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人类医院 金推完结+番外-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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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人家那套礼节; 特有仪式感。”土豪说。
有个东洋商人在启明旁边的城市买了套房; 有了个固定住所,装潢风格也是和式风。有次土豪去他家做客,见那商人穿着东洋古装; 榻榻米上请他吃日料,背后挂着几个忠勇大字,下头搁着刀夹兵甲,土豪艳羡不已。
海吹纱听出来了,直接戳穿了他:“日本□□?你羡慕那个?”
土豪没办法再掩饰,只好羞愤地点了几下头。
“我开矿发家的,这些年国家不让私人挖矿了,但老本行一时半会儿我也不舍得丢,手底下必须要有几个小弟……但跟人家正规的比起来,老觉得差点意思。后来我就想,学一学人家的帮派文化,也搞个尊卑有序进门给个下马威什么的……这不就屋里缺把刀……”
海吹纱打定了主意,要让他从医院出去,就进警局。
土豪喜欢那种东洋调调后,大肆改装自己家,还托人去各大市场搜寻有历史渊源的东洋古董。
大多收的都是刀,但他对这个一知半解,统称他们为武…士…刀。
海吹纱:“你……什么文化水平?”
“初中辍学。”土豪如此回答。
海吹纱不解:“初中历史但凡看了,也不至于捧着一把臭日本刀当宝!”
总之,喜欢武…士…刀的土豪,这几年收藏了不少刀,至于来历,他说,他从不会细想。
这把八十万的刀,是去年年底在地下市场拍下的,刀名叫次郎妖刀,说是一个叫宫村次郎的武士用过的刀,又道这刀下魂破百,因此刀刃极其锋利,杀气十足,起拍价非常高。
“你知道它杀过人,你还买?”
“就是知道杀过人才买。”土豪抱头道,“他们说收购刀有个讲究,见过血的才能镇宅,能压住你手下的人。见血越多越霸道,能助威风……”
这就纯属脑子有病了。
夷光道:“你没交待清楚,有些事,我不是要你说给我听。你的所有想法,我都知道,我只是要你如实将它们讲出来。”
“真没了!”土豪道,“我真的就买了一把小日本的刀而已……”
夷光说:“你要讲出来,我才能给你解这个咒。”
土豪:“大仙儿,我真没有什么要讲的了!”
夷光目光冰冷:“那么,我来问,你来回答。”
夷光开口,就把海吹纱惊住了。
“拍卖会的名字,叫什么?”
土豪双手扒拉着脸,最终,低声回答道:“战犯……宝刀拾遗拍卖会。”
“这把刀,拍卖会上,有跟你介绍来历吗?”
土豪焦虑地沉默着,好久之后,他自暴自弃道:“你不是都知道了吗!你不是都算出来了吗?!你不全部都看见了吗!这不就结了,为什么还要我来说!”
夷光:“说出来,无论气愤还是丢脸,抑或是愧疚,我都要你现在说出来,清清楚楚的说出来,给自己听。”
土豪濒临崩溃,仰天大叫,发泄着复杂的情绪,最后,他认命地跌坐回椅子上,颓然道:“知道。这刀是那小日本家传的宝刀,最后一位主人叫宫村次郎,是个战犯,后来死在战场上,这把刀就被咱们的人给捡了,再后来那人当了汉奸,没钱了,又把刀卖回了日本……”
夷光淡淡道:“他们也告诉了你,这把刀为什么会在这里拍卖,是吧?”
土豪几乎把头低到了桌面下,小声道:“说是杀人太多,日本那边镇不住,只能拿到中国大陆,地大物博的,找个雄主就压住……”
听他竟然信这种说法,海吹纱忍不住骂了一句,骂得很干脆且难听,夷光摸了摸耳朵,也没说什么。
“所以你就来做这个‘雄主’了?”
土豪道:“是。”
夷光又道:“话这次是讲完了,但还有不准确的地方。拍卖会上,那个日本商人是不是一早就告诉你,这刀杀的人,是什么人?”
“……”土豪从牙缝中挤出三个字,“中国人。”
“你当时怎么回复那个商人的?”
“我说……”土豪道,“那都是几百年前的旧事,兄弟没有隔夜仇,谁还没个打架的时候,都过去了……友谊第一。”
几百年前?
隔夜仇?
都过去了?
海吹纱滔天怒火,一时间梗在胸中,不知从哪发泄。
气他无知?还是气他以如此轻浮的态度对待中华民族最沉痛的那段历史?
