仵作娇娘-第17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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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若幽只觉腰间一热,忙转眸来看他,四目相对间,他眼底浓墨一般看不真切,开口的语声却是寻常,“今日下午,城南病营已在用你义父的医治之法,试用月余,倘若有效,便将此医治之法送去西南,西南比京城要严重的多。”
一说起正事,薄若幽紧张一淡,霍危楼继续道:“陛下已经答应,倘若能治病瘾,便会恢复程家的清誉,倘若你义父愿意再为御医,也不是没有可能。”
薄若幽眼底漫出几分亮色,当年旧案虽然许多人都知程家无错,可有指证的证供,又是建和帝亲自定的罪,想要平反实在艰难,薄若幽明白,若没有霍危楼,程蕴之即便献策救人,多半也难以做到程家平反这一步。
她侧身看着霍危楼,“多谢侯爷,义父因当年之事吃了许多苦头,程家亦因此分崩离析,虽说如今平反对程家其他人于事无补,可我不想看到义父后半生亦怀苦闷不甘。”
霍危楼指腹在她腰侧摩挲,轻微的动作不令她排斥,却又生出丝丝的酥痒来,她忍不住想要避开,霍危楼的手又跟了上来,他重重握她一下,“以后与我不许说谢字。”
薄若幽心头一热,乖乖点头应了,这时霍危楼又道:“只是,陛下令我往西南走一趟,那边错综复杂,没个得力之人这黄金膏只怕几年都肃查不清。”
薄若幽眼瞳微睁,“要去多久?”
“少则三四月,多则半年。”霍危楼呼吸凝眸望着她,见她听完眸色暗了暗,手上力道便是越重,她被他揽的靠近了些,“你想我去,还是不去?”
薄若幽喉头哽住,不知如何作答,三四月已经足够久,若是要半年……她艰难的吞咽了一下,“是不是除了侯爷,再无更好人选了?”
霍危楼目光直入她眼底,“是。”
薄若幽欲言又止,几瞬后涩然道:“侯爷去了,定能肃清毒物,对西南州府,对整个大周都是极好的。”
“这一走便是数月。”他语声沉沉的。
薄若幽敛眸一瞬,又抬眸望着他,眼底温温柔柔一片明湖,“我在京城等侯爷归来。”
霍危楼瞳底暗光明灭,臂弯一收将她揽入了怀中,她很快软下身子来,虽然霍危楼说月余之后才走,可这瞬间,她竟觉鼻尖有些发酸,她咬牙待那酸楚过去,又轻声道:“其实无论我说什么,侯爷都会去。”
霍危楼在她肩背上轻抚,隔着轻薄的绸衣,似能触到她单薄的肌骨,他几乎是默认了她的话,可心底涌动着难耐的不舍,这本理所应答的差事,第一次让他生出些疲惫厌烦。
马车在长公主府前停下时,薄若幽方才从他怀中退开,她人有些恹恹的,本来的忐忑都消弭殆尽,此刻她心底装着更沉郁之事,见长公主的紧张反倒不算什么。
福公公正在门前候着,见他们到了,面上喜色一盛,“侯爷,长公主这几日很好,下人说看到当年的旧物也不会反复了,今日您与幽幽一道过去吧。”
霍危楼握住薄若幽的手,带她进了公主府的大门。
长公主府就在皇城之外,比武昭侯府煊赫更甚,只是薄若幽进了府中,同样察觉出几分莫名的冷清,府内常年只有长公主一位主子,且常年病着,府上又从来闭门谢客,的确难似勋贵人家那般繁华着锦的热闹。
府邸极大,一路行来,许多庭阁都关着,透着萧瑟凄清,只有主院至水阁的方向灯火通明,还未走近,已有两个嬷嬷迎了上来,霍危楼见二人神色温和,想来是府中极有地位的老人,二人行了礼,一边说长公主在水阁作画,一边暗自打量薄若幽。
薄若幽忍不住又生出些紧张,她指节动了动,霍危楼便将她手握的更紧,那两位老嬷嬷很快垂下目光,露出恭敬的神色,一路走过一片荷叶亭亭的池塘,便至长公主在的水阁,隔得老远,薄若幽便看到了一位锦衣华服,却格外消瘦的中年妇人。
长公主赵凌霄在水阁窗前作画,她年过不惑,眉眼沉静,神态专注,因太过消瘦,背脊有些佝偻,宽大的袖口挽起,握笔的手腕细白,给人一种枯槁脆弱之感。
越是走近,薄若幽越能看出她面上的苍白,病了多年的人,气息都要弱一些,只是抬眼看过来之时,果然没有她想象中高高在上的贵胄锋芒。
她一双眸子温软如溪泉,又带着些许不问世事的淡然从容,仿佛岁月未曾在她眼底留下任何沧桑的痕迹,因这双眸子,令她因久病而略显老态的面容柔美了许多。
看到霍危楼时,她眼底生出一抹薄彩。
“楼儿——”
她握着笔走了出来,笔尖上一点朱砂,明艳夺目,她面上欣喜非常,“你从北境归来?”
