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丞相那些年-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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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朝立国以来,一直奉行开科取士,孝廉制度早已废除。草民破敌有功,可以赏,但不可以封,否则难免有不公之嫌。”莫依然说道,“再者,草民有报效朝廷之心,也当参加科举。到时候圣上按名次甲第封官,草民心下才能无愧。”
一席话说得满堂皆惊。皇上抚掌大笑道:“好好好,莫先生真是内明之人啊。”
莫依然再一侧头,就看见木西子冲她高挑大指。
“不过,现在有个官,你却非做不可。朕封你为礼部主簿,代行侍郎职,主管接待朔国特使。这官位只是暂时的,等特使一走你就恢复草民之身,自可考取功名。”皇上说。
莫依然下拜道:“臣遵旨。”
册封宴当天,礼部就将官衣文案都送了来。虞国官服广袖宽袍,品级全靠服色和腰带区分。她一个从七品的文书没有腰带,也免除了被发现是女子的危险。第二天正赶上礼部旬假,所以她真正上任,竟是在三天之后了。
莫依然来到使者官驿,由驿官引着来到会客厅。不一会儿,朔国特使到来,莫依然一看他,当时就愣在那里。
这哪儿是朔国特使,这根本就是朔国新任的国王,浑元!
他冲着她咧嘴一笑,说:“莫先生,别来无恙啊。”
莫依然心下一凛,心想这人真是大胆,竟敢只身入敌国。
两个人出了驿馆,在东市找了家酒楼坐下来。浑元一路上都在感叹虞国的繁华,莫依然则一句话也没有说。两个人坐定了,莫依然道:“我说殿下,您该不是来找我算账的吧?”
莫依然临阵反水,逼得浑元大出血,这事儿她自己还记得清楚。
浑元挑唇一笑,道:“是我技不如人,愿赌服输。停战协定已签,必不会来算后账了。”
莫依然一挑大指:“敞亮。”
浑元微微一笑,道:“我是忍不住了。我一直向往虞国的文化,这次好不容易有个机会,怎么能不来看看呢?况且我看虞国民风敦厚,人人知礼,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莫依然心下冷笑,你是没见过那些游侠,个个都是不要命的!
“只是,我的身份不好让别人知道,所以……”
莫依然点点头,说:“殿下放心,我明白。”
“叫我裴元好了,我的汉人名字,”他说道,“这次再见莫先生,我也是很高兴的。你我毕竟相熟,打起交道来也方便。”
“只是委屈了殿下,跟我这等身份的人打交道。”莫依然笑道。国君出访,理应皇上亲自接待。这个浑元也不怕有损国格。
浑元摆摆手,说:“我们北地没有那么多规矩。”
他自嘲得泰然,两人都笑了起来。
莫依然道:“我皇帝陛下对朔国来访非常重视,定于明日午间在清华园召见特使。到时候盟约之事,可一并商定。”
“莫先生会同行么?”浑元问。
莫依然道:“敬陪末座。”
☆、第八章
花街,眠月楼。
二楼的朱窗半开,隐约可以看到楼下的彩袖飘举。空气里满室脂粉香气,把月亮都熏了粉红色。一个女子正凭栏望月,她一袭浅粉色春衫,双颊脂粉嫣然,微微一叹便将这满园的春色都击退了三分。她似是觉得无趣,转身往绿纱帐内坐去。
小楼明月,伊人独坐,未妨惆怅是清狂。
女子名叫杜月,花街十六巷第一名妓,裙下之臣非富即贵。这“眠月楼”的名号,就是依着她叫响的。
忽然“吱呀”一声,然后就是“砰”的巨响。杜月蓦然回头,就见窗边的地上一个人影爬起来,哀嚎道:“你什么时候在窗户外面支了个花架子,绊死爷了!”
杜月一愣,站起身来看着那人,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莫依然微微一笑,到:“月儿,别来无恙啊?”
杜月抬手从架子上取下琵琶,抄起琴就打。莫依然险险躲过一击,跳起来满屋子乱跑,说道:“杜大小姐这是什么规矩啊,您就是这么接客的?”
“本小姐就不做你的生意!”杜月叉着腰说道,“再说了,本小姐愿意卖,你买得了么?!”
莫依然站定了,说道:“谁又惹到你了,这么大脾气。”
“你还好意思问!”杜月叫道,“出去买个米子糕用得了五年的时间吗?!我当你死了你知不知道!”
