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图骨鉴-第2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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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一见！”
非习武之人，及内力浅薄者，顿感耳鸣头晕，纷纷抱头捂耳，面露痛苦之相！
片刻之后，人群当中，走出一个脚步虚浮，身穿墨色长袍的老者！
“一别多年，小姐可安好？”
老者一边咳嗽，一边打着招呼，而后走至丈高的堂下，跪地叩头，道：“老奴夏久南拜见小姐！”
龙星图盯着夏久南花白的头顶，目沉如水。须臾，她双脚一纵，飞下公堂，双手抓起夏久南背上衣衫，将夏久南粗暴地扔上公堂，摔在了陈生身旁！
众人愕然！
夏久南年事已高，经这一摔，浑身酸痛，脸色发白！
龙星图落地在夏久南面前，双手负后，眸光沁寒，“托夏管家的福，夏莘大难不死，与夏管家一样，苟延残喘至今。我亦想问，夏管家卖主求荣，偷生于世十二载，可曾安好？”
这一番冷嘲热讽，并未让夏久南有所触动，他只是爬起来跪在地上，平静地说道：“小姐安然无恙，老奴便心安了。”
“我死生由我，与你何干？你以为，你绑架太子殿下，威胁皇上赦我无罪，重审我爹的案子，我就会原谅你，就会对你感恩戴德吗？”
龙星图是动了气的，她纵横刑名场近三年，无论面对怎样的人物，她都可以做到分寸不失，哪怕是陈生和王炳，都不能牵动她情绪分毫，唯独夏久南，他是看着父亲长大，陪伴了父亲几十年的夏家忠仆，是被她从小称呼为“南伯”，除父母之外最信任的人！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将她全家人送上了绝路！
无论大雾深处藏有多大的秘密，都抵不上十八条鲜活的生命！
夏久南缓缓垂下头，“老奴只是做了应该做的事情，与小姐无关。”
“少废话，立刻交出太子殿下！”龙星图懒得再听下去，陡地喝道。
夏久南道：“太子周捷从未离开过太子府，就在太子卧房的密室里。只不过，老奴在太子的酒里下了醉青散，太子昏睡至今未醒，待将人抬上公堂，老奴喂太子服下解药即可。”
闻言，龙星图由衷钦佩，“好一个大隐隐于朝！夏管家，我真是小看你了！”
厉砚舟随即叱令道：“大理寺捕头沈荣、刑部江捕头，即刻带人前往太子府，解救太子殿下！”
“是！”
沈荣和江捕头领命而去。
这厢，杜明诚拍下惊堂木，色厉内荏道：“传严荆、钱清民、周通、赵平、罗家武、铁头将军狸猫过堂！”
然而，这一干人犯身在天牢时，皆是单独关押，当捕快押着他们跪在堂前，摘掉头套、眼罩和布巾之后，互相一对视，周通当即惊叫道：“严相！严相怎么也成了阶下囚？”
钱清民瞪着严荆，一瞬间万念俱灰！
而严荆的关注点，却在另一人身上，他又惊又怒，“夏久南，你不是死了吗？”
第849章 结局（65）
夏久南淡然一笑，“多谢严相惦记老朽的贱命，可惜让严相失望了。”
“老东西，你竟然诈死！”
严荆的脸色比吞了苍蝇还难看，他苦心经营，自诩算无遗策，结果纰漏百出，当真成了遗臭天下的笑话！
龙星图的失控，是罕见的，生而为人，即便心如磐石，亦人非草木，可龙星图又非凡夫俗子，须臾之间，她便调整好了心态，将自己置身于外，以审判者的角度，客观公正的审视此间的人和事。
“不着急，你二人之间的蝇营狗苟，留着慢慢说。”
是以，当龙星图以平常淡漠的口吻，阻止夏久南和严荆的对峙时，为她暗暗担心的厉砚舟，不自禁露出了安心的笑容。
她若想在刑名这一行走得更远更长久，战胜自己的心魔，便是最重要的一个坎儿！而他一直都知道，无论黑夜有多漫长，无论压在她头顶的屋檐有多低，她都能冲破云层，窥见天光。
