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颂-第4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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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司命承认了:“你说的正是如此。”
而两人的对话,让牵令近无法忍受,他才是过去威名流传的说剑人,自出山之时,朱张已死,剩下的只有说剑人朱顾瞻,难道会被一个人间的后辈所击垮吗!
他的头发解开,飞扬起来,被发而左壬,左手持剑,却是把剑凌空倒转,剑锋向下,两指夹着剑柄末端。
他垂剑于天!
“垂青绳,擐银龟,擅杀生之柄,专万民之命!”
“杀念起,达于不生不死之地!”
他轻呵一声:“杀。”
于是仿佛,冥冥之间,便被他呵斥到的那人,不可阻挡,晦暗涌上心头,蒙蔽一切,而那锋芒一转,中言者立刻便要殒命。
然而程知远同样一声轻呵:
“刺。”
二言交错,程知远的眉心前,一道杀念被震散,万古的精神也从四面八方散开,心智之中晦暗也破除,不过依旧流出血来。
而九重天上,牵令近忽然瞪起双眼,眉心中一道血迹喷涌而出!
仙颅亦裂!
仙血洒落九重天空,他惊恐万分,精气神明被击破,而此时,程知远的声音从七重天传至九重天!
“万物聚合相离逐,未离其内,秋毫为小,这种言出剑落的道,我早已感悟,而你,在此道上造诣,似乎并不如我。”
“故而我只是流血,而你,则要丢了性命。”
牵令近面色苍白:“我已不生不死…”
程知远点头:“那就消亡吧,远去精神,削去形骸,真正达于不生不死之地。”
牵令近愤怒起剑,而此时他的变化,也让其他人不能袖手旁观了。
前代的说剑人,明显不如眼前这位后辈。
迂令诞压下手掌,击水破石,截天断岳。
他的剑,是止言之剑,是静灭之剑!
而辩形名的剑也落了下来,他的剑,是“不闻”、“不知”、“不惑”,剑落了下来,但是剑锋还停留在九重天上,然而剑的形与名已经坠落下来。
他对于程知远的商天子三剑,异常惧怕,所以不敢把真剑递过来,而是只降下形与名,因为这两者,皆可以被他赋予。
三剑下界,程知远背剑而起。
“剑虽锋利,仙无胜心,只有争斗之气,糜烂不堪用矣!”
程知远手中的剑晃了一下。
下一瞬间,天司命瞬间离开原位,他震惊的看向下界,在刚刚一瞬间,剑似乎就贴着他的面容划穿过去!
“你们忘了,我之前和钧天道尊所说,我借助他的流沙残梦,完成了远在不务生上的第六重变化,也就是反以相天,简单来说是‘道将见我’。”
程知远再走一步,牵令近剑断人亡,迂令诞七窍喷血,而辩形名手中的真剑也被折断,连他的精神都被撕裂了,痛苦的发出惨叫声!程知远对他们道:“你们知道我的境界,这世间与我相同者,算上钧天道尊也不过寥寥几人,而你们显然差得很远,钧天不制止你们,也是想看看我的本领。”
“那我就让他看,也让你们看。”
“我在你们各自的‘道’上,都留下了三寸的剑伤!”
第七百七十四章 惠施
如果让现在的程知远,再去对付一次仙人寓言。
那么结果,将在一瞬间就分出胜负来。
即使寓言用卞和献玉逃脱一次,但下一瞬间,也是他的死期。
牵令近的本领足够强大了,如果不是没有仙法在身,他其实不会死的这么快。
但是现在,他的头颅被切开,从精神到肉身都被斩灭,象征着说剑的宝剑也被击断,可剑毁人亡不是终点,更令人震动的是,他的圣人之路也被斩开了!
