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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花间色-第1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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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多少朝中耳目之下,明谨站在谢家大门前。
  抬头看向门匾。
  这一眼,藏了太多的深沉,反显得空洞。
  云伯见到的就是明谨微仰的目光,他不说话,只带着仆人静静站在那。
  明谨收回目光,看向云伯,只看一眼,她就知道云伯已经被谢远叮嘱过了,后者定然也早有准备,没准比她更早知道谢远今日必死。
  服侍了谢家两代人,这位老者很稳重。
  她的父亲,向来是做事先谋人的人物。
  明谨提步走进大门。
  “有人来找我,就说我在忙。”
  “是。”
  明谨进了祠堂,等云伯吩咐好谢家内外,也杜绝其他人来找明谨后,他到了祠堂外,停了片刻,走了进去,对着站在谢家列祖列宗牌位前的明谨跪了下去。
  “少宗。”他的声音有悲怆。
  他知道,当小主人再次归来,就是主君毙命之日。
  这是主君不久前对他说的话。
  明谨看着牌位,替谢远找好了位置,却说:“以前觉得家里的牌位可真是多,小时候记都记不过来。”
  “是,明黛小姐他们经常记哭了,只有明容小姐跟少宗您游刃有余。”
  “明月跟之檩记过吗?”
  “没有,他们……主君没让他们来过宗祠。”
  谢之檩能进来,还是明谨后来允许的,谢远也没说什么。
  “他们溜回来了,躲在家里是吗?”
  云伯倒也没想过能瞒过明谨,“是,老奴已让人看顾好了他们,打算等少宗您的人来,就把他们送走。”
  他是这偌大府邸的管家,当然察觉到了最近人员的变动,也了解明谨的谋算。
  “不用了,我会让他们自己离开。”
  “明日,把他们都叫过来。”
  云伯本惊讶,但似想到了什么,看着明谨背对他的纤细背影。
  她都知道。
  ————————
  次日凌晨,被府中暗卫看管着的谢明月跟谢之檩在昨夜已经得知明谨归来,憋了一晚上,踩着晨时水汽快步前往,走着走着她就要跑起来,却被谢之檩拽住。
  “都什么时候,你能不能有点样子?”时隔四年,谢之檩自己褪去许多少年气,却备感无奈,因为他的亲姐姐多年来毫无长进。
  一贯是这般跳脱娇憨的样子。
  宠她的谢明谨走了,来了一个谢明容,表面严苛,实际好像也自发代替明谨宠她。
  谢家许多人都看得明白。
  这庶出的谢四小主子如今背景特别硬。
  谢明月甩开他的手,轻哼:“你就会说我,你自己黑眼圈多重没发现吗?怕是昨晚激动得一晚上睡不着吧,好歹我睡着了。”
  谢之檩被戳破后绷着脸,冷然道:“自你出生,还有你睡不着的时候?”
  谢明月不理他,但也收敛了步子,不至于失礼。
  “我们这次是逃学归来的,她定然会生气,虽说如今家族局面危险,我们不想在外面,可……她一定会再安排我们回去,届时,你不要反抗。”
  谢之檩谆谆嘱咐,明月皱眉,鼻子有些发红,似忍了忍,但最后还是没说什么。
  但谢之檩知道她想说的话一定是——她舍不得,舍不得几个姐姐,舍不得家人。
  可她傲娇,偏不说这么肉麻的话。
  谢之檩垂下眼,他也舍不得。
  但必须把明月送走,然后他再伺机留下来,毕竟前者是女儿家,留在这里太不安全了。
  这也是二姐姐对明黛她们安排的本因吧。
  苏玉珠给她带来的阴影委实太重了。
  ——————
  不过两人没想到在祠堂外,好多人都在,几房的人,还有一些家族耆老,竟都在,且在议论今日的事。
  他们都觉得可能有谢远的消息了。
  也没让他们久等,很快,云伯喊他们进去。
  得亏了宗祠够大,这么多人站了都显得空旷。
  明谨站在宗祠前面,谢家有少宗的规矩,便是家族耆老也不敢倚老卖老,不过都得了位置坐。
  这么多年不见,众人越发畏惧这个容貌已完全长开了的嫡脉少宗。
  在如此可怕的死寂中,谢明月跃跃欲试,实在忍不住,小声唤了一句姐姐。
  明谨应该听到了,所以转过身来,看了她一眼。
  是的,这么多人,她就看了谢明月一眼,直接开门见山:“多久没见过你娘亲了?”