“钱清民、周通，如今你二人可相信，凛东散尽，星河长明？”
听到龙星图的问话，钱清民绝望地垂下了双目，“龙师爷，你赢了。”
钱清民等人对于龙星图的身份认知，依然停留在武阳县那时分，听闻此言，龙星图刚要解释，周通一副活见鬼似的表情，惊叫道：“他……他是女子？”
钱清民刷地抬头，目不转睛地盯着身着女子装束的龙星图，瞳孔不断放大！
赵平与罗家武亦然！
见状，龙星图轻声一叹：“天地沧桑，几多变化尔。详情无暇赘述，唯有两件事，你们需要知晓。一是，我乃夏之淮的女儿夏莘，女扮男装化名龙星图，行走于世十多年；二是，严荆谋反弑君，且涉及多起大案，此生翻身无望了。”
语毕，她转身走向主审席，欲继续观审。
“龙……龙星图！”
钱清民陡地激动叫嚷，“我不管你是谁，你，你曾经答应过我，只要我如实招供当年指使我杀死韩童的幕后主谋，就放过我的家人！我现在说，我一五一十，不再隐瞒半个字，可以吗？”
龙星图半路止步。
“我夫人从未参与任何触犯律法之事，我女儿嫣禾亦是无辜，我求求你，我一人做事一人担，不要祸及她们母女，可以吗？龙星图，你素来言出必行，求你给她们一条活路吧！”
龙星图缓缓回身。
她从钱清民渴盼希冀的瞳孔中，看到了原始的人性。亲情，既是一个人的软肋，亦是对抗全世界的盔甲。
沉默一瞬，她道：“正因为钱夫人和钱小姐是清白的，我才许你之诺。但如今，我只是一介草民，并无权利……”
正在这时，白正开口道：“钱清民，数日之前，龙星图尚为大理寺丞之时，曾写信给本官，交待了钱夫人和钱小姐一事，本官上报了都御史林大人，决定考虑龙星图的建议，酌情处置官宦家眷。所以，你现在不必多言。”
闻言，钱清民喜不自胜，“谢大人开恩，谢，谢龙……”激动之余，竟一时不知该如何称呼龙星图。
第850章 结局（66）
在龙星图出事之前，请京州府尹刘洺给白正送过一封信，祈盼白正能拯救钱嫣禾母女脱离官司门，免被当作牲口似的贩卖为奴或为妓。
废除连坐，是龙星图想要修正的第一条律法，或许会很难实现，但是能够取得一个微小的改变，便是朝廷法度的进步。
龙星图朝主审席拱手一礼，以表谢意。
见状，周通欲效仿钱清民，也为自己的家眷求情，然而他刚要开口，堂下有捕快飞速来报：“禀大人，太子殿下到了！”
“快请！”
“是！”
堂上所有官员起身恭迎。
不论太子是否有罪，在老皇帝未曾废黜东宫之前，尊卑礼数，仍须谨守。
李喜在老皇帝的示意下，搬来椅子，安置在堂上。
捕快用担架将周捷抬上公堂，但见周捷双目紧闭，处于昏迷状态。
沈荣禀报道：“大人，如夏久南所述，太子殿下确实身在卧房的密室里。经查，太子殿下失踪之后，太子府护卫全部撒出去寻找太子殿下，未曾有人打开过密室。”
夏久南交出解药。
厉砚舟为周捷把脉后，又检查了解药，确定没有问题，才把解药送入周捷口中。
少顷，周捷幽幽苏醒。
“我，我这是在哪儿啊？”
“我不是在听戏吗？”
“发生什么事了？本宫的头好痛啊！”
周捷仿佛经一场大梦，满目迷茫，周遭的世界，陌生的令他还以为身在梦中！
厉砚舟安慰老皇帝道：“皇上，殿下刚刚醒来，身体会有些许不适，稍作缓和，便会恢复如初。”
老皇帝颔首，不甚放心的又追问道：“他多日滴水未沾，吃得消吗？”
“可以少量进食进水，但不宜过多，肠胃亦需适应。”
“李喜，服侍太子吃些茶点。”
李喜取了几样为老皇帝备下的糕点和参汤，周捷闻着香味儿，方才感觉饥肠辘辘，当下顾不得其它，忙不失迭的吃了起来。
龙星图不着痕迹地观察着严荆，只见那人的目光，追逐着周捷，眼中藏匿着深邃难懂的光芒，但仅仅持续了须臾，便移开视线，做出漠不关心之态。
而这厢，周捷果腹之后，思绪慢慢回归，继而瞠目大惊，“父皇！您怎么不在金殿？怎会有这么多老百姓？怎么……”他突然哑了音，双目死死地盯着严荆，身躯抖颤，不敢置信！
