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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嫁给你叔[重生]-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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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子的面色一僵。下一刻,他便放寒了脸色,说:“段准,不必多言。你选吧,是老实受死,还是等着我拿这里的宾客开刀?若你应的爽快,我倒是可以恳请陛下留老侯爷一命,只剥他爵位。”
  月色之下,世子的眼睛如磨亮了的刀刃。
  大殿内的光景似凝住了,又仿佛又一团风雨在其中酝酿。段准沉着脸,身后一道长长影子,如蜿蜒的蛇一般伸向金色的高柱。夜风吹入,铜烛台上的火光倏然熄灭,只余残烟袅袅盘旋。
  许久后,他扬起满覆云翳的面色,说:“好。还请世子言出必行。”
  一句“好”,叫所有人都露出了讶异的面色。
  这声“好”不仅仅是个应和,更是段准愿意赴死之意。这般果决地放弃了生的机会,又岂是常人能做到的?宾客们诧异非常,皇帝也面露惊色,就连景王世子,都露出了怀疑之色。
  段准太过爽快,反倒让他怀疑有诈。
  “则久!”
  就在此时,席位上有女子发出了仓促惊惶的声音。众人循声看去,却发现是段准的未婚妻,那位美艳的阮家小姐。
  她苍白着面色,嘴唇轻轻哆嗦着,明明眼底没有泪意,但那神色,却比死去了还要叫人揪心。她什么也未说,单单是喊了段准的字,但旁人却分明体察了她的意思:她不愿段准答应此事。
  景王世子扫了一眼阮静漪的神色,心稍稍安定了些。
  倘若段准当真有诈,哪里舍得让自己心爱的未婚妻进宫赴险?既知道这宫里的人都会沦为人质,那他便不会带着阮静漪一道入宫来。
  可见,段准也对此事一无所知。此时受死,不过是为了保全旁人罢了。
  “小侯爷爽快,某当真佩服不已。”世子大笑起来,“既如此,那我便恳请陛下,留你的父亲一命吧!”
  说罢了,世子拍了拍手。他身前的赤盔之人让开了一条路,等候段准至此处受死。
  段准凝视那条路片刻,便向前踏出了脚步。
  “则久,别去!”席位上,那年轻的未婚妻惊慌失措地冲了出来。但下一瞬,她便被老侯爷身旁的侍从按住了。
  “阮大小姐,你要是去了,兴许也会被伤及!眼下是满殿的人命呐!还有陛下和老侯爷的性命,您万万不可冲动!”侍从们按着她,劝诫不停。
  而阮静漪则苍白着脸,怔怔地盯着段准的背影,眼神几如蒙了一层灰似的。
  段准没有回头,沿着长阶步下玉殿,走到了赤盔军士前十数步的地方。大殿外,月色如洗,散着冷清光华,将白玉的阶梯照做一片雪色。
  他仰起头,眯眼看景王世子,问:“世子殿下,难道你就没想过吗?你今日走棋如此,来日,你定会被陛下猜忌在心。届时,你又能好到哪里去?”
  景王世子悠悠道:“这一点,就不牢将死之人费心了。等这朝堂上没有了宜阳侯府一脉,陛下还舍得拔除我景王府吗?”
  他这话,有着胜者的得意。
  段准明白他的意思。
  等到宜阳侯府的势力从朝堂上消失了,党羽作鸟兽散,那这京城便是景王府的地盘。皇上想说什么、做什么,也须得听从景王府的话,因为已无人可以制衡景王府。
  那时,不是皇上舍不得景王府,而是皇上动不得景王府。景王世子,打的便是这个主意。
  “真是异想天开。”段准嗤笑一声,脸上未有死前的畏惧与不甘,反倒满是嘲讽之意,那眼神如睥睨众生似的,更有自负之意夹杂其中,仿佛眼下的赢家是他,而非旁人,这让世子被触了逆鳞一般恼火。
  “死到临头,还如此狂妄,段准,你可真叫人不敢小觑。”世子嘲道。
  “死到临头?我看可未必吧。”段准勾起笑唇,眼底掠过一缕银芒。
  在看到段准那云翳似的笑容的一瞬,景王世子的心便陡然缩紧,心中升起了不妙的预感。明明胜券在握,明明没有任何的征兆显示他会输,明明段准只是那样笑了一下,可景王世子的心头却无端有了这种命运似的预感——
  段准会赢!
