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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蓄意谋娶-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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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酒拿来,我没那么虚。”
  傅承昀随意的看了一眼她的笑靥,不知是为了证明自己不虚,还是为了她不被人笑话,亦或者是为了成这夫妻之礼,本来就没打算喝酒的他主动让林愉把酒拿来。
  “你有伤。”林愉规劝道。
  “去拿。”傅承昀看着别处,几不可察的沉了眼色,语气不容拒绝。
  从未有人反驳他,林愉是第一个。
  林愉只得“哦”了一声,站起身来,听话的把旁边两盏酒端过来,递给傅承昀一杯。
  傅承昀一只胳膊撑着床榻,两人手肘交叉相环,把酒送到嘴边。
  昏黄的烛光下,傅承昀看着近在眼前的林愉,小姑娘皱着眉第一次喝酒,涂了唇脂的饱满之上染着薄薄的一层酒液,林愉不经意伸出舌尖一舔,瞧见他在看,不好意思的埋怨了一句。
  “太辣。”模样憨憨的,有些傻,不过也是美的。
  旋即,傅承昀松开她,把酒杯扔在地上,复又趴在软枕上,捡起了毫笔。他垂眸看不清其中神色,唯有那手有些颤抖,迟迟没有落笔。
  林愉因为某些原因,整个人敏感的很,对于傅承昀突然的沉默寡言不明就里,轻声问道:“你怎么了?”
  傅承昀翻开撰文,未语。
  翻了两页,他忍了又忍,到底忍不住。突然笔杆指着林愉,未抬头却语气不善的说:“日后,少饮酒。”
  林愉不明就里,“为何?”
  傅承昀不答,他似乎很忙,虽养伤在家该做的公务一件不少,全都堆积在床榻,满满两摞。
  夜深人静,华灯放明,床榻之上傅承昀一刻不停的沾笔书写,林愉也从规矩坐着到倚柱假寐,手里不知何时攥着他衣袖一角。
  直到傅承昀伸手取物,手臂被什么拉扯着,牵动后背伤口,他才顺着力道看到林愉的柔荑,随之就是她安静香恬的睡颜,心突然被针扎了一下,刺刺的疼。
  这样安静,顺从,美好尚对他有期待的林愉,干净的单纯,憋屈到无怨,真和曾经江南的昀郎很像。
  “醒了。”傅承昀抽出袖子,忍不住叫她。
  林愉被带的一个栽头,慌乱的撑着双臂稳住。
  傅承昀先是心里一紧,没待反应后背被按的火辣辣的疼,忍着没动。
  床榻光线很暗,林愉身子前倾,清晰的看到他额角渗出的汗珠,心里一慌,赶忙起身在笼袖里面掏了掏,掏出一方绣帕。
  “对不起,我没稳住,你的伤还好吗?要不要叫大夫…”林愉愧疚,嘴巴微微颤抖,她是亲眼看过傅轻竹落下的鞭子,也依稀感觉他伤的严重。
  丝丝香气入鼻,带着暖气柔柔的落在脸上,傅承昀一顿,找回自己清冷如斯的声音,拒绝。
  “不用。”
  他夺过帕子,自己随意的一阵擦拭,丢给林愉说:“本相身上有伤,不便同榻,你若困了自去找个客房歇息。”
  大红嫁衣如火,龙凤喜烛高照,林愉听到这话却僵了如玉的双手,眼中担忧凝滞,“客房…吗?”
  林愉自小日子艰难,即使委屈到让她哭也并不容易,只是听到傅承昀疏离的自称相爷,又搬出客房,好似她刻意的讨好成了笑话,一下子就愣住了。
  她知道傅承昀有伤,哪怕是一张小塌,一个地铺也好,为什么要说客房?她是来给他当妻子的,不是…做客的。
  林愉讪讪的收回手,攥在腿上,看着傅承昀头顶光鲜的玉冠,不断的劝自己没什么,也不能哭,妆会花,他会笑话。
  她硬生生的忍住了那阵子难受,然后挺直了腰板站起来,朝傅承昀行礼,甚至可以面带淡笑,声音平静道:“相爷早些歇息,熬夜伤身。”
  傅承昀撩起眼皮看她,就看见她比哭还要难看的脸色,忽然问:“就这么想和我睡吗?”不让睡,就连夫君也不叫了,真是不乖。
  他隐隐有些不快,目光随着不理他的林愉看去。
  “才没有。”
  林愉说完当镜去妆,把华贵的金钗一个一个去除,背影寂寂。傅承昀又亲眼看着她抱了被子,在距离床榻五步的地方打了地铺,一脸平静的躺下去。
  傅承昀顿时阴沉了脸,盯着手边被揉捏成一团的锦帕,上面绣着一株红豆,血一样的颜色像极了林愉褪去的嫁衣。
  他突然就抽出一本书,扔到床下,“林愉。”
  这是他第一次叫她,有些怒气冲冲,林愉不敢不应。
  “相爷有事?”