老皇帝从李喜手中接过茶盅，轻推茶盖，淡淡言道：“太子，你昏迷多日，在此期间，严荆发动兵变，意图谋反弑君，幸得安国侯父子部署周全，及时入京勤王。否则啊，你我天家父子，便要天人永隔了。”
周捷的身子从椅上滑落，陡地瘫软无力！
而严荆冷冷地睇了眼周捷，赶在周捷开口说话之前，扬声道：“皇上，臣所犯之罪，皆是臣一人所为，与他人无关。请皇上明鉴！”
老皇帝面色沉凝，未置一词。
毕竟以严荆和太子多年来的密切关系，想让人相信太子完全置身事外，毫不知情，是不太现实的。
何况，王炳和陈生指名太子涉案，在天下百姓面前，老皇帝更是徇私不得！
第851章 结局（67）
于是厉砚舟揣摩圣意，代替老皇帝发话道：“是否相关，证据说话，堂下犯人不准混淆视听！”
周捷扫视跪在堂上的夏久南、钱清民、周通之流，及隐隐看起来眼熟，却一时想不起的其他人，他慢慢明白了严荆的暗示，亦知与严荆割席，是保全他自己的唯一出路。
可是，周捷仍然下意识地开了口，“父皇！”继而跪爬到老皇帝面前，声泪俱下，“求父皇开恩哪！严荆虽然罪不容赦，可是求父皇看在严荆对父皇对朝廷尽忠多年的份儿上……”
“太子殿下！”
厉砚舟生怕老皇帝心软，赫然打断周捷，肃穆冷言道：“国法乃立国之根本，殿下身为储君，当以身作则，与皇上君父同心才好！”
老皇帝颔首，言语中不乏警告之意味，“皇儿，严荆谋反当日，便该诛九族，斩立决，朕之所以将其留待今日，是因为夏之淮的案子，需要一个真相！你既然醒了，便配合三法司审案吧！”
“可是父皇，儿臣为何昏迷？又为何在此地醒来？”周捷激动不已，忿恨的余光从厉砚舟脸上扫过时，蓦地发现两个人，不由失声惊叫，“杜明诚？龙……龙星图？你不是被打入天牢了吗？不，你是夏之淮的女儿夏莘，是要斩首示众的，怎么还活着？”
眼看周捷失控，杜明诚蹙眉道：“太子殿下稍安勿躁，所有的疑团，都会解开的，请殿下落座，下官们要正式开始审案了！”
“你……”
“太子，您千万冷静啊，是老夫贪权爱财，背着太子做下许多错事，老夫该死，老夫认了！”
严荆身子一沉，额头磕在地上，却未立即起身！
见状，厉砚舟神色陡变，喝道：“沈荣，封口！”
沈荣立刻抓起严荆，竟见严荆咬舌欲自尽，沈荣一拳挥在严荆脸上，迫使严荆松了口，沈荣随即将布巾塞入了严荆口中！
“犯人严荆未经审讯，擅自畏罪自裁，乃藐视公堂！”
厉砚舟大怒，从公案桌上的签桶里抓起一支红头签扔了出去，厉声令道：“即刻拉下去，杖责二十！”
“是！”
沈荣和江捕头立刻拖拽严荆下堂，将其按在事先备好的刑凳上，掌刑捕快左右开弓，下手之重，板板见血！
周捷面如死灰！
严荆败北之后，未曾寻死，是因为周捷尚未安全归来，现今周捷安好，严荆为了保全周捷，欲以一死扛下所有罪名，除了叫人感慨如此奸佞亦有忠骨之心外，也在无意中放大了人们对周捷的怀疑！
杖刑完毕，严荆被抬回来时，浑身是血，惨不忍睹！
偏生，哪怕痛到极致，亦发不出任何声音！
厉砚舟拍下惊堂木，道：“王炳，陈生，十二年前，你二人及死去的韩童，为何监守自盗赈灾黄金？此案是否受夏之淮指使？从实招来！”
“这个案子，要从黄河水患之前说起……”
王炳瞳孔渐渐涣散，陷入了久远的，又似刚刚发生在昨日的回忆里……
第852章 结局（68）
夏朝诏帝二十八年，六月初六。
盛夏的京城，因阴雨连绵多日，而显得异常冷清。
一个青年男人披蓑戴笠，手中拎着几条肥美的鱼，敲开了户部侍郎夏之淮的府门。
“王校尉，雨下这么大，您怎么来了？老爷刚从户部回来，正在书房批阅公文呢。”
管家夏久南一边说着，一边将人请进府。
王炳把鱼递给夏久南，笑呵呵地说道：“趁着今日休沐，我钓了鳌花鱼，想着莘儿小姐喜欢吃松鼠桂鱼，就赶紧送过来了。”
“老奴替咱家小姐多谢王校尉喽！”夏久南满脸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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