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1950[重生]-第1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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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玉洁低垂着头,没有说话。
要是以往,她现在肯定哭泣着埋怨他,控诉他了。
周家成觉得有些奇怪,但想着这么大的打击,她肯定接受不了,性情有所变化也实属正常。
“玉洁,都是我的错,我会好好改造,争取早点出来跟你们团聚。”周家成伸出呆着手铐的手,紧紧握住姚玉洁的手。
姚玉洁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红肿的眼睛里藏着心虚,张了张嘴,她想说什么,又没能张嘴,最后默默地哭了起来,眼泪跟牵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滚。
周家成吓坏了,赶紧伸手擦她的眼泪:“玉洁,你别哭,你还有咱们的孩子呢,你别哭,是我对不起你……”
“周家成咱们离婚吧!”姚玉洁推开了他的手,哭得撕心裂肺地说。
周家成愣住了,呆呆地看着哭成了个泪人一样的姚玉洁,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这种事也不少见。
花了几分钟,周家成渐渐接受了这个事实。姚玉洁娇气,没吃过苦,如今自己这样,她要离婚其实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是他对他们的爱情太有信心了,没想到这一点,或者说不愿意往这方便想。
但姚玉洁今天的话给了他当头一捧。
沉吟片刻,周家成抿了抿唇说:“要我离婚也可以,你答应我一个事。”
姚玉洁抹了一把眼泪,抬起朦胧的泪眼,抽泣着道:“你说,你要我做什么!”
周家成的目光落到她的肚子上,充满了眷恋和浓浓的爱,他很想摸摸他,但隔着铁栅栏,却什么都做不了。
“好好把孩子生下来,抚养长大,让他姓周。你要是愿意养就好好养,实在不愿意就给我爹或者等我出狱把他接走。”
周家成想过了,等出来他已经三十来岁了,有案底没工作,一把年纪了,家里又穷,要想再娶媳妇难了。姚玉洁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很可能是他这辈子唯一的骨血。
没了女人,总要留个香火,以后给他们老周家传宗接代,给他养老送终。
谁料他这话一出来,姚玉洁的脸色刹那间变得非常难看,眼神低垂,心虚得不敢看他。
周家成瞧她这副反应,慌了:“你什么意思?这个你都不同意吗?你是不是找好了下家?想带着我儿子改嫁?让我儿子跟别的男人姓?”
姚玉洁轻轻摇了摇头:“不是。”
周家成松了口气:“不是就好,不是就好。玉洁,咱们夫妻一场,你好好把孩子抚养大,我谢谢你,等我出来挣了钱,我把这笔钱给你补上。”
“别说了,孩子,孩子已经打了,没有孩子了!”姚玉洁再也受不了,一口打断了他的话,趴在台子上,哭得伤心欲绝。
周家成如坠冰窖,浑身发冷,脑子里一片空白,过了好几分钟才缓过来,哆哆嗦嗦地说:“你……你乱说什么?你骗我的,对不对?他可是你的孩子啊,你不会这么狠心的,你恨我,想报复我对不对,你肯定是骗我的……”
姚玉洁捂住嘴:“够了,周家成,我没骗你,孩子没了。我要跟你离婚。”
周家成暴跳起来,两只手想伸出去,掐住姚玉洁,但被栏杆挡住了,他抓住了姚玉洁的手,使劲儿地往栏杆里拽:“我弄死你个毒妇,连自己的孩子都能打掉,你个黑心肝的女人,我要弄死你,我弄死你,你害我周家成断子绝孙,你也别想好……”
姚玉洁头一次看到对她素来温柔的周家成如此暴躁凶狠的一面,吓哭了:“好痛,周家成,你放开我,好痛,我的手快断了……”
还是旁边的狱警将周家成的手给掰开了。
姚玉洁从椅子上滑了下来,看着两只手上大片的青紫,惊骇不已,周家成是想真的弄死她,要不是有栏杆挡着,要不是有狱警拦着,她肯定会死在他手里。
姚玉洁撑着墙缓缓爬了起来,看着像困兽一样的周家成,只有一句话:“我要跟你离婚!”
被按在地上的周家成啐了一口,凶相毕露:“你做梦,老子不会放过你,离婚,你休想,我不同意!”
