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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汉阙-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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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起来,二十年前,汉军在渠犁屯田时,也不是没打过在铁门筑关的念头,但每次一有动作,都被匈奴带着仆从过,反推过去拆毁了。
  这次也一样!
  但遮留谷确实很难走啊,左右两山夹峙,中划一道,路旁危石侧立,磋峨俯临,一低头就是深沟,沟里孔雀河急流澎湃,稍有疏失,人马便会倾跌沟中,必死无疑。
  行进的路上,丢了一城的尉犁国王忧心忡忡,焉耆国王也阴沉着脸,危须人则在低声说起一个传闻:
  几年前,焉耆国的公主卓赫拉和一个牧羊人相爱,国王大怒,将那牧羊人抓捕,并欲将他处死。卓赫拉得知后,设法救出了心上人,国王发现后立即派人追赶,那对情人在遮留谷中夜奔时,不幸连人带马坠入了深涧,虽然没找到尸体,但应是死了。
  事后,人们发现,不知何时,这对情人坠崖的地方,竟已长出了几株渠犁城附近才有的梨树,春天时白色的花开了一片,有蝴蝶在旁轻轻舞动。
  于是便有传闻,说公主化身成为梨花,而那蝴蝶便是牧羊人。
  不管传说是不是真的,焉耆国王看到这条路就难受是真的,他以此为借口停在了半路,胆小的尉犁国王亦然。
  只剩下三四千人在匈奴人的逼迫下,扛着武器和农具继续前行,时不时发出哆嗦哀嚎,雪虽然停了,但脚下的路却仍有积雪,纵然前锋将其铲走,道路依然变得湿滑。
  这不,有人滑倒后连累两个人一起坠崖,众人往下看去,只能看到湍急的水流里伸出的一支手,听到他们惨叫的回声,所有人都心里发毛。
  而当数千人抵达山谷末端,汉军筑城的地方时,太阳已经完全升起了。
  在醍醐阿达想来,铁门关附近,地多纯沙,不耐版筑,哪怕运来泥土,夯筑关城也需要时间,哪是一夜就能成的?汉军今日顶多隔着半人高的松散土墙,与己方对射,只要忍着数十人的伤亡冲过去,便能彻底将其拆毁。
  虽然汉军有强弩甲胄,但这边人多啊,除了匈奴外,作为半耕半牧的民族,三邦也能凑出千余弓手。抛射的话,弓箭射程很远,一阵齐射,足以将汉军压制!今早他们便是依靠这点,将汉兵从大石岗赶走的。
  但当铁门隘口出现在眼前时,前面的尉犁人却不走了,个个目瞪口呆,甚至有人举起双手,念叨起他们祭拜的神明来。
  “让开!”
  醍醐阿达抽着鞭子,分开了一条道,当他走到最前方,看清远处场景时,也被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却见狭窄的铁门隘口处,一座高达两三丈的关城,赫然出现在眼前,堵死了道路。
  虽只是以最方便获取的沙土为基,但昨夜下雪时浇灌上去的水,在严寒作用下须臾成冰,已将松散的沙子冻在一起,变成坚不可摧的‘铁城’!
  “一夜成城!”
  “神迹?”
  “山神在帮助汉人。”
  “也可能是卓赫拉公主的鬼魂,偏要和焉耆王作对。”
  尉犁、焉耆、危须人开始窃窃私语,连匈奴人也禁不住战栗,对那座在阳光下闪着晶莹光芒的关城,再没有一丝想法。
  就是个冰坨坨啊。
  他们每年冬天都要与冰雪打交道,知道沙子被冰冻死后,有多硬!
  别说木制的工具,哪怕是铁矛和鹤嘴锄,都不易撬开!
  更何况迎接匈奴人的,还有密集的弩矢。
  醍醐阿达是勇士,但不是蠢货,他没有再逼迫众人上前,而是站在原地,看着自己呼出的气息瞬息间变成白雾,而堆积在路旁的雪,哪怕被阳光直射,也没有融化的迹象。
  他知道,在开春前几个月内,西域的天气会一日比一日冷,冷到整条孔雀河都被冻结,冷到贸然外出会冻死人。
  而眼前这座冰与沙的关城,将会安然无恙地渡过冬天,直到被春日暖洋洋的太阳暴晒十数日,才会慢慢融化松散。
  但那个时候,以汉人的尿性,肯定已经在这沙城背后,建起一座真正的铁门关了!
