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耳-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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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城和张美慧,都先没有说。
她想再自己观察几天,确定听力恢复、不是突发事件。
然而,这几天却是一眨眼而过。
转眼就到了一月11日。
林岁岁早就和同事调了班,昨夜,早早入睡,养精蓄锐,郑重得堪比结婚仪式。
日头渐高。
吃过午饭。
她拉开衣柜,皱着眉头,开始精挑细选。
最终选了一身烟灰色毛衣裙,一字肩设计,收腰,将身材衬得纤细无比。底下配绒面过膝靴,外面再搭一款长款外套,保暖又精致。
将衣服放到一边。
再去化妆。
这么捣鼓折腾下来,回过神来,已至暮色四合时分。
陆城电话打进来。
“准备好了吗?”
林岁岁套上长大衣,拎起包,“好了。”
“那下来吧。”
“嗯。”
两人在林岁岁家小区门口汇合。赶在演唱会入场前,先去吃饭。
走进餐厅。
俊男美女组合,成功吸引了不少人侧目。
陆城点过菜,合上菜单。
目光落到她脸上,露出一个不羁笑意,“耳朵,你今天很漂亮。是为了见我准备的,还是为了周杰伦?”
“当然是周杰伦。”
“……”
对于林岁岁来说,周杰伦的意义与普通歌手、或是偶像明星,完全不同。
他是她走近陆城所迈出的第一步。
是他们俩一切的开端。
在九年前,周杰伦江城演唱会上,林岁岁用高价买了张黄牛票,堙没在人群里,妄图与场内不知道何处的陆城、感同身受。
最后,她一个人在歌声里泪流满面。
生生尝足了暗恋的苦。
到今日,世事莫测变幻,像是某种命中注定的奇妙预兆。
可不得悉心打扮一下。
……
夜幕降临。
江城体育场灯火通明。
早在两条街之外,交通就开始堵塞。
林岁岁和陆城一同下了车,十指相扣,依偎在一起,跟着黑压压人流,慢吞吞往体育场方向、步行而去。
周围都是兴高采烈的年轻人。
或者说,是共同的爱好与信仰,将所有脸庞都映得年轻起来。
气氛热烈。
老远,已经能听到体育场里传来音乐声。
是周杰伦的新歌。
沧海桑田,那个留着蓝色刘海、桀骜不驯的少年,也已经结了婚、有了孩子。
很多事都变了。
但其实也没有变。
比如,“歌迷朋友们,欢迎你们来到地表最强演唱会!”
比如,全场高亢的欢呼声。
又比如,陆城掌心的温度、眼中的温度,还有他牢牢牵着她的力量。
这种环境下。
林岁岁再次红了眼圈。
她吸了吸鼻子,鼓起勇气,凑到陆城耳边,将心里话悉数道出。
“高二那个时候,其实,我也去了演唱会。是我自己偷偷买票去看的。我觉得你会在会场的某个角落,和我一起唱歌。陆城,你说你喜欢周杰伦,所以我也去喜欢周杰伦。我会唱他的每首歌、记得他的每一句歌词。因为那个时候,我真的太喜欢你了。”
“我为你写了厚厚一本日记,每一页都与你有关。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连姜婷都没有告诉。”
“那个十六岁的林岁岁,因为不勇敢、因为暗恋她的同桌,受了好多好多委屈、流了好多好多眼泪。我把她小心翼翼地藏起来,试图变得强大、能够保护她。但是遇到你,那个小耳朵又偷偷跑出来了。”
“我现在把她交给你。”
“陆城,你能细心安放、妥帖保存她吗?”
人潮涌动中。
陆城紧紧抓着林岁岁的手。
他扭过头,看向她。
眼神如韧般坚定。
“当然可以。我向你发誓,倾其一生的努力,不再让小耳朵流眼泪。”
林岁岁咬着唇、笑起来。
眼框里泪花闪动,像是皎洁珍珠,从天穹落下,跌入她眼中。
台上,周杰伦握着话题,笑着开口:“接下来这首歌,想必大家都很熟悉了。会唱的朋友跟我一起唱好吗?”
“好!”
“一首《七里香》,送给大家!”
