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不得野 完结+番外-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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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小报告吗?
相野想到邢昼曾经的教师身份,竟觉得贴切。
翌日,天气晴朗。
相野竟然在陌生的地方睡了个好觉,一直到早上九点多才醒。下了楼去,他发现今天的民宿比昨天热闹,除了老板闻月,还多了一位服务员小熊。小熊本名熊佳佳,也是个女生,扎着丸子头,穿着轻松熊图案的连帽衫,年纪看起来不大。
闻月介绍:“别看小熊这样,她才是正儿八经当过兵的。后厨还有个乔治,炊事班出身,他不怎么喜欢别人叫他本名,你喊他乔治就行。不过他平时都窝在后厨,也不怎么到前头来。”
相野没看见乔治,小熊倒是很热情,还问相野最近网上那个别具一格的高考状元是不是他。
不一会儿,陈君阳下来了。他起得比相野还晚,打着哈欠,揉着眼睛,身上没带刀,看起来就是个普普通通的社会小年轻。
邢昼从外头进来,身边还跟着个身材高挑的扎着马尾辫的女生,正是相野在长途车上见过的那位。
“陈君陶,你可以叫我桃子。”她主动开口,看起来是个爽利的性子,满身英气。余光扫了眼陈君阳,她又道:“那是我哥。”
显而易见,这两人是双胞胎,长得有七八分像。但陈君陶看起来比陈君阳成熟得多,如果不解释,别人会以为陈君陶是姐姐。
陈君阳撇撇嘴,继续吃他的早餐。今天的早餐是面包,容易掉屑,陈君阳吃得脸上都沾到了,自己很无所谓,倒是陈君陶抽了张纸巾过去。
“我自己来。”陈君阳瞪眼,小声逼逼。
邢昼则递给相野一个黑色的小盒子,“手续已经都帮你办好了,这是你的耳麦,试试。”
相野打开盒子,果然看见一个邢昼同款耳麦。把耳麦戴好,调试,决明的欢快声音便从里面冲出来,“早上好啊!”
“决明不跟你们在一块儿?”相野看向邢昼。
“他在另外一个安全的地方。”邢昼道。
“是啊是啊,我平时都一个人在的,特别可怜。”决明立刻应和,“你什么时候跟队长一起来看我啊,其实那个地方距离京州也不远,跑一趟不麻烦,真的,我一个人快把秋水都望穿了,距离上一次队长来看我,都已经过了半年了……”
决明说得愈发伤心,竟呜呜地哭起来,就是哭得有点假。
全场只有相野一个人戴了耳麦,所以也就他一个人受到了荼毒。他默默地把最后一口面包吃完,既不把耳麦拿掉,也不搭腔。
决明哭着哭着就不哭了,又没事人一样为相野介绍:“我们缉凶处除了闻月、小熊和乔治三个编外成员,共有正式成员七个。头儿、阳阳、小桃子,还有老乐、算算和大棉花。老乐是缉凶处的老人了,平时出外勤的时候就是头儿带一队,他带一队,有关于楚怜的事情他可能知道得更详尽一点,不过他跟算算和大棉花还在出外勤,要过几天才能回来。”
“当然最重要的还有我啦,我负责所有的联络工作。局里有一个专门的信息小组给我提供支援,所以我平时不跟大家一起活动。缉凶处明面上的人是不多,跟鹿野比起来少多了,但你不用担心,各地分局都有我们的联络人。他们虽然不是正式成员,但都是知情者,必要时会给我们提供帮助,也负责一部分善后工作。”
闻言,相野大致了解了缉凶处的运作方式。缉凶处人少,也更灵活,如同决明这样的支援力量都隐在幕后,倒是更安全。
然而就在这时,他听见邢昼说:“你的训练从今天开始。”
相野抬头,“训练?”