“咣当”一声,海吹纱踹歪了桌子,摔门离开。
夷光指着门道:“她的反应,才是正常人的反应。”
又指着土豪道:“而你,就是因为脑袋空空且活得太轻松,才能轻描淡写的说出这种缺德话。”
土豪脸色黑红,眼神躲躲闪闪:“我就想……咱们都中日友好这么多年了,而且说是侵华,可人家又没杀我家的人,我奶奶战争年代活得挺好,所以我跟他们没啥仇的……”
夷光的目光极其可怕,土豪感觉自己的喉咙都要被他冰封住,再也说不下去了。
“其实你心底知道自己做得不对,但你不在乎。”夷光说,“你不在乎,是因为这种疼痛,没痛在你身上,所以你漠视它,甚至去践踏这份苦痛。”
“有的人,通过只言片语,就能体会到历史的悲痛。而也有一些人,自己不真正的痛上一痛,就不会感同身受,甚至觉得他人铭记疼痛提醒自己,也都是虚假且无趣的。”
夷光道:“无知并非无畏,而是极其危险。你的儿子,你的子孙后辈,都要为你现在的无知付出代价,他们会继续麻木下去,不尊生命,不敬历史,一味崇强,崇尚暴力……可悲,真的可悲。”
狐狸叹息。
土豪不知听进去了多少。
夷光早就知道,他这番话并不能打动土豪,甚至无法令他真正的明白和理解。
“庆幸的是,孩子还来得及拯救,希望不晚。”
夷光把刀放在土豪面前。
“刀下的亡魂,一直都在提醒你和你的家人,后人如此,疼的不是你们,而是被遗忘被抹去的他们。”夷光道,“今晚,你和这把刀同眠吧。”
“我一个旁观者,三两句话也无法让你醒悟,还是让他们亲自来同你讲道理吧。”
夷光叩指,敲了敲刀面。
百余亡魂从刀面中钻出。
那是数十年前,丧生刀下的苦难同胞,有和土豪年岁差不多大的,也有与他奶奶年龄差不多的,还有比他的儿子年龄还要小的。
他们睁着眼睛,沉默地看向土豪,眼中没有对后人的恨,只有无尽的悲凉。
“想说什么就说吧。”夷光微微欠身,对亡魂们说道,“用什么方式都好,我把他留给你们了。”
“而你。”夷光拍了拍土豪的肩膀,“一晚时间,听一听他们的痛吧。”
土豪抓住他的尾巴,求他把这些人收走。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大仙,大仙你不能……”
夷光推开他,锁上了门。
门内,土豪不间断的嘶吼和惨叫着。
他抱着头,蜷缩在墙角,可那些亡灵会一个接一个的附在他身上,他们临死前的亲身经历,也都印刻在了土豪的魂魄中。
感同身受,
感同身受。
那一夜,昆仑西院的小房间内,哀嚎声不绝。
海吹纱睡不着,站在西院的后花园,仰头数星星。
夷光的尾巴卷住了她的手,暖洋洋的。
“好冷啊,站在外面干什么?”他把尾巴都给了海吹纱,甚至愿意给她当围脖,自己却抱着手臂,瑟瑟发抖。
“没什么,就是睡不着。”海吹纱道。
“这怎么可以呢?”狐狸尾巴卷着她的腰,强行拉她回值班室,给她倒了杯热水暖手。
值班室很安静,离这么远,还能听到土豪的痛哭声。
好半晌,海吹纱道:“能……陪我聊聊吗?”
“可以啊。”狐狸顺势坐了下来,“你看起来很需要有人陪着,想说什么就说吧。”
“我……有时候遇到一些人,一些……就像那个男的一样的人,我就很想按着他们的脑袋,让他们重新回学校读书……但我知道,根本没用。”海吹纱失落道。
“这个世界,细想都是些不顺心的事,令人愤怒,令人气愤,可我却无能为力,好像能做的,只剩下生气……”
“抬头看。”狐狸捧住她的脸,“有人往高处看,有人往低处看。看高,是天,入目一场空。看低是地,入目满疮痍。”
他目光温柔细腻,点点含光:“不高不低,不卑不亢去正视它,才是人间。”
海吹纱愣了许久,呆呆握住他的手,愣道:“你……说话真的,好玄。”
“你能听懂就好,我知道你可以的。”夷光笑道。
愣了会儿,海吹纱回神,忽然红了脸,松开他的手,尴尬片刻,问道:“对了,那个刀的咒,是什么咒?”
