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煮酒妖娆戏红尘-第2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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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静怡没日没夜的赶回帝京,应无求堵在门前,问他可否改变主意。
他只说了四个字——
此生不改。
她是个极决绝的人,无求剃度的那一天,她便嫁了别人。
后来,他披上了袈裟,她二嫁。
再后来,他成为人人敬仰的当世活佛,她成了人人唾骂的淫娃荡妇。
第468章 从前
当今皇上最看重的大公主,在朝堂腥风血雨之中浮沉。
向来无悲无喜的无求大师,在天灾人祸之间救苦救难。
曾经共朝暮,一朝各殊途。
赵静怡穿过那些阴谋阳谋,挤出些许空闲光阴,有意无意的经过那熙熙攘攘的长街,等着难得出寺门一次的他。
偶尔有一天,真让让她等着了,也只能隔着帘纬轿撵,里三层外三层的侍女和信众,遥遥看一眼。
这帝京城说大不大,她的公主府同万华寺也就隔了三条街,半个时辰的脚程,同那些隔了天涯海角,千里万里此生难再见的相比,也算不得多凄然。
说小也不小,两人之间,数十步之遥,便隔了人山人海。
任你是金枝玉叶,还是九天仙家子,都难以跨越。
于是,赵静怡在谋算交换间,欠下了一桩又一桩的姻缘债。
父皇为大公主选了第三任夫婿的时候,她终于又有机会站到了应无求面前。
那时候,张岳泽还是个愣头青,将见色起意,误当做一见钟情,欢欢喜喜的在父皇面前请求赐婚,迫不及待的跳入困住她的深渊。
成婚前,张岳泽邀她同游万华寺。
这是大公主前两任驸马绝对不会做的事,但凡是出生在帝京,稍微有些人脉的世家公子都知道,大公主曾对无求大师痴心妄想了好些年。
后来没成,险些一把火烧了万华寺,毁了诸殿神佛。
这是个极其不讲理的姑娘,因爱生欢喜,因爱生怨怼。
说到底,还是因为放不下那个人。
偏偏张家长年驻扎边关,张岳泽初到帝京,就被大公主的美貌勾的丢了魂,也着实是太年轻,一心要向自个儿的心上人证明:我可比那个秃驴好多了。
彼时,赵静怡走在住了好几年的故地,在拱门旁发呆,想着:这地方从前是有两颗红豆树的,现下怎么不见了?
佛门清净地,自然没有人会特意栽种这种风花雪月诗词里,句句都唱作相思的东西。
正因是不知是何人洒落的种子,偏偏又那样巧,在大公主情窦初开时,落地生根长成了小树,在渺渺香火之间,生出几点红。
让年少的她,视作天意眷顾,一颗一颗摘下,小心珍藏。
期盼着她的意中人,也能同这些不该出现在寺庙中的红豆一样,心似琉璃,身眷红尘。
可惜大抵不能如愿。
旧时人远去了,树也被新的草木代替。
偏生张岳泽还同她站的极近,微红着脸同她说:“公主从前会看上那个错的人,只是因为还不曾遇见我。”
那时候的张公子真是满心的自信,“他们都没能好好照顾公主,我不一样,我对你的喜欢,比这世上任何一个人都多,也会比他们待你更好。”
赵静怡只是笑笑,伸手拂过身侧的万年青,不经意间一抬头,看见同两个小沙弥说着话的应无求穿过树荫,朝她走来。
那一天阳光烂漫,风轻草绿,什么都是很好的。
应无求朝他们微微颔首示意,一个字都没说就从她身侧走过的时候,也是十分自然而然的。
好似他们从来都不曾有过那朝夕相对的五年光阴,和街头擦肩而过不相识的陌路人,并没有什么分别。
赵静怡愣在了原地。
张岳泽在她身侧道:“这位就是无求大师?除了年纪轻些,看起来也没比别的和尚特别啊?”
