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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

汉阙-第1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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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哥们是混得真惨啊,这么说来卖地得的六十万钱,过完年就一分不剩了,任弘不由失笑:“还有人敢追着关内侯要债?”
  “怎么不敢,那霸陵杜穉(zhì)季号称关中大侠,地方官吏无不附从,门路比我还广。”
  王奉光家传了五代,也被边缘化了五代,从他祖父起就没有任官。眼看新晋的军功贵族崛起,亦或是关东的贤良文学发迹,连那些搬进关中的豪侠也敢欺辱到头上了,越发有种被淘汰的感觉,却又不知如何翻身。
  他今日只觉得自己撞上了大运,遇到了炙手可热的西安侯,二十出头便以军功封侯,这是卫、霍再世么?他日必不可向量。
  所以王奉光才以白鹿原的最低价卖地,更欲与任弘多聊几句,若能巴结上一位实权列侯,他家或许就不必没落了。
  尽管任弘目光一直停留在田野上,王奉光却仍试图努力维持话题:“西安侯,我现在是明白了,光靠田地租税是不够的,还是得学富平侯家那样,治产业。”
  “富平侯家治何种产业?”任弘漫不经心。
  王奉光话语里带着艳羡:“富平侯尊为公侯,家人却十分节俭,穿着粗布衣,在杜陵养了家僮七百人,皆有手技作事,开着织室,并造赫蹏(tí)等物,加上其夫人善于货殖,据说他家比大将军还富裕!”
  任弘一愣,赫蹏就是西汉的古纸,也是巧了,张安世家竟然在造。
  其实任弘买下这片地,除了想把这当成草棉等异域作物的培育基地外,也打算建作坊治产业,倒不是为了个人的富裕,而是为了更大的理想。
  王奉光这种人一点不可怜,这些抱怨,不过是为他们沉浸在走马斗鸡中,因而错过大时代浪潮的呻吟。
  任弘虽然不喜欢关东儒生,但那些原本出身贫寒,却咬着牙皓首穷经,靠文化改变命运的儒士,也比躺在祖先封邑上混吃等死的贵族强。没落的列侯极少出现复兴,毕竟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汉朝这种皮币酎金杀猪制度,任弘举双手赞成。
  他这时候又看到远方的白鹿原上,有几个的陋衣女子正带着孩子,在早就打过谷子的地里弯腰搜寻着什么。
  “夏翁,她们是在拾穗?”
  跟在后面的夏丁卯道:“穗早就拾过了,现在地里一粒谷子都没有,应该是在拾野菜吧。”
  任弘颔首,虽然秋收已过,宿麦也已经种下,但想要填饱一家人肚子,农民是一刻不能闲下来的。按照大汉的风俗,九月要收枳实、治场圃、修窦窑,同时制作葵菹、干葵,让寒冷的冬天有点下饭的东西。
  这些农妇,此刻正弯着腰在田中、垄上搜寻野葵卷耳,即便是富称天下的关中,因种种原因失去了土地的闾左农奴也是十分凄惨的,得一半粮食一半野菜才能果腹。
  而若遇上灾年,他们就会变成离开土地的流民。关东的人地问题,比关西只重不轻。
  中兴之下,危机暗藏。
  任弘瞥着王奉光暗道:“我也得快点开始了,用异域的香料作物好好杀杀这群猪,完成原始积累,如此才能将事业做大。”
  所以当王奉光邀请任弘去霸陵县的别院中宴饮时,任弘是没什么兴趣的,他明天还要一早赶着去典属国上班,哪有时间陪这落魄的关内侯喝酒。
  王奉光没有气馁,找了各种理由,在任弘屡屡推辞没法子时,病急乱投医,一跺脚道:
  “不瞒西安侯,近日有一斗鸡结识的朋友住在我家,他上下五陵游览龙门,返回京兆来拜访我。西安侯的名声传遍关中诸陵,他也听闻了,常与我说,欲与君侯一晤,他身份非同一般,还望西安侯赏光!”
  任弘漫不经心地问道:“哦?你那非同一般的朋友如何称呼?”
  “他叫刘病已,乃是大汉的皇曾孙!”
  ……
  PS:第二章 在23点。


第182章 刘病已
  去霸陵县城的路上,王奉光盛情相邀,请任弘坐在他的马车上同行。
  别看王奉光已经难到要卖田的程度了,可他的轺车依然十分奢华,车舆以上好的漆涂过,器件鎏金错银,顶上的车盖也很新,显然是刚换过不久。两匹上好的河西肥马拉着车缓缓奔走,颜色纯黑,皮毛油亮,估计有专门的马童照料,养这么肥,绝不可能只吃草料。
  任弘养萝卜故而知晓,维持这样一辆轺车和两匹好马,一个月也要三千钱吧。
  王奉光倒不怕任弘笑话:“西安侯,我好歹挂着关内侯的名头,里子再怎么空,也是自己才知晓。可若是面子上不装点一二,叫旁人瞧出我车驾的寒酸来,恐怕更为人所轻啊。”
  任弘不置可否,却问道:“王兄,你与那皇曾孙,是如何认识的?”