  “撤。”
  醍醐阿达泄气了,他知道,和在楼兰时一样,这件事,已经不是自己能独自解决的了。
  而远处的关城上,汉军士卒穿着厚厚的冬衣和防滑的毡鞋,手持劲弩强弓。当发现敌人过来时,他们都高高举起武器,发出了一阵高呼,看到他们在知难而退,则又发出了一阵讥讽嘲弄之声。
  在呼声中,一个头戴毡帽,手笼在袖子里的年轻汉吏,被推上了城头。
  “任侍郎真妙计也,以水灌沙,一夜成城!”
  关隘上下,数百脸蛋冻得通红的汉军将士都在朝他欢呼,也将任侍郎的名头,第一次传到了匈奴人耳中。
  任弘擦了擦鼻涕,一挥手道:
  “还不够,得让关前的地,再滑一些!让敢来送死的匈奴人,能在上面溜冰。”
  “诸君,来,与我一同送送胡虏。”
  任弘吆喝着将士们跟自己一起,解开厚厚的纨绔,或者撩起下裳。
  大家嘻嘻哈哈,你推我挤地站在城头,枪口一致对外,瞄准渐渐远去的敌人。
  “三。”
  “二。”
  “一!”
  在任弘倒数下,上百股冒着热气的急流喷涌而出,划出一道道抛物线,真是蔚为壮观,豪气逼人。
  这是汉军对死敌最无情的嘲讽。
  寒风从谷外往谷里吹,将骚味带到匈奴人面前,虽然已隔着三四百步,但醍醐阿达却沮丧地感觉到。
  那些热乎乎的水雾,已如同巴掌般,直接呼到了自己脸上!
  他默默转过身,背对讥讽,咬着牙,咽下被算计后失败的苦果。
  醍醐阿达努力记住那个汉语发音:
  “任侍郎?任侍郎!这便是你的名,我记下了,你将是我醍醐阿达的死敌!”
  ……


第96章 男人的承诺
  当任弘被士卒们簇拥着,回到渠犁城时,发现城里的渠犁人看他的眼神都变了。
  虽然也有聪明人看出来这其中蹊跷,但大多数人都惊异于一夜成城的奇迹,只道汉军真有如神助。而自己参与了此事,竟也生出一些成就感,先前被汉军大冷天里驱赶着去搬沙土的抱怨,竟忘到脑后了。
  但任弘却知道,一夜城,这本是曹孟德和猴子都用过的计策,他不过是窃后人之智而已。
  冰与沙的关城一日不散,匈奴人及其仆从国的大部队便出不来了,起码这个冬天里,渠犁是安全了。接下来,汉军的步卒和民夫几百人将陆续抵达,加上渠犁人帮忙,足够在数日内,在隘口处修建一座真正的铁门关!
  不要怀疑中国人的基建能力,和种菜一样,是深深刻在基因里的。
  想当年汉武帝经营河西,大汉的建筑队伍是打到哪建到哪,军中自有精通土木商分的工匠随行,硬生生将长城从临洮延伸到了玉门关。
  而敦煌的四个都尉,平日里主要的工作就是带着戍卒们筑关城、筑烽燧、筑墙垣,区区一座小关隘,还不是轻车熟路。
  自从战友牺牲后,总是苦着张脸的奚充国难得露出了笑,在傅介子与赖丹面前说起任弘带着士卒们迎风滋尿之事,觉得大大解气。
  傅介子与赖丹也对任弘赞誉有加,傅介子大笑道:
  “胡虏喝尿,吾等喝酒!今夜便在城中宴饮,大飨将士。”
  赖丹颔首:“肉也不能少,渠犁城主已挑了几头好羊,正在烤炙!”
  烤肉啊!我擅长!
  任弘看到城中架起的红柳木烤架,一整头羊已经串在上面了,本能地要去操作,却被傅介子拽了回来。
  “你这孺子,做庖厨做上瘾了?你是今日功臣,坐享即可!”
  倒是渠犁城主卡热汗在目睹汉军“神迹”后,更坚定了投汉的决心,此刻便踊跃表现,亲自围上皮裙,手持大烤叉,自告奋勇道:
  “我亲自在外,为诸君炙肉!”
