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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楚宫倾城乱-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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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亡国奴的人命比蚂蚁还要微贱,欧阳箬常常一醒来,便能听见几个宫人在外边低声议论哪个王爷病重了,哪个王妃病死了,在半夜就草草拖到野地里埋了。

  微微有些冷的早晨,因这些不详的消息,显得格外寒冷。

  大队人马在前面开路,两边是如狼似虎的护卫。欧阳箬抱了凌湘在车里,行进在队伍的后方,她时不时看了看窗外,再过几日便不能看着这些华国的土地了。

  凌湘还是无知爱玩的小孩,自然坐不住,时常吵着要下车。欧阳箬与宛蕙自然是百般哄她。虽然累了点,但却因为有了孩子有了生气。离愁也淡了许多。

  “娘娘,喝口水吧。”宛蕙拿过水袋,欧阳箬点点头,喝了口水,问道:“到了哪里了?”

  “回娘娘,到了邴州了,再过两三日,便要过江了。”宛蕙道。

  欧阳箬伸出素手,理了理如云的鬓发,又习惯性地往车外看去,忽然车队后方有几个人喝骂起来,似乎还夹杂着女人的哭泣之声。

  欧阳箬与宛蕙相视一眼,眼中俱是忧虑。不知道又是哪个宫眷挨楚兵打了。

  此时,车子停了下来,算算时辰,该是休息的时候了。欧阳箬对宛蕙一使眼色,宛蕙点点头,扶着她下了车。凌湘也被随侍的宫女抱下车子。

  欧阳箬立在马车边,散散发麻的腿脚,远远地看后方似乎聚了一群人。有个女人叫道:“兵大爷饶命,饶命!”

  欧阳箬心头猛地一跳,这声音怎么如此熟悉。忙快步走了过去。

  宛蕙在人群中见她走来,忙扶着她挤进人群,欧阳箬见一个楚兵正揪着一个穿着内侍衣服的人鞭打,那人边哭边讨饶,听声音竟是女子。

  楚兵喝骂道:“叫你躲,看样子就是内奸,等苏将军来了,把你交上去就是军法从事,哼……”说着一脚重重地踹过去,眼看就要踹在那人的心窝上,欧阳箬一惊,突然人群里有个内侍似乎踉跄了一下,恰好扑上去,用背挡了这么一脚。

  楚兵还想再打,欧阳箬不由喝道:“住手!”

  声音不大,却是充满了威严。楚兵诧异地抬头,见她穿得干净齐整,不似俘虏,绝美的面上冷然若冰,一时间也不敢发作,悻悻地住了手。

  那地上挨打的人,见到欧阳箬,愣了下,忙哭着扑上前去:“娘娘,救命,我是鸣莺啊。”

  一张脏污的脸上泪水纵横,消瘦不堪,不是鸣莺又是谁?!

  欧阳箬眼眶微微发热,强自忍住,对宛蕙一使眼色,宛蕙忙上前对那楚兵福了一福,笑道:“大爷,这人犯了什么事,有话好好说么,您看,把您的手都给打红了,也不值是吧。”说着作势拉过他的手,悄悄塞了一小锭银子。

  那楚兵得了好处,怒气消了一半:“叫她伺候,她不肯,这才发现她是个女人,哼!扮成太监混在里面,不是奸细是什么。”

  欧阳箬扶着鸣莺起身,仔细地擦了擦她脏乱的脸,回过头温声道:“她是我的贴身宫女,不是什么奸细,兵大爷消消气,待会事情问清楚了,我再向您陪个不是,可好?”

  那楚兵见她姿容绝美,说话又温和动听,骨头先酥了一半。几乎要开口应了下来,忽然想到已经报了上边,又不敢擅自做主,只含糊哼了几声。

  此时,几骑人马跑了过来,当先是一个身着白袍的年轻将士,他利落地翻身下马,问道:“出了什么事?”

  那楚兵忙上前禀明情况。欧阳箬看一眼面前此人,心头一震,原来是那夜送自己到“凌云阁”的苏将军,她尴尬异常,心中说不清的恼恨涌上心头几乎要把持不住自己,忙深吸口气勉强镇定下来。鸣莺此时也平静了一些,只低低哭泣。

  “苏将军,都是误会,这是我宫中的宫女,那日大乱,她便混在内侍里。没想到今日被人发现了。她可不是奸细,请将军明查。”欧阳箬上前说道。一双幽深的大眼却神色复杂地盯着他。

  第三十章 离国恨(四)

