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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月牙无痕-第9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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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在肚子里有些不太安分,让她跪得有些吃力,大冷的冬天里,仅着一袭红衣的她额头开始冒出细细的冷汗来,努力地咬紧下唇,她始终没有抬起头,那个二皇兄身边的不是别人,正是她的丈夫,裕澄。
不了,他叫喻凌致,那个皇兄贬出京出遇赦都不能回京的喻相之长子。
原来是这样。
她苦涩地笑了,恨他,她恨,可她更恨她自己,若不是她爱上了这个用心险恶的男人,将他引了自己的府里,布兵图便不会流出副本去,一切的一切只怪她引狼入室。
她对不起皇兄,曾经发誓要付出一切代价守护的皇兄,自焚了,把她还有未出世的孩子孤零零地留在这冰冷的世上,冷风袭来,她打了个寒颤,额头贴着冰冷的地面,不再是护国公主,罪人容若,呵,她不后悔。
“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她跪在冰冷的地面里,耳里像是失聪了般,还是玉清扶她起来,耳里到是自作主张地钻入一句令她如坠入冰窖的话,更令她已经冰冷的心结成厚厚的冰层,这句话,谁都可以问,就是他不可以!
她却是扯开嘴角,恶意地睨向他,原来是宰辅,容若失敬了,这孩子嘛,还是多谢宰辅的关心,他福薄,受不得宰辅的问候,容若府里那么多个男宠,哪里能知道是哪个混帐家伙给造的孽?怪只怪自己不小心罢了,只当是让狗给咬了!宰辅应该知道让狗咬了,总不能自个儿咬回去吧,咬了也只能咬了,干瞪眼罢了!
他的脸色被她的一番话给弄得铁青,让她的心里莫名地好受起来,让玉清扶着她退到一边去,看着他离去的身形有些僵硬,她的嘴角的笑意却是越来越深,是呀,她让咬了,咬她的是她倾心相爱的人,不顾一切要嫁的男人。
她能怎么办?也不能怎么办!只得眼睁睁地看着他毫无愧意地坐上宰辅之位,心安理得。
她被圈禁了,圈禁在公主府里,吃穿用度比照以前的,除了不能轻易出门,甚至是身边的人一个都没有换,封住了公主府的大门,外面围着皇城的禁卫军,曾经是她一手训练出来的禁卫军,奉着新皇将她的公主府围得水泄不通,连个苍蝇都飞不进去。
她无所谓,能够活着把孩子生下来就行,一想到孩子的未来,她不是没有担心过,身边惟一可以托付的人便是玉清兄妹,他们兄妹跟着她身边已经有许多年,把孩子交到他们的手里,她再放心不过。
在公主府安静了几天后,宫里传来了旨意,让她进宫去,这一天刚好是年三十,仿佛几天兵临城下仅仅是一个错觉,烟火灿烂,照亮了夜空,从公主府一直到皇城的长路里,她心怀酸楚地掀开帘子的一角,目光从一张张喜悦的脸上掠过,想着已经离开人世的皇兄,泪从眼眶里默默地溢出,湿了她整脸。
每个年三十,她与皇兄都站在皇城的最高处,即使皇兄的身边有他的皇后李凤凰,她已经有裕澄,她还是与皇兄并肩而立,新年到来之时,仰头望向满天的烟火,升到最高处灿烂地绽放开来,留给他们一眼的绚烂,悄无声息地驾照平静。
马车停了,她知道皇城已经到了,玉清贴心地为她拭去满脸的泪痕,又仔仔细细地为她上了个淡淡的妆,掩饰住她被泪痕划破开来的浅妆。
她才下马车,刚徒步走入皇城那高高的象征着皇权的深严大门,就觉得肚子里被不安分的小家伙给狠狠踢了一脚,让没有防备的她甚至都疼得弯下了腰,而玉清不被允许入宫,只得待在外面等候,看着她疼得弯下了腰,就急切地想要跑进去,禁卫军手里的长枪把她的去路给拦住。
“谢谢!”
