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如冬阳-第69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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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过一次手术后，医生观察了林老半年，给了林老一个康复的答案。但医生提醒林老，即便是康复了，为了以防万一，林老也必须继续坚持时不时来医院检查一下，免得癌症复发，发现太晚。

　　　　谁知道，起初的几年还好好的，直到去年，林老再去医院检查时，他不但被告知他的胃癌再次复发，而且直接跳过初期、中期，成了晚期，没的治了！

　　　　生了胃癌，哪怕林老再肯坚持放射治疗、吃药，已经老朽的身体哪里能抗得住这样的折磨。渐渐的，林老怕乔楠看出什么，都以自己的腿脚不便，干脆由阿姨推着坐起了轮椅来。这样一来，只要林老身上穿的衣服多一点，大一点，腿上盖好毛毯，说是腿不好吹不得风。加上哪怕两人见面了，林老也绝对不会让乔楠在自己的跟前留太久。

　　　　大半年过来了，乔楠偶尔的确是会感觉到林老是不是瘦了。每次她这么问林老的时候，都得到了否定的答案。还有一次，林老是这么说的：“我瘦了，不挺正常的。我一个老人家，运动量少，胃口也没你们年轻人好。我这个年纪还能发福的老人，应该不存在吧？”

　　　　林老都这么说了，乔楠回头想一想，到了林老这个年纪的老人再能长肉的，似乎的确是没怎么见过，乔楠也就打消了怀疑的念头。她哪里会想到，林老竟然会给她来了一招打肿脸充胖子的傻招数，最后还顺利地把她给骗到了，毕竟她从来也没有往不好的方面想过，自然少了一点怀疑。

　　　　阿姨在林老的身边工作好几年了，林老虽然是孤家寡人，但脾气不但不怪，人还挺好的。阿姨家有什么事情，遇到麻烦缺钱之类的，林老都会帮忙。

　　　　所以，知道林老是真的想要瞒着乔楠，阿姨都帮忙了。没有阿姨的帮助，林老哪能瞒乔楠瞒到今天。

　　　　听到林老对翟升承认了自己病入膏肓的情况，阿姨忍不住哭出声来：“林叔现在每天，几乎已经吃不进什么东西了。”几个月前，林叔是吃了吐，吐了再吃。

　　　　因为林叔知道，他要不吃下去，人就会没精神，没力气。乔楠那么聪明的一个小姑娘，只怕会发现什么。

　　　　于是，阿姨就那么看着林老强迫自己强行进食，那痛苦的样子，阿姨有时候忍不住都想偷偷告诉乔楠，又或者把食物从林老的手里抢过来。都说好死不如赖活着，可这样的活法也太痛苦了。

　　　　现在，林老的病情已经到达了非常严重的情况：无法进食。

　　　　想当然的，林老没办法再进食，以他的身体情况，他的新陈代谢再慢，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他人还是有代谢的。短短的两、三天，本来就不胖的林老直接瘦脱了形。

　　　　这个样子，林老怎么敢让乔楠来看自己，让三个孩子来看自己。

　　　　林老是男人，不爱美，即便是这样，连他自己都法接受自己此时的模样，更何谈别人。所以，翟升进了林家之后已经发现，林家随处可见的地方，别说是镜子了，连丁点反光的玻璃都没有。

　　　　林老的痛苦，每天每分每秒是怎么熬过来的，阿姨全看在眼里。今天见到翟升来了，阿姨其实是高兴的，她希望翟升的出现可以让林老下定决心，使得自己早点解脱。真的，这样活着，还不如死了。7

　第1465章　最后的坚持

　　　　别说像林老这样坚持熬了快要一年了，阿姨表示，假如这事儿要是发生在她的身上，别说快一年了，只怕她连三个月都撑不过来。

　　　　她宁可痛痛快快的死，也不要每天受无尽的折磨，连好不容易睡着了，脸上的眉毛因为身体的病痛而一直拧着。接下来，没十几分钟，就一定会痛醒。

　　　　这么一直重复着醒了痛醒，痛醒后再努力接着睡的过程，阿姨知道，这样的日子她过不了的，她一定会疯的。

　　　　偏偏眼前这位瘦脱形的老人硬扛了这么久，扛得阿姨天天哭，哭得今天眼泪都快要流不出来了。

　　　　听了阿姨的话后，翟升的心情越发阴霾了：“林老，你真的决定要坚持到最后一刻，才告诉楠楠实情？我担心，你的坚持会让楠楠都没机会见到你最后一面，使得楠楠抱憾终身。林老，你以你对楠楠的好，把楠楠瞒成这样，完全不顾将来她知道真相后的痛苦。林老，你不觉得自己太自私了吗？”

