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上一个天使的缺点-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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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看来,当今社会要想成功,靠的全是人脉。
许曌这榆木疙瘩,现摆着高扬这样有钱人家的少爷不去结交,一个班半年多,竟连让人家记住她名字的本事都没有。
若换了她儿子,哼,只怕早和高扬处成了勾肩搭背的好兄弟。
一想到儿子,吴美玲嘴角不由自主牵起一丝微笑,气顺了不少,也懒得再和许曌计较。
公交车晃晃悠悠,一个多小时才到站。
两人到自家门口,许曌一错眼,见旁边墙壁上多了数张小广告。内容应有尽有,办假/证的、开锁的、修房顶的、疏通下水道的……还有一张特别惹眼,是招聘“特殊服务员”的。
上面用加粗加大的黑体字标明,限十六到二十五周岁女性,要求身材苗条容貌漂亮,月薪不低于一万元。
她顿了片刻,明白过来。
十六七岁的女孩子在家门口看到这种东西,有种难言的屈辱。
冷着脸把那张广告撕掉,一个油光满面的男人经过,一双贼眼望住她,嘿嘿涎笑,“呦,妹儿,对这活儿有兴趣?”
这里的住户三教九流,类似的调笑也不是头一回。
许曌面红耳赤,待要不理,眼前暗影一晃,竟是母亲挡到她前面去。
她一愣神,母亲已经“呸”了一声,扯着嗓子冲那人骂起来:“你是个什么下流东西,也配打我闺女的主意!犯了骚性回家搞你老娘去!再敢冲我闺女嚼舌头根子,我打不烂你的嘴!”
那男人一脸横肉抖了抖,气得双眸大睁,作势要欺身过来。
许曌吓了一跳,忙去拉她母亲,“妈,别理他了,咱们回家吧。”
吴美玲一拧钥匙打开门,先把许曌推进去,自己仍旧堵在门外,继续高声同那人对骂。
当初在乡下,她就是出了名的泼辣。此刻将腰一叉,骂起人来中气十足,引得左邻右舍都打开门探出头,好奇地想看个究竟。
那男人面对数道目光,到底要脸,向地上狠狠啐了一口,说句“好男不跟女斗”,悻悻地走了。
许曌透过半敞的门,见母亲又撕下两张小广告揉成纸团,往前追两步,抡圆了胳膊将纸团掷到那男人身上。
直到男人骂骂咧咧下了楼,她才赤红着面颊转回身,开门进家,先仰头灌下一杯白开水,方气喘吁吁对许曌说:“这种二流子就是贱兮兮的,你别理他们。”
许曌心底莫名温热,哽咽了一下,才点头说:“……嗯。”
“往后要是我不在的时候你遇上他,可别像我似的和他吵,能躲就躲,躲不掉就往人多的地方扎,知道么?”
许曌咬咬唇,哽咽之声愈浓,吸了吸鼻子方说:“嗯。”
“别就知道嗯嗯嗯,这是要紧事,得往心里去!”
她抬起脸来,很郑重地说:“妈,我记住了。”顿一下,又说,“妈,今天谢谢你。”
“说什么谢不谢的,一家人还这么酸唧唧的。”
吴美玲嗔怪一声,吩咐她去厨房洗菜,自己先回卧室换掉保洁公司的制服。
母亲一走,许曌一个人立在客厅里,暗暗捏紧了拳头。
陌生的感动的潮热,让她压在心底一年有余的一件事,又无可抑制地翻涌上来。
前年夏天,她升高中,她哥升大学。
大学后的许峻峰,因在浮远本地就读,每一两个月就会回一趟家。而每次回来,他身上的行头从头到脚,总是全新的,而且都是价格不菲的名牌货。
许曌觉得奇怪,试探着问过,他哪有钱买这些。
母亲当时横她一眼,怪她多事,但她自己也纳闷儿,斟酌着措辞问儿子:“小峰啊,你这衣服鞋子可都不便宜。买了这些,还有钱吃饭吗?可别为了臭美亏了身子,健康最要紧!”
许峻峰抓住母亲的手,摸一摸他肩膊处的肌肉,笑嘻嘻说:“妈,你看看我这身材,多结实多健美,像是挨饿的样子吗?”
吴美玲笑着甩开他手,又追问:“那你哪儿来的钱?”