  王奉光道:“皇曾孙虽在掖庭中长大,但他在宫里待不住,十四五岁便时常出宫,上下诸陵,周遍三辅。他好仗剑游侠,喜欢骑马奔驰,对斗鸡更是乐此不疲,有一次路过霸陵时与我斗鸡,故而相识。”
  哦,原来是“鸡友”啊。
  任弘瞥眼看王奉光这大脑袋里全是鸡,估计也不会有政治投机的心思,还真是撞大运了。
  “你莫非就是斗鸡便输给了他,才被逼得卖田?”
  “西安侯不太懂斗**。”
  一说到斗鸡,王奉光一改先前的谄媚,整个人都变得自信起来:“三辅五陵最爱斗鸡,世家子弟富人往往养鸡互搏,先在市中寻找好场地,树立一鸡冠状的华盖,招揽众人来围观。”
  “主持斗鸡的是斗鸡翁,两只鸡在斗鸡翁唆使下,昂首怒目,相向而对,决战厮杀,鲜血横飞。流血倒地不起,或溃败逃跑的一方输。但两鸡相斗时经常难分难解,如果相斗时间太长,还要用水喷之以使其清醒振奋,重新投入战斗,好的斗鸡一只值数万,甚至十万钱!”
  “而旁观的众人,则在地上一左一右两个樽盘中放钱,赢的一方尽得两盘金钱,再按照所投多寡分予投对的人,剩下的就归鸡主所有。”
  所以王奉光斗鸡能输几十万,这是冲动之下砸了多少万?
  大汉朝是真没有太多娱乐消费啊,闲钱要么用来买地,否则只能往斗鸡斗狗和走马上可劲的造。
  任弘轻咳道:“王兄,说重点。”
  王奉光扼腕后悔道:“那皇曾孙自己倒是养不起斗鸡,但每次围观,都能猜对是哪只鸡赢,往往赚走不少小钱。我最初只是奇其眼光独到,同他喝了几顿酒,几年下来发现他为人颇有侠义之气,故而与之结交。”
  “可惜啊,上次皇曾孙劝我勿要与那杜穉季相斗,说我的鸡必输,我当时喝了酒,被那游侠儿一激便应了战,杜穉季下注四十万,我堂堂一个关内侯岂能输了他,也下了四十万。”
  原来这就是他卖地的前因后果。
  “又没立字据,你就不装酒醉赖账么。”任弘笑道。
  王奉光一下子就严肃起来了,义正辞严道:“西安侯,我王奉光虽然给先祖丢人,但有些东西却没丢。”
  “首戴冠者,文也;足傅距者,武也;敌在前敢斗者,勇也;得食相告,仁也;守夜不失时,信也。这便是真正的斗鸡,鸡亦有信,何况是人?若我连信都没了,即便顶着一个关内侯的名义,在长安京兆也再混不下去了。”
  “玩笑话,王兄勿怪。”任弘告了罪,看来这王奉光还是有个优点的,不过长安周边的豪侠,已经嚣张到敢把落魄的关内侯当猪宰了么。
  王奉光却又说起那皇曾孙为何会跑到霸陵来。
  “他新婚不久,便带着新妇游五陵,一游便是一个月,据说还去到了大河边的龙门,绕了大一圈回来,下一站还要去下杜,最后才回长安,夫妻甚是亲爱。”
  说起这件事王奉光就遗憾:“可惜了,先前也没料到皇曾孙会对妻子如此好,若非吾女已早早许了人,当初就该收他做婿……”
  说好的鸡友,还想做人丈人?任弘又瞥了一眼王奉光的大脑袋,不过那皇曾孙应该比自己还小些,这年龄倒也合适。
  说起来,王奉光之所以急着用钱卖地,除了还债、准备朝觐外,也要为女儿凑嫁妆,说起女儿王奉光就头疼,只求这一次婚娶能够顺顺利利,千万别出岔子。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却见通往霸陵县的路上来了一骑,却是奉王奉光之命先行回去准备宴飨的老家丞,他还没到跟前就惊慌得滚落下马,跌跌撞撞跑到车前,跪地哭丧着脸道:
  “君侯,出事了!淑女上次许给的那户人家君子,又……又又卒了!”