大公主勾了勾唇,却没同他说话,转身便走向佛殿,没入香火之中。
殿内檀香袅袅,佛祖一身金光,坐镇中央。
两个小沙弥在一边打扫尘埃,应无求坐在蒲团上,一下一下的敲着木鱼,在赵静怡迈步入内的那一瞬间,他的手停顿了一下。
赵静怡走到应无求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后者闭上双眸,继续敲着他的木鱼,诵他的佛经。
小沙弥连忙上前道:“诵经祈福请到正殿,女施主……”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赵静怡伸手,轻轻推开了,“要么出去,要么去一边待着,闭嘴,不许出声。”
两个小沙弥:“……”
打坐诵经的应无求好似什么都没听到一般,没有丝毫的反应。
赵静怡微微附身,在他耳边问道:“应无求,你躲我做什么?还怕我真的纠缠你一辈子吗?”
年轻僧人手中的木鱼停了,缓缓的睁开眼睛看着她,语气平静的没有任何的波澜,“公主得遇良人,自是不会如此。”
赵静怡自嘲的笑了笑,“良人?哪来的良人?”
应无求盘坐在地,纹丝不动,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大公主明明同他离得那么近,却好似远在天边。
她附身看他,想要稍稍离得近一些,却不敢伸手去触碰,怕自己抓住了就不愿再放开。
于是,赵静怡转身看向佛像,用再寻常不过的语气说:“你说你生来就是为了普度众生。那我生在帝王家,便注定了是颗棋子,嫁给什么样的人,过什么日子,都是为了那位九五之尊铺路用的。”
庸人爱自扰,愚者多乐事,唯有在深渊里清醒着的人,最痛苦。
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位高权重万人俯首称臣,千万人艳羡嫉恨,求来都求不来的好事,于她而言,不过云烟而已。
可这云烟,是天意强加于她的,散去时,将她余生欢喜也一并消散了。
“公主。”
应无求温声打断她,还未来得及说下一句。
赵静怡忽然转过身来,红唇几乎擦过他的耳边,笑盈盈的问:“你瞧我?是不是疯了?”
应无求愣了片刻,缓缓的念了声“阿弥陀佛”。
“应无求……”赵静怡听到这一句,顷刻间便满心绝望。
她笑着,眼中却全是苦涩,“直到今日,你还是不愿……罢了、罢了……”
赵静怡转身出了殿门,快步离去。
应无求闭着眼睛捏着佛珠,一遍又一遍念着佛经,直念得额间汗水淋漓,万念俱乱,一睁眼就看见佛龛前写着:众生皆苦。
爱恨易生,痴念难断。
谁曾想最贪恋美色的大公主,竟将他藏在心里这么多年。
山顶上风声缭乱,赵静怡仰头看了一夜的星辰,回想着以前的点点滴滴,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了。
应无求还在不断给她输内力,彼此都知道其实没什么用处,聊胜于无而已。
大公主握住了他的手腕,倒进温暖的怀抱,“别白费力气了,陪我说说话吧。”
第469章 青青
应无求沉默着没有开口,从袖中取出一只碧玉瓶,拿出一颗红色的丹药喂她服下。
赵静怡其实并不怎么想吃,可敌不过他眼中片刻温柔。
她还是吞了下去,丹药入口即化,满口苦涩蔓延,其中滋味难言。
周遭夜色悄然退去,朝阳破开层云,自东山而起。
不知道为什么,她吃了丹药之后,头越发昏沉了。
好似,要离开这人间了。
赵静怡抓着应无求的手,哑声道:“应无求……”
应无求任何她握着手,缓缓道:“公主有什么话,等睡醒了再说吧。”
“你不是一向都说出家人不打诳语的吗?”赵静怡声音有些轻,“我知道我醒不过来了,你就算不愿同我说话,也不必这样骗我。”
“会醒的。”
应无求反握着她的手,紧紧的握着,好似那些说不出口的话,都能通过掌心的温度转递给她一般,嗓音微颤着同她道:“一定会醒的。”
他素来不是口拙的人,讲经论道多有口吐莲花之时,年少时也常常开解大公主,两人从前有说不完的话,这么些年过去,反倒不知从何说起。
赵静怡垂眸,看着彼此相握的手,嘴角微微扬起,“生死有命,大师……你是给我吃了什么灵丹妙药,敢同我说这样肯定的话。”
应无求没说话。
赵静怡闭了闭眼,每次见他这模样,纵然心底有许多话,也无法在说了。
她轻轻启唇,低声道:“我若是死了,你可千万别同温酒说,她素来怕死,这次却为了我……做了这样的蠢事,只怕这一生都不会有第二次……你哄一哄她,就说我云游四海去了,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回来……”
她想:等年月渐久,即便温酒知道了真相,也不至于太难过。
应无求身形微僵,仍旧道:“公主会醒的。”
“我不想醒了。”赵静怡低声道:“你说一句……你是喜欢我的,好不好?”