  “滚上来。”
  林愉呼吸一窒双手紧紧的抓着被子,把整个身子包裹的严实,只有这样她才能感觉踏实一些。
  傅承昀生气了,她从未见过生气的傅承昀。
  外人都说他戾气重,自那年背棺带怨归京,就跟索命的阎罗一样,平常人从来不敢靠近他三尺。一朝左相,掌管百官,折在他手下的同僚数不胜数,踩着无数阴骨权倾朝堂。
  渡山一役,湮灭了江南那个红衣吹箫少年郎。
  林愉从来不信,直到这一刻,傅承昀毫不掩饰他的怒火,阴沉沉的吼出一句,是对她的。
  她有些信了,凶什么嘛!
  傅承昀偏头,见她丝毫没有动静,冷笑道:“当着我的面打地铺,本相是死了吗?让你沦落至此。”
  “不是的,”林愉往被子里面埋了埋,只有一双红红的眼睛露着,虚空的看着被烛光照射的大红剪喜,“新婚之夜,我若是出去了,是要被人说道的。相爷虽不在意这些,我却是要在这些说话的人当中活着,我尚有家人要维护,即成夫妻,相爷留我一些薄面吧!”
  “我知道相爷不愿和我同榻,是我私心不愿意出去的,打地铺也与相爷无关的,相爷不必介怀。”
  傅承昀看着地上一团,静默许久,一肚子的气发不出来。
  最后也只是不悦的吐出两个字,“聒噪,上来。”
  他的夫人,谁敢诟病。
  他撑起半边身子,不顾后背伤口掀开身上被子,作势要下去,“你上来,或者我下去拎你上来,你自己选。”
  身后声音不小,林愉惊坐起来,有些慌张担忧。她满头青丝凌乱的披在肩上,显的那张脸小巧可怜,抱着被子,跪坐着望着一脸果然如此的傅承昀,低头道:“我去我去,相爷有伤就不要乱动。”
  帐影之中,傅承昀停了下床的动作,胳膊肘侧身撑着,笑了。
  他朝她招了招手。
  林愉自是掀开被子,大红裙裾翻飞,赤脚跑到床榻边,没有任何迟疑的跑过去,她想傅承昀还是有些在乎她的吧!
  毕竟最后一刻,他还是心疼她,让她上床了。至于客房也许真的只是因为有伤,没有顾及到今日大婚,一时嘴快,那…那她就原谅他一次吧!
  她一向很大方的,真的。
  林愉其实很聪明,只是在喜欢信任的人面前,她不愿意复杂,乐的简单。给自己一个合理的真相,整个人都轻松了。
  床榻里侧摆满了公文,林愉踮脚看了一眼果断放弃,坐在外侧把腿放了上去,躺下的时候只占外侧边缘小小的一个地方,怕碰到他的伤口。
  林愉偏头,看着傅承昀点灯熬油翻阅公文的样子,心安了。忍不住勾唇一笑,甜滋滋道:“相爷早些歇息吧!”
  一样的话,不一样的语气,傅承昀听着倒没有方才的别扭,随意“恩”了一声,不再理会身边的人,他还有许多事情要做,没空搭理她。
  这是林愉第一次和人同床,闻着他身上淡淡的药香,眼神逐渐迷糊,从早折腾到晚的困倦打碎了她最后的理智,林愉终于沉沉的睡了过去。
  长夜漫漫,少有的不是那么难熬。
  傅承昀拿起最后一份请示,是关于吏部官员调动的审核,本该一目十行的傅相爷难得的在姑苏箫策的名字上停留。
  萧策…
  许多年未见此人,都有些忘了。如今萧策是他的连襟,若是被他知道…傅承昀又有些烦躁,都能想象出来萧策嘲笑他的模样。
  寂静之中,他转头看着睡的香甜的林愉,这样看着眉似新月,鬓发如云,含笑的模样顺眼的很。
  就是为了这个小东西,他一辈子都要矮萧策一头,称人姐夫。
  她似乎做了什么美梦,嘴角上扬,丝毫没有第一天嫁人和陌生人同床的约束,靠过来对他依赖的很。
  林愉是第一个依赖他的人。
  傅承昀胸腔里漫出些许柔情,神色不明的看了林愉片刻,再转头玉笔轻抬,行云流水的在萧策名下落了二字——
  调回。


第四章 情诗   你大婚的夫君,差点是别……
  翌日,林愉醒来的时候傅承昀睡的正好,整个人浸在初晨的朝晖中,温和了很多。
  这是第一次她不是一个人,边上躺着的是她一眼倾心,见之忘俗的人。林愉浅浅一笑,伸手在他鸦色的睫羽上拨了一下,“早啊!”