  苏颜青见是她,一张俊脸苍白了几分,不自然扭了头道:“是不是奸细得查过才知道,请娘娘放心。定不会冤枉人。”说着吩咐周围之人几声,忙翻身上马而去。

  欧阳箬拍着怀中的鸣莺,优美的嘴角扯出一丝冷笑。鸣莺一身是伤,想来是受了不少委屈,欧阳箬对宛蕙耳语几句,安慰好鸣莺,便由人带着她离开。

  “娘娘……”鸣莺还待说什么,欧阳箬温声道:“去吧,等查清楚了,自然会把你送到我身边来。”

  说着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鸣莺抽噎着随着兵士离开。

  回到马车里,凌湘嬉笑着爬过来抓着她身上的吉祥百福璎珞玩,欧阳箬抱着她愣愣出了神。

  不一会,李靖才不慌不忙地到了车架前,看了看四周,低笑着问道:“娘娘有何吩咐?”

  欧阳箬探出头去,笑道:“只是一件小事要但却要劳烦公公,我有个宫女胆小藏在内侍里,结果被人发现捉住了,还望公公解救。小小意思,请公公笑纳。”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手帕包好的事物要塞在他手中。李靖才闪了身,避了过去,嘿嘿低头笑了笑道:“娘娘言重了,奴婢不敢。奴婢去问问看,能办的,

  奴婢定会做好,这个就免了。”说完也不罗嗦,径直走开了。

  宛蕙等他走远,一撩帘子,满面不信道:“娘娘,这……这个李公公太怪了。怎么地这次不收银子?”

  欧阳箬收回那事物,盯着他走远的身影道:“姑姑,你记住,以后对他不可耍过重的心机,不然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宛蕙终究是个过来人,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位鸣莺姑娘的事怎么办?”

  “最迟今晚就会送过来,姑姑放心吧,就烦姑姑替她准备几件换洗衣裳。”欧阳箬淡淡地道。怀中的凌湘伊伊呀呀,冲着她甜甜地笑。

  果然不到日落时分,鸣莺便被人送了回来,她一入车架见到欧阳箬便激动得哭了起来:“娘娘,奴婢以为这次死定了呢。”

  欧阳箬扶着她,放了心笑道:“好了,快些换身衣裳吧。以后你就跟着我吧。”说着就让宛蕙帮她梳洗。

  换好衣裳,身上再擦上药膏,鸣莺一双大眼又闪出灵动的光。欧阳箬见她恢复了,心终于是放下了一半。

  鸣莺好奇地打量四周,见到凌湘更是诧异十足,欧阳箬也不欲与她隐瞒,拣重要的与她说了,其余便草草略过。

  车轮沉重地咕噜向前转动,似乎压在每个人的心口上,令人难受之极。鸣莺眼中又蓄满了泪水,见欧阳箬神色淡淡,忍不住呜咽道:“娘娘,您受委屈了。”

  欧阳箬轻拍着怀中玩累熟睡的凌湘,平静地道:“也不算什么委屈不委屈的,只是我命中该遭这么一劫罢了。我思来想去,终归是自己怕死,不能狠狠心寻一个了断。既然活了下来,就要想怎么才是活得最好的。”

  其实有句话她放在心里一直没说,这等遭遇对于她来说已经是不幸之中的万幸,起码如今她能荫蔽着这一车人的安危,不必用两条腿一路走着去楚地,生死如浮萍。

  她看过的死亡已经太多,活下来的人应该要活得更好。

  鸣莺听得一阵怔忪,欧阳箬也不奢望她能懂,只轻拍拍她的肩。鸣莺喃喃道:“那个人说的与娘娘说的意思一个样。唉……”

  欧阳箬奇道:“又是哪个人说什么……”难道说有人与她想法一样么。

  鸣莺回过神来,忽然扑通一声,从位置上跪下道:“娘娘,这几日奴婢受人恩惠,所以想请娘娘再帮个忙……”

  宛蕙在一旁打断道:“鸣莺姑娘,这不太好办吧。这个时候……”欧阳箬把怀中的凌湘交给宛蕙让她安置在车厢最里面。

  随后扶起她,面色凝重地道:“鸣莺,你确定要帮这个人么?我们现在不能太过招摇,救了你,已经惊动了侯爷身边的李公公,不能再去求人帮忙了。”

  鸣莺闻言清秀的面上一片灰败,只得低低应了一声。欧阳箬不忍见她失望伤心,安慰她道:“不过若是机缘巧合倒是可以……你且与我说说那个人是谁。”

  鸣莺眼神亮了亮,怕吵醒帝姬,忙低声道:“那日奴婢与娘娘分开……”欧阳箬越听到最后越是惊奇,问道:“这般看来,那人也是有些机智的。容我再想想。”

  三人皆是无话。

  第三十一章 静夜凉(一)