　　　　在楠楠的心里，事业永远不会在亲人的位置之上。

　　　　林老露出了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这么坏的性格，你跟楠楠又不是第一天才知道。我老了，快要死了，难道在临死之前，还不能让我再任性最后一回吗？我心疼楠楠，我没办法接受楠楠在我的面前哭，不行，我接受不了啊。”

　　　　林老声音一哽咽，后面的话都说不下去了。

　　　　如果有选择的话，他也不希望这样。只是当他一想到，他会听到小徒弟和三个小徒孙哭，林老发现自己的心痛感比身材受的病痛感更加强烈三分。别人都说他是铁石心肠，不顾血肉之亲。可他才发现自己没有这么坚强，他甚至连小徒弟和小徒孙一滴眼泪的重量都承受不起。

　　　　“翟升，人都是自私的。你放心，楠楠那儿我有安排。我走了，你要多陪陪楠楠。有你，有孩子，我相信楠楠很快会走出来的。以后清明、冬至，你们一家五口，别、别……别，别忘了来看我。”

　　　　“呜……”阿姨终于还是忍不住，捂着自己的嘴，跑到一边躲起来哭了。

　　　　不是实在是熬不住了，林老不会对翟升说这样的话，往翟升的身上戳刀子，也往自己的心上割肉：“怎么办，仨宝快要过生日了，我、我能不能……”他就只想再多活几天，几天而已，至少等仨宝把今年的生日过了，他再走，行不行？

　　　　林老本来就没什么精力，又跟翟升说了那么多的话，情绪起伏得厉害。一时间，林老气喘不已，声音低轻了下去，辛苦到差点发不出声来。

　　　　翟升深吸了一口气，倒了一杯水给林老喝，手放在林老的背后帮林老顺气：“这样，你真的太辛苦了。”翟升可以感觉得到，要不是林老的心里有一份执念，否则，单就林老这分分秒秒所受的痛苦，但凡林老的意志有丝毫的松懈，只怕下一秒，林老便已经闭气了。

　　　　林老不但心疼乔楠，更疼爱仨宝。

　　　　他不希望因为自己的病逝，使得仨宝连在过生日的时候，都是流着眼泪的。哪怕仨宝今年不是过十岁生日，而且三个孩子年年都可以过生日。

　　　　林老为三个孩子努力强撑到这个份儿上，即便是翟升这个当父亲的，都有一种自叹不如的惭愧感。他并不认为，自己对三个孩子的爱会比林老的少，可林老眼前的这份坚持是他现在无法做到的。

　　　　“不、不苦。”林老这两个字说得声音已经轻到翟升不仔细听，都快听不到的程度了。林老只有一个念头，只要乔楠和三个孩子多高兴一分是一分，这也是他在守护乔楠母子四人的努。只要他们四个好，他所有的辛苦都是值得的。

　　　　看出林老强撑着的精力都用完了，翟升默默地把林老推回房间，并且把林老抱上床，亲手脱了林老的鞋子，帮林老盖好被子。

　　　　他在离开的时候，叮嘱阿姨时时刻刻关注林老的情况。哪怕林老有丁点不寻常的表现，不管再晚，阿姨都不要犹豫，马上来通知他。

　　　　林老的身边已经没有其他人了，林老生了这么重的病，真有什么突发情况根本就不是一个阿姨可以搞得定的。林老有这份执念，翟升除了忍痛成全之外，已经无法再为这位老人做其他的事情了。

　　　　阿姨的眼睛肿得不行，哭得嗓子哑到说不出话来，只能用点头来表达自己听到、记住了翟升的话。

　　　　从林老的家里出来的那一刻，在林家的大门关上的那一秒，翟升忽然想起了翟老爷子。林老宁可痛苦地吃药、呕吐，忍受各种服用药物后产生的副作用，为的就是熬过三个孩子的生日，使得三个孩子今年这个生日，没有半点阴霾，那么他家老爷子呢？

　　　　昨天晚上，翟升和翟耀辉打地铺也要陪在翟老爷子的身边。那一夜，翟老爷子睡得特别好，果然如翟升说的还打起了呼噜来。听到翟老爷子响亮的呼噜，那一瞬间，翟耀辉和翟升都是放心地笑了一下。

