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姝 完结+番外-第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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晁哥原本是喜欢她,可相较之下,男人自然更偏向那个心向着家里的。
万一……万一……
秦心不敢说下去了,她发现明黛的表情有些不对。
“嫂子?”
明黛的心一阵狂跳,原本死去的希望,在这一刻复苏,疯狂攀升。
“秦心……”明黛轻轻吞咽,她有好多话想说,可到了嘴边,只剩一句简单的安抚。
“我心里有数,你不必担心。不会有事的。”
得知秦晁生辰也不在家,阿公终于不似看待年节那般云淡风轻。
明黛看得出来,别的都无所谓,他希望好好给秦晁过一个生辰。
明黛笑语温和:“是您说的,只要活得好,何必受时日的约束呢?”
秦晁二十二赶不回来,咱们就二十三来庆,二十三回不来,还有后面很多日子。”
秦阿公没想自己说出去的话,被侄孙媳反说回来,难得的笑了一下。
“好,那就依你的意思,咱们之后挑个日子,给他补回来。”
后面两日,明黛没再问淮香村的事,每日都会亲自往那边走一趟。
她去时,秦晁都不在,胡飞支支吾吾找借口,就是说不出个所以然。
此外,明黛也没在屋里发现什么女人孩子用的东西。
秦心好几次想陪明黛杀过去捉奸,这种事讲得就是一个出其不意!
明黛只是笑一下,然后把话题转开。
元月二十二,秦晁二十一岁生辰。
他一副忙得脚不沾地的样子,真的没有回来。
明黛系上披风,戴好面纱,与阿公打了招呼后独自出门。
她熟门熟路找到原来的宅子,胡飞果然留在家。
明黛单刀直入:“秦晁在哪?”
胡飞挠挠头,他准备好的说辞,彻底用不上了。
……
陵江江畔,南下的船只已在等候。
马车停在登船岸口,车夫收了赏钱,同随性婢女一起帮着把行路物件儿送上船舱。
一只修长的手撩开车帘,眉目俊朗一袭锦袍的男人走下来,惹来不少女郎侧目。
男人目不斜视,伸手从车中接下一个尚在襁褓的婴儿。
原是成了家的。
侧目探望的少女们遗憾的收回目光。
“娘子,得罪了。”孟洋低声告罪,然后将裹得严严实实的妇人打横抱下车。
妇人裹在披风里,面貌都看不清,她点了一下头,任他抱着下车登船。
离启程还有一个时辰,这趟船一路途径陵州,终于江州,行期约有半月。
船有两层,一层供散客上下,二层设有舱舍,每间都不大,但足够精致。
孟洋将妇人抱进她的舱舍,没多久,秦晁也抱着孩子进来了。
妇人和孩子都放到了床上,婢女乖巧的在旁打点行装。
秦晁负手立在床边,淡淡道:“入户的人家已经为你找好,身份户籍都不必担心。”
“这一路或许折腾了些,不比在家安定,但也可借此散散心。”
“待你一切安定,回个信便是。”
妇人将面纱和兜帽摘下,露出一张清丽的脸。
“晁哥儿,其实不必麻烦孟兄弟……”
孟洋笑一下:“钱都是晁哥出的,我拿着钱吃喝玩乐,还有抱怨不成?”
况且,他们能叫一个即将出月子的女子带着孩子独自上路不成?
翠娘已经接受了太多太多恩情,谢字说了千百遍。
于此刻的她而言,除了接受,也没有别的立场拒绝。
可她心中仍然有愧。
今日是晁哥儿的生辰,月娘早在一个多月前就想着如何为他庆贺。
没了赵金之后,她才发现以前同赵金在一起的日子太少了。
翠娘看着孩子,低声道:“其实不必挑着今日的,我的事情不急,可以在等几日。”
秦晁垂眼,嘴角勾了一下:“不必,今日正好。”
翠娘闻言,也没再说什么,只是眼神不断往门口瞄。
船再过一会儿就要开了,可是秦晁没有带月娘一起来。
“晁哥儿,月娘……还来吗?”