全场欢呼。
下一秒。
伴奏声缓缓响起。
大屏幕上,跳出了歌词第一句。
“窗外的麻雀在电线杆上多嘴/你说这一句很有夏天的感觉/手中的铅笔在纸上来来回回/我用几行字形容你是我的谁……”
陆城声音低沉,像是大提琴的琴音,质感极强。
这不是林岁岁第一次听他唱歌。
多年前,在KTV里,早就已经听过。
但心境不同,只会觉得更加喜欢。
林岁岁:“终于能和你一起看周杰伦演唱会……陆城,我的愿望实现了。”
陆城扭过头,吻了吻她唇。
又继续跟着全场大合唱。
“我接着写/把永远爱你写进诗的结尾/你是我唯一想要的了解。”
他说:“耳朵,我想永远和你在一起。”
生生世世。
永生永世。
“我也是。”
如果时间能重来,她想把日记写成情书,全部送给他。
就是那么喜欢。
林岁岁将助听器摘了下来。
用力靠进他怀中。
“陆城,我能听到你的声音了。我能听到你的心跳声了。”
第59章 写三封情书
「我现在就很高兴; 因为你又好又喜欢我。」——王小波
…
演唱会过后,肉眼可见,陆城身体一天比一天、日益衰败下去。
整个人的精气神都被抽走; 时不时出现心跳过率、呼吸困难等症状; 脸色也白得像纸一样。
几天之后。
陆城又一次住进了医院。
林岁岁接到消息; 顿时神魂俱裂,慌不择路地跟机构请了假,打车赶往医院。
这一次; 陆文远和白若琪都守在了观察室外。
面对面站在走廊; 脸色慌乱。
距离隔老远; 就能听到两人说话。
“……老陆,你听到医生刚刚说的话了吗?必须要马上进行移植手术,不然不知道什么时候、阿远的心脏就再也跳不起来了; 你说该怎么办啊!”
林岁岁浑身一僵。
再迈不动脚步。
两人都没有注意到她。
陆文远点点头,语气低沉; 答道:“那位捐赠者因为那个毛病确实已经时日无多; 但是人家吊着一口气在; 谁也说不准啊……“
白若琪:“难道就没有别的心脏了吗!”
“你说得倒是容易!本来就是可遇不可求的事儿,你都不知道多少心脏病人等着呢!”
“老陆!阿城也是你儿子啊!你怎么能说得这么轻松……咱们家这么多钱; 难道还搞不定那些人吗!给他们钱; 买一条命要多少钱; 让他们开价啊!肯定会有人需要钱的不是吗!”
“若琪!”
白若琪早就无法维持素日温婉模样; 捂着脸,低低哽咽起来,“要是不行,我现在就去吞安眠药,把我的心脏给儿子……我怎么能看着他去死啊……”
人到中年; 心也软了。
更加无法承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丧子之痛。
陆文远长长叹了口气,揽住了白若琪肩膀,安抚地抱着她。
整条走廊,似乎处处都弥漫着悲伤。
如影随形地淹没了每个角落。
另一头,林岁岁再也站不住,瘫软在地上。
直到这时,她倏地意识到,自己完全没有接受好、陆城会离开这个世界的准备。
哪怕是还在扭扭捏捏、犹犹豫豫时。
哪怕是决定要将“陆城”这个名词、列为过去式时。
哪怕是还没有正式和他在一起时。
从来没有想过,会有这样一天。
无人角落里。
林岁岁死死咬着唇瓣,眼泪憋在眼眶里,浑身不受控地打颤。
如果这世上真的有神明存在。
拜托了,请保佑阿城,让我与他共享我的生命。
她这般想着。
…
当夜。
凌晨时分。
陆城从昏迷中苏醒。
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趴在病床边的林岁岁。
初初醒来,整个人都虚弱得不行,心脏位置像是被绳子扯一般、揪得死紧,叫人呼吸困难,似乎下一秒就要透不过气来。
他死死拧着眉,勉力缓了缓。
好半天。
终于勉强舒服一些。
这才轻手轻脚动了动身体,调整好视线,悄悄打量起林岁岁来。
病房里一片安静,只有门边开了盏应急灯。
昏暗、迷离、悄无声息。
仿佛处在另一个世界一般。
光线斜斜扫来,在林岁岁眼睛下投射出一片睫毛阴影,皮肤上、依稀可见透明绒毛,显得她整个人极为脆弱柔软。
陆城低低笑了一声。
没想到,就这点细微动静,都让林岁岁瞬间惊醒过来。
她猝然睁眼。
一抬头。
同陆城对上目光。
两人各自停顿一瞬。
林岁岁有些慌乱,摸了摸眼睛,确定没留下什么泪痕之后,才开口道:“你醒了,我叫医生来。”
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砾磨过。
说着,便要伸手按铃。
“等等!”陆城喊住她。
林岁岁不解看过去。
陆城笑了笑,“先说几句话。”
“……”
“来。”
林岁岁轻轻“嗯”了一声,依言坐下去,咬了咬唇,双手握住了他指尖。
他指尖凉得要命。
但声音却满含暖意,“我爸妈呢?你怎么会守在这里?”