  下一瞬,月下便传来一阵拔剑轻响,竟是段准劈手夺过了赤盔军士腰间的宝剑,铿然将那剑出了鞘。
  刷——
  剑光一闪,剑刃便直指向景王世子的咽喉。
  于此同时,段准身后的宫闱之中,竟也传来了密密匝匝的脚步声。这脚步声宛如万马奔腾,叫地面都震动起来。景王世子露出惊疑之色,仰头望向远处——
  只见一方玄色旗帜,从东侧的群门中涌入,刹那间便将他的赤盔军士给团团围住了,像是黑色的潮,一点点将朱砂之色淹没。
  “这……”景王世子的面色一变,表情微微扭曲起来。他低下头,却只看到银亮的剑锋,还有段准狂妄的笑。
  “世子殿下,今夜,是你输了!”


第65章 。  两军小侯爷狡诈,我也如此
  月轮凄冷; 那玄色军士如道道墨色长龙似的,将景王府的赤盔军里外盘住。一黑一赤,剑光如洗,针锋相对。密密麻麻的枪矛兵戈; 仿佛下一刻便会撕裂这肃杀夜色。
  景王世子僵僵立在原地; 如堕梦中。他目光换扫一圈后; 面庞倏忽扭曲; 像是撞见了鬼怪幽魂一般。
  “段准; 你竟如此狡诈!”世子的怒吼重重落在地上。
  一声剑啸; 段准将剑刃指向了夜穹。他仰起头; 哈哈大笑起来; 面庞上盘旋着几缕狂气。
  “世子殿下; 你明知我狡诈; 还愿上钩,这又该怪谁?”
  这句话; 令景王世子的面色愈发扭曲古怪了,宛如一个死而复生之人。
  他本以为段家父子对今夜宫变一无所知; 这才会欣然入瓮;可自眼下来看; 段准不仅知悉一切,还悄然做好了准备,只等着反将一军,把自己罗入网中。
  为了对付自己,他竟舍得让阮静漪亲身赴险!如此,自己才会笃定宜阳侯府对此事一无所知,按最初的谋划动手。
  世子嗤笑一声,声音如寒冰似的:“小侯爷,你从前口口声声说; 你深爱阮大小姐。如今看来,你所谓的情意也不过如此。你之所以对她如此妥帖,不过是为了利用她来迷惑我。哈哈,哈哈哈——”
  一阵古怪的笑声,令人脊背发寒。
  段准面容一肃,他扬起面孔,说:“世子,你说错了。”
  “我错了?”世子如听到了个笑话似的,“你要是当真疼爱你的未婚妻,岂舍得让她来赴这必死之宴?自打你带她来宫里的那一刻起,你便已舍弃了阮静漪。小侯爷,我说的可对?”
  “世子殿下说错了。”段准的神色愈寂,“我确实没打算带静漪入宫来。今夜,你原本见不到她。”
  “既如此,那她为何又来了?”世子挑眉,声音有浓浓的嘲笑,“别为自己狡辩了——”
  “你真的错了。”
  世子的话音未落,便被段准的一句话打断了。
  “是静漪自己入的宫。”段准叹了口气,声色有些渺远,“她不愿我打草惊蛇,宁冒死险,也要伴我入宫。”
  ——她不愿我打草惊蛇,宁冒死险,也要伴我入宫。
  一句话,便令世子的通身如石塑一般死寂。
  片刻后,世子露出了狰狞的眼神。“真是疯了!”他怒斥一声,抬手扬起剑柄,声如震金似的,“段准,我不管你做了什么打算,今夜你我,必死其一!”
  世子那扬起的剑柄,便如一声号角似的。下一刻,他身后的赤盔军便密密地动了起来,向着玄色军涌去。
  两潮相击,兵戈作响。瞬时间,黑与红便交织在了一处。银茫大作,几盖月华;呼号雄烈,如震地寰。军士们彼此厮杀,刀锋过处,便有殷红之血乱溅长阶。
  人群乱如蜂蚁,段准则逆着身旁的黑红之潮,步步向景王世子走去。
  “世子殿下,你我二人相争,本不必祸及旁人。”段准眉头紧扬,身上似绽着刀锋的意气。他一字一顿,向世子道,“今夜血流宫庭者,也本无辜人。”
  世子的表情一狞,露出了个熹微且古怪的笑:“段准,你以为没有今夜这场征伐,朝堂之下就无人死伤了吗?宜阳侯府与景王府相斗,死去之人兴许更多。”
  段准的眼眸一敛,神色冷寂:“不必多说了!世子殿下,请赐教。”
  景王世子面色狰恶,人拔剑暴起:“受死吧!”
