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犬-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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凭什么他们家捧在手心里供着长大的千金,就得在江祁这儿备受坎坷了?人家都不想见你,上赶着还有意思么?
芷郁并不觉得自己做错,所以说出来时也是理直气壮。
江祁沉默片刻,微垂的眉目看不出什么情绪,好一会儿,芷郁才听到他轻声说:“挺好的。”
他太理解芷郁的做法了,不告诉芷栖在正常不过。
别说小姑娘的哥哥了,就连自己,都觉得自己配不上她。
挺好?
“你真觉得挺好?”芷郁忍不住笑了,多少有点讽刺:“你要是真的这么觉得,现在怎么又和栖栖有瓜葛了?”
这话堪称杀人诛心,江祁一瞬间忍不住握紧了手指,削薄的唇色发白。
因为他心虚,江祁没办法解释自己这丑陋的行为,因为他的确是控制不住的接近芷栖——而且是在心知肚明自己不配的情况下,芷郁简直是字字珠玑。
看到少年脸上那双眼睛混乱的情绪,芷郁别过头去,眼底闪过了片刻的不忍心。
实际上芷栖很多事被大人瞒着,不懂前因后果,事情经过,可他是清清楚楚知道少年的全部经历的。
芷郁知道江祁的家庭背景,童年创伤,过去阴霾和牢狱之灾的缘由……
可正因为知道的一清二楚,他才明白江祁并非可依托之人,芷郁坚持自己的观点,认为江祁是个‘危险人物’——所以他又怎么放心,自己从小疼到大的妹妹和危险的人厮混呢?
一阵死寂般的沉默后,芷郁夹着烟的修长指尖弹了弹烟灰,语气像是有些惋惜的问:“你现在怎么样我应该不用问了,前几年怎么样?”
怎么样?牢狱生活,还能好过不成?
江祁到底不是什么温和的人,词锋之中带了几分倦懒的不屑,不轻不重的就怼了回去:“你既然知道我在哪儿,也应该知道在里面是什么德行了。”
事实上,监狱那几年一直是江祁不想记起来的日子。
可能电影电视剧的监狱里偶尔会有一些‘温情’的画面桥段,但是现实生活中的牢狱生涯,就是真实又冰冷的血淋淋。
就像芷郁之前和芷栖所说的那样——监狱那地方是全世界最肮脏的去处,汇集了所有丑恶的灵魂,魑魅魍魉,没有下限,没有底线,因为那里没有‘道德’可言。
所有人在那里拼的都是足够的狠劲儿,只有血迹斑斑的活着才能守护自己在意的东西。
例如,江祁在进去的第一个月,就明白了许多人‘觊觎’他□□的这个事实。
一开始他觉得不可理喻,忍不住发笑,可后来才知道这在监狱里居然是很稀松平常的事情。
没女人,怎么办呢?只能用男人来‘过瘾’了,尤其是他这种品相不错的男人,江祁进了监狱,不管是任谁看来都像是掉进狼坑里的绵羊。
只可惜,真把江祁当成‘绵羊’的人后来才发现自己错了。
江祁记得第一次有人要对他动手动脚,言语暧昧的时候是在冬天,他们正被狱警敲打着拿着铁锹在外铲掉枯草,那男人冰凉的手摸上了他的脖子,自己的大动脉似乎都隐隐约约血液跳动。
少年面色阴郁,然后他握紧了手里的铁锹,毫不留情的铲上那男人的小腿!
