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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重生为聘:顾兄英年莫早逝-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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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恒德帝做太子时写下的文章,言辞之间指点江山、大气磅礴,当时在民间几乎家喻户晓。
  然而现在,这块石碑染上了杀戮,有个柔弱如细柳的姑娘一头撞在这上面,艳丽鲜红的热血浸染了整个石碑。
  这姑娘的衣裙被扯得破破烂烂,只堪堪遮住腰臀,大片肌肤露在外面,布满了血迹斑斑的齿印和青紫,一眼便知道她之前受到了怎样的折磨和凌辱。
  一时间所有人的呼吸都停止,没人说话,空气里都弥漫着让人发狂的紧张。
  沈柏丢开户长,脱下自己的长衫冲到那姑娘面前替她盖上,被周珏扛着的楚应天也一下子惊醒过来,跌跌撞撞的冲过来,颤抖着伸手去探那姑娘的鼻息。
  这是他青梅竹马的发妻,他们成亲还不到一年,前不久她才怀了身孕,笑意清浅的跟他商量孩子以后要叫什么名字,但现在她以这样屈辱的姿态倒在地上,呼吸全无。
  到了这个时候,沈柏大概能想到楚应天上一世都经历了什么,她有心想挽回点什么,却终究没能来得及。
  “阿晚,我来救你了。”
  楚应天哑着声说,替阿晚拨开散落在鬓角的发丝,小心翼翼的把她抱进怀里,像对待什么易碎的珍宝,然后用力收紧再收紧,想要把她融进自己的骨血里。
  男儿有泪不轻弹,但楚应天抱着阿晚,眼泪不住的往下流,沈柏连节哀顺变这样的话都说不出口。
  这样的言语实在太苍白无力了,摆在他们面前的,是两条活生生的人命,若是没有这样的变故,他们两人应该琴瑟和鸣、白头到老的。
  屋里又传出凄厉的哀嚎,沈柏掀眸看向赵彻,赵彻下颚紧绷,面部线条冷硬到极点,像刚用挫刀一下下打磨出来的。
  他才出瀚京一天,还没来得及见识这个百年王朝绵延至今的繁华盛世,就先窥得这盛世之下的暗黑疾苦。
  赵彻想起沈柏之前说过的那些话。
  她说:殿下,为君者当遍览山河,见人生百态,尝百般滋味,而不是居于高堂,罔顾视听。
  她问:先帝和恒德帝他们都不惧深入民间,殿下又为何如此抗拒此事呢?
  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赵彻提步朝屋里走去,周珏立刻跟上,沈柏揪着户长的衣领把人拖进去。
  屋里一片狼藉,浓郁的血腥味掩盖了空气中微弱的腥膻味,谌州州府江浔山的长子江焕躺在床上不停叫唤,一只眼睛被刺瞎,腿间更是血流不止。
  那个叫阿晚的女子,在临死之前,耗尽所有勇气为自己报了仇。
  画面过于血腥,周珏微微拧眉,却没有丝毫同情,只有厌恶。
  沈柏把户长踹到江焕身边,捡起一个圆凳用袖子仔仔细细擦干净递给赵彻:“少爷,坐一会儿吧,江州府应该很快就会闻讯赶到。”
  赵彻绷着脸坐下,户长已经隐隐察觉到不对劲,江焕却浑然不知,恼恨至极的说:“姐夫,我要杀了那个贱女人,把她剥皮剖腹,要她和她肚子里的野种永世不得超生,还有她那个野男人,我一定要杀了他!”
  江焕说得理直气壮,好像他才是阿晚的夫君,是阿晚背着他和别人有了私情。
  人死了都还要剥皮剖腹,这是多么冷血残忍的人啊。
  若不是一会儿还要留着他跟江浔山当面对质,沈柏真想一刀割了他的舌头。
  反正是只知道满嘴喷粪的人,还留着舌头做什么?
  江浔山很快赶来,和他一起来的还有他的妻子莫氏和女儿江柔。
  “焕儿,你怎么了?什么人这么大胆,竟敢擅闯州府,真是不想活了!”
  “夫君,门守说你受伤了,是什么人竟敢伤你,我马上让爹派人全城缉拿凶手!”
  莫氏和江柔一进园子就嚷嚷个不停,连后宫的娘娘都知道后宫不得干政,她们两个内宅妇人却比江浔山的官威还大。
  两人先冲进屋里,乍然看见赵彻这么一位丰神俊朗的少年郎君坐在屋里皆是一愣,在看见浑身是血的江焕和户长以后,顿时炸开了锅,直接尖叫出声。
  赵彻被两人震得耳膜发疼,脸色愈发难看,周珏直接拔剑指着两人:“闭嘴,再嚷嚷小爷就宰了你们的脑袋!”