  硁硁一声,二人的剑刃于黑红之潮中彼此相接。
  玉庭之上乱做一团,呼号惨叫、兵甲交击声不绝于耳,使得这原本歌舞升平的宫殿广宇如同人间炼狱一般。一列玄色军士手持长矛,死死守住大殿入口,以免伤及殿内之人。可饶是如此,那殷红的血珠,也自门槛间流淌了过来,沿着大殿的玉砖缝隙向着四处蔓延开。
  宾客里,有人瑟瑟发抖,有人哭闹不休,也有稳重的,只是沉闷坐在原处,与亲故商量如何自此地脱身。而阮静漪则穿过群客,站在离殿门不远之处,向外眺望,试图将外头的战局尽收眼底。
  “阮大小姐,您还是到殿内去吧。刀枪无眼,小心伤了您贵体。”一个太监惨白着脸,畏惧地躲在帘幕后头,口上这样劝着。
  “我没法安心地坐着,就让我在这儿远远地看一眼吧。”阮静漪说。她的声音很淡很轻,仿佛人的神魂已不在此处了,而是去往了别的地方。
  太监听了,心底更焦急,可又毫无办法。他望着阮静漪的侧颜,发现她那美艳的面庞上满是与容色不符的死寂,像是心已坏了,所以做不出鲜活生动的表情来。
  她是在看什么?为何会露出这样的神色?
  太监循着她的目光向外看去,却只瞧见一片血花飞舞。在银光寒芒里,隐隐约约的,小侯爷段准正拔剑与景王世子相斗。二人的剑锋如虹,凌冽无端,似押下了生死的赌注。
  看到段准的背影时,太监的心里就已然明了:无论发生了什么,这位阮大小姐是必然不会回去了。她一定会站在这里,长久地注视着小侯爷的背影。
  兵戈征伐之声仍在继续,但逐渐的,那赤盔军却慢慢落了下风。黑色之潮犹如一道巨龙,逐渐将赤色的血脉吞噬殆尽。黑潮退后,便留下一地横七竖八的赤色尸首。
  夜风改向,血味向着北方遥遥散去。一个浑身浴血的军士艰难行至正与段准缠斗不休的景王世子身旁,哑着嗓子报道:“世子殿下!我军之士已折损太多,今夜恐怕难以成事!”
  然而,世子对他的话恍若未闻,一扬剑刃,又狠狠向段准袭去,仿佛此刻的天地冷月都已不见了,他只想取得眼前这恶敌的项上人头。
  见状,那军士露出惶恐的表情,又提高了嗓音,大声吼道:“世子殿下!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不如暂先撤退,重整旗鼓吧!”
  他的话很重,世子绝不可能错漏。但世子却依旧恍若未闻,仍在向段准发动凶险的进攻。
  见状,军士露出衰颓之色来。他本欲再说第三次,可就在此时,他听到了世子飘忽的嗓音:“暂先撤退?撤去何处?死路吗?”
  世子的嗓音,分明有几分苦笑之意。
  军士愣了愣,也露出绝望灰败的神色来。
  是啊。暂先撤退,可又能撤去哪里?离开了京城,那便是将朝廷彻底交予了宜阳侯府。错失了今夜,景王府便兴许再无东山再起之日了。留给他们的,便只有或早或晚的死路罢了。
  若非段准狡诈,竟预先设下埋伏,他们景王府,又怎会走至这一步绝路之棋!
  景王世子与段准又交一剑,身体向后落在地上。他的身上已然有了不少伤处,鲜血染红了下摆。他将剑刃指向段准,眯了眯眼,又将剑刃一移,指向了段准身后的大殿。
  “既然如此……”世子发出了阴恻恻的笑声。
  段准的目光一凝,忍不住将余光向后望去。他身后的大殿里,有着一干朝廷重臣,老弱妇孺,还有当今天子,以及他的未婚妻阮静漪。
  “既然今夜我必身死,那倒不如令这满朝的迂腐之徒给我景王府陪葬!”世子哈哈大笑起来,眼底仿佛染了血光一般,浑然失去理智的野兽,“给我杀!将这殿上人皆斩于剑下!”
  一声令下,世子身后的军士便调转了矛头,朝着唯一未被血浸泡的大殿疯狂涌去。他们仿佛杀红了眼,将所有的怨恨都倾斜而出,因此一瞬便冲破了玄色军的阻拦,涌入了殿内。
  瞬时间,大殿内尖叫声四起,胆小之徒如无头苍蝇一般四处乱撞。性命当前,宾客们顾不得尊卑贵贱,向着天子之席缩去,试图躲在帝王的羽卫身后,求得一夕安稳。
  然而,这区区十几个羽卫,如何抵挡得住景王府残存的余军?眼看着那长矛便要刺来,就在此千钧一发之刻,有一道尖锐的女声陡然响起,直逼站在殿外的世子耳旁。
  “世子,你想死,我不阻拦。可你也不顾及你姑姑的性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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