在后者的哀嚎惨叫中倒在地上时,江祁脚下重重的踩住他的脸。
“想上我?”少年眉目仿佛覆着一层冰,比凛冽的一月天还要冷,江祁看着地下被他踩的不住哀嚎鼻青脸肿的男人,细胞内的暴虐因子的开关似乎被某种情绪触动了,少年脸上的神色近乎是狠绝的:“你他妈去死吧。”
后来,还是狱警拉开他的。
江祁无意识中已经把那男人的腿骨打断了,还差点用铁锹废了那男人之前妄图蹭他的下身,全凭是未成年的身份才没加量刑,只是不可避免的挨了五警棍作为‘狱内斗殴’的惩罚。
当时他刚刚进去,不过十七岁,单薄的身子尚未长成熟,五警棍下去几乎在病号床上趴了一周。
因为警棍的力道打在背上,实际上是要比冰冷的铁锹还重的。
只是江祁并不后悔,甚至觉得这几下子挨的还挺值得。
因为一周过去,他重回监狱‘宿舍’的时候,原来那些觊觎暧昧的眼神不少变的都有些忌惮了。
。
就是这样,江祁的人生信条一直都是这样的。
——宁可让所有人都怕他,也不会让人肆意的欺负他。
因为人只会欺软怕硬。
所以,后来不可避免的还会遇到这种事情的时候,江祁也只会选择这种暴力的解决方式。
和监狱内的劳改犯打,甚至是‘头头’打,被狱警教训……整天都是伤痕累累的。
哪怕所有人都说他像是一条疯狗,丝毫不懂得‘变通’。
呵,用身体和须臾奉承的‘变通’,换来太平的日子么?那种日子江祁宁可不要。
所以,就让他当一条病犬好了。
等到离开监狱的时候,这四年内其实江祁身上的伤,比之前十几年内江权‘给予’他的都要多。
但无论如何,他心灵上是自由的,因为江祁知道这些是他一到时限就可以摆脱掉的魑魅魍魉,冤鬼缠腿。
不像之前的江权,那是他刻在骨子里的恨,惶惶不可终日……
所幸现在也全都没有了。
只是他为此付出的代价就是成为了社会中普通的人,无法理解也非常厌恶的存在。
就像是正常人都不会喜欢坐过牢的人一样。芷郁不喜他在正常不过,江祁非常理解,可是要他离开芷栖,却有点难。
“可能我是有点卑鄙吧,我知道自己配不上她,但是……”江祁非常清醒的承认了,顿了一下,他唇角微微翘起的弧度蕴着一丝很明显的苦涩,少年轻轻的说:“但是我不想离她远远的。”
他曾经尝试过,但是失败了。
如果只能远远的看着芷栖,不能靠近她,和她说话,自己会受不了的。
芷郁看着少年冷清的侧脸,皱了皱眉刚要开口,衣服口袋里的手机就不合时宜的‘嗡嗡’震动。
他暗骂了一声,有些焦躁的拿起来一看,偏生信息还就是芷栖发过来的:'哥,你如果欺负江祁的话,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
这没出息的东西,甚至还用了个‘!’来表达自己的愤怒。
感情他这是多管闲事?艹,自己这特么的是为谁操心啊?
芷郁强忍着立刻打个电话骂芷栖一顿的冲动,故作若无其事的把手机收起来。
“你不想没用。”男人别过头,刻意不看江祁的脸,目视前方的淡淡道:“我知道栖栖喜欢你,可我们家不会同意你们的事儿的。”
芷郁的重点是作为‘长辈’他们不会同意,所以特意过来敲打警告江祁一番的。
可江祁听完这句话的重点却在于‘我知道栖栖喜欢你’,他脑内顿时像绽开了五颜六色的焰火,心花怒放。
芷栖是喜欢他的,是喜欢他的。
所以他一定会努力的,他会重新完成学业拿到学历,跟别人拥有同一个起跑线,努力赚很多钱,让自己配得上芷栖……
在离开芷郁的车后独自走在路上,很多疯狂的念头就不停的在他脑海里盘旋。
江祁知道自己克制不住,因为他的自卑抵不过他的欲望。
从澜大到茶楼,和芷栖一起走几乎要半个小时,但自己走却只需要十分钟。
江祁回到车上才把一直扔在角落里关机的手机开了机,顷刻间大量的消息‘叮咚叮咚’的溢进来,几乎让这手机顷刻之间达到死机效果。
……
江祁皱眉,无情的一键删除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信息。
而后芷栖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少年忙接起。
“你刚刚怎么关机了呀?吓我一跳。”小姑娘柔软清亮的声音在车厢里很响,她着急的问:“我刚刚给我哥发信息他没理我,江祁,他没有为难你吧?”
江祁明明知道女孩看不到,但还是下意识的摇了摇头,很是乖巧:“没有。”
“那就好。”芷栖明显的松了口气。
“栖栖。”江祁顿了一下,问:“我有空的话能去看你么?”
“啊?你来我们学校么?会引起围观的吧。”两个人默契的跳过了‘芷郁’的这个话题,芷栖笑笑:“还是我去看你吧。”
江祁沉默。
其实他心里明白女孩说的对,但不免觉得总让芷栖过来看自己……他就有点没用了。
江祁忍不住就会想,自己这是追人的态度么?