她被人给扶住,下意识地说出一句由衷的话,不料,一抬眼,她却是愣住,那分明是裕澄,一身正经的紫色官服,已经是官拜宰辅的男人,看上去春风得意,连眉眼间的清冷模样似乎都暖和了许多,只是,她心中一个黯然,那不是为她。
多谢宰辅大人。
她努力地将心头万千的思绪都强制地压下去,环眼望了一下四周,有她认识的官员,也有她不认识的官员,似乎都说好似地全都将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尤其是她高高隆起的腹部,已经七个月的肚子,再也无法用宽大的衣裙遮挡。
她推开他的手,无视这一切的目光,仰头挺胸地走入皇城里,曾经是她纵马狂奔的地方,如今她只能一步一步地走进去,那里面高高在上坐的不是她的皇兄,而她的母后亲手养大的二皇兄,母后已经从大相国寺里回来了,那个时候皇兄登位时,她亲自去请的母后,只得到母后一个冷冷的眼神。
她想来,还真是讽刺,她还真是母后的女儿,母后眼里没有她的兄弟,那个新婚一月就战死的兄弟,或者那样才是身为皇后有的气度?即使是身锁深宫,一辈子无缘得见君欢吗?而她也是,二皇兄明明是她的亲生兄弟,她固执地站在皇兄的身边,亲眼看着二皇兄被废。
母后做的没有错。
她知道。
她深深地知道母后没错,二皇兄有母后,可皇兄没有别人,没有别人的皇兄,在这吃人的皇城里,等待他的是无声的死亡。
君臣同乐。
她被安排新皇的左侧,而裕澄正在右侧,都在新皇的下首,离这位历经磨难重回皇城的容庆下首,她没有说话,迳自动着自己眼前的菜肴,准备的人挺有心的,准备的全是她爱吃的几样东西。
夜宴一完,二皇兄招待她在宫里留宿,名义上让她陪陪母后,可她一个大肚子的孕妇,去陪母后?她没有说什么地去了。
慈宁宫里,她的母后意气风发,似乎是苦尽甘来,望向她的目光分外的慈祥,她的身边还站着裕澄,望着裕澄的目光活脱脱就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得意的样子。
她打了个咯噔,心下似乎有点猜出母后的意思,一想到有这个可能,她不由得挺了背脊,也推拒了母后身边嬷嬷的搀扶,独自一个人站在慈宁宫里的最中央,仿佛身边的一切都与她无关,都无关。
她以为她可以做鸵鸟,那只是她的奢望,当她的母后,一脸慈爱地望着她,然后把裕澄的手都牵过来,试图让他们俩和好,或者在母后的眼里看来,他们可能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她好象是幸运的,没有被新皇诛杀,母后的眼里明明白白地告诉她,她现在还活着,是得益于母后的面子。
真讽刺。
她的手好象被烫了般,迅速地抽回来,望着母后仅仅错愕一下立即又恢复自然的神色,她拖着沉重的身体跪下在母后的身前,让母后允许她出宫回公主府。
气氛像是凝住了一般。
然后是训斥,母后严厉地训斥了她,却是好言对着裕澄,让他以后好好地照料她,让她好好抱抱不久就要出生的外孙子。
原来,她的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宰辅的府邸才是她要去的地方。
恩赐。
多好的恩赐呀。
让他们夫妻团聚。
夫妻?天底下有他们这样的夫妻吗?
她真想大笑,执意地跪着,没有起身,就算是嬷嬷前来搀扶,还是没有站起,看着自己的一切已经被安排好,她哪里能够接受,让她再去这个男人的身边,她是一刻都待不下去,只得用了最笨的办法,眼睛一闭,装昏。
慈宁宫里大乱,她觉得自己被抱住,鼻子间传来熟悉的味道,让她鼻子下意识地一酸,差点又挤出热泪来,在那一刹那间,她还以为他还是她的枕边人,不是当朝宰辅,心里却如明镜般,愈发地恨起她自己的软弱来。
说是回乡祭祖的人,几个月没有任何消息,让她在京城里等得是七上八下,甚至是都要怀疑,莫不是因着她的身份,让他被二皇兄的人给抓去了,等来等去的消息全是他是二皇兄的军师,最后二皇兄兵临皇城时,她看到他!
她的人生莫不过是场笑话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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