邢昼:“体能训练。”
相野默默地扫了眼自己的腿。
邢昼面不改色:“先跟我学枪,其他的等你腿好了再说。”
相野本来觉得没什么,可等到邢昼说完,决明都噤了声,陈君阳更是突然乖巧。他隐约察觉到一丝不妙,可又不能说什么。
他能拒绝吗?不能。
闻月提前为他哀叹,“没关系的,乔治的营养餐特别好吃。大棉花会针灸,等他回来了,不管多累,让他扎几针,第二天保证你生龙活虎。”
相野:“……”
他想到了自己从没及格过的一千五。
作者有话要说:
相野:感到窒息。
第14章 训练
训练室在民宿负一楼,绝对隔音。
相野拥有了人生中第一把枪,但他一点儿也不开心。因为他的教官,嘴上说着“你天赋不错”,可转身给你示范的时候,就用绝对的实力碾压你。更重要的是,他的表情从头到尾都没有变,认真、冷肃,让你不得有一丝一毫的放松,更感受不到任何的奚落,只是明确知道了——你们之间的差距而已。
而后他继续教导你:“不要瞄准头部,打胸腔。”
相野:“面积大?”
邢昼:“这是其一,胸腔里有心和肺,无论击中哪个,都能带来效果。其二,你的目标不是杀死敌人,而是打伤他。相野,我问你,缉凶处的宗旨是什么?”
相野摩挲着枪柄,道:“阻止鹿野?”
邢昼却摇头,“是救人。所有对罪恶的惩罚,最终目的都是救人。我们需要活口,获得线索,然后救更多的人。”
相野沉默,似乎在思考他的话。
练了一会儿,他的手和胳膊其实已经开始酸痛,初学者的通病。因为骨裂,他是坐着训练的,邢昼便在他的椅子旁蹲下,重新握住他的手帮他矫正拿枪的姿势。
两人凑得很近,邢昼的气息太过强势,强势却包容,比纯粹的侵略性更让人无法抵抗。相野屏息凝神,掌心已经出了汗,抿着嘴,有股不服输的劲儿。
邢昼的声音再次在他耳畔响起,“相野,记住,你的枪不是用来杀人的。”
又来了,该死的说教的语气。
相野扣下扳机,妈的,脱靶了。
“专心。”邢昼面不改色,“继续练。”
相野深吸一口气,重新瞄准。他不喜欢激将法,不容易被挑衅,但偏偏受不了邢昼这样的,他越平静,相野就越较真。更何况这事关自己的安危,相野当然得好好练。
话不多说就是干。
“砰!”
“砰!”
“砰!”
一枪枪打出去,相野终于寻摸到一丝手感,然而就在这时,邢昼握住了他的手腕,道:“差不多了,今天到此为止。”
相野:“再练一会儿。”
邢昼没说话,直接卸了他的力。相野的手自然松开,枪落在邢昼的掌心,被收走。相野这才终于明白当邢昼说出要“开始训练”的话时,决明和陈君阳为何会有那样的反应。
这不就是传说中的、学霸相野从没有体会过的,被支配的恐惧吗?
还挺新鲜。
相野一点儿也不生气,微笑地看着邢昼,说:“我手是有点酸了,还有点痛,所以现在可能撑不了拐杖,要不你送我回去?”
邢昼直觉这个笑有点不同寻常,因为相野在面对镜头跟楚怜说话时,就是这样笑的。但邢昼并不愿意多花时间在思考这个上面,小孩子有点脾气,很正常。
于是邢昼在相野面前转过身,蹲了下来。
相野的表情有瞬间的凝固,直到邢昼迟迟没等他趴上来,又回头问:“手不痛了?”
不痛也得痛。
相野直接趴到邢昼背上,淡定回答:“走吧。”
邢昼这便往外走,也不怕被谁看见。于是乎,所有人都看见了,在隔壁训练室的陈君阳和陈君陶、在扫地的小熊、在中庭打理花草的闻月,全都对他们行注目礼。
邢昼背得堂堂正正,相野直翻白眼。他到底为什么要跟邢昼置气?这个问题,直到他被邢昼背进房间放到床上,仍未想通。
很快,邢昼出去了又进来,手里还拿着一盒散发着诡异气味的膏状物。
“手给我。”邢昼伸手。
“你先回答我,那是什么?”相野蹙眉。
“宗眠配的膏药,可以舒筋活血,消除肿痛。”邢昼怕相野嫌弃它的味道,又加了一句,“缉凶处所有人都用过,没毒。”
宗眠?
应该是决明和闻月口中的那个大棉花吧。
相野:“我自己来。”
邢昼:“你会按摩?找得准穴位?”