虽然现在还不敢光明正大的说出来,但是,他想要追芷栖,最好把小姑娘‘绑’在身边。
这种变态的念头一旦生出来,就像春天发芽的野草一样不眠不休,烧都烧不尽。
“栖栖,你后天能过来一趟么?”江祁又想到那个奖杯了,自己拿到手,却还没来得及送给她的那个影帝奖杯。
他想做点什么,于是说:“我有个礼物送你。”
“嗯?”芷栖在那边好奇的问:“什么礼物啊?”
江祁眼睛里带了几分无声的笑意,并未回答。
“呀,你也学会卖关子了。”芷栖忍俊不禁:“好吧,后天见。”
其实,她心里也明白江祁是故意想让自己去看他罢了——而自己更在乎的也是这一点,至于礼物什么的,倒不算很期待。
挂电话之前,江祁又叫住了她:“栖栖……晚安。”
他欲言又止,其实有一句话没有跟芷栖说。
就在刚刚,江祁发现了这个世界上对他而言最难的一件事情。
——并不是生活的磨难,□□的痛苦,而是叫他离开她。
第33章 病犬 少年墨黑的发上沾着雪,笑的稚气……
《骄姒》的拍摄周期是四十五天; 作为一个电影来说算是时间较长的了,其中地点横跨横店,柳州; 江坞几个地方。
横店是在林澜郊区边上; 但取景的柳州和江坞却都是外地,瞿衡打算先从江坞的戏份开始拍,下周全剧组包机出发; 中间有差不多四五天的空档期。
就这么一个周期; 萧永飞还犹如‘时间管理大师’一般的给江祁接了个杂志拍摄的任务。
江祁本打算这几天多陪陪芷栖的; 完全不知道这安排,一听说眉眼直接就沉下来了。
“……拜托,我给你接的是Calle的年末特刊。”萧永飞在江祁视线阴郁的眼神下莫名心虚; 可他同时又觉得自己没做错,硬着头皮解释:“Calle哎!多少流量想上的年末特刊; 主编季停亲自过来邀请的你,难道我还拒绝不成?”
那未免有些太不识好歹了吧。
况且; Calle和季停都是国内时尚界领头羊的存在,得罪他们干什么?
活生生把自己在时尚圈的人脉切断么?越想,萧永飞就越觉得自己这通告接的没错。
“杂志也就拍一两天。”他走过去,温和的拍了拍满脸不悦的少年肩膀:“放心,剩下两天让你休息,我不给你接通告了行吧?”
……萧永飞还把自己说的挺委曲求全挺大方的。
江祁无语,轻轻抖了下直角肩把他的手抖掉。
事已至此; 他不答应也没办法; 这所谓非常金贵的‘年末特刊’是总得拍的了。
其实萧永飞的‘委屈’也是能理解的,他作为一个金牌经纪人,手下已经很久没出过像是江祁这么‘难搞’的艺人了。
有很多话他都没跟江祁说; 例如一大堆的杂志封面的邀请他已经推了不少,而季停这个是实在不能推的他才接下来的。
结果即便这样,江祁竟然还在抱怨?
这让他找谁说理去?萧永飞心中郁结横生,出离愤怒的走了。
*
时间一眨眼到了后天,但拍摄现场却不算顺利。
只因为这次拍摄的主题是年末特刊,和双旦节有关,因此主题是‘冬日暖阳’。
冬日暖阳,拍摄的模特自然不能冷冰冰的了。
可难就难在,江祁不知道该怎么‘暖’起来。
本来季停有了上次拍摄江祁的经历,对于这次的活动很期待来着,可拍着拍着,他就觉出了不对劲儿,几乎是欲哭无泪——他本来以为网上那些‘江祁不会笑’之类的热搜都是营销噱头,哪知道居然他妈的是真的!
找一个不太会笑的过来拍冬日暖阳系列,他不是找虐么?!
拍摄进度一时间陷入了僵滞,季停那张本来还算清秀的脸俨然一个苦瓜,专属于‘艺术家’的长长头毛都快被自己挠成鸡窝了。
“不是,大帅哥。”他走到坐在一旁休息的江祁身边,欲哭无泪的问:“你长这么一张帅脸干啥用的?就面无表情的?你稍微笑一下不行么?”
因为要塑造冬日的氛围,大棚里全是冰霜冷气还有人造雪,怪冷的。
江祁正倚在椅子上喝邱米递过来的姜茶,薄薄的唇上熏染了一抹红,在苍白的脸上像是寒冬雪意中的一株红梅,他眉目淡淡的抬眼看着季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