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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江湖那么大-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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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燕隐:“……早。”
  “不早了。”厉随关上门,“外头挤满了等着见你一面的书生,整条街都被堵得水泄不通。”
  祝燕隐受惊,真的假的。
  他小心翼翼地将窗户推开一条小缝,果然,到处是人,连官府都在帮忙维持秩序。
  “要去吗?”
  “不想去,也不急。”
  祝燕隐依旧靠在床上:“那些诗我还没看完,看完之后若有喜欢的,再让章叔去安排宴饮,不过那也该是从雪城回来的事了。”
  厉随不懂文人的规矩,就只点点头,道:“武林盟要在这里休整一天,我带你去城外走走?”
  “好。”祝燕隐矜持地组织了一下语言,“昨晚我趴在桌边睡着了,幸亏有你。”
  厉随不解:“有我什么?”
  祝燕隐:“?”
  真相只有一个,忠诚的老管家干的。
  祝燕隐:算了,当我没说。
  桃花是暂时不用从天上往下飘了,大魔头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善解风情。不过厉随却琢磨出了一点意思:“你想让我半夜来你房中?”
  祝燕隐一边擦脸,一边矢口否认,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厉随又问:“那我今晚过来?”
  祝燕隐将手巾丢回盆中,转头与他对视,这种事要讲究天时地利人和的,你怎么还提前预约上了,又不是城中老流氓踩着歪脖子树与小寡妇私会,搞得一点美感都没有。
  厉随伸手扯他的耳朵。
  祝燕隐半天憋出一句:“你半夜不好好睡觉,为什么要跑来我房中,不行!”
  厉随道:“你脸红了。”
  祝燕隐不假思索,我没有。
  厉随将人拎到铜镜前,自己也微微俯身,将下巴抵在他肩头:“自己看。”
  祝燕隐索性闭上了眼睛,只要我不看,脸红的人就是你。
  厉随又笑,头发与呼吸都拂过祝燕隐的耳侧,烫得他那一小块皮肤越发红起来,下一刻就燃烧也不是不可能,反正大家都正是冲动难耐的年纪,稍微丢个火星就能搞事情。
  祝燕隐被他从身后抱着,脑子跟着乱,虽然两人之间原也没什么窗户纸,但有些事情毕竟还没说开,现在这样,搞得好像只有自己一个人心思旖旎,这怎么可以,读书人金贵的面子还要不要了?
  于是他侧过头,在厉随脸上飞速地亲了一口。
  江南恶霸调戏起良家魔头,就是这么得心应手,不服不行。
  厉随:“……”
  屋内屋外像是在这一刻同时安静了,至少祝燕隐已经听不太到街上的闹哄声,他看着近在咫尺的厉随,没说话,当然主要还是紧张得说不出话。
  厉随将人更紧地抱进了怀里,抱了好一阵,才说:“我还没有从江胜临那里讹来五十年。”
  祝燕隐问:“那你能活多久?”
  “十年,或者五年。”
  “嗯,确实不长。”
  厉随在他脖颈处轻蹭。
  祝燕隐继续道:“若真的只有五年,那你就得赶紧列一个单子出来,把心中未了心愿一一写下,再一一做完,免得徒留遗憾。”
  厉随抬头:“你怎么也不安慰我一下,说不定能活二三十年呢?”
  祝燕隐道:“嗯嗯,说不定你还能活二三十年。”
  厉随双手扯住他的脸,威胁:“不够真诚,重来!”
  祝燕隐唔唔唔:“我要流口水了!”
  “不管!快点!”
  “好好好,你等我准备一下。”
  祝燕隐把自己的脸抢救回来,站着酝酿感情,酝酿了半天才开口:“你一定能——”
  厉随打断他:“好。”
  祝燕隐一噎:“……你好什么,我还没说完呢。”
  “你不用说。”厉随看着他,“我答应你,一定会活到白头。”
  祝燕隐:“嗯。”
  祝燕隐又笑道:“那我可记住了,你别耍赖。”
  初冬的太阳暖暖的。
  鹤城的才子们在城门口错过了江南才子第一次,在客栈门口又错过了江南才子第二次。
  厉随带着祝燕隐,一路疾驰出城,这回连祝府的护卫都被远远甩在后头,沿途只有风声。
  两人要去山顶看雪。
  其实也不是看雪,主要客栈人实在太多了,城里也寻不到别的清静地,两人都想与对方独处,就只好挑又高又冷又苦寒的地方,人迹罕至,生生把你侬我侬花前月下谈出了结伴修仙的调调。
  祝燕隐搓着手:“好冷。”
  厉随用自己的披风裹住他:“回去?”
