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丞相那些年-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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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想怎样。”他沉声问道。
莫依然踱步到他面前,说道:“木将军还记得我们当年的约定么?”
木子清道:“当然。当年我答应你支持政变,兵围皇宫,安定社稷,这些我都做到了。如今你已是丞相,摄政王掌握大权,社稷也已经安定,你还想要我怎样?”
月光下,莫依然面容沉郁,说道:“将军错了。头两件事将军却是已经做到。唯独这第三件,将军尚未完成。”
木子清不解,蹙眉看着她。
莫依然道:“将军以为,政变成功了,社稷就安定了么?君可知何谓社稷?”她缓缓踱着步子,说,“社稷者,土地谷物,关乎国计民生。社稷是否安定,不是由将相决定的,也不是由一群言听计从的官员决定的,而是整个国家靛制。如今的虞国政令昏庸,变法阻碍重重,此内忧也;虽然与朔国望国签订了合约,可是军队疲敝,府库空虚,此外患也。内忧外患并举,请问将军,社稷安稳何在?”
木子清蹙眉:“你的意思是……”
莫依然道:“朔国国君浑元十年生聚十年教训,铁甲军阵日夜操练,可见亡我之心不死;望国一向是墙头草,蛰伏百年,伺机而动。如今将军一走,主将空虚,万一开战,虞国十万大军无人指挥。将军,你这是让我父兄子弟去送死啊!”
这一席话犹如惊雷霹雳,木子清心头一紧,问道:“如今局势,当真如此危急?”
莫依然道:“将军岂不闻,生于忧患死于安乐。等到敌人真的下了战书,可就一切都晚了。”
她逼近一步,道:“将军,你忍心看着木家鲜血守卫的江山,陷落他人碟蹄之下么?”
木子清双手握拳。
如果一切真的如她所说,此时的虞国身陷内忧外患,形势竟比当年郢下还要危险。朔望两国如狼似虎,虎视眈眈。国破家亡,亦不过是朝夕之间的事。
不,他绝不能坐视不理。父亲临终嘱托言犹在耳:大虞江山,寸土不让。
他自是讨厌她,可是这一路走来他不得不承认,只有莫依然,才有能力挽回这倾颓之势。只有她,才能救虞国。
茫茫白雪中,木子清轰然下拜,道:“竖子无知,竟为小情而舍大义。该死!”
莫依然伸手扶他,道:“将军是内明之人,一点就透。”
木子清起身,道:“丞相大人如有需要,尽可差遣。为了大虞安定,死亦不足惧。”
莫依然点点头,道:“将军大义。不过,想要外拒敌寇,还要先打赢朝堂内这一场硬仗才行。”
木子清蹙眉:“请丞相明示。”
莫依然微微一笑,道:“将军别急,且回府养足精神。时候一到,自会有一场大风暴。”
……
这个冬季寒冷却也短暂。大雪停了,露出明媚阳光,气温也渐渐回暖。人人都说这是天公作美,来年必定有个好收成。
然而莫依然的心情却没那么轻松。
月中她又接到了赵继的折子,开篇多了些过年的吉祥话,然后陈述变法进程,结尾处两行字引起了她的注意:新法如逆水行舟,暗礁重重。属下无能,顿首请丞相示。
莫依然蹙眉掩卷。赵继是辅佐过摄政王理清吏治的要员,以他的能力,处理变法要害应该不是问题;赵继的为人她心里也有数,此人踏实,绝不会夸大其词。这一次,究竟是遇到了怎样的困难,居然让他自称无能,请丞相亲临?
莫依然心想,此事绝不简单。看来,上郡之行要提前了。
一出正月,朝中便传来了丞相南下巡查的消息。绵绵冬雨中,百官至定国门前送行。车架一共两辆,随行军士五百由韩擭带领。莫依然一袭蓝锦斗篷,对沈学士说道:“我这次去大概个把月就能回来。朝中之事,还请沈学士多多辅佐。”
沈学士点头:“相爷放心。”
“另外,新科士子中有几人我看着不错。先生博学,也请多多予以提点。”她说。
沈学士道:“人才一事关乎社稷,老朽一定尽心竭力。”
莫依然点点头:“有先生在,我便放心了。”
她冲着身后众人拱手道:“诸位,多谢相送,回去吧。”
百官答道:“相爷一路顺风。”
莫依然转身上车。车架上,她回头远眺,就见城楼上遥遥立着一个黑色的身影。
她坐回车内。车夫一声鞭响,五百甲士开动,延绵向着远方。
由于此时尚在冬季,虞江水位不稳,因此只好走陆路。此次出行她带了杜月一起,静和公主身为嫡妻仍旧留在丞相府。临出门时杜月还半开玩笑地对静和说:“所以说妻不如妾,你看看,咱家相爷出门都带着我,小老婆还真是受宠啊。”
静和公主被独自丢在豫章心里已经很不爽了,哪经得住她这么一激,哭道:“莫依然你就是偏心!你偏心!人家以后再也不跟你好了!”