莫依然道:“说实话,我真的差点死了。这不刚缓过来就来跟你报平安了么。咱俩好姐们儿,不带这么计较的啊。”
“你得了吧你,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杜月终于放下了琴,叉着腰说道。
“这叫什么话,我是那么没良心的人吗?”莫依然道。
杜月冷笑一声,说:“你是什么人,我还能不清楚?你忘了当初你被人家追杀满世界跑的时候是谁给你平的事儿?我告诉你你那点光辉历史可都在我账上记着呢。”
“您只管记着,债多不压身,我怕什么。”莫依然说,“我主要就是回来看看你。”
“还不说实话?”杜月挑眉道。
“这不是还有次要没说么,”莫依然也不客气,往桌边一坐,道:“是这么个情况。我啊,想请你啊,帮我去偷个东西。”
“什么东西?”
莫依然在她耳边耳语一阵,杜月惊道:“你疯了你!好端端的偷国书做什么?!”
“我真有用,”莫依然说,“谈判斡旋,胜负就在一转念之间。多一点时间就多一点胜算。”
杜月蹙眉道:“你真打算进官场了?”
莫依然给自己倒茶,说:“江湖混久了,也该想想退路了。”
“你这哪是寻退路,你这是寻死路。你可知道,真要做了官,你可就要一辈子这么装下去了。”杜月说。
莫依然道:“我现在不也一样在装么?没什么差别。既然不甘心洗手作羹汤,还不如破釜沉舟背水一战。”
杜月叹了口气:“早知如此,你何必当初。”
莫依然的目光顿了顿,说:“当初已是当初,你又何必再提?”
“不提也罢,”杜月道,“那个东西,你什么时候要?”
“今晚。”
“今晚?!你催命啊!”杜月叫道。
“凭你,这点小事不算什么吧。你不是给我记着帐呢么,这笔也记上,以后一并还。”莫依然道。
“真是不知道谁欠谁的!”杜月道,“你且在这儿等着吧,我去去就回。若是妈妈叫你,便还如旧日一样。明白?”
“明白!”莫依然答得爽快。
杜月换了夜行衣,一个闪身就跃出窗外。莫依然自顾自喝了口茶,悠悠说道:“英雄每多屠狗辈,从来侠女出风尘。‘梁间燕子’果然名不虚传啊。”
莫依然在房内等着,百无聊赖,干脆先补一觉。正迷糊间,就听到外面老鸨叫门:“姑娘,您歇着了吗?”
莫依然擅口技,便仿着杜月的声音,道:“睡了,怎么了?”
“呦,今儿您怎么歇得这么早啊,楼上雅座来了个客人,专门点的您的牌子唱小曲呢。”
“回了吧,就说我闹嗓子,唱不了。”五年前这眠月楼她常来常往,控制这种场面还是驾轻就熟的。
“姑娘,今儿可不能顺着您了,这位爷咱们都惹不起。万一砸了牌子,往后日子可怎么过啊。您就算不唱,也该出来露一面啊。”
老鸨这话已经说得很客气了,看来这个人来头真不小,不去不行,还好只是点唱小曲而已。
莫依然道:“知道了,容我梳妆。”
说着打开杜月的衣柜,开始翻捡里面的衣服。手摸到一袭月白的春衫,心中不禁一叹,没想到五年了,这件衣服仍在。她换好了衣服,又找到一块白纱蒙面,拿上放在一旁的琵琶,这才打开门。老鸨已经在门外候着了,见了她说道:“呦,姑娘是真不舒服吧,怎么看着您这么不对劲儿呢。”
莫依然心里想,必须不对劲儿啊。不过杜月替她偷东西,她替杜月见恩客,这样她俩的账可以清一笔了吧。
她跟着老鸨上楼,一路小心保持这小碎步。这些年大步流星的习惯了,这么走路还真累。这眠月楼这些年可见是挣了不少银子,整个走廊都翻修过了。老鸨引她进了包间,报了句:“爷,杜月姑娘到了。”便退了出去。
屋子里安静极了。窗前的几案上燃着瑞脑香,淡淡的香气萦绕,被晚风一吹,就乱了。隔着珠帘,里面的人看不真切。莫依然往前走了两步,刚伸手想掀帘子,却听那个人说道:“别进来了,就在帘子后头唱个曲吧。”
这个声音……莫依然止住狂跳的心,手指触到珠帘,终于缓缓放下。
“爷想听什么?”她问。
里面的人顿了顿,说:“还是那曲《游园惊梦》吧。”
