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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小地精三岁半-第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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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我的,我先捡到的!”
  “我的!我的垃圾山!”
  友娣在牛屎沟那是“德智”双全能跟刘惠打多年游击而不败落的人,眼疾手快一把抢过手帕,“垃圾山写你名儿了?”
  男孩又抢回来,“这东西写你名儿啦?”
  抢东西你来我往,男娃先给了友娣一拳。
  春晖春月和幺妹要劝已经来不及了,友娣“嗷”一嗓子,占据绝对的地缘优势,从垃圾山顶上一跳一挠,男孩手上就多了几道红印子。
  得,也说不清是谁开了第一枪,战斗的号角就吹响了。
  男娃看着跟友娣差不多大,但身体壮实,又是摔打里长大的孩子,友娣这细胳膊细腿的哪是人对手,没几下就被压在地下摩擦了。
  崔家姐妹平时虽然会有小小的不愉快,但面对外敌的时候那都是没话说的。春芽扑过去,咬了男娃黑乎乎的手臂一口,春月拉着男娃,让他甩不开,好方便友娣回揍他。
  春晖不想事态闹大,毕竟也就几个钱的事儿,她两边都想劝,反正友娣也把本揍回来了,息事宁人吧。
  可这男孩是厂子弟,他不止有同学朋友,还有亲戚,堂表哥弟好几个,全都拥上来,摩拳擦掌要揍友娣这外来的乡下丫头片子!
  胡菲胆子小,一看这架势差点吓哭了。
  “等等,谁敢揍我罩的人?”忽然,一个黑黑瘦瘦的男孩子挤进来,只见他不错的五官被晒得黑成一团,薄薄的嘴唇紧紧抿住,给人一副“不好惹”的感官。
  “胡峻哥哥,他们打我姐姐!”幺妹眼睛一亮,见到可以无条件信赖的人,她第一时间当一只小告状精。
  胡峻给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双手背在身后,老干部似的看着那群男孩,“王峰你们咋这么孬,打女生算啥本事?有本事冲我胡峻来!”
  带头抢东西的男孩把嘴一撅,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你别多管闲事,我得教训教训这不知道哪儿来的乡下丫头。”
  “她是我家亲戚,牛屎沟来的,她捡到的东西就是她的。”
  “我不管,在我山上的就是我的!”
  胡峻的好脾气只会留给两个妹妹,对这些臭男孩,尤其是他打心底里看不上的孬种,那就是秋风扫落叶的无情,一拳就把他揍翻了。
  其他人早吃过他的拳头,而且也知道是自家人先动手,不敢跟他硬刚,留下一句“你等着,有种星期一放学别走”……就溜了。
  幺妹星星眼都快冒出来了,她的胡峻哥哥怎么这么厉害呀?力气这么大,为人又这么正直,这么帮着她们!
  好在友娣也没受啥伤,只是脏了衣服。她龇牙咧嘴兴高采烈宝贝似的打开手帕,已经把糖票粮票布票汽水儿票给幻想了一圈,谁知印入眼帘的却是……六根钝针!
  就那些花眼老太太们用了几十年的针尖都给磨钝的针……围观群架的众人一看,得,就这么点儿“废铜烂铁”还不够塞牙缝呢,散吧散吧。
  友娣的脸色立马垮下来,这顿打白挨了。她为了进城专门换的干净衣服,沾了一身垃圾味儿,回去还不得被刘惠骂死?
  春月倒是挺感兴趣的,反正她也没期待过吃的,“姐你要不?不要就给我吧。”她就爱收集这些奇奇怪怪没啥大用又不值钱的小物件儿,家里抽屉都塞满了。
  友娣再次看了看,确认真就是一无是处的东西,这才递过去……她崔友娣啊,只觉着今天的太阳格外的大,格外的无情,格外的冷漠,她一点儿也没感受到来自垃圾堆的爱!
  胡峻一手牵着一个妹妹,被她们唧唧喳喳的彩虹屁吹得有点儿飘,大手一挥,豪气干云霄:“中午我请你们吃炸酱面!”
  崔家几个大的姐姐也在他的请客范围,大家呜啦啦就往益民饭店去。不止每人一碗金黄酱香还带肉的炸酱面,还每人一瓶“大白梨”汽水儿,可把孩子们高兴坏了。
  友娣的垃圾场伤痛很快被抚平,小口小口啜着汽水儿,那幸福得……恨不得手写一篇八百字的饮后感!