　　　　冲翟老爷子这么矍铄的呼噜声，老爷子的身体应该还挺好的，是他们太过敏感，一听老爷子提到妈（奶奶）的话题，就担心是老爷子有什么事了。

　　　　可这一刻，翟升不再这么肯定了。

　　　　当局者迷，哪怕楠楠因为信任林老，所以一直以来没怎么发现林老的异样。但从另一方面来说，不也证明了林老在楠楠的面前，装样子装得非常成功。

　　　　至少从面貌精神上，楠楠感受不到林老身体上的异况。

　　　　自家老爷子已经够让自己担心了，不成想去了一趟林家后，又知道这么沉痛、难以背负的真相，翟升本就冷峻到让人退避三舍的脸，此时更是黑得连狗见了都要绕着跑的程度。

　　　　“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是不是林老有什么事？”苗靓一见翟升的脸色被吓了一大跳：“说话啊，楠楠有多重视这个师父，你也知道。”7

　第1466章　劝不住

　　　　“虽说楠楠靠着自己的努力，替乔栋梁在首都买了一套小房子，把他接到首都来养老。但我们大家心里都明白，其实乔栋梁亲不过林老的。”

　　　　为此，林老真有什么情况，楠楠第一个伤心得无法自控。苗靓非常不希望出现这样的情况，再想到家里三个孩子对林老的在意，苗靓越发心烦了：“到底怎么了？我可告诉你啊，有什么事，别说是楠楠了，我估计你连三个孩子里的一个都哄不住。”

　　　　家里的老人上了年纪，他们什么都不怕，不怕老人生病，身边需要人照顾，只怕老人的生命走到了尽头，让他们这些小辈无法接受。

　　　　“林老的情况，是不太好。但是，仨宝快要过生日了，林老希望仨宝高高兴兴的，所以一直拖着。”

　　　　“当”的一下，震惊不已的苗靓连手里的水杯都抓不住，摔在了地上，碎到拼不起来：“怎、怎么会，明明上个月还好好的，怎么一下子就……”按照翟升的说法，三个孩子的生日一过，难不成，林老连一天都撑不住了：“不是，为什么啊？好端端的，林老怎么就这样了，总有原因吧？”

　　　　哪有身体好好的老人，说没就没的，不是因为疾病就是因为意外。那么林老他这是属于哪一种情况？

　　　　“胃癌，晚期。”翟升沉沉地吐了一口气：“照顾林老的阿姨说，林老已经吃不进东西了。其实吃药吊命，也非常勉强。药的副作用太大，别说是像林老这样的老人了，哪怕是一般的年轻人，在这样的折腾下，估计都是撑不住要放弃的。如果不是为了三个孩子……”

　　　　如果不是为了三个孩子，林老早不需要这么辛苦，病逝解脱了。

　　　　林老的这份坚持与执着，让翟升觉得自己非常无能，因为他不知道自己可以做些什么，才能帮助这位老人家减轻身体的痛苦，而这些痛苦都是为了他的妻子，为了他的三个孩子而忍受的。

　　　　苗靓惊得捂住了嘴，胃癌，晚期！

　　　　天呐，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事情！

　　　　“真到了那个地步，一点治的办法都没有了？”苗靓当然知道癌症的可怕，末期晚癌，光是听到这四个字，苗靓都胆寒不已。她更无法想象这是自己身边的人，得了这么可怕的病。

　　　　翟升一脸丧气地坐了下来：“如果还有丁点挽救的余地，你觉得林老舍得几天不见孩子跟楠楠吗？林老这是担心他现在的样子，会吓着楠楠母子四人，他更不愿意楠楠担心他，而疏忽了自己的事业。”

　　　　“……”苗靓没说话，但是林老的这些心理和想法，苗靓都能够懂。

　　　　翟升叹气：“妈，我现在不光是担心林老的问题，昨天晚上，老爷子都说了些什么，你还记得吧？本来看昨天晚上老爷子的睡相，我跟爸还挺放心的。可今天见过林老之后，我是怕……”

　　　　“你是怕，老爷子的想法跟林老一样，都因为仨宝的生日熬着？”苗靓心猛地一颤，不会的，一定不会是这样的。林老那是生了胃癌，晚期，治不好了，所以已经时日不多了。可老爷子的身边一向挺不错的，没病没痛，每天早上起来还能坚持打一套拳。

　　　　她怎么看都不觉得，自家老爷子的情况跟林老哪儿像了：“翟升，会不会是你想太多了？老爷子不会的，老爷子跟你奶的感情非常好。他在我们的面前提起你奶的事，也不是第一次。说不好，那天老爷子只是单纯想起你们奶奶了，想跟你们多聊聊，让你们记得自己有这么一个奶奶。我觉得，老爷子没别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