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独生子女生存指南-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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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
彻底没辙。幼稚的真是无药可救。
*
粟远跟着我的指示,迅速跑去前线打探,我们四双眼睛,目送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转弯口。衬着面前恰如其分的晚霞,氛围陡然生了几分凄凉。
像是目送一位飞身奔赴前线炸碉堡的战友。
“也不知道怎么样。”
“他怎么还没出来?”
“看人在不在家,不是要只要看一眼就够了?”
“说不定他敲门了,被人请进家,正喝茶呢。”
大家都等的有点心焦。明明一开始好像也没有谁把这当成是一件如何重要的大事。
“哎,粟远回来了。”张放放先发现状况,激动起来。
“怎么样?怎么样?”胥乐远迎上去问。我难得见他一副这么主动的样子。
“门牌225对吧。”他微喘着气,再次向我确认。
“嗯。”我点头:“张路家是旁边那间砖瓦的老房子,225是她叔叔家。”
“那就没错了。”男生扬了一个自信的笑:“我在前面晃了一圈,张路和她叔叔家都没人在。”
“真的?”张放放听了高兴起来。
“真的。”他再三肯定地眼神里写着一份郑重,仿佛在跟我们确认火箭发射成功了。
大家都很高兴。
没人在家,这让事情就简单了很多。
“那说好了啊,待会儿放下东西就跑。”江炎拍拍自行车后座上那堆东西。这个时侯我才发现,他的左手手指破了一个口子。
中指的内侧,露了个约有两厘米的口子,血当然是不流了,但隐隐还能看见翻在外面的皮肉。
大家兴致高昂的向张路家的方向前进。目的已经模糊成了一种虚无的存在,此时此刻,我们脚下踩踏着的这片土地,这条马路,才是真实的,热切的,带给我们勇往直前的的所在。
好像是第一次,有这样一个机会去明白,有些事,过程的意义可能真的大于结果。
即使已经确认了张路家没有人,但是我们一群人走到她门前的小路时。
到底还是不可避免地迟疑了。
依旧跟我上次来的时侯一样。
没有围墙的拦着的房子像直接迎面正对着我们,只隔着一条几米长泥泞小路的距离。完全不设防的地带,反而令人不安。
“不走吗?”
大家忽然都停下了,张放放忍不住小声问。
“你说,张路会不会就在窗口看着我们啊。”我盯着那间老屋子仅有的一扇老式铁框窗。青蓝的老花布蒙在玻璃后面,没遮严实,左下方漏了一个小小的角。
我像是中了邪,对着那个黑洞洞角,产生了巨大的兴趣和一丝飘渺的犹豫。
江炎倾身人挂在自行车的把手上:“我跟胥乐远进去把东西放了,你们在这里等着。”
他胸腔抵在车把手上,压出来的声音闷闷的。
大家都不说话,表示很同意。
整个过程都很顺利,他们手脚很利落。几乎是把东西扔在窗下就推着自行车往回跑。
但不是意外的意外,也在此刻发生。
从大路上忽然拐进来一辆摩托车,打探的目光携着轰隆轰隆地声响一道扑面而来,震地我头皮发麻。
我们三个都极其有默契的扭过脑袋抬头看天上路过的飞机。
视而不见。
幸好开摩托车的男人只是路过,他在我们身后一闪而过后,逐渐走远。
直到声音完全淡尽,再也看不见车的影子。我才有胆量侧目向他刚刚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
有时候心虚,原来也是一件这么可爱的事吗。
我对上张放放看过来的目光,相视一笑。
“怎么感觉是做贼!”
粟远耸耸肩,笑容无奈。
张放放习惯性地拍了拍自己胸口,自我安慰:“还好还好,我刚看你一脸像是吃了苍蝇的表情,还以为这人你认识。”
“不认识。”
“我也慌啊。”
那边胥乐远和江炎也已经推着自行车奔回来:“靠!刚刚是什么情况?”