  “不回去,才刚来。”祝燕隐踩了踩地上的雪,“城里人多又闹,这里清静,我们等会再往高处走走。”
  厉随顺手给他捏了个小雪人:“像不像——”
  祝燕隐:“好丑。”
  厉随话到嘴边迅速一转:“江胜临。”
  祝燕隐发出灵魂拷问:“你为什么要捏一个江神医?”
  厉随面不改色:“如果讹不到五十年,就弄个针天天扎他。”
  祝燕隐:“有道理。”
  客栈中的江神医: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就是觉得后背发凉,好像被谁算计了的样子。


第53章 
  这座山高; 却不陡峭,被薄薄一层积雪掩埋了石阶,沿途枯枝上绑着褪色的五彩飘带; 依稀能看出盛夏时节游人如织的热闹景象。山中流出的溪流已经冻成薄冰; 到地势略微平整处; 还能发现石头上挂着不少长柄勺。
  祝燕隐笑:“你猜,这些勺子是做什么的?”
  厉随道:“饮酒。”
  祝燕隐吃惊:“这你也知道?”文人聚会时; 欢饮纵情,常常会推选出一人坐于石上,手持长瓢为四座分酒; 玉杯清酒歌以散愁; 不醉不休; 难道武林中也有一样的盛会?
  厉宫主其实是随口瞎猜的; 没想到一蒙就准,便维持着“我好厉害”的高冷表情,淡淡应了一句。
  祝燕隐又拿起一把小一些的:“那这个呢?”
  厉随:“……”有区别?
  祝燕隐笑道:“这是盛水的; 有人作画写字时喜欢用山巅积雪磨墨,取水的勺子做成这种形状,方便往水囊里头灌。”
  厉随便问:“那你喜欢什么水?”
  “我不挑; 不过也能试试积雪。”
  厉随将腰间的空酒囊解下来,替他装了些半融的雪水。祝燕隐将取水勺放回原处; 顺便看了看竹柄处的刻字; 主人姓徐,笔法龙飞凤舞,透出一股醉酒后的浪荡,是好字。
  厉随不屑地“嗤”了一句。
  祝燕隐立刻补充,当然了; 我还是更喜欢你的字,虽然潦草了一些,但江湖中人就是要如此不羁,威猛!一边说一边竖起大拇指,满脸真诚,拿张纸画下来立刻就能放在任何店铺门口揽客,祝二公子用了都说好。
  厉随将他单手抱起来:“下山!”
  祝燕隐试图扭动,我还想再往高处走一阵。
  “太冷了。”厉随道,“来年春暖花开时,我再带你回来。”
  祝燕隐扯住他的头发:“春暖花开时,我们就该回江南了,谁还要来这荒山野岭。”
  厉随嘴角一扬,将人抱得更紧。
  祝燕隐心想,我说了江南,你没反驳,那就是默认了。
  挺好。
  两人没在山上待太久,回城时,街道两旁的店铺还热闹着。有伙计正大声揽客,店里新进了上好的胭脂香,送给你的心上人,保证她一眼就爱上。
  厉随瞥了眼身边的人:“你笑什么?”
  “没什么。”祝燕隐美滋滋道,“就是想起了你送给我的寒魄。”
  厉随:“……”
  祝燕隐从腰间的小香囊里掏出来:“看!”
  江湖中排名第二的厉害暗器,当初江胜临为了能请祝燕隐帮忙破解天工结,便以厉随的名义当成了礼物。当然,送礼的人与冠名的人都是转头就忘,只有收礼的祝二公子,当成宝贝一样贴身收进香囊,还时不时就要拿出来盘,宝贝得不行。
  厉随不动声色,摸摸他的头发:“嗯。”
  其实按理来说,只要能找到天下排名第一的暗器,便能打败寒魄。但问题是天下排名第一的暗器不是东西,是个人,是个杀手,来无影去无踪的,不是很好抓,最近好像还去了南洋。
  蓝烟不在,没有人能给出优秀好建议,只有一个半桶水的江胜临。
  行吧,总比没有强。
  神医:“你要送礼物给祝公子?”
  厉随:“是。”
  江胜临再度施展出“没有什么,这都是正常的”大法,道:“也对,我们这一路受了祝府不少照顾,你是应该给人家送些东西,聊表心意。”
  并且还热心分析,送礼这种事,讲究的就是一个投其所好。祝二公子喜欢的,无非就是剑与书。剑指江湖,江湖中的稀罕物件虽多,但都要费时费力去找,不如先从书上下手。
  厉随不耻下问:“书?”