  世家里面,只有主母才会被称呼娘亲,就算是亲娘,也只能以姨娘称呼。
  但明谨没这习惯,提起明月之檩两人的那位生母,她都是这么称呼的。
  明月没反应过来,但之檩反应快,下意识抬头看着明谨,一时迷惑。
  她……为何忽然提起她们的娘亲。
  明谨也没等两人回应,一招手,云伯就把两人生母,也就是那位青楼女子丽娘带进来了。
  丽娘容貌不俗,但有些虚弱跟木讷,这么多年来在谢家如同一个透明人。
  很多人一辈子也没见过她。
  只今日,她第一次出现众人跟前。
  进来后,她跪了下来。
  明谨看着她,道:“告诉我,你的一双儿女,是否我父亲骨肉。”
  一句话,满宗祠的人皆是震惊。
  明月跟之檩如遭雷击。


第209章 血脉
  宗祠一向安静。
  不管人多人少,不得喧哗是必备的家族规矩。
  有时候,越大的震动,越是安静。
  仿若此时。
  明月几乎本能去看明谨的脸,却只看到了平静跟冷漠。
  那是极为陌生的谢明谨。
  哪怕是第一次,他们第一次见面。
  她也觉得这个封困乡下多年的谢明谨是温暖的。
  优雅及表里,温柔入魂骨。
  可现在,她感觉不到了,只觉得冷。
  “姐……你在说什么啊?我……我不明白。”明月忍不住诺诺道。
  边上明黛快步抱住她,安抚她瑟瑟颤抖的身体,她在害怕。
  她的胆子一向小,虽然平日里吆喝嗓门特别大。
  明黛拥着明月的身体,感觉到了这骄横妹妹莫大的恐惧跟难过。
  前者来自真相,后者来自……明谨的冷漠。
  明黛将明月的脑袋按在自己怀里,不让她去看明谨。
  她是不解的,于是她看向明谨,可出于某种隐晦的顾念,想起曾经在舟上这个冷漠的女子近乎苛刻的嘱咐,她终究没能说出口。
  是否,是否……局面已到了最惨烈的地步?
  ————————
  明谨不看她们,只看着丽娘,淡淡道:“说。”
  丽娘不敢看明月两人,痛苦道:“我本是青楼一女子,与谢公并无肌肤之亲,从未有过。”
  谢沥震惊,但好像过往的怀疑被打通了似的,跟谢隽对视一眼。
  他们很久以前就纳闷,他们的大哥是一个何等冷傲无情之人,哪怕对待他的父母也是冷漠的,唯独把偏爱给了妻女,可后来他骤纳了一个青楼女子,还与之有了一双双胞儿女,奇怪的大嫂也毫无芥蒂,带他们很好,还不许谢家的人轻视苛待,谢宅内外十分震惊。
  原来不是亲生的。
  这就可以解释了。
  可为什么呢?
  谢隽沉声问了,丽娘难以启齿,谢之檩死死盯着她,但还是死拽着谢明月。
  “你说。”谢之檩几乎咬牙切齿。
  丽娘不敢看他们,蠕动了下嘴唇,说:“一开始,我只是在青楼之中遇险,偶然为谢夫人所救,夫人见我可怜,就将我安置在了乡下,夫人让我打理好田园,说她以后好借机来游玩,我才知道她为了恪守谢家的规矩,日常压抑,只能挑些机会放松。那时,我最先认识的是夫人,可后来,谢公偶尔也陪她来,也就认识了,但不知为何,夫人后来很少来了,当时我已有孕,谢公来找我,说夫人处境艰难,谢家内外都有人咬对她不利,他为朝廷政令得外出,哪怕谨慎安排许多护卫,也需要一个人来替她承担凶险,固然有风险,可我生下的儿女以后可以带着他谢远子女的身份,享受谢家的资源,比在乡下好得多,我当然知道其中好处巨大,也想报答夫人的救命之恩,所以我答应,后来我进了谢家,那一天,夫人特别生气,她并不知道这个计划,但谢公先斩后奏,夫人无法,无奈之下只能配合我们演了几场戏,但夫人有愧疚,待我越发好了。”
  其实不是多高明的计策,只是没人会想到谢远会用。
  毕竟没有几个男人会养别人的孩子,何况丽娘是青楼女子。
  他是多高贵的出身,多高傲的性子,真的无人想到。
  所以当年他行此举的时候,世家之内十分躁动,议论纷纷,却始终没有怀疑过谢之檩两人真正的出身。
  可现在,它被挖出来了。
  谢明月呆呆的,从明黛怀里挣扎出来,似乎还难以置信,“我……我不信,哪有这么荒唐的!”