秦晁负着手,指尖轻轻摩挲,声沉沉的:“她会来的。”
挑在今日这样的日子,她一定会来。
……
马车停在岸口的阶梯上,明黛飞快下了马车,胡飞叫都叫不住。
江风将她额前的碎发吹得缭乱,面纱也不甚老实,时时遮眼。
明黛不断在登船的身影里寻找着什么,直至胡飞追上来,在她身边指了一下。
她顺着指的方向看过去,是一艘精致的游船。
此刻正是登船的时候,船客登船,有帮忙挑行李的担担上上下下。
明黛的脚步却像是钉在原地,迟迟没有再上前。
船。
她噩梦的开始,就是这里。
胡飞见她不动,也乖乖站在旁边。
甲板上,男人衣袍纷飞,垂眼看着岸边不远处的女人。
她并未发现他,只是捏着拳头盯着眼前的船,犹豫不前。
这时,有人站在甲板上大喊一声:“还有半个时辰启程!没登船的加紧!”
远处的少女身影动了一下,像是忽然下定了决心,朝着船跑了过来。
秦晁看着她急促的身影,背过身靠在横栏上。
他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无奈的笑了。
……
有胡飞指路,一切都变得顺利起来。
可当她真正站在舱舍门口时,心中的躁动凝固一瞬,忽然生了怯意。
她多怕这只是一场臆想。
胡飞实在不忍她继续这样,帮她敲开了这扇门。
孟洋瞧见她,点了一下头,自觉地退出来。
明黛看到他二人,几乎已经肯定了,可不止为何,她就是不敢走进去。
直到里面传来女人温柔的声音。
“是月娘吗?”
这道声音击中了明黛,她身形一动,走了进去。
翠娘还要几日才出月子,如今选择离开,只能尽力养着。
在村子里的时候,她精神很不好,如今,虽谈不上红润康健,但眼睛里有神了。
孩子裹在襁褓中,安然的睡在她身边。
明黛觉得自己有一万句话要说,可她刚张口,眼泪先涌了出来。
千言万语,不过一句。
她走出来了,太好了。
明黛并不想在以后回想起这一刻时,只有无穷无尽的眼泪。
她抬手一抹,露出笑来,走到床边坐下。
省去了前因后果的询问,省去了劫后余生的喟叹。
明黛像一个寻常探望的好友,看看她,又看看孩子,轻声问:“现在感觉好些吗?”
翠娘泪流满面,笑着点头。
“月娘,我记着你的话呢。”
“有你陪着我,有晁哥儿不要命的救我,还有这个孩子,原来,走出来也不难。”
明黛心中情绪如波涛汹涌,最后通通化作眼泪。
“以、以后有什么打算?”
翠娘想了一下,说:“晁哥儿……帮我安排了一个新的身份。”
明黛怔住。
翠娘温声解释:“无论我是谁,孩子永远姓赵。”
“我只是不想自己身上的事,牵扯到这个孩子。”
明黛闻言,连连摇头:“不、不是。”
她紧张的唯恐她反悔:“这样很好!很好!重新开始,这很好的。”
翠娘将她的紧张看在眼里,心中又酸又暖:“等我安定了,一定会给你书信的。”
她想笑,可总伴着眼泪:“我说的话,都算数的。等你有了小娃娃,我还要帮他做衣裳的。”
明黛觉得,自己今日似一个傻子,什么体面的话都说不出,只能重复。
“说话算话,这很好……说、说话当然要算话。”
翠娘又露出歉意:“可是,我还是没想好你要给晁哥儿送什么。反倒耽误你们庆贺生辰了。”
明黛又摇头,哭着笑说:“我……我也没有想好,孩子的名字该叫什么。”
翠娘看她一眼,又看向孩子,眼神是一个母亲才会有的温柔。
“孩子的名字,已经起好了,是晁哥儿帮忙起的。”
明黛眼泪稍收,怔然看着她:“秦、秦晁起好了?”