嬷嬷上前温和道:“殿下记错了,世子早就不在北境了,他已封侯了。”
赵凌霄有些懊恼,无奈的叹了口气,“看我,我又记错了。”她说完望着薄若幽,略带好奇的打量她,那目光脉脉似水,瞬间令薄若幽想到了过世的义母。
她对亲生母亲印象全无,可义母芳泽却亦是温柔从容的貌美女子,她一点都不害怕,相反还生出几分亲近来,她泰然的任由长公主打量,无法想象这样温柔优雅的人会被长年的疯病折磨,她太瘦了,面上只剩一层削薄的皮肉更可见骨相精致秀美,可以想见若不曾得病,哪怕不惑之龄她亦是芳华绝代的人物。
薄若幽从霍危楼手中挣开,福身,“拜见公主殿下。”
长公主走上前来,先仔细的看薄若幽,又狐疑的去望霍危楼,而后语气十分不确定的道:“楼儿,这是你的夫人?母亲又记不清了,来母亲这里的人不多,母亲觉得她面善的很……“
她迟疑的说完,有些无助的去看嬷嬷,嬷嬷抿着唇去看霍危楼,霍危楼温声道:“母亲,这是若幽,确是您儿媳妇。”
第129章 六花飞25
周围侍奉的嬷嬷侍女们面色微变; 可很快所有人敛下异样,只是看她的目光越发恭敬,薄若幽听得心头直跳; 正狐疑的看霍危楼,长公主却面露喜色; “看; 我不曾记错!既是如此; 你该唤我母亲才是啊,你来,来陪我作画——”
她拉住薄若幽; 相触的那一刹那薄若幽便去看她的手; 她的手保养的极好,细腻白瓷一般,可她却发现她掌心有几道凸起; 当带她走至书案前放手,薄若幽果然在她手上看到了几处疤痕; 她心头微紧; 望着眼前这张笑颜,一颗心有些沉重。
长公主看着病况好转如常人一般; 可又活在所有人为她编织的幻境里,此时自己也入了这幻境; 她不由得提起心神,生怕自己说错了话打破了这幻境。
这时她听见长公主笑道:“你可会作画?”
这屋子里挂满了画卷; 多为笔锋锐利格局恢弘的水墨画; 看得出赵凌霄极爱此道,且气性极高,胸怀辽阔; 擅精巧技法,薄若幽摇头,“我画的不好……”
“无碍,我来教你,你看我画——”
她说着绕去书案之后,抬手落笔,薄若幽顺着她笔尖看去,面色瞬间一变。
那画纸不过十多寸大小,此刻上面却画了一个赤红织金绣凤纹襁褓,襁褓内是个憨态可掬的婴孩,看起来不过周岁大小,眉眼弯弯,一看便是个女孩儿。
她瞬间明白,这是长公主夭折的女儿,是霍危楼的亲妹妹。
然而令薄若幽更意外的却是画上笔法,她作画线条柔和写意,用色鲜艳大胆,与周围挂着的水墨山水画截然不同,她指尖轻颤了一下,正觉惶惑,霍危楼却站在了他身后,他也看到了书案上的画作,却毫无意外。
长公主沉浸在作画之中,前一刻还说要教薄若幽,下一刻却已忘记,只是面上带着柔和的笑,人亦轻松自在,若非眼角眉梢多有皱纹,薄若幽甚至觉得她有些天真情态,霍危楼拉着她往后退了两步。
“她记不清事,忘性亦大,此处从前是父亲的画阁,后来不知哪年开始,她稍稍好转些,便将此处当做了自己之地,见到父亲之物,也不以为意,只有在这个时候,我才能出现在她眼前,否则,便得远远躲着不能让她瞧见,她眼下多半记着我妹妹还活着。”
患了疯病之人,看似癫狂错乱,却也有自己的一套认知和章法,然而长公主久病,且病的极重,如今这般能维持表面平和已经十分不易。
薄若幽只觉揪心,本以为福公公所言之好转是她已神志如常,“若如此能轻松高兴,那也极好,只消周围人小心伺候便是。”
一辈子活在一个颠倒错乱的人世间,只要不露踪迹,有人侍奉,与她而言,也比记起所有祸事,亦或清醒明白来的要好,薄若幽望着长公主,尤其心疼她。