而迂令诞七窍喷血,却还没有当场暴毙,只是他看着程知远的眼神中,也已经只剩下了满目恐惧。
至于辩形名,儿说这个人从来不是一个愿意妥协的人,所以他看着程知远的目光毫无畏惧,即使他的精神在刚刚几乎被撕裂,手中的真剑也被截断……
“满意了?道尊恐怕也满意了。”
程知远看向远方,钧天当然不会给予回应,事实上,此时的钧天道尊,在中央天内,沉默异常。
程知远进入第六重变化之后,很多情况,已经不在他的认知范围之内了。
就譬如这一次,程知远自称,在那三人的“道”上,留下了三寸的伤痕。
然而迂令诞惊恐,辩形名警惕,可以看的清楚的,就只有死去的牵令近的道路。
“圣人无名……三寸的剑伤…这条路已经被截断了…”
迂令诞看着程知远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一个完全超出认知的存在:“你…你把我的神人之路也击断了…我…我感觉不到前路的力量了…”
神人无功,然而现在,神人不仅无功,连未来都已经断了。
“说的不错,他之前怎么自称的?他说他对于剑的理解在你之上,此言倒是不假,但是你的道比他要远一点,所以你现在还站在这里,他却死了。”
“而更不假的是,我的剑,不论是剑,还是道,都远在他之上。”
程知远不再关注他们,而是把感知移动到天司命的身上。
天司命面色沉重。
他知道,他对形势误判了,此次此刻,哪怕是傻子也能看出来了,程知远的变化超出了控制,天司命不认为自己比寓言更强,但是他也曾经判断过,程知远杀寓言,并不是正面压制,而是取了道之巧。
寓言输在了道上,而不是输在了本领上。
但是现在,貌似不论是本领,还是道,自己这些人,都已经毫无胜算了!
程知远仰头,声音传入九重天,对天司命,淡淡道:“你已自知不敌…”
“仙人马捶,我本来还想领教你的本事,哪知道你亮了身份,却一招不出,是因为他们三个被我斩了道,留了剑伤,所以你害怕么?”
“害怕你的道也会来到我的面前,然后被我所伤?”
天司命不置可否,此时身边万仙林立,那些剑从白茫茫的雾气之中涌出,天司命却也狐疑,这万数死仙的剑,似乎已经没有办法把程知远打下去了。
死仙的本领终究是固定的,在人间看来,他们宛如真仙般强大,但事实上,与真正的真仙,天帝相比,他们终究是差了很多,钧天道尊也说过,这些死仙,不过是飞仙而已,远不及真仙强大。
“现在你已经不是我能对付的了,必须要壶子…不,壶子正面对上你,或许也无胜算了,如果要以虚藏之相来比较,或许还能压制,故而,此时必须要齐物论等人出手…”
程知远:“齐物论…等人?”
天司命道:“明知故问,天上有几个与齐物论相等的仙人,你难道在之前与他论道时,还不知道吗!”
“齐物论,齐天地与生死,世间传人其实都是一人,故而历代传人回归,齐物论便越来越强大,齐生死,齐大道,天地一指,万物一马!”
天司命说完,此时边上,辩形名的身后,便出现了一个幻影。
那幻影开口,说了有一句话。
程知远的身后,瞬间浮现出离坚白的倒影来,而七重天也骤然洞开,并不是打落,而是置换,亦或是颠倒名与名!
“现在,它是一重天了。”
“一重天,不知里外之别。”
那幻影的声音落下之后,七重天就变成了一重天!
距离人间,只有半步之遥!
程知远看向那个幻影,确实如此,壶子是应帝王,齐物论到底是谁不清楚,而除去他们两位之外,卞和、天司命,都要差了他们一筹,而此时出现的这个幻影,是和他们平齐的存在!
不,或许比起齐物论来说,更为诡谲一些!
“仙人…惠施!”
那个幻影,正是惠子!
五十二篇章之中,有诸篇失落,有些再传而不为人知,有些则销声匿迹,而《惠子》便是其中的一篇!
“是哪一个惠子呢?仙人惠子,还是魏相惠施?”
这是有区别的,就像是庚桑楚一样,究竟是老聃的徒弟,还是程知远曾经身边的那位谋士呢?
惠子,名家最重要的几位圣哲之一,他与公孙龙子同样,见过了离坚白。
这世间见过离坚白的人寥寥无几,强如天界,三上神也只有一位看过,而仙人之中,或许也就只有齐物论等二三者了…壶子还差了一点,故而就远不如他…
九重天上的幻影发出了笑声,似乎是一位老人,又像是一个中年人,他轻轻开口,吐出了四个字,指向程知远:
“濠梁之辩。”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也?
