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第1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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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平稳给了人无形的底气,督查司的人一开始还有些害怕,但见裴文宣始终镇定如初,一时也就放下心来。
裴文宣见侍卫破开王府大门,终于才挪了步子,提步而入。
他在一片纷乱之中步入庭院,从容而入,而后来到王府后院,到了主卧门口。
王厚文还在酣睡,就听门口一声巨响,随后就被士兵冲进来,拖下床来。
王厚文看见站在门口的裴文宣,又惊又怒,大喝了一声:“竖子尔敢!”
“王大人,”裴文宣恭敬行礼,“下官自然是不敢。但是,下官身负柔妃娘娘之命,柔妃娘娘说了,您乃吏部尚书,无论如何都是要查的。科举一案,您失职太过,还不如她二叔办事有条理。”
“这无知妇人辱我!”
王厚文挣扎着要起身来,侍卫立刻压住了他。裴文宣走上前来,半蹲下身,拍了拍王厚文的肩:“您先委屈委屈,到了督查司,再给您伸冤。”
话刚说完,裴文宣就听身后传来一个温雅中带了几分冷意的声音:“你要带谁去督查司?”
裴文宣半蹲着转过身,就苏容卿站在门口,他盯着他,神色间到没有什么意外。
王厚文见苏容卿赶过来,赶忙道:“苏侍郎,快,他竟然擅闯官员府邸,还如此对我,苏侍郎,你赶紧将他抓走!”
苏容卿走到王厚文身前,将王厚文扶了起来。
“王大人,你先休息。”
苏容卿说着,让人将受惊过度的王厚文扶着离开。
房内一时就剩下苏容卿和裴文宣,裴文宣撑着自己站起身来,拍了拍手,笑眯眯道:“我就知道,这种时候,苏侍郎只是来早来晚,终归会来。”
“以下犯上、强闯私宅、殴打朝廷命官。”
苏容卿抬眼看向裴文宣:“裴文宣,你犯得都是重罪。”
“苏大人,我可是奉柔妃娘娘之命,替柔妃娘娘办事。”
裴文宣抬起手来,拱手朝向皇宫的方向,满是傲慢:“难道苏大人,连柔妃娘娘的令都不听了吗?”
“拿下!”
苏容卿大喝出声,刑部的人立刻上前,督查司的人马上挡在裴文宣身前,两方对峙,苏容卿盯着裴文宣:“裴大人这是连大夏律法都不看在眼中,公然拒捕是吗?”
“苏大人言重。”
裴文宣双手放在身前,笑道:“只是,我本来也不过奉命行事,何罪之有呢?若有罪,苏大人当去宫里,先把柔妃娘娘送入刑部才是。”
“动手。”
苏容卿不打算与他多说,转身便往门口走去。
两方眼见着就要打起来,裴文宣突然抬手:“好好好,我怕了你,那就抓吧。”
裴文宣拨开人群,将手伸出去,苏容卿转过头来,看向裴文宣,裴文宣眉眼一挑:“不过我倒要看看,苏大人把我送进刑部,能关我几日。”
“那就要看我的心情了。”
苏容卿说完,便转身离开。
裴文宣看着苏容卿的背影,大声道:“你等着,柔妃娘娘会来救我的!肃王殿下也不会看着我出事的!你走着瞧!”
他的声音很大,院子里所有人都听着。
苏容卿低声吩咐了旁边:“把他嘴堵上。”
说完,苏容卿就走了出去。
裴文宣手上带了铁链,被拖着往外走,他一面走一面嚣张放话:“柔妃娘娘……”
话没说完,一个布团就塞进了他嘴里。
“闭嘴吧你。”
苏知竹狠狠出声,裴文宣眨眨眼,继续“呜呜”出声,隐约可听见四个字“柔妃娘娘”。
王家乱成一团时,李蓉在屋里泡了澡,熏了香,特意化了个淡妆,就等着裴文宣今晚上回来道歉。
她琢磨了一下到时候该提些什么要求,想着想着,就笑出声来。
只是刚笑道一半,就听见外面传来急急忙忙的脚步声。
李蓉转过头去,就看静梅喘着粗气站在门口。
“怎么了?”李蓉笑着靠在梳妆台上,“驸马来了?”
“不,不是。”
静梅摇摇头:“驸马来不了了。”
李蓉皱起眉头:“为何来不了?”
“驸马,驸马,”静梅咽了咽口水,平缓了气息,“被苏侍郎抓走了!”
