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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0章

汉阙-第3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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厌他对外戚之臣的偏激态度。
  苏武作为苏建中子,与兄弟们一起庇荫入宫为郎,他的理想在远方。当时正值大汉极盛,已灭亡朝鲜、南越,平西南夷,孝武想要召来匈奴单于称臣,用和平的方式结束这场百年战争,故苏武常与提议武力解决匈奴的李陵争议。
  相较于这高调的三人,另外三人就缄默多了。
  负责驾车的霍光自不必说,每个听闻他是骠骑将军弟弟的人都会大为惊讶,因为霍光普普通通,个子还矮,既无兄长的俊朗高大,性格也大相径庭,谨慎和缄默是他的标签,每个见了他的人都说:“与其兄云泥之别也。”
  而作为车左护卫孝武左右的,则是力气大的上官桀,上官桀被孝武注意到是一个风雨交加的傍晚,车队不能前进,上官桀直接扛起沉重的车盖为孝武挡风遮雨,遂得赏识,任命为未央厩令。
  但上官桀这厮根本没有表面上那么憨厚,不好好做事,一次孝武身体有恙,康复后巡视厩中,发现马都瘦了,顿时大怒,斥上官桀道:“你以为朕再也见不着这些马了么!”
  结果机灵的上官桀叩头道:“臣闻圣体不安,日夜忧惧,哪里还顾得上照看马。”话还没有说完,眼泪就一串串地落了下来,孝武帝因此认为上官桀忠心。
  “力气大长相憨厚便是实诚人?孝武却是看走眼了。”
  听到苏武说及此人,霍光竟忍不住加以讥讽,旋即自嘲:“我与子卿也看错料了他。”
  苏武瞅了霍光一眼,心里冷笑,不置可否,霍光与上官桀处亲家自有其目的,至于上官桀父子欲篡位这种事,听听就好。
  还有一人,那就是负责照料马匹的金日磾,这位休屠王子与养马差还被提拔的上官桀正好相反,是因为养马养得好被注意到的。一些贵戚认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天子不该对匈奴人如此亲近,孝武听后却反而更加厚待金日磾。金日磾也是奇,苏武曾见到金日磾对着御马嘀嘀咕咕,但在人前却一言不发。
  这車、马、卒三人组就常常缄默着,听司马迁高谈阔论,李陵口嗨匈奴,苏武热衷远方异闻,还有孝武爽朗的笑声。
  尽管性格千差万别,但他们六人有两点是共通的。
  他们都是孝武初年生人,被汉武帝寄予厚望,视为新一代翘楚。
  孝武希望李陵成为卫霍第二,提拔为骑都尉让他开始试着领兵,将八百骑出居延。他又期望苏武成为张骞第二,升为中郎将,出使匈奴,将说服单于称臣的使命交给了他。
  上官桀有勇力,孝武觉得这是个可造之材,让其作为搜粟都尉随李广利出征,桀果然不负厚望攻破郁成,又追至康居国——任弘到过的地方,上官桀三十年前就曾抵达。
  司马迁则可以用他的妙笔文采,记录这一盛世和文武之功!
  至于霍光、金日磾,哎,都是老实孩子,也看不出有什么过人才干,非要说优点,便是谨慎忠诚,带在身边就好。
  而对六人而言,他们在平日里相互交谈时,也对未来也充满了乐观与期盼。
  那一年,太初改历,色上黄,数用五,定官名,协音律,天子与天下更始。
  就像后世站在1999的最后一天,眺望二十一世纪一样,所有人都心怀憧憬。从官方到民间,一致以为,那是一个旧时代的终结,又是新时代的开启。
  过去的一切矛盾、贫寡、灾难,在新的历法纪年里,都将迎刃而解。至于匈奴,不管是如李陵期盼的,用战争碾碎,还是如苏武希望的,能够让单于称臣和平解决,都不成问题。
  强盛的天汉将迎来古人期盼的小康盛世,于内,则是地势既定,黔首无繇,天下咸抚。男乐其畴,女修其业,事各有序。于外,则是承灵威兮降外国,涉流沙兮四夷服。
  可过完二十年后才发现,呵,世界还是那鸟样,什么都没变,又什么都变了。
  所有的愿望都落空,所有的梦想都破碎,跨过了太初元年后,天下并没有因此变好,反倒更差。对外是频繁远征却屡屡受挫,对内是徭役倍增,民不聊生,关东流民二百万,天下几有土崩之势。
