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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章

朕的大秦要亡了!-第1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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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危矣!
  韩信俯首,颤声道:“陛下,臣对陛下的忠爱之心,日月可鉴,天地可证!私藏楚地税金一事,是臣做错了。自今而后,愿以楚地所出,尽奉陛下所需!仅以臣绵薄之力,供陛下犬马之驱!”
  不知哪句话触动了衷肠,他竟不能自抑得滚下泪来。
  胡亥似乎也被他的情绪感染了,长叹一声,痛心疾首道:“你的心,朕如何不知?终究是你平素行事不知收敛,招了人恨,惹出这场祸事来。朕纵然有心救你,无奈国法家规,不能轻纵。”
  韩信一时自悲处境,一时深恨吕雉,一时又怨皇帝不信,千言万语堆到胸口,堵得一颗心胀得要炸。
  胡亥也哽咽了,疲惫道:“你放心,是非曲直,朕必让司马欣去查个明白。若果然与你无碍,你便算是躲过一劫,自今而后把从前争强骄纵的性子都改了。若此事与你有涉,朕岂不伤心?也便无意保你了。”
  他低声叹道,“朕从前与你夸口,说古来君王多寂寞,偏朕有你这个知己良友。看来上苍造人,早有定数,为君者,是不许有知己的。”
  胡亥别过脸去,低声命令道:“把楚王关押起来,待之如朕上宾,只不许出入。”
  “陛下……”韩信不敢置信得仰望着皇帝。
  胡亥轻叹一声,又道:“对外只道,有刺客要来谋害楚王,你们是朕派去保护他的。”
  众护卫齐齐应喏。
  若果然证明韩信无罪,皇帝此举,这便是给韩信日后留了活路。
  韩信心中一颤,胸中酸涩,不再辩白,被众护卫围着往外走,走到帘幕前,最后回头望了皇帝一眼。
  只见辽阔的皇帐中,皇帝一袭黑袍独立高阶之上,面色苍白、神色凄苦,侧立之姿更显瘦削。
  目光落到皇帝裹着素巾的左臂上,韩信想道,倒是忘了问,也不知他伤得怎样了。
  众护卫已夹挤着他,涌出帐去。
  俄而,长公主刘萤入帐,来为皇帝换素巾。
  胡亥屏退左右。
  刘萤上前,手势轻柔,要为胡亥解开臂上素巾。
  胡亥早已自己扯落——他鲜少有这样不耐烦的时候。
  刘萤手在半空僵了一僵,觑着皇帝神色,轻声道:“既然楚王愿意与汉王、淮南王一同进献税金,此事也算是成了。不需再动干戈,已是万幸。”
  “跟着朱攀的那几个怎么样了?”胡亥问道。
  刘萤办事素来稳妥,道:“知情人只朱攀一个,朱攀死无对证。余下几个人只知道跟着朱攀,并不知内情,审不出什么来。此事楚王究竟能否定罪,端看天意。”
  “天意”这个词,可谓用得妙极了。
  胡亥讽刺一笑,又道:“外面什么动静?”
  刘萤把皇帝扯落的素巾慢慢叠好,轻声道:“汉王太后已知楚王行刺一事,倒是还不知楚王指她构陷,如今正陪着太子妃,派人四处打听内情呢。至于汉王刘盈与淮南王吴臣,因体力不济,中途便回来了,都还不知道此事。”
  “不要张扬。”胡亥撑住额头,手指触到额头,只觉一片湿冷——原是额上沁了冷汗。
  刘萤小心道:“陛下可是身体不适?”