许峻峰说:“大学里课余时间多,我下课就去兼职,自己赚的。”
吴美玲听完喜笑颜开,直夸儿子懂事、有出息。
可许曌深知她这哥哥好逸恶劳,又极爱面子,实在不信他肯放下身段出去打工。
于是,她下意识地注意她哥的举动,终于在过年的时候,听到他于背人处正接一通电话,对着话筒低声下气说:“真抱歉真抱歉,我现在手头实在紧,拿不出那么多钱。不然……您看这样行不行,我先还一半,剩下的过几天再说。”
顿了片刻,又拖着嗓音哀求:“这大过节的,您就当可怜可怜我,让我过个好年。我这儿给您拜年了,您容我几天,就几天!几天后我保证还,成不成?”
对方大约答应了,许峻峰虽是一个人面墙缩在楼梯转角,却仿佛在那人跟前似的,握着手机点头哈腰,连声说“谢谢您”。
从那次起,许曌就知道,他买东西的钱全都是借的。
后来趁他放下手机去厕所,她迅速拿起来看了两眼,果然发现他安装了数十款贷款APP。
网贷成瘾的危害,轻则倾家荡产,重则家破人亡,新闻上报道过多起类似事件。
许曌心里砰砰直跳,当即就想告诉父母。
然而——
走到父母卧室门口,她要敲门时手又放下。
自幼家贫,身为女孩又不得父母重视,再加前几年寄居在姑姑家时的痛苦记忆,她只觉自己的生活如临深渊,为防粉身碎骨,不得不谨慎多思,变成一个走一步看三步的人。
眼下的情况,如果贸然告诉父母,他们偏心哥哥,她定然落不到半分好,还要被迁怒,骂她挑拨离间。
当然,这只是小事,反正她被责骂惯了,并不在意多上一次。
真正要紧的是,如果哥哥欠款数额巨大,还债时要把家里掏空,以她母亲一贯的作风,大半是要逼她辍学去打工的。
她到浮远一中读书的机会极难得,也是用上心机才换来的。
浮远一中教学质量高,每年重本上线率都在百分之六十以上。她再努力两年多,考上一所好大学,就能摆脱眼前困住她的一切。
两年……
只要把她哥欠网贷的事瞒下来,让他去以贷养贷,撑个两年应该不成问题。这两年足够她读完高中,等她毕业去了大学,可以勤工俭学,也可以申请助学贷款,到时候家里如何困窘,都再影响不到她的前途。
可是……可是……
如果真的这样,任由哥哥的债务滚雪球似的越来越多,等两年多以后,累积下的巨额欠款他们家承受的起吗?
又也许,哥哥被逼到绝境,去借高利贷、去赌博、甚至铤而走险去偷去抢……以他的性情,这都不无可能。真的到了这地步,他这一辈子可就完全毁掉了。
说与不说,两种选择在心里猛烈拉锯,许曌只觉心脏如一个鼓槌,咚咚咚敲打着她的胸腔。那鼓点急促又爆烈,几乎要把鼓面捶破。
正天人交战,她母亲忽从房间里出来。推门见她堵在门口,先吓了一跳,而后皱眉问她杵在这里干什么。
她嘴唇哆嗦数次,喉间吞咽数次,双眼心虚地飞眨数次……终于暗暗一咬牙,恍惚笑说:“……没事。”
从前也不是没动过心机,可那几次都是只利己不损人。
而这一次……
她说完“没事”,被母亲嫌弃地一把推开,踉跄后堪堪站直,听母亲抱怨她“直眉楞眼得像个白痴”,她勾起嘴角,凉凉地笑了。
呵,她才不是白痴,她聪明着呢。
聪明得为了她自己的将来,眼睁睁看着这个家一点点陷入漩涡里。
聪明得任由她哥去走一条不归路。
聪明得……变成一个冷血的坏人。
到如今,这事已经过去整整一年。
这一年里,她依旧看着许峻峰耐克、阿迪、椰子、AJ不断地买。一开始愧怍万分,后来渐渐麻木,甚至找借口为自己的卑鄙开脱——反正她的家人根本不爱她,她算计他们,只当是以直报怨。
可、可今天……
在母亲为了她,对那男人破口大骂的时候,那种被保护的感觉,让她恍惚以为,自己也是被爱着的。
虽然她隐约知道,母亲今天对她好,不过是在间接地讨好高扬。
然而……然而……
缺爱到极致的人,明知这爱别有用心,也还是愿意清醒地沉溺进去。
事到如今才明白,饮鸩止渴者并非愚不可及,而是干渴到了极处,已然别无选择。
深深一闭眼,许曌终于下定决心,咬牙走上前去,抬手敲向母亲卧室的门。
作者有话要说:没错,阿曌就是一个矛盾的心机婊。
我觉得这才是讨好型人格、自卑型人格的全貌,因为惯于讨好别人,不懂拒绝,不敢提要求。但是,人总是有需求的。需求无法通过正当途径满足,就会用心机,就会去算计。
希望大家可以原谅阿曌,她不会成为一个真正的坏人的。
第9章 各自风雪各自寒(04)
“怎么了?”