姚玉洁拿着她的小包,后怕地看着他:“你不同意也没关系,新的婚姻法颁布了,离婚自由,只要有一方坚决离婚,这婚就能离,不需要你同意。”
周家成直摇头:“不可能,不可能,老子不同意,老子不同意,姚玉洁,你对得起我吗?……”
姚玉洁吸了吸鼻子:“周家成,你又对得起我吗?我跟你结婚一年多,换来什么?你别说了,当初你跟覃秀芳离婚,你也没通知她一声,征得她的同意。我要跟你离婚,同样也不需要你的同意。”
闻言,周家成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放弃了挣扎,这一刻,他脑子里冒出一个词:因果报应。
第85章
周大全三天后才知道这个消息。
一得到消息; 他就马上带着周立恩去探监。
几日不见,父子俩一见面,都被对方的样子吓坏了。
“家成,家成你怎么这样了?”周大全看着儿子头发剃得光光的; 两只眼睛里充满了血丝; 往外鼓起; 嘴巴上下一圈胡渣,落魄又狼狈,再无过去意气风发; 心里堵得慌。
周家成颓丧地坐了下来; 抬头看着父亲花白的头发,佝偻的背和头上的草叶子,苦笑了一下:“你怎么搞成了这样?”
这几天; 因为手里只剩一点点钱,周大全不敢乱花,舍不得住店,带着周立恩住到了桥洞下面; 每天就买两个包子馒头充饥,渴了就喝河水。搞得一身灰扑扑,脏兮兮的; 像乞丐一样。
父子俩坐在铁窗的两端,你看着我; 我看着你; 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尽的悔意!
良久,周大全还不死心,望着儿子问道:“家成,有什么办法能让你出来吗?”
从他知道母亲和妹妹做的事开始; 他就清楚,没人能帮他。蹲了好几天牢房,周家成已经认命了,他的目光落到周立恩苍白、羸弱、怯怯的眼神上,沙哑着声音说:“爹,我会好好在这里改造。你带着立恩回乡下吧,如今咱们家就他一个独苗苗了,好好照顾他。”
“啥意思?姚玉洁不是怀孕了吗?她就没来看你……”
“别跟我提那个贱人!”周家成忽然暴怒,一圈捶在了墙上。
吓得周大全赶紧住了嘴:“你……我不说了,你别生气,你别生气……”
周家成闭上了眼睛,痛苦地说:“她已经打掉了孩子,要跟我离婚,你不要去找她了,没用。”
对他,对孩子尚且能如此无情冷血,就别指望这个女人能照顾一二父亲和立恩了。
周大全愣了愣,简直不敢相信:“她,她怎么敢?这女人好狠的心,那可是我的宝贝孙子,这女人也太歹毒了……她一个女人哪能休男人,离了婚,谁要她?家成,你,你可千万不能答应她,你听爹的,要离了婚,你出来以后怎么办?你别离,咱们拖也要拖着她……”
“够了,爹,这不是我说了算,婚姻法规定了,只要有一方坚持要离,另一方不同意也没办法,这婚就是能离。”周家成闭上眼睛,暴躁地跟他解释道。
在乡下过了一辈子,习惯了男尊女卑的周大全没法接受这种新观念:“咋能这样呢,咋能这样呢,这不是乱了套吗?哪有女人休男人的,不像话。”
周家成听着他的喋喋不休,脸上一片木然,从知道孩子被打掉开始,他就一直这幅表情。
直到周大全抱怨了一通停下来,他才说:“爹,你带着立恩回去吧,我会好好表现,争取能够早日出来跟你们团聚。”
周大全抹了一把眼泪,伤心地看着儿子,不禁埋怨刘彩云:“都是你娘那个蠢货,贪图小便宜,害了我们全家,我,我一定要休了她……”
“够了,爹,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思?你休不休她,有区别吗?”周家成烦躁地打断了周大全。
早干嘛去了,他娘和周小兰做了这么多,尤其是周小兰那个蠢货一直藏不住事,他爹这么聪明的人就一点都没察觉?
事到如今,周家成心灰意冷,也不想去追究这些了,没有意义。
周大全抚摸着孙子刚长胖了一点又瘦下去的小脸蛋:“诶,爹只是不放心你,咱们家怎么落成这样了。”
周家成也想问,他好好的前程怎么就变成了蹲大狱。
“当初我让你们回乡下,你们为什么不愿意?”周家成深吸了一口气,忍不住埋怨周大全。
要是他当初肯带着娘和周小兰回去,就不会有今天的事,他还是好好的周排长,而不是这样的阶下囚。
周大全听到儿子的埋怨,也是老泪纵横:“我,我不知道她们会这样糊涂啊!家成,是爹对不起你。”
父子俩隔着铁窗相对垂泪,唉声叹气许久,直到探视时间结束,周大全才蹒跚着站了起来,依依不舍地望着被押下去的儿子。
一步三回头地出了监狱,周大全忍不住转身看了监狱一眼,这次一走,他只怕没机会再来探望儿子了,再相见得八年以后了。他还能等到儿子出狱,一家团聚吗?
