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上晏-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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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二位是谁?他怎么想也想不起来该怎么办!
他已经很努力地想过了,可是这二位的模样却总是隐隐约约的出现在他的脑海里,偏偏就是想不起来他们是谁。
为母守孝三年,他一步都未曾踏出过穆府。
外面的事,外面的人,早已变了一轮又一轮,早已不再是他所熟知的那个世界。
况且,就算是当年他考中状元之时,似乎也没有怎么见过眼前这两个人。
第087章 谢长侯的嘴,骗人的鬼
穆子清心中虽是如此,面上却依旧强装镇定。
他将身上月白长袍袒开着的领口轻轻合拢,系紧了腰间银丝勾勒出竹梅花草的雪白长带,朱唇轻启:“二位……是宫里来的?”
谢长侯面容沉稳,似乎早就料到了穆子清会认不出他们二人一样,微笑道:“谢长侯,谢云。天微帝师,李天微。”
“原是二位尊客,失礼。”
穆子清双眸依旧静如止水,周身疏冷的气势让人觉得深不可测。
说罢,他微微抬手,做出请的手势,请他们二位坐到石桌对面。
旋即自己便极其舒适地继续躺在自己的大叶紫檀椅塌上,一言不语,只静静地拿着玉盘中晶莹剔透的葡萄送入口中。
就只有静默了一会儿,江文乐实在是觉得无趣,已经起了要离去回府的心思。
谢长侯侧过眸,注意到此刻她的不耐烦,便又朝着穆子清缓缓开口:“穆公子,今日我与帝师二人来此,是为请君归朝。”
穆子清愣了一瞬,“何意?”
谢长侯道:“如今大理寺卿一职空缺,陛下愿昔日状元郎能够回归朝廷,为国效力。”
“昔日状元郎已无昔日雄心壮志,亦不复昔日才情,恐无法堪此大任。望侯爷转告陛下,子清如今已是一介草民,只愿安乐至死,不愿再入仕为官。”
穆子清的声音极其平和,沉稳之间含了些许坚定。
“不瞒公子,陛下最近日日与我念叨思念穆公子才情,当年你可是名副其实的状元郎,凭借一手好词一手好字冠绝建康城。如今,穆公子当真打算隐退了?”
江文乐听了谢长侯这话,不免心生诧异。
谢长侯在胡说什么呢?今日陛下是经他提醒,才想起来这位穆子清,怎地就变成了日日念叨?
从谢长侯嘴中说出的话,果然不能信。
穆子清似并无丝毫动摇之意,懒懒应了一句:“过了几年安逸的生活,人也懒了几分,便不再愿意去为旁事操劳心力了。”
他竟将国事化为了旁事。
江文乐心中不禁唏嘘起来,就算是仗着自己头上顶着从前的状元郎称号,他也万万不该在如今权势滔天的谢长侯面前说出这种话。
但江文乐不知,在穆子清的心里,早已不在乎那个状元郎的称号,他如今的狂妄与不在乎,只是因为在双亲逝世之后他便觉得,这世上早已没了人可牵挂,早已没了值得他在乎的事和人。
只是因为,他对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什么留恋的东西了。
而谢长侯,也并未因他这句话而怪罪于他,反倒是眉梢微微挑起,笑容愈浓。
“穆公子此言差矣,人活在世,便不能久居安逸。这么多年了,你也该走出来了。”
穆子清的才情与能力,在当年是被所有人一致肯定的,包括他谢长侯谢云。
这样一个人,若不能归于朝廷,便是景明国极大的损失。
所以今日,他一定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来说服穆子清归朝。
穆子清却淡淡开口应道:“可我偏偏就是喜于安逸,最近愈发地懒了,懒得到处走动,亦然懒得动脑子了。”
江文乐却十分赞同他这一句话,等到她老了,她也要日日躺在这样的躺椅上晒太阳,怀中再抱着一只懒猫。
一想到这副画面,江文乐便忍不住眯起了笑眼,嘀咕着:“甚好,甚好。”
身旁的谢长侯刚端起一杯茶,便听到她说这话,端着茶的手微微一顿,诧异问道:“什么?”
江文乐连忙解释道:“我是说,太可惜了,实在是太可惜了。”
说着,还故作叹惋地叹了一口气。
实则她在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
却没想到,谢长侯竟然冷不丁地说了一句这话。
“听闻天微帝师似乎也极其敬佩穆公子的才情。”
江文乐诧异地转过头,谢长侯此刻正微笑着望着她。
什么啊!她根本都不认得这位穆子清的好不!