门敲了两下,吴美玲换好衣服出来。因准备去做饭,她一边问,一边挽着袖子。
许曌斟酌片刻,才小心翼翼说:“妈,要不你问问我哥,他最近有没有在网上借什么钱?”
吴美玲挽袖子的动作一顿,皱眉问:“没影的事,怎么忽然叫我问这个?你是听见什么了?”
事关许峻峰,她口气比方才严厉不少。
许曌手指抓着衣摆,心知如果照实讲出来,母亲得知她怀疑哥哥,又刻意监视过他,不论事实如何,必然先对着她大发雷霆。于是略加思索,找到旁的说辞道:“我哥有次忘带手机,我帮他接了个电话。打电话的人说我哥欠了他们钱,催着还呢。”
顿一顿,见母亲脸色越发阴沉,强扯出一点笑,又补充说:“我哥平时心疼你和爸,生活那么节俭,还自己兼职,我觉得他不会欠钱的。可是现在社会上骗子多,我怕他不知情的时候被人设了什么套,所以让您去问问。”
她一说许峻峰的好话,吴美玲脸色稍霁,也不问那通电话的具体情况,只继续审问她:“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今年年假,我们开学之前。”
“那你当时怎么没说?”
“我……”她眨眨眼,脸上不露半点心虚,细声说,“我当时就觉得这一定是骗子,没往心里去,也就没告诉你和爸。”
吴美玲睨她几眼,又问:“这会儿隔了一个月,怎么又想起来和我说了?”
她立刻答道:“刚才门口墙上贴了那么多小广告,我看里面有张小额信贷的,一下子就想起那通电话了,觉得还是问问我哥比较好。”
闻言,吴美玲终于不再怀疑,向她深深斜睨一眼,走到一旁去给许峻峰打电话。
许曌望着母亲臃肿的背影,先是悄悄松一口气,紧接着便生出一股自厌。
撒谎次数多了,而今已成本能。连思索都不必,自然有一句接着一句的假话从唇齿间脱口而出,且往往能首尾相顾,不出破绽。
连她自己都要佩服自己,简直是天生当骗子的好材料。
她自嘲地苦笑一下,母亲的电话已经打通。
隔得远,听不见她哥说什么,只听到母亲关切地问他最近有没有接到诈骗电话,接着又问是否缺钱。
大约哥哥自己提到了兼职,母亲便头一次问起,到底什么兼职能赚这么多钱。
许是听出她哥话里的漏洞,母亲脸上担忧之色越来越浓。再追问几句后,那声音已经有些发抖,苦口婆心道:“小峰,你要是有什么难处,可千万不许瞒着我。”
未等她哥坦承什么,已先安抚道:“你不要有心理负担,只管说,啊?小峰,你还是学生,太重的担子你扛不住。爸妈虽然没出息,可好歹活了快五十年,总归比你有办法,听到没有?”
“……”
连番追问下,许峻峰终于说了。
自读大学以来,一年半的时间,连本带息,他已欠下九万多。
于他们这样的家庭而言,九万块绝不是小数目。
这事非同小可,于是当天下午,她父亲许庆昌便从数百里外的工地赶了回来。
一身带着水泥浆和油漆渍的脏衣服来不及换,许庆昌听吴美玲说完了详情,一脚踢翻了一旁的桌子,气得呼哧呼哧粗喘几声,方咬牙切齿骂道:“你!都是你,从小惯着他,事事惯着他!现在好了,惯得他闯出这么大的祸来!九万多块,你去给他赚!”
吴美玲已经哭了半晌,此刻嗓音沙哑,嘶吼起来更显刺耳:“我惯着他?我倒是想惯着他!可是我拿什么惯?拿你那一个月三四千,还是拿我这一个月三四千?”
吼着吼着,倒又抹起泪来,哽咽说:“小峰这孩子从小自尊心强,那大学里都是有钱人,他和人家比着,心里能不自卑吗?那些好衣服好鞋,要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