李蓉面露错愕,她一时想岔了去:“苏容卿发现他来我这儿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苏容卿竟然还会管这么宽吗?
“不,不是,”静梅没想到李蓉竟然会往这方面想,赶紧纠正,“驸马打进王家,把王尚书从床上拖了下来,王尚书让人去刑部报案,苏侍郎就去把人抓了!”
李蓉愣了愣,片刻后,她跳了起来,立刻道:“快,赶紧进宫!”
第144章 威胁
李蓉从床上跳下来; 赶紧就往外走去; 只是走了几步后; 她又顿时反应过来,回头道:“不进宫; 赶紧打听裴大人在哪里,先让人保护着; 我这就过去。”
“殿下,”静梅有些茫然; “不入宫了?”
“不入了。”李蓉眼里少有多了些慌乱; “叫大夫,随我立刻去找裴文宣。”
静兰得了话; 立刻让人去牵马; 李蓉上了马,便朝着刑部的方向冲过去。
她对苏容卿的了解,比裴文宣多得多。
苏容卿为她办事多年; 他做事的风格和裴文宣比起来,完全不是一个路子。
只是当年他一直在她手下,她刻意打压,裴文宣便察觉不出其中的区别,可她太清楚了。
那些埋藏在旧往的细枝末节; 当年她一遍一遍让自己不去在意,却都会在今生清楚看见他站在对立面时清晰浮现出来。
苏容卿当年对她忠心耿耿。
有一年他们遇到刺杀,他便果断挡在她身前,任凭利刃贯穿他的身躯; 不退半分。
常人挡剑,为的是护身后人,而苏容卿在那时挡剑,为的是把利刃贯穿到对方胸口。
她躲在他身后,看着血顺着剑尖落到自己身上,而面前的青年还能拔刀再刺,一直到援兵来了,他手中还握着匕首。
当年她想,原来真的是有一个人,愿意为了她舍了命的。
可如今回想,心里却不由得有几分怕起来。
苏容卿这个人,便像一条毒蛇,咬死了谁,便是用自己的身躯狠狠缠上他,绞杀他。
包括杀她。
二十五年,谁能不动心。
可他偏偏能在杀她时,动手得如此从容冷静,义无反顾。
他是翩翩公子,亦是地狱罗刹。
如今走到这一步,有王家当着幌子,裴文宣落到他手里,他哪里会放过他?
哪怕是片刻,她也不能将裴文宣交在苏容卿手中。
李蓉急急追着裴文宣去时,裴文宣悠然坐在马车中。
他手上带着手镣,抬手掀开车帘,笑着打量着街上人来人往。
如今已是入夜,天上无星无月,反而有冷风夹杂着水汽拍打过来,似乎不久后就有大雨将至。
苏容卿在一旁,自己给自己倒着茶,他动作很平稳,水声和他的声音夹杂在一起:“裴大人似乎一点都不担心。”
裴文宣听着苏容卿的话,转过头来,缓慢笑起来:“我有什么好担心?”
“裴大人近来得罪的人怕是不少。”
“那苏侍郎位于刑部,近来得罪的人怕是更多。”
苏容卿将茶推给裴文宣,裴文宣低头看了一眼茶水,不动。
苏容卿也不催他,他坐在小桌前,神色平缓从容,看不出喜怒:“裴侍郎今日踹了王家大门,又这么轻易被我带走,怕是另有图谋。就不知裴大人,图谋些什么呢?”
“你猜?”
裴文宣靠在马车上,神色慵懒:“苏侍郎不是神机妙算吗?你猜一猜。”
“裴侍郎七巧玲珑心,我猜不出。”
苏容卿摩挲着手中茶杯,漫不经心:“那裴大人不妨猜一猜,我带你回刑部,又是为什么。”
“你为何带我回去,我自然知道。”裴文宣听着,笑着往前探了探,“不过在此之前,我却想问苏侍郎一句。”
“你不问问公主之后怎么办吗?”
这话一出,苏容卿动作就僵了。
裴文宣目光在他明显顿住的手上轻轻一扫,唇上不由得笑意更深。
他其实只是试探。
他在试探一种可能性,而苏容卿却给予了他肯定的回答。
“你想杀我。”
裴文宣轻声开口,苏容卿抬眼看他。
“你难道不知道,”裴文宣面上带笑,眼神却有些冷,“你乃押送我的官员,我若死在这里,你的官途,这辈子怕是到头了。”
“那又如何呢?”苏容卿没有半点否认,径直开口,“我的官途,换你一条命,不好吗?”