  “朕有点累了。”胡亥呢喃如梦呓,“这一仗确是赢了,朕却如此不快活。”


第233章 
  会猎场上; 楚王指使手下行刺一事; 成了疑案、悬案。
  案件交给廷尉司马欣。
  司马欣哪里敢真审?把跟着朱攀的那几个小喽啰; 翻来覆去提审; 上报的材料送入章台殿两大摞,却没有一字批示发下来。
  然而楚地是年的税金的确一丝不错; 真金足份得运入了咸阳城。
  而朝廷委派的三名太师,也分明进入了三个诸侯国; 协理国政。
  分别是蒯彻入楚地; 周青臣入汉地; 孔鲋入淮南。
  至于楚王韩信,则一直在咸阳城做着皇帝的“上宾”; 衣食住行极尽华贵奢靡; 佳人美女极尽娇媚动人; 只是不能出入,连消息都无法传送。
  而昔日每逢楚王至咸阳; 必与他同食同宿、同出同入的皇帝; 忽然之间,仿佛重拾了处理政务的热情; 又恢复了宵衣旰食的理政日程; 连去探看楚王的半天光景都挤不出来了。
  也许是因为咸阳城又有了新的热闹; 比如大将军蒙盐与骠骑将军李甲的归来; 据说大军回程的路上,黔首们夹道欢迎;至于进入咸阳城的小将与护卫们,更是简直要被女子们瞻仰的目光淹没。
  也许是因为皇帝又有了新的宠臣。
  比如说远方来的客人——东胡公主贺兰燕。
  对匈奴的战争中; 贺兰燕以东胡公主的身份,又是刘萤心腹,联合乌桓,夹击匈奴,功劳不小。
  待战后,她又留在大秦与乌桓交界处,帮助两国建立交流来往,辅佐护乌桓都尉了解草原牧民的风俗与生活。
  如今,贺兰燕自乌桓而来,受到了仅次于昔日楚王韩信的尊贵欢迎。
  皇帝似乎对这位远方来的客人很感兴趣,接连三日留她在章台殿长谈。
  若是换个貌美的女子,只怕早已艳闻满天飞。
  然而这位东胡公主如今摘掉了面巾,并不避讳被人看到她烧伤的疤痕,也就消除了庸常之人会有的绮思。
  用贺兰燕的话来说,那就是“男子的伤疤是荣誉,我的伤疤又有什么不同?”。
  于是人们就称赞她的智勇大气,不同寻常;又纷纷认为,陛下看来是真的欣赏这位远方客人的品质——又或者陛下是真的爱听那些异域的故事。
  皇太孙嬴祚与拓曼左右分坐在皇帝身边,也听得入神。
  嬴祚活泼问道:“皇爷爷,她说的橐驼是什么东西?长什么样子?”
  胡亥耐心解释道:“橐驼就像是沙漠居民的牛,可以负重,耐干旱,有长长的睫毛,背上凸起,或一个峰,或两个峰……”他索性铺开纸张,给两个小孩子画起来。
  贺兰燕在旁讶然道:“陛下见过这橐驼?”
  胡亥微笑道:“《山海经》中有记载,朕也是听旁人说过。”他不曾见过橐驼,倒是见过骆驼,两者本是一回事儿。
  橐驼还没画完,嬴祚又有了新的问题,眨巴着眼睛望着他道:“皇爷爷,沙漠又是什么?”
  “沙漠么,就像咱们的土地上都是沃土庄稼,他们地上全是沙子……”胡亥仍是很耐心,“沙子就是他们的地。”
  “沙子地不长草。”拓曼忽然小声对嬴祚道。
  嬴祚有样学样,冲着胡亥道:“皇爷爷,沙子地不长草!”
  胡亥笑问拓曼,“你从哪里学来的?”
  拓曼犹豫了一下,摇头表示自己不记得了。
  ——然而他确乎还记得,是父亲曾从满是沙石的土地上握起一把沙,带着几分愁容,对他道:“拓曼,沙子地不长草。”
  “不长草?”
  “对,不长草。不长好草,也不长坏草,什么都不长。”
  胡亥抚了抚拓曼的发顶,没有在意,对贺兰燕道:“你难得来咸阳一趟,别着急走——留下来,过完这个秋天,看过宫中冬令节庆,才算是见过了大秦的繁华。朕也好多听些故事。你回去,也有更多故事讲给族人听。”
  贺兰燕道:“我不爱看繁华,倒是喜欢与人比试武艺。若是陛下准许,我想与大秦最厉害的勇士比试一番。”
  “好!”胡亥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笑道:“那索性朕叫他们给你办个擂台,赢到最后的,才能上台与你一试。”
  刘萤扑哧一笑。
  贺兰燕不明所以,还道:“就这么说定了。”又问道:“阏氏为何发笑?”
  她认识刘萤的时候,身为匈奴女奴,而刘萤乃是单于阏氏。
  这称呼一直延续下来,也无人来纠她的错,她便仍是称呼刘萤为“阏氏”。
  刘萤微笑道:“你不知道中原的习俗,陛下这是要为你比武招亲呢。”
  等贺兰燕弄明白了“比武招亲”的意思,爽朗笑道:“这又有什么?他若果然好武艺,我便带他回乌桓做公主的夫君又何妨?”
  她这自信叫人喜欢。
  殿内充满了祥和欢快的气氛。
  殿外赵乾却正忙着挡驾。
  “赵大人,您通融一二,楚王那边的确是不好了。”负责楚王府的长史求肯道:“否则小的绝不敢到您跟前来叨扰,求您让小的跟陛下汇报一二,好给楚王请个太医来。”
  “你小点声!”赵乾道:“陛下难得高兴,正与长公主和东胡公主说话呢,这会子让你进去算怎么回事儿?”又道:“况且楚王殿下处的一应事务,每日都有奏折呈报陛下的,你有什么事儿不能写在折子里,非得要面见?”
  楚王府长史道:“折子里写了七八回了,总不见回应,小的们等得,楚王殿下的病等不得啊!万一真出了事儿,咱们谁都担不起……”
  “哟,你倒威胁起我来了?”