  而跟在孝武皇帝身边的六人,每个人都迎来了他们早年根本意想不到的结局……
  苏武是成了张骞第二,但却是以他没料到的方式:留匈奴凡十九岁,牧羊北海之上,始以强壮出,及还,须发尽白。
  李陵梦想封侯,可实际上,他直接成了王,但却是匈奴的坚昆王,家族尽诛灭。在李广时于六郡声望极高的陇西李氏,因李陵之降,成了人人唾骂为之羞耻的污点。
  当二人于北海重逢时,曾心心念念为孝武灭亡匈奴的李陵,已是辫发胡服。他还得反过来劝曾希望和平解决匈奴的苏武投降单于,真是让人又想哭,又想笑。
  司马迁终究是写成了史记,却是在为李陵说话惹怒天子下蚕室行腐刑后,带着满腔悲愤写完的。本欲记录盛世歌功颂德,到头来越是往后,就越是下扬的哀痛收场,他在巫蛊后的最终亡故,霍光有听到传言,说是自杀……而其死后,太史公书也封藏不显于世,近年来才被杨恽传出。
  反倒是当年缄默寡言的車、马、卒,成了孝武的托孤重臣。只是最初其乐融融的三人,在一系列勾心斗角后,亦是满地鸡毛。
  休屠王子当初刚进长安时,恐怕做梦也想不到自己成了大汉忠臣,却又被两位同僚出于私心,在他临死前强行授侯印于病榻之上。
  上官桀与霍光这对亲家,更是一场相爱相杀,不提也罢。
  时至今日,当初最不起眼的司机霍光,竟成了最终的赢家。但走到今日,彷徨四顾,同辈人中,与自己并肩而行的,已经只剩下苏武了。
  “子卿啊。”
  霍光走不动了,停下了脚步,看着前面仅有百步外的公车司马门,叹息道:“这一路,真是好长。“
  就像从太初一路走来的漫漫长路,长到当年的人,死的死,散的散。
  “大将军要鸠杖么?”苏武将杖递了过来,却被霍光拒绝了。
  “不必。”
  霍光固执而骄傲,再度向前迈步,他不需要那东西。
  就像孝武驾崩后,主少国疑,天下板荡,是他独自一人,扛下了所有!
  他扛起了太初年时众人对未来的期盼与愿望,就像杜延年说的,是他,将大汉将土崩瓦解的边缘拉了回来。
  十八年后,国内复安,四夷宾服,数挫匈奴,疆域盛于太初年间。
  纵是孝武、兄长,他们在这个位置上,真的就能比自己做得更好么?
  那自己,还有什么不足,还有什么不舍呢?
  离公车司马门越来越近,霍光却也越来越累,那双过去能准确无误踩在下一块砖上的脚,为何今日就如此沉重?他甚至差点一个踉跄倒下,身后跟了许久的亲随和霍山等人大惊,亏得一旁的苏武伸出手来搀了一下。
  这对于过去的霍光来说,是奇耻大辱。
  但霍光现在却没有拒绝,没法拒绝,因为苏武若是没搭手,他恐怕就要趴到地上了。
  霍光只叹道:“惭愧,子卿比我长许多岁,身子却要硬朗许多。”
  一贯严肃的苏武戏谑道:“或许是因为北海的风罢?吹白了头,却吹硬了骨头!”
  这一路走来,快到终点时,两位老朽似乎不再提防,而是相互搀着对方,朝公车司马门一点点挪。
  每一步都那么艰难,就像无常的世事与命运。
  苏武讨厌霍光的专权自姿,甚至心里仍恨着他杀了自己的儿子。
  霍光也很厌恶他吧?谁让苏武总是一副公允纯臣之态呢?
  但这并不妨碍他们相互敬重。
  不止是因为知道对方的为人做事,清楚对方对大汉的忠诚。
  也因为,他们曾共同追随孝武皇帝的伟岸身影,走到现在,已经是太初前那一代为郎的人里,硕果仅存的两位了!
  出了公车司马门,两家的马车都已在等待,霍禹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父亲竟与他平素对敌的苏武一起走出来。而躲在一旁避开霍家人的苏通国也愣愣出神,这一幕确实是活久见。
  霍光与苏武作别,苏武忍了忍,但瞧见霍光那灰败的面容,还是说道:
  “大将军,我当年身负使命北上,却在北海待了那么多年,孝武皇帝都当我是死了。而他驾崩时,我过了快一年才从李陵处知晓,只能向南稽首泣血。”
  “迟了那么多年才回来述职,虽也持太牢祭奠孝武皇帝,但陛下会宽恕我么?你我都清楚,孝武皇帝,一向是很难宽谅人的。”
  “会的。”
  霍光缄默良久,忽然大笑起来,竟对苏武道:“子卿,若光先走一步,去黄泉下见了孝武皇帝。”
  “我会告诉他,苏子卿,不负君命!”