“你似乎觉得我已是必死无疑?”裴文宣玩味看着苏容卿。
苏容卿神色平淡:“你若不死,又与我何干?”
杀人的也不是他的人,裴文宣不死,他又有什么关系。
但听到这话,裴文宣却是笑了。
“若与苏大人无关,”裴文宣抬手将方才苏容卿倒的那杯茶扔了出去,茶杯落在地面,似乎惊扰了什么,一瞬之间,马车骤然停下,两人身形俱是一晃,裴文宣扶住桌子,抬眼看向苏容卿,“苏大人以为,我在此处,又为着什么?”
苏容卿神色一冷,厮杀声从周边突起,羽箭狠狠砸到马车上,“哐”一声砸得马车猛地震了一下。
两人在马车之中,似乎不受外界半点影响,各自坐在一边,仿佛正在闲谈。
苏容卿听着外面的砍杀声,声音很淡:“你埋伏了人。”
裴文宣重新翻了一个杯子,抬手提了茶壶,先给苏容卿倒茶,又给自己满杯。
“苏大人亲自前来,我怎敢怠慢?”
裴文宣说着,将苏容卿的茶杯推给他:“喝茶。”
“你早知路上有埋伏。”
“原本不知,苏侍郎一过来,我便猜到了。”
“你方才在路上一直观察。”
“难道苏侍郎还以为我是个喜欢看热闹的不成?”
裴文宣笑起来,苏容卿神色平静:“那你打上王尚书府,也是为了引我过来。”
“这倒不是。”裴文宣摇头,“我也没想过,苏侍郎竟然会为了此事亲自过来。不过苏侍郎过来,我倒有了另一番想法。”
裴文宣端茶轻抿了一口:“看来苏大人在朝中经营不少啊,王尚书的角色,苏大人不该这么熟悉才是。”
王厚文被他打上府,第一反应就是去找苏容卿,可见和苏容卿极为熟悉。
“我记得苏侍郎高风亮节,向来不屑于官场经营,只想着踏踏实实做事儿,怎么如今就学起这些侍郎向来看不上的下作手段来了?结党营私,”裴文宣放轻了声音,面上带笑,“可不是光彩事。”
苏容卿不说话,马车被人狠狠一撞,颠簸了一下,裴文宣回头看了看,见外面打得乱成一片,他心里暗暗掂量了一下。
他的人和杀手不分伯仲,可问题是,这里还有苏容卿的人。
时间稍长,等路边人跑得差不多,苏容卿的人站哪边就难说了。
如今他最大的希望,就是李蓉。
李蓉如果得了他被苏容卿带走的传信,应该就会立刻赶过来。
他和苏容卿如今赌这一局,最关键的地方,就在李蓉。
李蓉来得早或晚,就决定了他的输或者赢。
他面上不动声色,始终带笑,苏容卿看了他片刻,缓慢道:“你如今又在看什么呢?”
“观察战况,”裴文宣转过头去,看向苏容卿,“看看苏侍郎的人,什么时候动手。”
“裴大人怕不是在看战况,”苏容卿抬眼,缓慢笑起来,“是在等人吧?”
“哦?”裴文宣心跳快了几分,挑了挑眉,“苏大人觉得我还有可等之人?”
“我知道你在等殿下,”苏容卿神色平静,“但你怕是等不到了,你可还有什么话,要留给殿下?”
“留给殿下的话,我没有。”裴文宣将手放在袖中,盯着苏容卿,“但有一件事,我却想问你。”
“你问吧。”
苏容卿似乎知道他要问什么。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苏容卿听到这话,轻声一笑:“你倒是肯定我回来得很。”
“是在我与殿下成婚前吗?”
“殿下举办春宴前一个月,”苏容卿声音很低,看着水杯,“我醒过来,好似一场大梦。”
“你都已经回来了,”裴文宣皱起眉头,“为什么……”
他迟疑了片刻,苏容卿抬起头来,面上带笑,但眼里却是克制不住带了几分悲凉:“为什么还要让你去娶她?”
裴文宣沉默,苏容卿站起身来,看着裴文宣:“我说,我一直希望你们过得好,你信吗?”
“前提是,不让李川登基是吗?”
裴文宣嘲讽笑开,苏容卿没说话,他轻声说了句:“抱歉。”
而后骤然出手,一把拽向裴文宣!
裴文宣早有准备,在他出手的那一刻一脚就踹了过去!
两人在马车里纠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