似乎能够看懂他想要传递与她的情绪,而她的表情也在做细微的变化,只趁这丝空隙,慕容紫仰头将碗里苦涩得无法形容的药汁一饮而尽!

药效发挥得极快,几乎是这滋味儿刚沾到她的舌头,某种若有似无的幻觉便开始在脑中浮现。

耳边响起哪个惊动不已的大叫她的名字——慕容紫。

慕容紫……

这是谁的名字?

又是谁在与她说话?

那一把懒散成了习惯的嗓音,微哑低沉,几分熟悉,几分无力。

思绪逐渐模糊,脑中的画面却越发清晰。

“你叫什么名字……慕容紫?”嘲讽,不屑,还冷哼鄙夷。

“慕容渊的女儿?呵,真是巧得很,你爹若晓得你救了我,恐怕要打死你。”

“要从安都跑到北狄来打死我?”回答的声音有恃无恐,明显没被唬住,“他老人家没得这个闲吧!不过瞧你这惨样……和我爹有仇?哼哼哼,结怨很深?别瞪我,说来给我开心一下,乐了本小姐,我就去找药来缓解你受伤痛楚,怎样?”

只有我和你,你怕不怕?

神思时而清晰,时而恍惚。

仿佛魂魄在一片无边无际的虚无之地漂浮。

随后,身体的感触逐渐清晰,回忆似梦中初醒,齐齐涌入脑海,她应接不暇的窥视着——

玄徵年间,苏城,慕容府。

那是个炎夏,具体是和年月,她估测不出钿。

几人有说有笑的自外行入华苑,当前的稍显年长,体态儒雅,气质不凡,身后跟着两个俊朗的翩翩少年,再往后是各自贴身的下人。

那是年轻时候的慕容渊。

只看那时的脸貌,确实气宇轩昂,姿容卓绝,难怪能让北狄的大公主一见倾心杂。

慕容翊与慕容徵,有礼有节的跟在他的身后,二人年纪都不大,却在举手投足中有了比着同龄人更多的成熟和稳重。

原本父子三人还在说着话,忽然之间,不知那个丫鬟惊恐万分的低呼了一声,众人往凉亭看去——

亭下,一个粉雕玉琢的小人儿独自坐在亭上宽不足三尺的扶栏上,完全垂悬在荷塘面上的两只小腿来回晃动,悠闲得很。

小东西才将满五岁,穿身翠色的裙裳,脑袋左右两侧各梳了两个别致的团髻,髻上的丝带绑着铃铛,轻轻一动,铃铛便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在她怀里抱着只鱼饵食盒,人是乐呵得很,笑得眼睛都眯成了弯月牙。

胖嘟嘟的小手往盒子里抓一把饵食,用力往面前的荷池里撒去,光是一个动作,悬悬欲坠,脚下的锦鲤聚了过来,她更加开怀。

这一幕让旁人瞧见了,只有大惊!

“四娘!”慕容翊皱着眉头严厉的唤了她一声,快步走过去将她抱下来,斥责,“同你说了许多次,不可爬这么高,万一摔下去怎办?不是平白让娘担心么?奶娘呢?下人呢?你身边怎半个人都没有?!”

他把女娃抱下后,就将她搁在地上,让她独自站好。

自己说吧,入夏以来被他抓了几次现行啦?

身为慕容家的四小姐,从小就没得规矩,让外人看了岂不招话柄?

慕容紫好似不知道怕为何,站定了扬起脑袋,嘟起嘴瞅自家二哥,没有吭气,不满全写在巴掌大的小脸上,漆黑的眼珠子泛着四溢的光华,敌视!

三位哥哥里,打小最不喜欢的就是他!

“瞪为兄作甚?我说的话你可懂了?”慕容翊较真,坚持要她说出个好歹来。

慕容徵大笑着走上前,“二哥,四娘还小,你同她说这些她也不明白,人没事就好。”

见到他,女娃露出笑颜,甜滋滋的喊了声‘三哥哥’,这便就要扑过去抱。

小腿才迈开没两步她又停下了。

因为看到了个比二哥还可怕的人——她的爹爹。

慕容渊步步稳健的走来,锦袍绣带,儒雅有,威严更有,总能让小女儿惧着自己七分就是。

这次回苏城,与上回离了将近两年。

印象里小女儿走路还歪歪倒倒着要人扶,如今不仅人高了些,胆子都大得敢爬上栏坐着喂鱼了。

两年,慕容紫始终与娘亲近,与三哥哥亲近,讨厌二哥哥!

对自己的父亲,心里晓得是在别处做大事,脑中也存着父亲应有轮廓,可真正见了面,反而生疏。

“瞧,怕是不记得了。”慕容徵心大,轻松的往亭里一坐,要问小妹通身的没规矩是跟谁学的,看他便知。

慕容翊连说他都懒得,眼下最关心的确实是——四娘可还记得父亲?

父女二人就那么相视着,谁也不说话,又好像,谁都不想先去讨好谁,统是不爱买账的人!