“没有问题,就一个路人。”粟远搂上江炎的肩:“这一天可真够累的啊。”
“老子真是上了你的当。”
“不过。”
“感觉好像挺高兴的。”
“算你还有一点思想觉悟!”江炎拍掉他的手。冲着此刻的夕阳,长长得伸了个懒腰。
大家很快乐。
我的心里,也很快乐。
*
避免节外生枝,我们迅速离开了“作案现场”。我回头,最后看了一眼那堆在地上的那两捆柴。
普普通通,或许无用,却也无价。
“你说张路会知道吗?”
江炎侧头看我:“你是单指这件事,还是别的什么?”
“其实我是想要让她知道,是有人真心关心她,想要帮助她的。”
“即使我们所做的一切只是杯水车薪。”
“干嘛这么贬低自己的劳动?说不定是拯救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呢?”他挤挤眉笑。
对。
我赞成他的想法。
那天的晚霞很普通。
夕阳匆匆沉下,天空晕染成暗金色。跟以往的每一天都大同小异,却只有那一天的特别值得珍藏,特别在记忆中,挥之不去。
*
我们在早上碰面的车站告别。
男生骑自行车先走,我陪放放在车站等车。我们两个都累坏了。她脑袋枕在我的肩膀上昏昏欲睡。我也困,但是没有睡意。
“放放。”我轻声叫她。
她没反应。
“张放放。”我抖了抖肩。
“干什么呀,别动,车来之前让我再躺会儿。”她不耐烦又疲倦地小声哼哼。
车站正对着的是一家理发店。
准确地说,过去是一家理发店。玻璃的门面上“美发屋”三个大字,已经完全褪成白色。不过我知道它们原来的颜色,是红色。
我当时从市区回乡下,第一次剪头发就是在这家店里。
小学三年级的班主任,委婉地向储标表达了我这个从市区回来的女学生,别的都挺好的,就是头发不太好。
她给了我爸两条建议。要么扎头发,要么剪了,剪到齐耳。
第一条,如果换做两年前的我,我一定会选。那时候的我简直做梦都想扎辫子,每天都巴不得把自己的脑袋收拾成五花大绑的样子。
但是现在不会了。
我不想把头发扎起来,那样会彻底暴露我的耳朵。
陈兰和储标显然也无比倾向第二条,因为他们根本没空也没意愿要给我弄什么造型。
他们选第二条。
但是我只想选第三条。
第三条,不剪。
他们问为什么。我沉默不说话。还能有什么原因。不过是那个说不出的原因。
他们知道我向来不吃硬,所以决定对我来软的。
哄骗了半天,说只是去“修一修”,不剪短。天真地我就相信了。
结果,等人被往理发店的椅子上一按,是死是活就根本由不得我来决定了。
储标冲着理发师比了个眼神。
两人无声地交流了一顿。
等我感觉的不对味。脑袋已经变成了一个苹果头。本来垂肩的半长发,结果就只剩到齐脖。
我疯了。
这不是我预想中的结果。
储标没有预想到我会有如此大的反应。
我赖在店里哇哇大哭,指着满地刚被剪下的头发,强硬地要求理发师给我都接回去。
“头发,我的头发啊!”我嚎地六亲不认。
过去才短短几年,但是现在的我再回想起当时的画面,心里却已经有了想要微笑的冲动。
真的很傻。
扒拉着一地的碎发哭个不停地小孩子,执拗地,无理地,甚至应该也是烦人地。
储标自知理亏。一开始还是使劲安慰,赔不是。但毕竟大人的耐心对小孩子来说有时侯并不一定是样好东西,他越低声下气,我就更加无法无天。
当然,他就没耐心了。
“你要哭,那就一个人留在这里哭,我先回去了。”
“这么大孩子了,一点都不懂事!”
他板起脸,因为脸黑,所以凶人的样子其实挺可怕的。
但我伤心的死去活来。我都死去活来了,还怕他凶我吗?
当然不。
而且我还越挫越勇。
他作势抬腿要走。
就是大人的惯用伎俩,我从小到大已经看过太多次。
但是我的手段,他们估计前所未闻。
我冲身上前,一把拿起桌上剪头发的剪刀。理发师大叫了一声。
储标回身看过来。
我很确定,他当时脸都抽了一下。
“储悦,你干什么!放下!”