  “小的不敢……”
  “你且等等。”赵乾做了决定,“等两位公主走了,我瞅着话缝给你报上去——见与不见,那就全凭陛下心意了。”
  “哎哟喂!赵大人,您可真是大善人!”
  “去去去,小声说话,一边候着。”
  嬴祚和拓曼到了该去御书房的点儿。
  嬴祚望着胡亥画的橐驼,恋恋不舍,眨巴着眼睛问道:“皇爷爷,这个可以给孙儿么?”
  不过一张画纸,见嬴祚喜欢,胡亥也高兴,笑道:“有何不可?”便随手给了他。
  谁知这张普通的画纸,却引出来一段公案。


第234章 
  嬴祚如今也不过五岁; 还是孩子心性; 才知了橐驼这等新奇的玩意儿; 忍不住要再跟拓曼探讨一二。
  “皇爷爷说橐驼睫毛长; 有多长?”嬴祚比量着画纸上橐驼的眼睛大小,“能把它的眼睛都遮住吗?”
  拓曼小声道:“也许能像一把扇子那么大。”
  “一把扇子那么大?”
  俩小孩讨论起来; 直到叔孙通来上课,都没能停下来; 仍在底下窃窃私语。
  嬴祺与嬴祯就坐在他俩后面; 早都听见了; 又是什么“橐驼”,又是什么“皇爷爷的画”; 都好奇地不得了; 却又胆小谨慎; 打记事儿起就知道自己与皇太孙地位迥异,更不敢上前询问。
  然而不敢上前询问; 却又忍不住这该死的好奇心; 更何况嬴祚与拓曼的讨论声时不时飘过来勾人。
  无法,嬴祺与嬴祯转向坐在他俩后面的大哥嬴礼。
  “大哥; 你知道什么是‘橐驼’吗?”
  嬴礼虽然是大哥; 如今却也未满六岁。
  就连最大的嬴嫣算上; 满屋子都还是孩子。
  对于未知事物的好奇心; 是人的天性。
  但是对于嬴礼来说,似乎皇爷爷的画,比之所谓的“橐驼”; 更叫他好奇。
  “你们既然想知道,自去问便是。”嬴礼一开始不动摇,仍是低头练字。
  嬴祺与嬴祯道:“万一给嬴嫣听到了……”
  嬴祚脾气好,嬴嫣却是个火爆脾气,又护着她那皇太孙弟弟;再者嬴嫣身边的伴读,个个都是厉害角色。平时没事儿,嬴祺和嬴祯都不敢往嬴嫣跟前走动,倒更惹得嬴嫣瞧不上,每常与伴读道:“难道我还能吃了他们?”。
  嬴礼道:“你放课之后去问句话,难道嬴嫣还能寻你们的错处吗?”
  嬴祺与嬴祯显然不敢冒这个风险,想了想,道:“算了,也别问了。”
  他俩硬压下好奇心不问了,嬴礼却想见一见皇爷爷的画,于是道:“罢了,放课后我来问。”
  “果真?”嬴祺与嬴祯惊喜不已。
  嬴礼仍是低头练字,道:“谁叫我是你们大哥呢。”
  嬴祺嘴笨些,只是傻笑。
  嬴祯却嘴甜,笑道:“还是大哥好。”
  待叔孙通一堂课讲完,休息的间隙,嬴礼便上前,笑问嬴祚道:“你和拓曼在看什么呢?”
  嬴祚一抬头,招手笑道:“皇爷爷画的橐驼,你也来看!”
  “倒是从未见过……”嬴礼一面说着,一面招呼后面的俩弟弟,“你们看看,是不是也都没见过?”
  于是嬴祺、嬴祯也就顺势拥上来,看皇帝给皇太孙的“橐驼”画。
  原不过是寻常事,却偏偏落在了有心人眼中。
  皇孙们在屋子里读书,伴读们都在窗外廊上候着。说是伴读,其实乃是选的亲近之家稍长的孩子。
  如嬴嫣的伴读,便是临光侯吕嬃的小女儿樊媛,时年十三岁。
  吕嬃是吕雉的小妹,嫁与了樊哙,在汉地乃是第一号的女霸王,飞扬跋扈,无人敢言。
  这樊媛乃是吕嬃老来得女,娇惯异常。
  吕嬃送樊媛来给嬴嫣做伴读,那是来镀镀金,接下来好为樊媛择一门佳婿,比如左右相这样的门第才堪匹配。
  因有这层亲戚关系,太子妃鲁元只把樊媛当成妹妹照拂。
  真论起来,嬴嫣脾气火爆,樊媛却比她脾气更火爆。
  若只是脾气火爆也就罢了,哪个贵人还没点脾气呢?
  偏樊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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