陆城清楚,小姑娘素来胆小害羞,陆文远和白若琪在场,她哪又好意思明目张胆,说出自己身份呢。
林岁岁:“他们都去休息了。”
“偷偷溜进来的?”
“不是。”她垂下眼,摇摇头,小声答道,“和你小学妹一块儿进来的。”
陆城:“……”
小学妹就是周佳蜜。
也不知道她是从哪儿得来的消息,哭哭啼啼就跑来了医院。
恰好,林岁岁一直在病房外踟蹰不前,耽搁许久。
看到这个漂亮学妹走进去,顿时,也涌起了万丈勇气和守护男朋友的压力。
她敲了门,跟着一块儿进来。
陆城:“……所以,你现在也变成我的小学妹了?”
林岁岁脸颊泛红,摇头。
“没有,我和阿姨叔叔说,我是你女朋友。”
陆城十分惊讶,看向她。
良久。
他长长舒了口气,感叹道:“耳朵,谢谢你。”
“谢什么?”
“谢谢你为了我,付出了这么多。压力很大吧?抱歉,理应该是我来守护你的,不该让你面对这种尴尬场景。”
白若琪和陆文远气场强大,那时候,她肯定紧张得要命。
想到那画面。
陆城就替小姑娘操心起来。
怕她没法面对。
林岁岁手掌紧了紧,用力握着他指尖,拼命摇头。
她说:“不尴尬啊,我愿意的。”
因为满身满心注意力,都放在了陆城身上。
她担心又害怕。
这样,反倒是对其他事少了点紧张感。也不会觉得难以面对了。
更何况,陆城躺在床上、昏迷不醒,陆文远和白若琪一颗心都扑在儿子的病情上,对她这个女朋友,也没有心思过多询问。
陆城反握住她手掌。
一片寂静中,两人轻声细语、絮絮叨叨说了很多,刻意避开了病情,只说点闲话。
不知不觉。
窗外,天蒙蒙透出一丝亮光来。
陆城有些累了,嘴唇动了动,低低道:“耳朵,你会怪我吗?”
“为什么怪你?”
“明明我的心脏病已经这么严重了,还千方百计逼你接受我,让你跟着一起操心痛苦,一起不开心。”
倏忽间。
林岁岁眼眶慢慢红起来。
她用力摇头,斩钉截铁、一字一顿地答道:“我不怪你。陆城,我特别喜欢你。而且我也很高兴,因为现在的你、又好又喜欢我。比起高中的时候,可真的太好太好了。我想陪着你。”
…
转眼。
农历新年将至。
天气一天一天愈发寒冷,但却没有再降雪,每天都是晴朗。
林岁岁每天下班,准时去医院打卡,陪陆城说话、或是单纯看着他昏迷不醒。她已经什么都顾不上了,只想将这每一刻,都当做最后一刻来珍惜。
恨不能将时间拉长到每分每秒。
然而,哪怕是这样渴望、期盼,依旧挡不住陆城的心脏衰败速度急剧加快。
短短一周里,医院下了两次病危通知书。白若琪差点哭晕过去。
无人处。
林岁岁也流干了眼泪。
所有人仿佛约定俗成般、情绪不带进病房,只将笑容留给陆城。
……
小年夜那天。
机构排课最后一日。
中午,出乎意料地,余星多的电话打到林岁岁手机上。
摸出手机,看清号码。
她脑袋“嗡”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