我就想,好啊,不就是个头发吗,你们就随随便便给我剪了,那我也不要这头发了。
有时候脾气冲上来,真的会做出一些难以挽回的事情。
我拿起剪刀,又揪起自己的头发,咔擦咔擦就是一顿狂减。还好我到底是胆子小,头发根根在我眼前飘落,没几下我就收了手。
一阵浅薄的痛快,随这发一起飘落。
我恍过神。
我这是在干什么?
别说我,旁边围观的人也都呆了。
回去的路上。我坐在储标的自行车后座上,一言不发。是哭累了,也是因为我最后的倔强。
这发型是我自己整的,我就自己受着。
储标也不说话,但是光看他的背影,我就知道他在前面笑。
怎么会生了一个这么有趣的宝贝女儿。
他估计一定是在庆幸。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
他就是在嘲笑我,笑我傻,没脑子。
我是想要报复他们的。我这样做。
但是小孩子太无能,每次都只是拿自己做筹码。吵架了就闹不吃饭,结果每次都是自己饿的两眼昏花。晚上趁黑摸下楼胡乱塞几口剩饭剩菜,一边还要提心吊胆不被发现。
我把头发剪成狗啃的,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但你们要明白,明白报复,并不是报复的目的。所有以自己为资本的可怜的小小报复,或许都是为了爱。
希望你心疼,希望你后悔。希望你,多爱我一点。
也希望你,能够理解我。
*
突然陷入了往事的回忆中。
张放放见我长久地不说话,按耐不住地直起身子看我:“想什么呢?”
“我以前。”我指着那家理发店:“在那儿拿剪刀自寻短见过。”
“哦。”
放放不甚在意的点头:“难怪这家店现在倒闭了。”
“不是啊。”我轻描淡写地否定。
“倒闭是因为老板老婆跟人出轨。”
“然后呢?”
“老板因为伤心过度所以不开店了?”我听出来,她有些说笑的意思在里面,我也跟着微微一笑。
“也不是。”
“那个老板把他老婆和老婆的情人都杀了。”
“他自己也被抓,就判了死刑。”
我始终觉得这个新闻太过不真实。每次说起,都像是在谈论另一个世界的东西。比如火星宇宙啊,这种东西。
张放放被震住了,睡意都跑了一半:“真的假的?”
“嗯。两年前的事了。”
“车来了。”我推推她,提醒。
张放放才有些蒙圈地站起身。
“那我……那我先走了。”
迎着强烈的远光灯,我难耐地眯起眼睛,有一种强烈的冲动在这一刻不合时宜地增生:“放放,我们以后考一个高中,好不好?”
是一时兴起也好,疯言疯语也罢。
所有的东西都在离我而去。
但至少,能不能让我抓住那么一两样?
比如说,朋友。
放放愣了一下,手伸过来用力握了握我的。
没有犹豫。
“好啊。”
“学校你定!”
☆、第 52 章
我听过这样一句话。
如果注定要分别,那就提前告别。
这对于喜欢不告而别的我来说,实在谈不上是什么金玉良言。
当然,有些事情总是会变。
比如说,以往我总是离开的那一个。
但有一天,我成为了剩下的那一个。
江炎是在六月离开的。
没有什么意外。他甚至都没有来领最后的成绩单。
空下来的的桌椅,转眼就被后勤处的阿姨来收走。大家都沉默不说话。我坐在前面,目光平静地盯着黑板上的字。
暑假作业,四个大字,赫然在上。
后面跟着的是密密的语数英作业。刚刚三个课代表还在为黑板上各自的“领地”吵得不可开交。
桌子搬走,生了一片空荡荡。
像是光滑皮肉上被硬生生剐去的一块。
后面的学生依序往前推进一个位置。
离开的空虚存在,很快就被填满。丢到了再也看不见的地方。
我一直没有转过头。人的惯性是一种凌驾于人本身的东西,像是身体里生的良性肿瘤。或许可怕,但不必太担心。
可是,也需要要小心。
我只是无法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