谢长侯又想搞什么?
另一边,穆子清依旧是满脸淡漠,似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江文乐干笑两声,有些尴尬地应道:“呵呵,是啊,穆公子从前琴棋书画皆是一绝,能熟读古书,倒背如流。亦能抚得一手好琴,惹得听到的人皆……”
话音未落,她便感受到那边穆子清异样的神情。
穆子清拧着眉,不解地问道:“不知帝师大人所说为何人,子清既不会抚琴,亦然不会作画,更不能将古书倒背如流,何时就成了琴棋书画皆是一绝之人?”
谢长侯面带微笑,挑了挑眉头望向江文乐。
江文乐心中愕然,合着她方才那一通五花八门的夸赞其实根本就未曾存在过。
琴棋书画,倒背如流,这些难道不应该是古代才子的标配吗?
更何况是曾经考中状元的穆子清?
他怎么可能不会这些呢??
还有谢长侯脸上带着的笑容,怎么看都像是提前预料到这个结果一样。
他在刻意看她的笑话吗?
江文乐深吸了一口气,压制住了内心的无奈与愤恨,其实更多的是尴尬。
她故作惊诧地笑道:“公子原来竟是不会这些的,许是时间太久,我将公子与建康城哪位才子记混了吧。”
话音落下,谢长侯便接着道:“穆公子再怎么着,也是当年风光无限的状元郎,帝师怎能将他与旁人记混?纵使是千百个才子加在一起,也无法抵得多状元郎的一片才情。”
江文乐愣了一瞬,实在是不解其意。
谢长侯说这话又是何意?
无奈之下,她只好长叹一口气,佯作愧疚道:“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我不该记混。”
她原本就不认得他,再者说了,她失忆的事情,穆子清终是不出府不知道,他谢长侯还能不知?
谢长侯问那种问题,分明是别有用意。
可她就是不知谢长侯此为何意。
“怎么能怪你呢?”
穆子清悠悠然道了一句:“我已经三年没有出过府了,世上还能有人记得穆子清这个名字,便已经是稀奇之事了。”
谢长侯望着他,沉声道:“你是状元郎,是我景明国的状元郎。”
他的神情忽然有些肃重,“你也许不知道,如今城内许多少年郎皆以你为榜样。”
“尽管三年以来景明国内无半点关于你的消息,但只要你的名字再次响起,世人便依旧是第一时间记起那些关于你的事情。穆公子,大家都很想你。”
第088章 江文乐看见了什么
穆子清垂眸微笑,“世人所念,无非是昔日状元郎,而非是如今这个只贪清闲的穆子清。”
昔日他才清志高心怀鸿鹄之志,如今不过是只愿守在庭院喝茶赏花的闲人。
“素来听闻人若没了个盼想,便是过什么样的日子都无所谓了。”
谢长侯望着他,又开口道:“只三年之间,未曾想到穆公子竟变化了这么多。”
从前的凌云之志如今竟已全然消逝,被东山之志全然取代,成了一个毫无盼想的人。
到底是那年他失去了太多。
穆子清无奈一笑,缓缓开口道:“盼想这个东西,没了便是没了,回不来了。”
他曾经于一刻之间步入青云,一日之间痛失双亲,失去盼想,何需要得了三年?
只需要那一日就够了。
谢长侯道:“穆公子,若你试着走出当前,或许,便能迎来另一种盼想。”
穆子清懒懒开口:“走出当前,走入朝堂吗?”
“有何不可呢?穆公子当年科举,不也是为入朝为官?”
“昔日苦读,只是为了令母亲开心,成全她的愿望,而非是我的意思。”
只是如今,母亲已逝,他已然不知再次入朝为官是为了做些什么了。
谢长侯思忖过后,不知该再说些什么,便侧过头望向江文乐问道:“说起这个,我倒想问一问,天微帝师从前是为了什么来到建康城?”
江文乐晒着暖阳,几乎都快要睡着了,却忽然被谢长侯这样一问,她缓了缓神,坐直了身。
鬼知道李天微当初是为何要从蓬莱跑到建康城,留在宋永和身边。
这个问题她确实是不知道,但是她能编。
“自然是为了辅佐皇上,为我景明尽一份绵薄之力。”
说话时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看起来极其真诚。
她望着穆子清,再次开口道:“身为景明国子民,自然是要为了这盛世山河去做些什么。试想若有一日山河动荡,民不聊生,你我又该身于何处?”