  ……
  霸陵县城位于狭长的漕渠和清澈的灞水之间,人烟虽不若渭北的五陵地区繁盛,却也是一座京兆大邑,高两丈的城墙后是整治规整的里闾,路边是石垒的沟渠,渠外楼阁相邻,青色的酒旗迎风而飘。
  当今日霸陵县的热闹却不在酒肆里,而在城东甲第里闾中。
  富人聚居的甲第里此刻有些混乱,一众人等堵着巷子,奴仆持棍棒,领头的几个男子则披着麻布衣,指着一座紧闭的大门叫骂不已。
  “关内侯王氏的独女便是不祥之人,许给谁家,谁家好儿郎便会殒命!我家已是受害的第三户了!”
  邻里们大多都在看热闹,交头接耳议论不已。
  这关内侯王奉光的女儿确实很邪门,虽然才十七八岁,但从三年前及笄之后,却已经许了三户人家,每每在婚娶前出意外。
  “第一户是长陵的关内侯郑氏,成婚前夜那郑君子饮酒太过,与伴当闹着玩时头磕在地上,当场就死了。”
  “第二户是阳陵吕氏,本就是病着,想要娶过去冲喜,结果聘书才下完就死了。”
  “莫非是日子定了庚寅日,犯了忌讳?”
  在汉人的礼俗里,庚寅日乃是“妰妇之日”,不宜娶妻,否则夫恐死。
  “都是挑了良辰吉日,可每每都是刚定下日子就出事。”
  “难怪王氏在长陵待不下去,非得跑到渭南来定亲!”
  “第三户便是这霸陵城东徐氏,身体健壮,本是个好男儿,岂料今早却与人斗鸡起了口角,被一刀捅死了,凶犯也跑了,徐氏抓不住人,便将气撒在王氏头上。”
  这比汉初时的丞相陈平还夸张,陈平之妻张氏,五嫁而夫辄死,人莫敢娶,这王氏更加恐怖,只定亲还没娶过门就出事。
  一次还好,两次也罢,连着三次都出事,王奉光的女儿已是公认的克夫,如今整个霸陵县都传开了,所有人都认为此女不祥。
  “要祸害回长陵祸害去,何苦待在霸陵。”
  里正怕事躲在一边,眼睁睁地看着大量轻侠涌了进来,有好事者已跟着徐氏死者的兄弟们起哄,或是看热闹不嫌事大,或是存了趁火打劫的心思,开始帮他们推攮大门。
  王氏的奴仆惊惧之下没挡住,容得这些人破门而入,外头的人叫嚣着,说要将王氏女赶出霸陵去!
  然而在天井中,却有一位青年仗剑而立。
  他年约十六七,唇上有微微的绒毛,穿着一身黄色剑士服,头上戴赤帻,垂冠,结曼胡之缨,看上去与普通的游侠儿并无区别,与退缩的王氏家仆一起,构成了王氏内院的最后一道防线。
  “徐氏兄弟,诸位霸陵父老,请听我一言。”
  青年还在试图讲理,握剑抱拳道:“于理,徐家季子乃是斗鸡与轻侠恶少年起了争执,被一刀捅死的,事情有因有果,与今天从未出过门的王氏淑女何干?”
  “于情,我闻诗中有言:庶见素冠兮,棘人栾栾兮,劳心抟抟兮。意思是看见亡夫戴白帽,未亡人亦憔悴消瘦,焦灼不安。王氏淑女得知这惊变后,已在里面哭晕了过去。”
  “现在霸陵县人最应该做的,是坐下来商量死者丧事,请官府追捕惩戒凶手,而不是迁怒到一无辜女子身上!”
  但他这理性的声音,却被一阵阵愤怒的叫嚣压住了。
  有好心人劝他:“后生,你不是王奉光子侄亲眷,也非其奴婢门客,让开,吾等只是将那王氏女赶出成去,省得她给霸陵带来不幸事。”
  “恕难从命!”
  青年目光坚定,王家淑女素来待人和善,更何况,妻子也在里头陪着她,岂能容外人惊吓?
  他的妻子许平君,也曾有过许给他人,准新郎却忽然暴死的事,为此平君没少被掖庭众人无端数落,可这又干她何事?也亏得那人死了,否则自己岂不是错过了佳妇。
  青年甚至在心中暗暗道:“高祖时的陈丞相曾娶连续死了五任丈夫的张氏女,不也好好的么,还最终封侯拜相,分明是德薄无福消受,何须怪到女子头上?”
  眼看劝说无果,众人就要往前冲,毕竟只是个十六七岁的青年,关键时刻心里那股狭义之气上了头,非但不退,反而上前一步,亮出了手中的三尺寒芒。
  “刘病已客居王兄家中,承蒙照拂,今日王兄有难,自是有难同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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