  春晖对胡峻全程是“姨母笑”,把胡峻笑得毛毛的。
  春月自来熟的男孩性格,很快跟胡峻称兄道弟起来。
  只有春芽,她谁也不理,埋头猛吃,心里正憋着气呢,寻思待会儿要遇见王峰得再咬他一口。
  唯有幺妹,幸福的摸着鼓出来的小肚肚,看来胡峻哥哥最近发财了呀,变成小款爷啦!她以后多跟着他玩,是不是还能多吃几次炸酱面?
  胡峻坐她身边,用袖子给她温柔的擦了擦嘴角,“吃饱没?要不再来一碗。”他知道,这个妹妹食量惊人。
  幺妹满足的打个饱嗝,“不用啦哥哥。”益民饭店的东西从来都是份量十足,她只用一碗就能吃饱饱啦!
  这么白白嫩嫩的糯米圆子,就这么水灵灵的全身心依赖的看着你,你就说吧,谁受得了?反正胡峻是受不了,他私心觉着,虽然菲菲才是亲妹妹,可要论可爱度,还是幺妹更胜一筹。
  唉,她要有个亲哥,那她哥得多幸福呐!
  ***
  远在千里之外的顾学章紧赶慢赶,终于在凌晨两点赶到书城。平时要五个小时的车程只开了三个小时,一路可谓风驰电掣,披星戴月,踩油门踩得他腿都要抽筋了。
  拿着一篓新鲜的绿油油的草药跑进老干科,杨海润两口子正坐凳子上抹眼泪,他们的小女儿比幺妹大两岁,熬不住早早的趴外公床上睡着了。
  杨旅长躺着,似乎连胸口的起伏也没了,他心头一跳。
  “学章来了。”杨海润揉揉红肿的双眼,“中途清醒过一次,找你,我说你回大河口了,老爷子挺难过的。”
  是啊,人之将死,肯定希望对自己最重要的人能陪在身边。
  顾三也来不及解释,时间就是生命,他必须争分夺秒!
  半夜三更找不到舂药的家伙,他干脆一把将药塞进嘴里,使劲的用牙齿嚼吧嚼吧,嚼到嘴里沁出苦涩的汁水,药渣已经绒碎,他赶紧用柜子上的搪瓷口缸接住,上头“纪念自卫反击战胜利”的大字异常显眼。
  “快扶起来。”
  杨海润两口子虽然觉着奇怪,可相信他不是无事生非故弄玄虚的性子,倒是多了一丝希望,纷纷照办。
  扶起老爷子,用调羹撬开他的嘴,几乎是用灌的,把绿色的东西连渣带水的灌进去。
  “学章这,这是啥?”杨海润的老公问。
  顾三神色自若,继续嚼吧嚼吧,“呸”,喂进去,“草药,试试看。”
  为了最大程度的保持药物功效,他是一口不敢咽,牢牢把喉咙眼儿闭紧,不敢喘气,连口水都一滴不剩的全吐出来。
  在野外生存的时候,为了救战友的命嚼东西喂人算啥,就是嘴对嘴的喂他也愿意!只要这东西能管用,就是让他天天喂他也愿意!
  没嚼几次,他就口干舌燥,嗓子眼儿冒烟了。
  “赶紧漱漱。”杨海润递过一杯清水,心里触动极大。
  说实话,哪怕是亲女婿,自己的老公,备受父亲看顾的老公,也不一定能做到这份上。学章对父亲,是真没话说。
  也难怪父亲会把他当作接班人培养。
  其实,试过所有办法后,知道是回天乏术,她也放弃了。与其这么折腾,生的人也不好受,不如让他顺其自然的去吧……可学章他不声不响回了大河口,就给找来东西。
  且不说有用没用,单单这份心,她就打心眼里感激,也自愧弗如。
  “可以了学章,你也累了一夜,先去歇会儿吧,这儿我们守着。”
  顾三累,非常累,腿现在还是抖的,可他不能睡。
  幺妹说,爷爷一定会好好的,他相信幺妹,借她吉言。
  可他实在熬不住,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老爷子,盯着盯着,眼皮就撑不住了。他逼迫自己强打起精神,凑到老爷子耳旁,小声道:“这是幺妹给您找的药,跟上次的一样,您一定会吉人天相。”
  似乎是鼓励他,也是在给自己打气。
  床上的人果然动了动眼皮,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兵娃子”。
  顾三瞬间热泪盈眶,这是他刚进部队时老爷子对他的“鄙视”。虽然那段时间的记忆像不存在一般,可这半年来他慢慢想起来了,那时的他又高又瘦,瘦得大腿还没别人手臂粗,全身上下除了骨头就是骨头。
  新兵报到,他说他二十岁没人信,杨旅长还专门翻了他的档案,发电报到公社复核,看他是不是像别人一样为了当兵谎报年龄,甚至冒名顶替。
  知道他没问题后,老爷子还是看不上他,训练时独独把他拎出来,一旦错了就成全班笑话。他为了不成为笑话,日也练,夜也练,鼓着劲儿,终于成了同一批新兵里体能最好的一个!