莫依然赶忙上去劝,又是安慰又是许愿,这才安抚下来。她被这俩人折腾得口干舌燥,心里哀叹:二位姐姐,咱别入戏太深!
出了寒山上驰道,一路官驿接送,车马辚辚直奔上郡。上郡在虞江下游,算是虞江十郡中离豫章最近的了。第四日中午就看见了上郡的界碑,早有郡守府派出的头哨侯在路边,见了莫依然的车架,一面上前请安引路,一面派人回郡守府报信。
上郡首府琅琊城门大开,郡守童陈率府衙官吏门前相迎。前有五百亲兵开路,丞相暗红色的车架缓缓停下。童陈走到莫依然车窗底下,说道:“上郡郡守童陈,拜见相爷。”
车窗帘一挑,莫依然露出半个脸来,说道:“童大人,一年不见,可是清减了不少。”
童陈低头道:“有劳相爷挂怀。下官已在府衙内备好接风宴,请相爷移步。”
“你费心了。”莫依然道,“这做了一路的车,我也是乏得很。童大人,咱们一起走路过去吧。”
“是。”
莫依然走下车架,舒了舒筋骨,对童陈道:“咱们走着。”
“相爷先请。”
莫依然一笑,道:“我又不认路。童大人,不要如此客气。咱们同行。”
“是。”童陈道。
二人向着城门走去,府衙官吏齐齐躬身行礼,道:“恭迎相爷。”
莫依然的目光扫过众人,在一身六品青袍的赵继身上一顿,复有移开去。她对众人说道:“诸位辛苦。”
童陈上前一步,道:“相爷,请。”
“请。”
她头戴高冠,身着一品正红色仙鹤纹服饰,锦面朝靴,步步生风。郡守童陈走在她右侧,两人同入城门。城内,天街早已洒扫干净,两侧人山人海。百姓们见丞相居然步行入城,个个惊诧不已,争相观睹这位开国以来最年轻丞相的仪容。莫依然走得坦荡,望着两侧人群,对童陈说道:“这一年以来上郡商贸繁荣,人口骤增,大人政绩卓然啊。”
童陈道:“不敢。还要多谢相爷器重。”
两侧人群喧哗,身后众官员已被甩了老远。莫依然微笑道:“变法一事如何?”
童陈说:“回相爷,初期一直还好,眼下遇到一个从未预料到的困难,实在是推行不下去了。府衙内有相关文案,还请相爷亲阅。”
莫依然点点头,道:“你叫上变法的主力官员,咱直接去书房吧。”
童陈道:“相爷车马劳顿,还是先吃午饭吧。”
莫依然摆摆手:“先干活,再吃饭。”
郡守府书房不算大,却极为讲究,纸笔墨砚都是上品,可见是个爱书之人。莫依然高坐在主位,旁边是童陈,堂下左右站着赵继和另外三个书吏。
半年多不见,赵继的脸上也多了几分沧桑,不知是多少次深夜筹谋中留下的。他将变法通策打开,呈递莫依然面前,道:“相爷,这是迄今为止已经推行的变法条例。”
莫依然信手一番,道:“我只关心还有哪些没有推行。”
赵继略一沉吟,道:“方田均税法。”
“什么?”莫依然蛾眉一蹙,“方田均税法乃是新法根基,这都没有推行,其他全是空话!我看你们是不知道自己吃哪碗饭了,朝廷养你们何用!”
见丞相暴怒,堂下三人皆是躬身屏气,不敢说话。童陈也站起身,道:“下官办事不力,请相爷息怒。”
莫依然吸了一口气,心知自己方才太急了,说道:“你最好给我个像样的理由。”
童陈躬身道:“自变法开始,府衙大小官员皆是兢兢业业,不敢荒怠。只是,方田均税法伤氏族太甚,推行起来阻力很大。东城王家就公开反对变法……”
“东城王家?”莫依然挑眉,道,“氏族再大也是民,我就不信,他们真敢公开跟朝廷叫板?童大人,你难道不会杀鸡儆猴么?”