揩了揩眼泪,周大全抱着孙子走在茫茫街头,不知该往哪儿去,儿子的判刑入狱,打碎了他最后一丝希望。
他摸了摸口袋,里面只有不到一百块,如今物价飞涨,这点钱,他们祖孙俩光是填饱肚子都撑不了几天。
这城里是没法呆了,只能回乡下了。
可他们乡下的房子已经烧了,春耕已过,也没法种水稻了,回到乡下他们吃什么?只能找亲戚和乡里乡邻们借钱暂时度过这一年了,可他都这么一把年纪了,立恩又小,山上家里都得他一个人抓,不但要养活祖孙俩,还要还债,想到压在肩上的沉重负担,饶是周大全也想落泪。
没想到他临到了老了,不但没能享子孙福,还要为了生计不停地奔波。
周大全抹了一把脸,抱起周立恩:“爷爷带你回老家,好不好?”
周立恩年纪虽小,但跟着他颠沛流离了几日,多少懂一些事了,他眨巴着水润润的眼睛:“好,可是奶奶和姑姑呢?好几天没见到她们了。”
“别提她们了,两个丧门星,立恩,都是她们把咱们家害得这么惨的。”周大全咬牙切齿地说道。
周立恩吓了一跳,不敢说话。
周大全伸出老树皮一样的手,轻抚着他的脸蛋:“立恩乖,别害怕,爷爷不会害你,走吧,咱们回去。”
他用仅剩的钱买了回乡下的车票,在火车站守了小半天,火车总算到了,周大全趔趔趄趄地抱着孙子挤了上去。
火车疾驰,江市的一切都不断地往后退。周大全站在窗户边,看着远去的熟悉城市,心里五味杂陈。
这趟进城,儿子离了婚,蹲了监狱,老婆女儿更是要将牢底坐穿。当初有多风光的进城,如今就有多落魄。他浑身脏兮兮地抱着孙子,挎着个干瘪瘪的包袱,如同丧家之犬一样被赶回了老家,仿佛过去几个月的美好生活都只是一场美梦。
如今梦醒了,他又被打回了原形,回到了起点。
***
覃秀芳没想到,婚姻法的颁布,她身边第一个受益者竟然是姚玉洁。
姚玉洁跟周家成离婚的事传得沸沸扬扬。因为周家成不肯离婚,姚玉洁坚持要离,还惊动了部队的领导。
现在倡导结婚自愿,离婚自由,有法律背书,这个事周家成不同意也没办法,姚玉洁这么一闹,上面很快批准了两人离婚。她的娘家人火速来家属院打包带走了属于她的东西,周家成原先住的房子被收了回去,分配给其他家属。
覃秀芳没有目睹当时的情况,但架不住有米嫂子这个大喇叭。
“听说姚玉洁来的时候,脸白的跟纸一样,据说是小产了,好像是打了孩子,这女人可真够狠心的。周家成一直很期待这个孩子,亲自照顾她,结果他一进去,孩子就没了,媳妇也要跑了,这可真是报应啊!”
覃秀芳笑了笑,没作声,这时候她说什么都不合适。
不过米嫂子是那种没人搭话也能独自唱起一台戏的人,先说了一通周家的事,然后她又凑到覃秀芳耳朵边:“现在私底下,很多人都在议论,周家成心里肯定后悔跟你离婚了。也得亏你跟他离婚了,不然这会儿你得受牵连。咱们家那口子说,上面非常震怒,准备为这个开会,让大家都去听呢。”
覃秀芳更关心后者:“那我也要去吗?”
米嫂子想了一下:“应该要吧,你也是家属啊。”
对哦,她现在可是货真价实的家属。覃秀芳笑了笑:“那到时候咱们一起。”
“这是当然,对了,秀芳,这婚姻法出来,咱们厂子里有两个女职工死活要离婚,拦都拦不住,你说稀奇不稀奇。”米嫂子又跟覃秀芳八起了厂里的八卦。
覃秀芳顺着她的话点了点头,两人聊着聊着就上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