  霍光的陵墓,没有定在今上那还没开始修的“杜陵”,也非孝昭的平陵,而是在茂陵附近!他死后,是肯定要和兄长霍去病一起,站在孝武皇帝身旁的。
  苏武却笑道:“这可不一定。”
  “也许是苏武先走一步,毕竟比起大将军,武更年长。”
  “而等到了泉下,苏武恐怕不止会见到孝武皇帝。”
  “也会见到司马迁,见到李陵,见到上官桀,见到金日磾。”
  苏武总觉得,不管生前如何流散背叛误解,如何相斗不死不休,如何相互憎恨,他们这群人,死后仍会重聚。
  只是那时候,李陵肯定会换下胡服,穿回了汉裳,他也不再恨孝武皇帝了,而是仗剑为之开道,默默洗刷生前的遗憾屈辱;金日磾仍是老样子牵着马,对人一言不发,对马却絮絮叨叨。上官桀双臂举着车盖,或许还会偏头对孝武说着霍光的坏话。司马迁则持着简牍和笔,在记着什么,将这数十年兴衰变迁刻于丹青之上。
  这是不止是属于汉武帝的时代。
  也是他们这一代人的韶华!
  苏武忽然间有些泪目,他连忙垂下头,霍光竟也如此。
  二人对拜,两个白头在他们曾随汉武帝走过无数遍的未央宫中互揖,他们的影子,被即将落下宫墙的夕阳拉得老长老长。
  他们的时代,真的快结束了。
  “孝武皇帝肯定会问,霍光安在?”
  苏武道:“那武就会告诉他,告诉众人,至少在我生时所见……”
  “霍子孟。”
  “不负社稷!”
  ……
  


第435章 周公恐惧流言日
  或许是放下了执念,那一口气松了,在与苏武散了会步后,霍光的病竟一发不可收拾起来。
  本始六年一月份时他还能时不时入朝主持政务。
  到了二月份,霍光竟已无法下床榻,更出不了府门了。
  但和之前日食那几天霍光病笃导致朝政停摆不同,这次霍光做了安排。他请自己的亲家,车骑将军张安世代为主持中朝,又让尚书令丙吉将奏疏送入温室殿请天子过目。
  只是天子谨慎,没有迫不及待地亲政,遇上“大事”,还是让中黄门弘恭巴巴地送去霍府询问。
  比如眼下朝廷最大的事,莫过于韦贤引咎请辞后,谁当继为丞相。
  按照惯例,应该由御史大夫杜延年补上此位,但霍光没答应,他对“知己”的杜延年十分爱护,不想让他坐这个危险的位子。
  又有人知道那天大将军与苏武同行和解的事后,倡议苏武为相,武三朝老臣,德高望重,应是无人有异议吧。
  可病床上的大将军就反对了,他让金赏给皇帝的奏疏里直接这么说的。
  “苏子卿忠臣也,德比三仁,然臣与之往来四十载,知其能力堪为九卿,不足任相也。”
  说好的惺惺相惜呢?苏武若知道大将军这么说他,那天怕是后悔跟霍光洒泪搀了一路。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于是刘询便知道,霍光肯定是有中意人选的。
  果然其后不久,秉承霍光之意的张安世便举荐了一人,这次大将军没同意也没反对,闭着眼睛装睡默许了。
  “丙吉……”
  这几个月,眼看大将军病情一天比一天重,感觉自己傀儡生涯即将到头的刘询也十分紧张,生怕出了乱子,看到这个人选,不由长舒了口气,笑道:
  “丙吉任相,外朝安矣!”
  ……
  “勿要自谦,说什么能力不够,你在大将军幕府中任长史十余年,老夫难道还不知你为人才干么?”
  丙吉得知这任命是有些惶恐的,他先前不过是光禄大夫、给事中,虽因策立之功封关内侯,为尚书令后才有了点实权,如今还没坐热乎,忽然被推举为百官之首,是不是太快了?可非但天子赞许,连来大将军府探病时,霍光也属意于他。
  “你本来是从狱法小吏兴起的,后来学《诗》《礼》,为人崇尚宽厚,喜欢礼让,最重要的是,你识大体!”
  霍光说话都有些吃力,他已经勉强接受了自己命不久矣的事实。在霍光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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