童陈也是急了,道:“相爷,这个鸡杀不得啊!”
“怎么讲?”
童陈说道:“东城王家自前朝就是世家大族,根基甚深,□□开国时因为匡扶有功,被赐了丹书铁劵,上郡周围良田千顷有一半都是王家的封地。这丹书铁劵有免死之能,荣耀不输于金刀令箭。变法官员去王家大宅每每受阻,可是碍于那丹书铁劵,抓也抓不得,杀也杀不得。其他氏族见此,也纷纷拿王氏做例子,不肯分地。实在是……”童陈说到这里,忍不住叹了口气。
莫依然心下已经明白,这个王家分明就是仗着□□的丹书铁劵横行乡里,甚至公然和朝庭对抗,其嚣张气焰可见一斑。这种人,绝不能硬碰硬。
“我知道了。”莫依然说道,“各位同僚辛苦了。今天就到这儿吧。我有些乏了,咱们明天再议。”她起身往门外走,其余四人躬身相送。
她走到门边,忽然转身,说道:“赵大人,你跟我来一下。”
赵继俯身道:“是。”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两首诗,一首是非原创的数字诗,一首是作者原创。
☆、第四十一章
丞相下榻之所在郡守府别院。别院正堂内; 杜月正指挥着丫头仆役们收拾随行的细软。莫依然和赵继进门; 底下人急忙放下手中的活,纷纷见礼。杜月微微一笑,道:“赵大人; 又见面了。”
赵继有些惊讶:“月夫人也来了?”
莫依然但笑不语。
桌上摆着几碟小菜; 都是杜月亲手做的。三人围坐一桌; 莫依然道:“赵兄离开豫章这么久; 必定会想念家里的饭菜。还好月儿在; 咱们解一解乡愁。”
“相爷费心了。”
杜月微笑道:“赵大人多吃些。”
赵继急忙点头。
莫依然举起茶杯; 道:“今日无酒,我便以茶代酒,谢赵兄这半年的奔忙。”
赵继起身; 长拜道:“相爷折煞下官了。变法未成; 有负相爷重托,下官惭愧。”
莫依然放下茶杯,说:“这也不是你的错,丹书铁劵,确实棘手。”她示意他坐下,问道:“你对那王家了解多少?”
赵继行了一礼,坐回桌前; 说道:“为了推行新法,我曾经亲自上门拜访,去过三次,三次都是被打出来的。”他摇头苦笑一声; 道,“他们家当家的应该是大爷王心佛,前朝举人,封了员外郎的。其他人,未曾得见。”
“居然敢殴打朝廷命官,”莫依然双眼微眯,“这一家人,有点意思。”
赵继叹一口气,道:“那个王心佛油盐不进,这一个多月我磨破了嘴皮子都不管用。童大人一急,兵围王家大宅,没想到人家把丹书铁劵往正门前一摆,如圣亲临,任谁都不敢近前一步。最后无法,只得收兵回来。”
莫依然吃着菜,说:“这么说来,问题的关键就是那个丹书铁劵了。”
赵继点点头。
莫依然瞟他一眼,道:“赵大人,你真想不出办法吗?”
赵继低头道:“请恕赵某江郎才尽。”
莫依然一笑,道:“你不是江郎才尽,你是被这‘君子’二字捆住了手脚。办法你已经想到了,就只不屑于去做。”
赵继蹙眉:“请相爷明示。”
“这事,还要请月儿帮忙,”她转向杜月,道,“杜姑娘,还请你再做一次老本行吧。”
杜月一直在旁边听他们说话,惊道:“莫依然,你不会是想让我去色诱吧?”
“不行!”赵继厉声说道。
莫依然一挑眉,说:“你说你们天天心里都想些什么不干不净的?是我把你从青楼赎出来的,怎么可能再把你往火坑里推。再说了,你又不是只有那一个老本行。”
杜月不解:“那你的意思是?”
莫依然一笑,道:“梁间燕子,也该重出江湖了。”
第二日一大早,莫依然命童郡守给王家下了名帖,说是丞相大人巡视虞江,听说当地豪绅大族王氏之名,心生敬仰,前来拜会。
丞相拜乡绅,这是几辈子都没听过的奇闻。
王氏接了名帖,自然觉得是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