“不算咒。只是国仇家恨未被铭记,那些亡魂心伤罢了。”
“说句违反医德的话。”海吹纱道,“那对父子俩,就该带着这伤,一辈子疼下去。”
“这倒不必。”夷光笑道,“比起单纯的铭记疼痛,这些先辈们,还是更希望他们得了教训,能因此踏上正道……尤其是那个孩子。”
“他们想要每一个后辈,都能好好活着,平平安安走人间正道。”
这样,才不辜负他们守护的这片大好河山。
第28章 善意的萌芽 我的人生,会重新开始……
漫长一夜; 土豪哭虚脱了。
早晨,海吹纱推门进去,土豪窝在椅子上; 怀抱着那把刀就像抱着儿子; 神色恍惚。
海吹纱给他打上吊瓶; 问他感觉怎么样; 土豪魂不守舍的; 好半晌; 问她:“我能抽根烟吗?”
自然是不能。
他眼肿着,海吹纱拿了个冰袋给他,听他自言自语着:“气死我了……畜生……畜生都不如……”
再去看时,土豪脸色恢复了些,话也能说利索了; 大口喝了三杯水,问夷光在哪。
“我想跟大仙聊聊。”土豪说; “我心里堵得慌; 不聊就要炸了,我得说话; 我得跟大仙说说话。”
夷光昨晚睡在了值班室; 反倒是海吹纱在护士站坐了一宿,凌晨才小睡了会儿。
夷光的状态和平常有些不同,很微小的不同,表面上看完全不露痕迹; 但海吹纱就是能奇怪的感知到他的变化。
很疲惫。
现在; 海吹纱站在值班室的床前,看着熟睡的夷光,又开始了新一轮的犹豫; 到底要不要叫醒他?
值班室的床比病床要舒服一点,枕头是海吹纱从家拿来的,比医院统一采购的要柔软许多。狐狸趴着,脸有一多半都埋在松软的枕头中,尾巴卷在身前抱着,无论大的还是三条小的,睡相都很乖。
海吹纱鬼使神差的,就把手陷入了他的狐狸尾巴中,如同儿时搅家里的米缸,打着圈摩挲。
狐狸睁开一只眼,笑容也跟着洋溢了起来,舒展了身体,三条尾巴直直翘起,而后随着他翻身坐起,有次序的柔软落下,沿着床边垂下。
夷光道:“有效果了吗?”
“嗯,他想跟你聊一聊。”
“看来效果不错。”狐狸随便洗了把脸,摇着尾巴救苦救难去了。
海吹纱盯着他尾巴看,经她多天的观察,夷光左边那条尾巴最是调皮,会顺尾巴干一些很多余的事。
就比如现在,经过水池时,那条尾巴会蘸一下水,之后被右边的尾巴打,再由中间的调停。
动作大了,夷光就会顺手把那条调皮的尾巴围到腰前,后知后觉拧干水,再给这尾巴一巴掌,让它滚到身后去。
海吹纱笑了起来。
夷光听到笑声,懵懂转头:“你在笑什么?”
“你的尾巴……”海吹纱道,“像活的。”
“嗯,他们就是活的。”夷光说道,“我忙起来时,只能管一条,其它的就顾不上了。”
海吹纱指着他尾巴道:“左边这个,很活泼,右边会看不下去同它打架,打起来时,你中间那条就会调停。”
狐狸就将中间那根放在她手里,冲她笑道:“这条是我能最快感知到的,最沉稳,他基本能代表我的意思。”
左边的见中间的接受了海吹纱的表彰,挤过来也要让海吹纱摸。
夷光目光慈祥,挨个拿爪子宠幸了之后,问海吹纱:“你更喜欢哪一条?”
海吹纱:“啊……”
左边那条疯狂扭着,要她选。
海吹纱道:“就这条吧。”
于是,左边那条,被其他两条殴打了。
“它很开心。”
即使被剩下两条排挤拍打,都遮掩不住那条尾巴的兴奋。
海吹纱忽然问:“你开心吗?”
她是单纯的好奇,想知道,这些尾巴的开心是连通的,还是分离开的,夷光又能不能感觉到呢?
哪知夷光竟然脸红了,脸上像扫了一层腮红,粉扑扑,手忙脚乱拽走尾巴,道:“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