相野:“……”
邢昼:“手。”
相野放弃了挣扎,他伸出手,任邢昼把那灰绿色的散发着奇怪气味的膏体抹在手和腕部。刚开始气氛还很正常,可邢昼给他按摩的时候,相野就有点别扭了。
他还是第一次跟一个男人这么亲密,虽说是同性,一块儿洗澡都没问题,但还是怪怪的,说不上来的怪。
可是邢昼一身正气,倒显得相野的别扭毫无道理。
实际上邢昼也是第一次帮人抹膏药,以前这都是宗眠的活儿,配上针灸,随便推拿几下就够了。可现在宗眠不在,邢昼只能自己上。
他当然也能放着让相野自己来,但那样做效果不好。相野年纪还小,两次遇上鹿野的人,两次都受伤,且一次比一次严重,如果不把身体调整好了,以后还得吃苦。
做完按摩,相野的手果然松快不少。眼看时间还早,相野把脑子里那点混沌色彩全赶出去,正色道:“我想去老头生活过的地方看看。”
老头是京州人,而且他跟楚怜是旧识,他生活过的地方,说不定会留下楚怜的足迹。更不用说楚怜现在就有可能在京州。
邢昼也正有此意。相野行动不便,他本想让他在民宿休息,但想来相野也不会听他的,便干脆答应了。
半个小时后,相野坐着轮椅出行。
第一站是相齐曾经就读的大学,京州美院。
美院是对外开放的,所以邢昼停好车后,很顺利地推着相野走了进去。要查一个二十年前在这里就读的人并不容易,邢昼能用手段调取相齐的档案,但更多的细节其实藏在当年的同学、老师的记忆里。
或者说,在不起眼的角落里。
此时正值6月底,临近暑假,美院的艺术馆正在举办毕业生作品展,所以校园里来往的人并不少。
两人挑着人少的地方走,相野问:“还能找到老头当年的同学和老师吗?”
邢昼:“已经都问过话了。相齐不住校,没人知道他和楚怜的事情对他的私生活也都不了解。”
相野闻言,又想起了缉凶处关于相齐的调查报告。相齐是富二代,父母离异,母亲远嫁,父亲再婚且移民了,所以相齐也是孤家寡人一个。
这样一个人,在资料里显示阳光开朗、乐于助人,好像谁都会记得他,记得那个在阳光下打篮球的帅气的年轻人,但仔细一问,又谁都不曾真正了解他。
这也是相野为什么一定要亲自跑这一趟的原因。
浅层的资料是会掩盖真相的,一个除了钱一无所有的人,过早地见识到了人情冷暖,他也许真的乐观开朗,不曾被现实压垮,但又是什么,将他彻底打回了隐僻的烂尾楼里呢?
他们又来到相齐曾经待过的画室。从那些拼凑得来的信息里,相齐真的很爱画画,也很有天赋、肯下功夫,经常在画室里一待就是一整天,而且喜欢坐在靠窗的位置。
窗外有一棵巨大的樱花树,从这间位于二楼的窗户里望出去,如果是春天的时候坐在这里,就正好能看到满树芳华。
相野让邢昼将他推到窗边,他透过窗户看出去,恍惚间却像回到了烂尾楼里。其实老头在烂尾楼的时候也喜欢坐在窗边,相野在不知不觉间被他影响,便把唯一的一张椅子也摆在那儿。
老头死了之后,他有时会坐在那儿想起他。
很想他吗?
相野有点迷茫。
十多年过去,画室里早没了相齐的痕迹,但相野似乎还能看到他曾经坐在这儿画画的情景。老头画画的时候是很专注的,也唯有在这个时候,相野才能真切地感觉到他还活着。在那个躯壳里住着一个鲜活的灵魂,而不是行将就木的残骸。
邢昼见相野出神,没有打扰。他转而打量起了画室,良久,听相野问:“这个画室已经很久没人来了,是吗?”
“有人给学校捐钱造了新楼。”邢昼道。
新楼就在离这里不远的地方,而他们此刻所在的老画室,屋外爬满了爬山虎,是个仅有三层的小楼,象征意义已大于实际作用,所以学生们都已经搬到了新的画室去。
相野有此一问,是因为画室明显已经积了灰尘。
恰在这时,有个中年女人在画室外走过,看到里面有人,不禁问:“你们是哪儿来的学生?怎么在这里?”
这栋旧楼,真的很少有人来了。
这个学生当然指的是相野,一看就是正在念书的年纪,他平静作答:“我爸爸以前是这儿的学生。”
女人好奇问:“你爸爸是谁?”
相野:“相齐。”
“是他啊。”女人露出恍然神情,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