————
清水之中。
一只鱼忽然转动了自己的眼睛。
程知远看着高天,自己的身躯似乎还在一重天上沉寂。
而自己的精神,来到了人间,变成了一条鱼儿…
“这是辩论的题目…如果辩论失败,那么就真的变成了鱼…”
“啊,可笑至极。”
天界之中,惠子笑着看着那副身体,但是下一瞬间,程知远睁开眼睛,惠子的笑意戛然而止。
“惠子还记得十题中的第二题吗?”
“今日我去了越国,但是我昨天就回来了,所以我从大道处回来了。”
惠子沉默下来,他看着程知远,点了点头:
“好解法。”
他一抬头,却猛然一愣。
因为他此时看到的程知远是一条鱼,而本该在这个辩论之中,充当钓鱼者的他,却也变成了一条鱼!
————
幻境重衍!
惠子沉默,他忽然觉得程知远很危险。
这是幻化人的法术,已经运用到了极致…
“第二次的濠梁之辩…”
程知远变成的鱼儿询问惠子变成的鱼:
“子亦鱼,当知鱼之乐也?”
惠子:“鱼非我,我亦不是鱼,我不知鱼之乐。”
程知远:“有鱼身,鱼形,鱼鳞,鱼头,鱼目,鱼尾,如何不是鱼?”
惠子:“鱼之乐,非我之乐。”
程知远:“你是鱼,有鱼的一切,却说鱼的乐,不是你的乐,鱼的乐是在水中畅游,人的乐是在岸上嬉戏,那你能上岸吗?”
“那你的本来面目,是鱼,还是人呢?”
第七百七十五章 濠梁之辩
濠梁之辩,惠子不想再经历一次了。
杠精这种东西,有庄周一个就够了,而且他是真君的化身,其实这样说起来,自己被杠下去也不算丢人,甚至人间还有不少人,认为那场辩论是自己赢了。
“是鱼还是人,那要看你是坚石还是白石。”
惠子巧妙的把问题重新踢了回去。
他告诉程知远,鱼和人的关系,和本来面目,是和大道中的坚石、白石,相同的,离坚白究竟是坚石还是白石呢?那除非真正证得大道之后才能明白,所以鱼和人的关系,真面目究竟是鱼还是人,那就要明白“大道”才能知道了。
程知远不免觉得,名家还真是偷换概念的好手,相似而不尽相同,倒是找了个好的例子。
到底是鱼梦到变成了人,还是人梦到变成了鱼呢?
法术也可能是虚构,更何况涉及到幻化人以及颠倒这种概念。
天界人间,或许一切不过是两条鱼的幻想而已。
是当初听了庄子和惠子辩论的那两条鱼,而脑海中幻想而来的世界。
这种事情为真实的概率,是完全有的。
庄周梦蝶这种概念,确实是不太好讨论出个高下来,而惠子貌似并不想再来一次形名之论,这倒是不太像一个名家人了。
程知远:“所以惠子看到离坚白,还是没看到?”
惠子:“公孙龙看到了吗?”
他不回话,而是反问了一句。
程知远:“太乙说他没看到,但是如果没看到,是怎么知道离坚白的呢?”
惠子:“是先有离坚白的词汇,还是先有离坚白的存在呢?公孙龙说离坚白之前,离坚白究竟是怎么一个形象的呢?”
“所以公孙龙到底看没看到呢?”
惠子又是一招大挪移,形名之辩瞬间成了鸡蛋之问,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
当然,重要的是这个概念,而不是真的说鸡和蛋,万物本有衍化变化的过程…
程知远:“公孙龙忘了看没看到。”
这是一个让惠子吃惊不已的答案。
什么叫做忘了。
你又不是公孙龙,你怎么知道他看没看到?
即使是素王恐怕也不能回答,你却如此笃定?
“忘了就是忘了。”
程知远对惠子道:“因为忘记了看没看到,所以就不知道了。”
惠子沉默了一会,然后明白了。
真君的道,无时无刻不在强调忘记,故而,很多东西,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公孙龙到底看没看到,他也不知道。
太乙说他没看到。
有人说他看到了。
他自己闭口不言,但依旧强调坚石和白石的辩论…
于是大家认为,他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