  她想冲过去质问,但被谢之檩拽住了,“你干嘛,你放开我!”
  谢之檩冷然一句,“这里是祠堂!”
  谢明月倏然冷静下来。
  是啊,如果他们是谢家儿女,就不得在祠堂喧哗,如果他们不是,那就更没有资格了。
  她眼眶红了,明黛也红了眼,重新攥住她的手。
  谢之檩则是压抑着,问:“有证据吗?”
  丽娘低着头,十分难堪道:“当初,我从青楼出来之后没多久就发觉自己怀孕了……算算时间,便可知了。只不过,后来谢公将熟悉我的那些人给安排了,抹除了我的痕迹,此举在当时很多人看来,可能是为了掩盖我的青楼女子身份,替谢家挽回一些面子。”
  可信吗?可信吗?
  可这些重要吗?
  血脉一说,本就没有绝对确凿的证据,可很多蛛丝马迹,不查不想的时候还好,如今细思起来,处处破绽,比如他们两姐弟,没有一处像谢远,也没有一处像谢明谨。
  就好像卑贱的种子长在了富丽堂皇的宫殿里,可长出来的依旧不是兰芝瑰玉。
  谢之檩视线有些恍惚,却不问丽娘自己的生身父亲是谁,他只知道一件事。
  他不姓谢,他不是。
  他不是。
  似想到了什么,他看向一个人。
  他看过去的时候,谢明月已经冲过去,这些年来,她一贯是微胖的,娇憨娇媚,两只肉爪子也惯常如同多年前喜欢攥明谨的袖子,缠着她,闹着她。
  今天她也一样,她攥住了明谨,忍不住哭着问:“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以前你很疼我的……我……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明谨看着她,却是反握著明月的一只手,将她的手从袖子上拉了下来,缓缓道:“一切的情爱憎恶都有缘由,若我能疼爱庶女,除了血缘,无第二原因。”
  她拭去明月脸上流淌的泪,面上却不带任何温度。
  “可若是你们连血缘都没有,如何能得我宠爱?”
  如此淡,如此冷,如此远。
  谢明月呆住了。
  整张脸无血色。
  “明谨!”明黛忍不住了,拉住明月,明月却像是破布袋一样,被她随意就拉开了,还踉跄了下,差点倒地。
  林氏跟许氏忙上前拉住她。
  她们惶惶不知道今日到底是怎么了。
  有人想要帮忙劝些什么,可明谨威势太甚,而血脉一说于家族乃重中之重,少宗于此举家法,没人扛得住,众人一时不敢说话。
  ——————
  眼看着明月如此,一直沉默恍惚着的谢之檩难以忍受。
  “你,你就这么讨厌我们吗?”
  他如今已是近二十的少年人,但已然初具青年郎君的摸样,俊逸秀丽,像是被规整养护的端方文竹。
  可他是冷的,谢家人都知道谢远那个被嫡姐掩盖了所有光辉的庶子是冷的。
  他热的那一面也只有极少数的人能看到。
  可众人不知道原来竹子热起来是这样的,如同燃烧一般,那眸子,如同烧起来一般。
  他盯着明谨,面色苍白,唇瓣却嫣红,皎皎少年郎,灼灼胜似芭蕉夜雨静回廊。
  他静在那,仿佛只要她的答案。
  “我记得以前同样在祠堂教过你,事实与情感无关,莫要将一切都推给它。”
  她的眸色更静。
  “是,你是教过。”谢之檩怆笑,“往日你教过的那些,我都学了,一遍一遍啊,但凡不懂的,恨不得学究百日求一解。”
  “所以,你今日……是为事实,还是为对我们……对我的憎恶?”
  明谨看着他,眉目幽深不说话。
  谢之檩低头,喃喃道:“我一直想告诉你,我已经中举了,阿姐……可又怕你笑话,我都十九了才中举呢,跟他们没得比……可是为什么,为什么。”
  他的恍惚加重,又好像被更深的疑惑就缠住了,忽然压抑不住,又强自克制着。
  “为什么他徐秋白那样诓骗于你,那样算计,那一日,那一日你终究对他留了一丝迟疑跟不忍,导致他可以脱身离开。可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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