  到了快近傍晚,一行大队人马才在华国邴州旁一个小小的郡县——安华稍事休息。宫眷等都被赶到荒废的无主屋子监禁起来。楚定侯一行宿在县里最大户人家里。

  那府第据说是逃亡的富商留下的,雕梁画栋,两个巨大的石狮张牙舞爪,镇在高大漆红大门口,看得出昔日的繁华。屋子虽然多,但是欧阳箬主仆三人只分到了一个小的园子一侧。其余都分给了楚定侯手下的随行谋士,书吏,以及大大小小将军。兵士除了一两千进城驻守,剩下的三万人马都在城外升起军帐埋锅造饭。整个小小的安华县户户禁闭,犹如死城一般。

  欧阳箬松了口气,连日赶路,几乎不曾好好在床上休息,如今可以松口气了。宛蕙行事干练,鸣莺也是机灵之人,虽然身上带伤,但手脚还是利落,两人三下两下,便收拾好屋子,安顿好一切。

  欧阳箬心下欢喜,若能二人随在自己身边到了楚国也不怕。想着,便由宫女扶着在院里随意散散走走。院子虽然小,却也精致,想是刚荒废不久,春兰秋菊样样俱全,只是少了打理,旁的杂草都长了出来。欧阳箬平日也甚喜欢伺弄花草,眼见得几品蝴蝶兰品种甚是希奇,不由得轻声吩咐随身宫女为这几品蝴蝶兰除草浇水。

  正忙间,忽然见一队侍卫模样的人走了过来,欧阳箬欲闪身避开,那行人走得极快,只几步,便走到她身边,躬身行礼。欧阳箬见是苏将军,不欲与他正面,微微侧了身。

  “夫人若缺了什么,请尽管与属下说明。”苏颜青见她侧身不欲理他,白净的面上不由得微微发红,硬着头皮道。

  欧阳箬眼角撇过,他一张清俊的脸在落日的夕阳下更显轮廓幽深,银甲白袍,长身玉立,飒飒英姿中又有着儒士的优雅。

  这样一个青年才俊,想必当日也是身不由己罢。

  心中如此想着,便慢慢回过身来,和缓了口气道:“将军辛苦了。妾身没缺什么,劳烦将军关心。”

  苏颜青见她回转态度,心中猛地一松,不知怎么的,他心中十万个不愿意面前这个女子恨他。微微抬头,见她身上只着一件袭单薄夹纱勾银丝百褶绣裙,极淡的云水天色罗衣披在身上,轻轻委地,楚楚地立在院子中,绝美的面上笑容淡淡,似极了天上的仙子。

  他忽然冲口而出:“夜风甚凉,要多加件衣裳。”

  欧阳箬一愣,再看他,早已低了头。两人皆是无语。晚凉的夜风柔柔吹过,还带着白日的热意,欧阳箬觉得面上被风一吹,不知怎么地热热的。

  苏颜青沉默一躬身,转身要走。欧阳箬忽然想起什么,忙道:“将军留步,妾身有一事为难,请将军通融下。”

  “哦……何事……”

  欧阳箬面色微苦,若一丝愁云覆在清月之上:“连日旅途甚是劳累,妾身这一车皆是女流之辈,休憩与留宿之时,箱笼总是重不堪言,若能得一力气稍大之人,总不至于此。”

  苏颜青一听,也不是什么难事,忙道:“那到时候小将带人过来帮忙就是了。”

  欧阳箬一听他领错了意,忙又道:“这恐怕不妥当,男女有别,况将军清白之誉,妾身怕……”

  苏颜青也一时没了主意,呆呆立在原地苦思。欧阳箬在心中直骂他傻,不懂得世上除了男人与女人外,还有一种人叫做太监。

  于是无奈道:“所以妾身想向将军在后边随行宫眷中挑一名内侍。”

  苏颜青恍然大悟,战场上他能果断英勇,怎么地到了她面前处处缚手缚脚?顿时窘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欧阳箬说完就唤来鸣莺。

  “鸣莺,你随将军去挑一名机灵得力的内侍,你不是埋怨胳膊累得疼了,如今将军肯放人过来,真是天大的恩惠,快去吧。”鸣莺也是机灵之人,听得欧阳箬如此说道,恍然点头,高兴地应了一声。

  三人正说着,忽然院门处又走进两个人,当先的就是李靖才,身后跟着一名小内侍,手上托着一个漆红盘,盘上盖着红稠布。

  “见过夫人。侯爷想与夫人一同用膳,请夫人准备下。奴婢就在旁边伺候夫人。”李靖才依然满面是笑,清秀的面上带着一丝谄媚。

  欧阳箬浑身一僵,这几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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