  他叫他“兵娃子”,问他是不是恨他单独为难他。
  他梗着脖子不愿承认,其实当年的他就是这么想的。甚至,敏感自卑的他还觉着,一定是连领导也嫌弃乡下来的穷孩子,嫌弃他相貌不出众,嫌弃他没有崔建华那样鹤立鸡群的资本。
  他就是要证明自己,证明自己不比崔建华差……而且,现在回想起来,他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那时候的他好像是分裂的。大多数时候他是二十岁的新兵蛋子,可有时候总有一段不属于他的记忆冒出来。
  在那段记忆里,他还叫顾学章,他的大哥和小妹也死了,而他自己也即将死于三十五岁。那是一场爆炸,误入埋伏后被炸得尸骨无存,那种血肉骨头被一块块分离成肉渣的感觉仿佛如影随形。
  他觉着很奇怪,总觉着有什么求而不得的怨念,深深的牵绊着他,让他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后来就是那场让他从新兵蛋子里脱颖而出的边境防卫战,他平时的苦练在关键时刻不止救了他的命,也救了老爷子的命。
  自打那一次开始,他才打心眼里真真切切的佩服他。
  平时的严厉,是为了在战场上救他的命,是为了少一份牺牲。
  “兵娃子。”
  顾学章精神一振,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眼的老爷子,“旅长您……您醒了?”
  老爷子虚弱的笑笑,可他严肃了一辈子,法令纹极深,笑起来像两把锐利的尖刀,不仅不和蔼,还更加拒人于千里之外。
  顾学章和杨海润倒是习惯了这样的他,一人握住他一只手,“爸(老旅长)怎么样了?”
  “感觉哪儿不舒服?”女婿也紧张极了,大气不敢喘。
  杨旅长动了动躺得麻木的身子,“不怎么样,就是身上僵得很,也腻歪。”
  得,医生已经下了病危通知,全程忙着抢救,都没人想起来给他擦擦身子,确实够腻的。
  而且他又动不了,躺久了说不定都生褥疮了。女婿是个文弱书生,一个人没法儿给他翻身。
  杨海润抱着孩子退出病房,由他老公和顾学章用热毛巾帮老爷子擦身上。
  “妈了个蛋,这么久终于松泛了。”擦完的老爷子伸伸腿,抬抬手,“先睡吧,明儿再说。”
  他倒是舒服了,睡着了,呼吸绵长而均匀,三个年轻人却哪里敢睡?一会儿担心这是不是就传说中的“回光返照”,一会儿又疑惑是不是草药起效了?毕竟,他的中气,比起昨天可是强太多了!
  可老爷子睡前说别给他叫医生他想睡个安生觉,他们只能战战兢兢,提心吊胆等天亮。
  中途,顾学章实在是困极了,趴在床尾眯了会儿,梦里是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女孩追在他屁股后头,他看不见人听不见声音回不了头,就在那儿猜,到底是幺妹还是早逝的小四妞。
  猜着猜着,天就亮了。
  多年的生物钟让老爷子躺不住了,不顾众人阻拦,在床上就做上仰卧起坐了,活动开又是一组俯卧撑,撑得那汗水一滴滴的滚落,杨海润终于憋不住,找了大夫过来。
  老干科主任看见那哼哧哼哧的老头儿,揉了揉眼睛,难以置信,这……这还是那啥,下病危的癌症病人吗?
  杨海润苦笑,“大夫你快劝劝我爸吧,天一亮他就闹着要晨练,可……”
  “等等。”主任看着心电监测,“怎么不亮了?停电了吗?”
  老爷子得意的扬扬手,早让他拔了扔出去了!
  “不是,这……老旅长您还能俯卧撑?”
  杨旅长蹬着铜铃大的眼睛,“怎么,快死了就动不了了?老子年轻时候这都不是事儿,你这样的我能一只手拎起三个来!”
  杨海润碰了碰她爸,对大夫怎么能这么冲。
  然而,他这样的功劳和军衔,就是有冲的资本。主任推了推眼镜,讪讪的笑了笑,“我不是这意思,那您先练着,我给你接上看看怎么样?绝对不打扰您。”
  杨旅长这才不情不愿的答应。
  可接上检查设备,主任震惊了。他的心率、脉搏、血压、呼吸、血氧含量……一切的一切,都是正常的。
  他试探着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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