  剑锋冷戾,寒光逼人,两人被吓得安静了一瞬,莫氏眼睛一眨哭出声来,江柔后退两步瞪着赵彻:“你这郎君好生霸道,带人冲进州府伤了我夫君和兄长,如今还敢让人用剑指着我们,你以为州府是你可以为所欲为的地方?”
  沈柏舔了舔唇,柔声反问:“草菅人命、为所欲为的不是江公子吗?”
  外面摆着的尸体江柔也是看见了的,她眼底闪过一丝心虚,不过很快恢复如常,理直气壮的说:“什么草菅人命,我兄长是堂堂州府嫡子,有大好的前程,怎么会对一个怀了身孕的人有非分之想,定是这贱人想要攀龙附凤,故意勾引我兄长,被兄长严词拒绝以后无颜苟活,便一头撞死在这里故意毁我江家的名声!”
  攀龙附凤?
  真正的龙脉就坐在你面前,你也好意思说这句话?
  沈柏和周珏同时翻了个白眼,江柔堂而皇之的颠倒黑白,一瞬间就把脏水全泼到已经死掉的阿晚身上。
  话音落下,楚应天抱着阿晚走进屋里,一字一句的说:“吾妻阿晚,生性纯良刚烈,不容任何人污蔑!”
  楚应天的声音沙哑到极点,像是刚被人灌开水烫伤了喉咙。
  莫氏顿时横眉,一脸尖酸刻薄,厉声骂道:“呸!她就是个没脸没皮的贱人,不害臊,故意勾引陷害我儿,你给我等着,我儿所受的痛苦,我定会在你身上千倍百倍的讨要回来!”
  莫氏说完楚应天还不解气,又指着沈柏和周珏说:“还有你们,你们助纣为虐,一个都跑不了!”
  莫氏说着要指赵彻,沈柏上前,直接抓住莫氏的手指用力折断。
  指骨发出喀的一声脆响,不等莫氏叫嚷出声,沈柏直接抄起旁边桌上的茶杯塞进莫氏大大张开的嘴里,笑盈盈的说:“我家少爷身份尊贵,不容任何人有丝毫不敬。”
  话落,沈柏一脚踹在莫氏膝弯让她跪下。
  莫氏呜呜哼了两声,根本发不出声音,扑满脂粉的老脸疼得煞白,江柔没想到沈柏敢动手,扭头跑出去,见江浔山带人来了,心态稳了一点,惊声道:“爹,快救救娘和哥哥,有歹人要害他们!”
  江浔山沉着脸大步跨进房间,见屋里一片血腥狼藉,眉眼间染上黑煞的戾气。
  江浔山今年四十多,人不算高大,身材走样发福,深绿色官服被他撑得鼓鼓的。
  到底是做州府的人,见识比莫氏和江柔这样的妇人多多了,他没急着发火,看清形势,认出赵彻是这些人里身份最高的以后,直接看向赵彻:“这位郎君看着面生,不像是我谌州人士,今日为何闯入府中伤我妻儿?”
  赵彻稳坐如松,微微抬眸,眼神森寒,如寒冬冷硬尖利的冰棱,笔直的戳到江浔山身上。
  赵彻说:“我来自瀚京。”
  赵彻的语气沉静得没有丝毫波澜,从江浔山进屋到现在,他的坐姿没有丝毫的变化,沉稳如钟,明明看上去只有十多岁,散发出来的气息却冷沉得让江浔山感觉有点压迫。
  江浔山心里咯噔一下,寻常人家绝养不出这等气质的少年郎,他难道是京中某个世家大族的子弟?
  正想着,那户长扯着嗓子喊:“岳丈,你可别被这小子骗了,方才那个小子跟我说他们来自淮南,家里是做生意的淮商,这会儿又说是瀚京来的,这里面肯定有鬼!”
  江浔山拧眉,再看赵彻那一身浮夸的暴发户打扮,又有些怀疑起来,若真是世家大族的公子,怎么会穿成这样?
  江柔对自家夫君的话深信不疑,立刻说:“夫君说得没错,爹你可不能轻易被他们诓骗了去,他们伤了父兄,决不能轻易放过他们!”
  沈柏知道这事没这么容易了结,也没打算就这么了结,似笑非笑的提醒:“江大人,你是谌州所有人的父母官,这里除了你的妻儿女婿受了伤,可还摆着一具没有凉透的尸体,你年事还不算高,总不至于眼瞎看不见吧?”
  江浔山当然不会看不见,只是江焕伤成那样,他当然要先关心自己的儿子。
  江浔山的人把之前守在园子外面的两个小厮拎进来,江浔山沉声质问:“你们是专门伺候少爷的,今天园子里发生了什么事,如实道来!”