  声音沙哑,带着困倦的鼻音,说完直接打了一个哈欠,挣扎着起身。她趿拉着鞋子先帮傅承昀把衣物备好放在床头,然后才走进了洗漱隔间。
  等林愉走了,傅承昀才睁开眼,抬手在自己的眼上摸了摸,回味着她慵懒的声音,嫌弃的白了白手边的衣裳。
  衣裳颜色万千,傅承昀钟爱红色,又以血红最优,偏偏林愉错过他所有的红衣,拿了一件八百年不穿一次的蓝袍。
  “还真是会选啊!”傅承昀懒懒的打了一个瞌睡。
  隔了一夜,背上的痂结的更厚,扯着皮肉动作不便,要更衣势必就要换药,他又不愿意让人看见那副鬼模样,直接放下窗帘,自己在里面开始了漫长的自我折磨过程。
  等他满脸不悦的出来洗漱,已经是小半个时辰过去,丫鬟们摆好了早膳,木桩子一样站在角落目不斜视。
  傅承昀恹恹的坐在餐桌上,拿着筷子迟迟不落。边上安静的可怕,就跟没有人似的。
  他盯着面前精致的小食,突然问道:“她人呢?”
  女子果真麻烦,他药都换好了,难道还要等她吃饭不成。要知道,自来只有别人等他的份,林愉要是不来…
  他恨恨的想,他就把这早饭拿去喂狗。
  “夫人去敬茶了,已经走了一盏茶的功夫了。”
  丫鬟说完,傅承昀眼中聚起怒意,整个人阴沉下来。只听“啪”的一声,傅承昀重重的把筷子按在桌上,笑道:“很好。”颇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他转身一个人走进里屋,里面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
  丫鬟背靠着墙,缩头不敢说话,心里却叫:夫人快些回来吧!相爷又发疯了。
  …
  昨日一夜风雨之后,天上净如秋水。
  林愉跟着丫鬟走到前院的时候,孝安堂里面乌泱泱坐了一群人。这些人以上坐的老夫人,傅家的祖母顾氏为主,依次往下是傅承昀的二叔二婶,以及堂弟堂妹。
  傅侯爷也就是傅承昀的生父,在早些年为救圣驾中毒,缠绵病榻,和夫人姜氏深居养病,就连昨日大婚高堂之上都未见二人。
  林愉走进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她身上,看见她孤身一人并未奇怪,早有预料。
  只有上首的顾老夫人蹙眉,有些不悦。
  没等林愉行礼,顾老夫人便开口质问,“傅承昀呢?”
  “他怎么不来。”
  这般指名道姓,丝毫没有长辈对小辈亲昵的意思。林愉联想之前打听的,傅承昀和侯府多有污龊,曾在大雪之夜亲手砍了孝安堂的一株神木,便知道今日不会轻易过去。
  但她假装不知道这些内幕,走上前恭敬的行礼,“祖母安康,多谢祖母挂念,夫君伤未痊愈暂时不能过来问安。孙媳斗胆就一个人来了,祖母勿怪。”
  林愉是新嫁娘,第一天问安。她已经这样说了,顾老夫人再说怪罪,反而有些故意为难的意思。
  傅家人都是顶顶聪明的,顾老夫人亦然。
  她扶起林愉,笑道:“听闻昨夜新房摔了东西,祖母也是担心,如今看着你们夫妻相处和睦,我也放心了,起来吧!”
  等林愉起来,依次向傅承昀二叔傅远洲,二婶小顾氏行礼。傅远洲受礼之后匆匆离开,听说是公务繁忙。
  小顾氏端着茶,抿了一口,扬眉解释道:“你二叔是吏部侍郎,正是升迁的关键时刻,想来侄媳跟在承昀身边,也是理解的。”
  这话说出来就是多余,没有小辈会怪罪长辈的道理,何况她有意无意提到傅承昀,林愉在她得意的眼神中看出了点点担忧,就知道小顾氏是怕傅承昀拦着二叔升迁。
  这一家子也着实好笑,没人真正关心傅承昀却又希望傅承昀帮持,白日梦做的可是真好。
  林愉替傅承昀不值,流程走完便不大说话,安静的喝着茶,想着什么时候可以回去。
  正想的出神,却见一个丫鬟被人绊了一脚,正巧跌倒在林愉面前,不小心把一本册子摔出。
  陈旧泛黄的蓝色书皮被风吹开,隐隐露出里面墨笔勾勒的人像画。
  因为距离够近,林愉只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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