翠娘一字一句道:“新仪。赵新仪。”
新仪。
明黛喃喃的念着,唇角不由弯起。
自古以来,妇人受阴礼约束,从生到死。
遵循服帖者,是为善仪,违背不服者,是为非仪。
善与非,即可评断女子好坏。
而这襁褓中的小生命,不受二者任何一个约束评断。
自成新仪。
翠娘的声音在此刻响起:“晁哥儿说,江淮之地阴礼迂腐。”
“有寡妇丧夫,连家门都不可出。”
“为证一身清白,她将儿子送与叔嫂抚养,抱女坐火,一同自尽。”
“时人赞其贞洁,是烈女表率。”
“可我不仅没有抱女坐火,困在那方小屋里,还要带着她走得更远。”
“这样的行径,怕是要被世人狠狠指责。”
明黛心中一阵动容,终是止了眼泪,露出干净的笑来。
“无论你走去哪里,记得回来瞧瞧我们就好。”
翠娘与她相视一笑,轻轻点头。
船就快启程,已经有人在查验船客。
明黛忽然道:“翠娘,有个问题,以前一直没机会问,现在想问一问你。”
翠娘:“你说。”
明黛定定的看着她:“发生这些事,你后悔过吗?”
翠娘的眼神狠狠怔了一下。
不是因为明黛问的这个问题有何冒犯。
而是因为,此前,秦晁问过她一个一模一样的问题。
她当日嫁进来时就知赵母不喜她,也知未来的路会难。
而后,又发生了这些事。
她有没有后悔过?
或者说,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会不会从一开始就拒绝赵金。
翠娘回想了她给秦晁的回答,于此刻省去大段篇幅,笑着说
“我不后悔,但我不会再叫他夹在我与母亲之间。”
“他为我做过的事,我一样可以反过来为他做。”
她不后悔,不后悔这些年付出的一切。
如果再来一次,她还是会爱上那样的赵金。
她满腔的爱意,只有给了值得的人,这一生才无憾。
可她最大的错,就是听了他的话,安心做他身后的女人。
如果再来一次,她会是率先穿上铠甲的人。
明黛,“我还有一句话要送给你。”
翠娘:“什么?”
明黛深吸一口气,平复了情绪,重重的握住她的手。
“因为赵金,你尝到了全新全意爱一个人,和被一个人全心全意对待的滋味。”
“这种滋味,并不会因为他离开了,就消失了。”
“他的确走了,但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倘若以后遇到别的可能,一定要记得,你也是被宠爱过的人。”
“你知道真正的爱护是什么样,如果那个人连这个都给不了你,你不可委屈自己随便交付。若有难处,你还有朋友,还有曾经的邻里。”
翠娘死死咬着唇,眼泪汹涌而出,点了点头。
时间已经不多,明黛不能与她多说。
得知孟洋会同行保护她,她多少安心些。
临别在即,翠娘看着她,忽然道:“月娘,我好像还从来没看过你的真容。”
明黛看了她一眼,平静的解下了面纱。
翠娘在看到面纱后的脸时,泛着泪的眼里有浓重的惊艳。
她的脸根本没有毁。
竟……竟是这样一个美人。
……
离开之时,翠娘忽然叫住她。
“月娘,你记不记得,我曾告诉你,晁哥救过我一次。”
明黛回头看她,不知她为何提这个。
“我记得。”
那还是秦家尚未解决时,她想帮秦晁,可他实在叫人生气。
盛怒之下,她逼着秦心说他的好处。
翠娘便是这时出现,她告诉她,秦晁曾救过她。
“晁哥救了我两次,我不知他为何要冒死救我,明明……他瞧着并不和善。”
“他说,第一次见我被欺负,是因为想起了母亲。”
“他的母亲,就是被人发卖出去,受不了欺辱才去的。”
“这一次,他是为你。”
……
船主终于查到这处,明黛不是船客,被客气的请下船。
虽是午后,可江风比岐水畔猛烈了好几倍。
明黛的脚踩上实地时,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船。
从头到尾,没有一丝恐怖的回忆跳出来吓唬她。
也许是经历了一次,已经防备了,也许……
明黛沿着江边的路一直往前走,忽然,她瞧见了站在不远处的男人。
他裹紧披风,显然是被江风吹烦了。
来来往往的人也讨厌,他索性站到最边上,皱着眉头,时不时往这头看。
这一次,他终于看到了人,才刚刚喜上眉梢,又沉下脸。
那刻意嘲讽的表情仿佛在说——跟我一起登船就吓得跳水,跟别人就安然无恙吗?
明黛冲他笑起来,一步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