  江浔山语气冷沉,面部轮廓紧绷着,明显发了怒,两个小厮吓得不轻,哆哆嗦嗦不敢说实话,江柔上前揪住一人狠狠扇了一巴掌:“说话,都哑巴了,没保护好少爷现在连话都说不清楚,要你们有什么用?”
  江柔看着柔弱,手劲却很大,那小厮脸上立刻出现一个鲜红的巴掌印,惊醒过来,老爷再怎么凶那也是护着少爷的,他不能背叛少爷。
  打定主意,小厮一口咬死:“小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个妇人说找大少爷有事,大少爷便让她进去了,没过多久,小的听见少爷惨叫,正想进去看看,这三个人却突然挟持姑爷走来,不由分说将小的们踹翻在地,再然后事情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江柔立刻追问:“所以是这个贱妇主动来找哥哥的?”
  小厮刚想说话,沈柏幽幽的提醒:“这位小哥,我劝你最好想清楚再回答,有时候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周珏配合的瞪着那小厮,小厮后背不住的冒冷汗,不敢看沈柏和周珏的眼睛,低头咬牙说:“是!”
  江浔山带了十多个官差来,又有小厮的口供做证,江柔的底气足起来,尖刻狠毒的说:“爹,你听见了吧,他们和这个贱妇是一伙的,就是处心积虑想害我们江家,快让人把他们抓起来!”
  周珏把剑一横,高声呵斥:“我看谁敢动手!”
  江浔山犹豫不决,沈柏替江浔山出主意:“江大人,我家少爷说我们是瀚京来的,自然不会骗你,瀚京离谌州不过一日的路程,不如这样,我们在府上歇一夜,由你派人拿着我们少爷的信物连夜去瀚京,最迟明天傍晚,府上便会派人过来,到时再做决断如何?”
  江浔山还没说话,江柔便迫不及待道:“我看你一脸奸相,定是在故意拖延时间,谁知道你在搞什么鬼?”
  江柔在谌州从来没被人这么顶撞过,恨不得立刻捅死沈柏他们。
  沈柏并不生气,眼皮微抬,冷光四射:“我看江大人带来的人都是些不中用的酒囊饭袋,如果江小姐非要急着送死,我也没什么意见。”
  江浔山到底在官场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这三个少年既然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擅闯州府府邸,必然是有些本事的,这会儿要是打起来,还真说不好最终伤亡是怎么样的。
  江柔只当沈柏是在恐吓自己,跺着脚喊:“爹,你看这个人……”
  江浔山冷斥:“闭嘴!”
  江柔头一回被这么吼,不甘不愿的闭嘴,江浔山冲赵彻伸出手:“请郎君将信物给本官。”
  沈柏走到赵彻身边,弯腰道:“少爷,你腰间这串玲珑骰子是临走时老爷亲自给你系上的,只要拿出此物,老爷必然会立刻派人来接你。”
  赵彻看了沈柏一眼,取下骰子交给她,沈柏双手接过,递给江浔山的时候又好心提醒:“江大人,我家少爷身份尊贵,在府上这一夜,没有闪失还好,若是出了什么闪失,江大人可就麻烦了。”
  沈柏说完把骰子放到江浔山手中,那骰子还残留着赵彻的体温,江浔山莫名觉得手里接了个烫手山芋,心里不安起来。
  江焕和户长伤得不轻,江浔山立刻派人请了大夫来,又让人把沈柏他们带到一个荒废的空院子,那院子有半边墙已经垮了,半个屋子露在日光下,遮不了风也避不了雨。
  沈柏站在院门口看了一眼并不进去,意味深长的看着引路的小厮,那小厮被看得心虚,却还梗着脖子说:“府上就只有这里空着了。”
  沈柏点点头,并不戳穿,淡淡道:“我们只停留一夜,怎么都可以,但死者为大,尤其是她腹中还有个刚刚成形的孩子,若是照看不周,绕了她和孩子的亡灵,只怕会给府上添灾难。”
  鬼神之说千百年来不曾断绝,大多数人都是很相信这个的,那小厮眼底果然露出惊惶之色,正不知该如何是好,沈柏提出解决之策:“府上的祠堂在哪儿?有江家祖辈镇着,应该出不了什么乱子。”
  这话说得有理,那小厮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听沈柏的,带他们去祠堂。
  江浔山把府邸修得精美讲究,莫氏和江柔也穿得花枝招展,江家的祠堂却修得很简陋,里面供奉的牌位不多,只有江浔山的祖父祖母和父亲母亲。
  祠堂香案和供奉的牌位都积了不少灰,小厮把他们带到就走了,沈柏看了一眼,轻声讥讽:“看来江州府不止不是个公正无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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