  江胜临诲人不倦:“书的范围就大了,琴棋书画,文房四宝,一首好诗一手好字,文人喜欢的来来回回无非就那几样。正好鹤城是状元乡,城里一定藏着好东西!”
  听起来像是有几分道理。厉随派出弟子一打听,都说城中最有名的才子住在城北,名叫徐云中,开着一家砚台铺子。
  隔壁卧房,祝小穗恰好也在说,城北的砚台铺子像是名气不小,大少爷最喜欢砚台,不如咱们去瞧瞧稀罕,若有好的,就买了送回柳城。
  “鹤城也产好砚?”
  “鹤城不产,可徐老板的面子广,朋友多,所以天南地北的货都能找得到。”
  “……也行。”祝燕隐站起来,“那我同厉宫主一起去看看。”
  祝小穗心碎:“公子出门又不带我?”
  祝燕隐和颜悦色,厉宫主也要买砚台。
  祝小穗:不,我才不信,江湖大魔头只需要杀人,不需要砚台。
  他正准备据理力争一下,厉随就来敲门了,邀他一起去城北的砚台铺。
  祝燕隐感慨,这是何等的心有灵犀,你等着,我换身衣服就来。
  祝小穗一脸哀怨地趴在窗户上,目送自家公子和大魔头双双离开。
  想回江南。
  夕阳隐没,街道两旁华灯初上。
  祝燕隐走路慢,厉随便陪他一起慢 ,两人路过小吃摊子时要买块糕,路过锦缎铺子也要进去看一眼,就这么晃悠悠到城北时,大半的店铺都已经关门了。黑漆漆的风吹着枯枝,还是问了街坊邻居才找对地方——一处不大不小的灰瓦屋宅,藏在七拐八拐的巷子最深处,店名起得寂寥,叫孤云高。
  小伙计听到有人扣门环,伸出脑袋说,我们打烊啦,客人请明天再来。
  祝燕隐道:“但是我们明天就要走了。”
  小伙计打呵欠:“既然明天就要走了,那就下次再来吧。”
  厉随掏出厚厚一摞银票。
  小伙计立刻精神抖擞,简直就是精神小伙:“也别下次了,哪能让客人白跑一趟。”一边说,一边“咣咣”就卸了门板,又将所有灯烛都点亮,还主动提出要去后院拿老板私藏的好货,看起来恨不得将一年的赚头都挂在面前两人身上。
  祝燕隐被他这一套行云流水的手法给震住了!
  厉随顺手拿起一方砚台:“喜欢吗?”
  “你要是送我,我就喜欢。”祝燕隐答,“不过现在你还没付银子,所以我能说实话,这就是一方普通端砚,只不过做得花里胡哨了些,没什么稀罕的。”
  厉随笑:“我是不懂,你自己去挑。”
  “我自己不想要,不过却想找些好东西给大哥。”祝燕隐道,“伙计不是去后头拿好货了吗,这里的徐老板既然是鹤城第一才子,总该有些稀罕物。”
  桌上还凌乱摆着几张纸,应该是供客人试笔用的。祝燕隐倒了一点壶中的水化墨,瞥见壶柄上的刻字,笑道:“原来我们看到长瓢上的‘徐’字,就是这里的徐老板,可惜他睡——”
  话音未落,门就“嘎吱”一声,从里头出来一名穿着宽大长袍的男子,睡眼惺忪长发披散,丹凤眼,唇薄而红,面容白皙俊美,哪怕此时明显刚从床上爬起来,穿得神似邋遢丐帮,也是一顶一的玉人。
  玉人张口就骂人:“谁放你们进来的?”
  祝燕隐迅速将厉随挡在自己身后,免得下一瞬间这位徐老板就会飞出店铺,要知道魔头可是很凶很不讲道理的啊!
  “出去出去。”徐云中像赶苍蝇一样赶人。
  厉随这回没有掏银票,他掏出了一把剑。
  祝燕隐一把握住他的手腕:“有话好好说,不要杀人!”
  厉随反问:“为何不能杀?”
  祝燕隐面露难色,像是被问住了。
  旁边的徐云中比较震惊,这种问题居然还需要思考吗?
  他活得好好的,暂时不太想死,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大半夜遇到两个江湖野人,还有什么办法呢,只好忍辱负重道:“你们想要什么砚台?”
  正说着,小伙计已经抱了七八个匣子冲进来。徐云中一看,眼珠子都要掉下来:“小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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