慕容渊长得好,看他的三个儿子就知道,偏生是个冷面,极少笑,但凡小孩子都不愿与这样的人亲近。

他慕容家乃楚国望族,这份矜贵在他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加之他做了太傅后,朝中巴结的人多了,养成他从不先与人示好的得性。

太子见了他,那都是要先抱手作礼,恭敬老实的喊一声‘先生’的。

时才在中院,他和宁珮烟续了会儿子话,本是该叫奶娘把女儿抱来与他看看,谁想宁氏让他自己个儿来瞧。

慕容渊在朝中舌战群雄不是问题,要说到和小女儿相处,以前从没有过,也——

不太会。

他心里虚着,明知夫人有心刁难,碍于脸面上过不去,没法开口示弱,只好领着儿子来给自己打气。

当下大眼望小眼,慕容渊发现,想要懵懂无邪的女儿先甜甜的唤一声‘爹’,是他期待过多。

在京中,他的妾室们也为他生儿育女,可是感觉完全不同。

他鲜少过问内院的事,妾们有了身子,他吩咐几句下去,该怎么样,总有人伺候着,孩子生下来,是男是女,取个怎样的名儿,他这当老爷的做主了就是。

说句张狂的,慕容家的孩子,就算是生养在外面,没有正式的身份,都能一生无忧!

不过真是怪得很,他绝不会对那些孩子期待太多就是。

他会想,不管要不要叫他一声‘父亲’,难不成他还能不是了?

若他愿意,搬出家法礼教小惩大诫都可。

此一时对着正妻为他生下的女儿,心境非从前面对其他孩子的任何时候可以相比。

罚?他根本舍不得。

凶?委实凶不起来。

夫人珮烟是他的心爱之人,弃了整个北狄,枉顾了公主的身份嫁与他,图什么,有些话无需说得太明白,他心中有数。

想从前,在苏城里的日子清淡,宁静致远,合家安乐。

妻子一连为他生下三个儿子,不说是份功劳,苏城中的人都晓得,他慕容渊与北狄大公主恩爱如斯,羡煞旁人。

后来朝中有变,太子身边要人辅佐,皇上器重慕容家,他身为一族之长,不能不顾长远。

小女儿自娘胎里他就关怀得少,夫人贤淑,不让他操心,每月一封信,他想知道的都在里头,字迹秀美,语气从不深浓绵长,思念之愁都化在只言片语里,不轻易显露。

怕他分心。

女儿出生长到两岁,他便只回来看过一回,这次是第二回。

只见小东西那还没完全长开的脸容,眼睛和鼻子似夫人,小嘴却是只像自己。尤为抿起时,不笑时,这场景似曾相识?

忽然,他就切实的体会到,平日给政敌脸色看的时候,人家是个什么样儿的心境。

甚至他还有些没道理的暗自怨怪二子,无端端的凶四娘在先,惹她犯小脾气,弄得他都不好哄了,着实下不来台面。

慕容徵这唯恐天下不乱的臭小子在旁看他老子的好戏,一个劲儿的笑,“哈哈哈哈,看,果真不认得了。”

他还故意问,“四娘,我是哪个?”

慕容紫侧首看了他一眼,糯声唤他,“三哥哥。”

求救之意明显,眼泪都要钻出来。

“他呢?”慕容徵指端站在一旁的慕容翊。

慕容紫本不想叫的,看出慕容翊投来的目光里含着期待之色,想了想,对他老老实实的喊,“二哥哥。”

不甘愿的也好,总之慕容翊圆满了。

别看兄妹两平时不对付,外人千万别想欺负到他家四娘的头上,不然……哼哼哼,让你知道慕容家的公子们真正混起来,能混到个怎样可怕的地步!

“那他呢?”最后看向父亲。

小四娘再不说话。

慕容渊的脸色似有沉凝,自有威严的眸威慑的看向三子,告诫。

慕容徵岂会怕?

起身来一把将小妹抱起,哄了她两句,接着……两手伸直了,将人举高,往父亲跟前送!

面对忽然凑到咫尺的小女儿,慕容渊怔怔然。

再望她眼泪汪汪,俨然一副惧死了自己,想哭不敢哭的可怜模样……

默然片刻,到底是心软了。

身为其父,对儿子可以严厉,对女儿,尤其还是夫人为他生的女儿,如何能不疼?

生硬的把小丫头接过手抱住,慕容渊全身紧绷,面上挂着连他自己都不知的表情,感觉很微妙。

他有四个孩子,最大的都在边疆保家卫国了,却,从来没好好抱过他们任何一个。

女儿很轻,自然了,本就没多大,顶小的一点,没想到脾气与他似极。

他抱得不好,慕容紫与他又不亲近,生怕一个不小心被摔着了,她疼啊!

出于本能,伸出小手挂在父亲脖子上,紧迫的盯住他的脸,不满也不敢说。

两只手臂嫩得如同荷塘里刚捞出来的藕段子,身上飘着股小孩子才有的奶香,脸上的表情无比倔强,这就是他慕容渊的女儿。

“我是你爹爹。”

对视了会儿,慕容渊总算屈服,先开口。

他和小孩子计较什么?

明知道是这么个意思,先前的纠结都成了莫名其妙。

慕容紫将他看了又看,纯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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