莫依然微微一顿,在一旁的红木凳子上坐了下来。她抬手按弦,指尖发涩,她似乎一直都离不开这个曲子呢。
转轴拨弦,调好了音调,抬手一串珠玉,含声唱道:“梦回莺啭,乱煞年光遍。人立小庭深院。炷尽沉烟,抛残绣线,恁今春关情似去年?晓来望断梅关,宿妆残。你侧着宜春髻子恰凭阑。翦不断,理还乱,闷无端。已分付催花莺燕借春看。”
经年不曾动琴,手指已经生涩,可是这音律却仍旧熟悉,是她不论烟雨江南还是大漠胡天,都曾对着同一个月亮唱过的。隐约间仿佛回到了五年前,她也是这样,穿着这身衣服,唱着这支曲子,扮演着另一个自己。
忽然珠帘一动,一袭锦袍已经出现在她眼前。莫依然掩住了琴弦,屏息不语,一时间四下寂寂。
“姑娘这曲子唱得好,”这个声音,很远,又很近。
“只是这琴,似有些生疏了,”他走近了一步。
莫依然仍旧坐在那里,把头垂得很低。
“这手上的功夫,一日不练便能听得出来。莫把盛名虚担了。”他说着,握住了她掩着琴弦的手,拉到自己面前。莫依然一动不动,手心里渗出细细的汗来。他翻过她的手掌,指腹抚过她掌中的茧子。那不是弹琴能留下的痕迹,这种茧,只有常年拿剑的人才会有。莫依然心虚,想把手抽回来,那个人却握得更紧了,说道:“你回来了。”
她低着头,额角已经渗出汗来。他的气息压在头上,让她喘不过气。
“你是谁?”
她低着头,面上的薄纱像是一只不安分的蝶,扰得人心里发痒。他的另一只手出现在她眼见,欲将面纱揭下。就在此时,她猛然抬脚向他小腹踢去。他身手也很敏捷,侧身躲过一击,却不得不松开她的手。她趁此机会就往外跑,却被一个力道拉了回来,紧接着“砰”的一声,珠帘架子被带倒,琉璃彩珠哗啦啦散了一地。
莫依然被摔晕了,睁开眼就看见一双近在咫尺的眉目。他半个人压在她身上,抬手就去摘她的面纱。莫依然被他压得动弹不了,左手一摸,摸到那把琴。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她抡起琴狠狠地照着他脑袋砸去。宫商角徵羽五音共振,他一歪,晕在了地上。
她用力推开他,刚想走,却忍不住回身。那人躺在那儿,还维持着被她推开时的姿势,紧闭的双目上盖着一缕发丝。她忍不住伸手拨开他的乱发,只见他肤色如小麦,双眉黑且刚毅,只是双眼紧闭,看不出其中的风采。
是啊,我回来了。却不是为你。
她推门而出,顺着廊道走回杜月的房间。杜月已经回来了,看见她叫道:“我的姑奶奶,你跑哪儿去了?”
“你别提了,我给你惹祸了。”莫依然说。
“怎么了?”杜月问。
“我把你客人给打了。”
“你打了谁啊?!”
话音没落,外面就传来了老鸨的声音。
“真快!”杜月说着,把一个竹筒塞给莫依然,说,“东西在这儿,你快走。”
“谢了。”莫依然接过来,说,“那这边你怎么办?”
“我有我的办法,你快走,别给我添乱了。”说完就把莫依然哄出了窗外。
莫依然跳出窗外,翻过院墙时却觉得脚下一滞。她回头,只见素白的裙摆被墙头的花枝挂住。原来,她还穿着那身裙装。
☆、第九章
回到豫章之后,莫依然一直在住在将军府,几日以来早就跟管家门客打成了一片,以至于将军府门禁的规矩对她来说基本就是个摆设。即便如此,她穿着一身女装也不能走正门,只好从墙上翻了进去。
第二日早早就梳洗换朝服,去官驿接了浑元同往清华园去。皇宫门前居然遇到了木西子的车架,想必是来找静和公主的。
静和公主是当今圣上的妹妹,一品长公主,年纪才刚十六,先帝在时就是掌上明珠。豫章最高的摘星塔,就是因为她一句“要摘天上的星星”才建起来的。先帝驾崩后,公主曾移居京郊章华园,十四岁那年才又搬回宫里住。
木西子是公主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