穆子清终于抬眸,眸中的清冷褪下了几分,道:“未曾想过,如今世上竟也有女子能心怀天下。”
江文乐笑了笑,“女子与男子,其实本来就没有太多的差别,男子能做的事情,我们亦然可以。无论是上战场舞刀枪,还是入朝为仕尽心尽力,世上的人皆可做,不是吗?”
只是可惜,如今的穆子清却已经没了这样的心思。
他只想做闲云野鹤,不愿再进朝堂。
见穆子清不语,江文乐为了缓解尴尬又道了一句:“公子这般才情,若是就此埋没,当真是可惜了。”
穆子清却道:“哪有什么才情,只是外人胡乱吹嘘罢了。”
江文乐依旧保持面上的笑容,温声道;“谦虚了。”
她此刻恨不得马上离开,真是不明白待在这穆府潇湘园里究竟是为了什么。
这位油盐不进的穆子清跟她们分明就没有半点话题。
说了几句话就只剩下了尴尬。
谢长侯一时间也有些语塞,半晌才再次开口。
“听说穆公子应下了海棠诗会之约,这事儿最近在建康城里传得沸沸扬扬的。”
江文乐闻言有些诧异,“海棠诗会?”
她恍然想起今日言玉温说的那句话:“说起吟诗,我倒是想起来了过几日的海棠诗会,听闻天微帝师极爱海棠,连府内桌椅上都刻有许多海棠图案,不知帝师对此诗会可感兴趣。”
言玉温口中说的海棠诗会,难道和谢长侯说的这个是同一个?
谢长侯见她一脸惊诧,便问道:“帝师也知道这个海棠诗会?”
“今日正巧听一位认识的人提起过,没想到,穆公子竟也要去那诗会。”
穆子清不应答她的话,而是反问道:“帝师也要去?”
江文乐刚想说自己不去,但转念一想,若是那诗会有穆子清这般的才子在场,倒也值得一去。
毕竟她平生还没有亲眼见过真实存在的状元斗诗。
想到这,江文乐缓缓一笑道:“原本是对其无意的,但如今看来,去看一看倒也无妨。”
摊牌了,她就是想去看穆子清作诗。
穆子清眸中的清冷一消而散,他笑道:“我还从未见过女子去诗会的,天微帝师果真是不凡之人,想必这次的诗会,定是极其有意思的。”
他原本就没有将这个海棠诗会放到心上,可是如今,他竟有些想去看一看了。
他可以对惹得满城风雨的谣言置若罔闻,正如江文乐对言玉温的邀约毫不在意一样。
但如今这二人的心里,皆隐隐起了去看一看的心思。
谢长侯笑道:“穆公子与帝师二人一齐出现在诗会之上,想必届时定能成为建康城的一大佳话。”
话音落下,江文乐不语,穆子清亦然不语。
谢长侯干笑两声,抬眸望向了日暮夕阳,又道:“今日时候不早了,也该回府了,方才与公子说的那些……”
还未等他说完,穆子清便开口道:“恕不远送。”
谢长侯被噎了下,不再说话。
与穆子清聊天劝他回朝,是他这半生以来遇到过的最难的事情。
江文乐瞧见了他的尴尬,心底偷笑:你谢长侯竟然也有今天。
回了帝师府之后,江文乐洗漱过后便匆匆歇息了。
次日,她收到了言玉温托人送来的请帖。
是海棠诗会的请帖,上面还附有一封信,是说想要邀她一起去,问她是否愿意,但她并未给他答复。
就算她决定去,也不会和言玉温一起去。
言玉温这样的人,她不能完全相信。
如今她还不知道言玉温究竟对她有什么目的,所以她必须尽可能地与他保持距离。
收好了请帖,她便去了余佩的屋子。
昨日下午之后便没再见过余佩,今早也没有像往常一样准时来叫她起床。
她得去看一看,余佩此刻在做什么。
“佩佩,小白菜?醒了吗?”
江文乐敲了敲门,却无人应答。
她隐约听见,屋内有浅浅的打鼾声。
还在睡吗?太阳都晒屁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