  ……
  虽然外头寒冷不已,但渠犁城的屋子里却温暖如春,这还要托了当年汉军在此驻扎屯田十年的功劳。除了城墙是西域原有的圆形外,一切都被改造过,从城外合理规划的沟渠,到城内的水井热炕。
  任弘他们得脱了厚厚的毡毛大衣,跪坐在炭盆边上烤火,不一会就出了汗。
  喝的是渠犁人所酿葡萄酒,赖丹觉得味道还行。
  “渠犁土地肥沃,种出来的葡萄不错,也适合种植五谷。当年桑大夫……桑弘羊上书孝武皇帝,认为应在轮台、乌垒、渠犁三处增派屯田士卒,分置司马三人率领。划定地域,开沟通渠,在玉门、楼兰至渠犁之间设立驿站,互为联络。”
  “待屯田士卒种植一年后,粮食有了积蓄,再招募内郡百姓携带家属来此,可开垦良田五十万亩!岁收百万石,如此则往来使者大军不必再为粮秣操心了。”
  任弘知道,这渠犁便是后世的库尔勒一带,地势平坦,气温适宜,孔雀河与塔里木河在此合流,淡水丰富,以后亦是新疆重要的粮棉产地,作为汉军屯田西域的大本营倒是不错。
  但当初汉朝内部形势实在太糟,计划被汉武帝否决。
  好在经过十余年休养生息,哪怕桑弘羊已经在元凤元年被霍光咔嚓了,但他的前策依然被采纳推行。
  说到这傅介子举起酒盏,对室内众人道:
  “桑弘羊与上官桀、燕王等谋反诛灭,却大将军却仍用其策,真是心胸宽厚,若无大将军与陛下之圣明,便无吾等重返西域之举!”
  “老傅和赖丹,都是霍光提携的人啊。”任弘喝着酒,心里默默嘀咕,他听说,今年初时,天子刘弗陵已满十八岁,正式加元服,行冠礼,见于高庙,按理说可以亲政了。
  但很显然,大汉朝的行政决策之权,依然牢牢握在霍光手里。别说宫外了,连未央宫内,霍家人都能插手。
  任弘听从长安来的鄯善王说起一件宫廷秘闻,为了让年仅十一岁的霍氏外孙女上官小皇后得幸,霍光之妻竟令詹事为宫女们分发穷纨,也就是内裤,多其带。这样小皇帝临幸宫女时,就不像以前一撩裙子就能办事那么容易了。
  毕竟汉武帝就经常这么干,一时性起,在更衣室里便把事办了。
  刘弗陵也是惨啊,连自己的性福都控制不了,何况朝政。
  饮罢,外头的渠犁城主也将烤好的一份羊肉端进来了,却见大块大块的肉串在红柳木上,色泽金黄,刚下烤架,羊油还在滋滋作响,散发出阵阵香气。
  后世有句话,新疆遍地是牛羊,唯有尉犁烧烤香,尉犁和库尔勒的烤羊是很出名的,虽然没有后世那么多佐料,只是普通地撒了点粗盐,但羊肉已十分香甜,众人不由停下了话头,大快朵颐起来。
  干掉几串羊肉,又喝下一大盏葡萄酒,赖丹发出了满足的叹息,红着脸,开始与傅介子商量明年的计划:
  “按照大鸿胪与典属国合计,明年开春后,我便要带着数百屯卒,去轮台!”
  ……
  “轮台?”
  任弘闻言一惊,轮台在渠犁西边三百汉里外,地处尉犁、龟兹之间,本是一个强盛的邦国,但二十多年前,自取灭亡了。
  当年李广利第一次伐大宛失败后,汉武帝为了震慑西域,立刻增派军队,要进行第二次讨伐。
  然而西行数千里,补给线太过漫长,汉军需要沿途绿洲国家的支持。但问题是,基于汉朝第一次伐宛灰头土脸地失败,遂使西域轻汉,绿洲小国对这场战争持观望态度,并不愿意主动加入汉军阵营,甚至连粮食与水都不愿提供。
  在这种情况下,就必须找个国家杀鸡骇猴了。
  最终这个悲剧性的任务,落在了轮台国身上,轮台对汉军紧闭大门的后果,就是屠城灭国!
  效果很不错,有了轮台的教训后,接下来一路上的龟兹等邦,都乖乖让路供粮,让数万汉军畅通无阻直达大宛。
  战争结束后,轮台国的几座城却空了出来,基于它东控铁门,又可西顾丝绸之路北线,轮台成了大汉第一个屯田据点。在西域,只要提起轮台,就会让人想到汉军无情的锋刃,这个超级大国不但与邻为善,该展现牙齿时,砸起大棒来也是毫不留情的。
  而后来,随着那大名鼎鼎的《轮台诏令》,轮台在大汉也有了象征性的意义,它标志着治国路线由坚持了四十年的“尚功”调整为“守文“。
  如今国内百业复兴,沉寂已久的鹰派们也渐渐重新抬头,大将军霍光想要延续汉武之业,通过夺取西域斩断匈奴右臂,重返轮台,便是关键的一环。
  但问题在于,现在的轮台,以及其附近的乌垒等城,都已经被北道第一大国龟兹占领了。
  任弘放下手里的烤串,拱手道:
  “使者校尉,西域遥远,辎重不易运输,楼兰谷少,鄯善、渠犁想要粮食满仓也还要一年。”
  “所以一年内,大汉能在西域投入的兵力,两千已是上限。明岁开春后,匈奴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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