温热的血从她身上各个伤口处流逝,一点点的,连耳边的风声都听不见了。
却那样固执的,想听一听,等了十余年,都没听到的那句话。
应无求低眸看她,薄唇微动,却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
赵静怡睁开眼,眸色朦胧的看着他,“还是……不愿么?”
“我喜欢你,同众生万物一般喜欢。”应无求缓缓道:“我爱众生,你是众生……其一。”
赵静怡闻言,眸中光芒渐渐散去,天边霞光万里,大公主却在这一瞬间,归于暗淡,心如死灰。
“好……好啊!”
她轻轻的嗤笑了一声,看起来云淡风轻极了,却忽的吐出一大口血来,染红了应无求雪白的衣襟。
“公主!你别、别说了。”应无求抱着她,眸色慌乱。
赵静怡却不管不顾,一点点把自己的手从应无求掌心抽出来。
她看着他的眼睛,眼泪划过眼角,将满心哀痛一寸寸压如心底,一字一句道:“我愿君心永决绝,无悲无喜无痴念。”
直到这一刻。
赵静怡才发现,若是应无求一辈子都不喜欢她,也是很好的。
那样,她是死是活,都不会让他难过。
大晏少了一个公主不会有什么变化,父皇少了一个女儿也不会多伤心。
对应无求而来,也不过他爱的众生,少了一个。
谁也不会伤心,谁也不会记得她。
这样……
也好。
声未落。
赵静怡刚从应无求掌心抽出的手垂了下去,一瞬间双眸紧闭,悄无声息。
远处冬日初升,万丈光芒照耀满地微霜,星星点点皆是寒芒。
“青青……”
应无求的泪划过脸颊,落在她眉心,多年不曾唤出口的小字,此刻张了口,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很多年前,小小的她,还不是那个张扬傲然的大公主,小名唤做青青。
因着身份的缘故,只有帝后会这样唤她,元皇后逝世,老皇帝一心扑在儿子们身上,便没有人敢这样叫她了。
赵静怡无人管束的那些年,是应小师父最关心的青青。
应小师父成了无求大师之后,青青也就消失了。
时隔多年,应无求再开口这样唤她,却再也不会有回应了。
此刻,她的血还是温热的,脸色却苍白如纸。
他紧紧的抱住赵静怡,抬手探过她鼻尖,察觉到微弱的气息,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而后,他的手又抬高了些许,覆住她的眼睛,用尽全力才勉强让嗓音同从前一般平静,“忘了吧……把我和这世间一切苦难都忘了吧。”
怀里的人儿悄无声息。
身侧风吹枯草,露水滴落在地。
一切都是轻轻的,极其的微小。
应无求嗓音暗哑,低低的吟唱着:“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赵静怡还是个小姑娘的时候,总同他说,父皇是用这一首诗,骗到了母后,因此给她取了个小名叫青青。
帝后也曾恩爱了好些年,给了大公主独一无二的宠爱。
纵然这些宠和爱都在美人和新宠之间消散了,赵静怡偶尔还是会怀念一下小时候,所以就缠着应小师父唱给她听。
他从来都不肯唱给她听,这般情思脉脉的诗句,断不可能出口。
可现如今,她听不到的视乎,他却在念“青青”。
应无求抱着怀里的人,迎着瑟瑟寒风。
他从十九岁开始,一年之中有大半的时间都在闭关。
在此之前,他是想过还俗的。
在主持师傅提出让他剃度的那一天,应无求忽然想通了,同他说:“我要还俗。”
寺中上下,众人皆惊。
主持问他为什么。
应无求说:“红尘未了。”
主持召集一众高辈分的大师,在一起商量了半天,最后问他,“可是为了大公主?”
应无求不语。
主持如临大敌,当即道:“不可!”
应无求并不打算听,朝众人行了一礼,转身便走。
那闭关了十年的师叔,忽然出了关,同他道:“大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