长公主果真一个人作画,霍危楼和薄若幽等了许久,只等她将最后一笔画完,有些疲惫的叹了口气,霍危楼才开口道:“母亲,我好容易回来一次,让我陪您用晚膳吧。”
“好好好,你又要回北境了。”她面露愁容,心疼的望着霍危楼,这一次无人再纠正她。
夏日夜间也颇多暑意,晚膳便摆在水阁偏厅之中,两面窗扇大开,水塘中带着荷香的凉风徐徐而入,若长公主言辞间未曾颠三倒四,薄若幽会觉得此般光景极好。
她尽力的配合长公主言笑,但凡有不知如何作答的,也有霍危楼帮她,她只觉自己入了戏本子,唱念做打却分得清幻与真,唯独长公主是入戏至深的那人,一群人陪她唱一场戏,无人敢惊醒她。
薄若幽本以为只要能平顺的用完晚膳,等他们告辞了,少了陌生人打扰,长公主便能将这场戏继续唱下去,可她没想到,晚膳还未用完,长公主便醒了。
那是一道荷叶莲子羹,是膳末的羹汤小食,清甜的香气令薄若幽新生喜欢,她更觉得,长公主一定也喜欢这清甜的味道,可就在汤羹放下的一瞬间,长公主面上温柔的笑意瞬间收的干干净净,她眉头几皱,惨白的面皮诡异的抽动了一下,然后缓缓起身,在霍危楼刚意识到不好之时,她抬手便将那汤盅砸在了地上!
瓷片裂声而碎,滚烫的汤羹四溅,她好似变了个人一般满脸厉色,她又转身,一眼看到了霍危楼,锥心的恨意从她眼底迸发,她死死盯着他的眉眼,忽然怒意勃然的尖叫了起来,身边的茶盏碗筷被她挥在地上,她又似憎恶怪物一般的往后退去!
薄若幽惊的呼吸都屏了住。
片刻前她有多温柔优雅,此刻便有多歇斯底里,而她步步后退,一脚踩在碎瓷汤羹之上,眼看着就要倒在满地瓷片中——
霍危楼本就在她身侧,他眼疾手快上前将她手臂扶住,朝外喝道:“来人——”
本是难得的和乐光景,连福公公也守在门外,听见动静,众人立刻蜂拥而入,可这时薄若幽却惊呼了一声,“侯爷当心——”
霍危楼转头眼前便有一道寒光一闪而过,他拉住长公主的手臂,可长公主为了挣扎,竟然用空着的手拔下了发髻上的银钗,而后奋力朝他手臂刺了下来!
霍危楼有机会躲,可他不闪不避,而这眨眼的功夫,锋利的银钗入肉,血色立刻漫了出来,他未松手,直等福公公和嬷嬷们拉住长公主他才退开。
长公主死死的盯着他,憎恨如冷箭一般落在霍危楼身上,恨不得噬其血肉一般,尖利的叫声在屋内回荡,霍危楼转身快步出了屋子。
薄若幽僵立着,她看着带血的发钗从长公主手中滑脱,坠地的刹那,她只觉自己手臂也跟着一痛,她连忙追了出去。
出了门,长公主的尖叫方才小了下来,薄若幽顺着廊道往前,过一拐角后,看到了站在风灯下的霍危楼,他直身而立,正吩咐侯府侍从:“去叫明归澜来——”
侍从应声而去,昏黄的暖光落在他面上,却驱不散他眼底的寒意,一抹血色从他手腕上流下来,滴答滴答的落在脚下的回廊木板上。
“侯爷——”
薄若幽快步上前,撩起他的袖袍看伤势,那一发簪刺在他小臂上,因用力极大,生生扎出一个血窟窿,薄若幽心头揪起,却不知该去何处找止血之物才好,而水阁内闹声未停,显然长公主还未被安抚下来。
她只好先从袖中掏出一方巾帕,而后利落的将伤口绑住,霍危楼望着她情急模样,语声缓和下来,“无碍,小伤罢了,可吓着了?”
薄若幽摇头,“好好的,怎突然就不对了”
霍危楼叹了口气,“她的病本就没个定数,这几日她来水阁次数多,还以为此番能多好些日子。”
说话间,两个嬷嬷一起将长公主抱了出来,福公公走在前,快步至他跟前,“侯爷伤势如何?可要先回侯府去?老奴留下,等安顿好了,再回去告诉您。”
听着脚步声也往这边来,霍危楼带着薄若幽往府门方向来,生怕再刺激长公主。
走得远了些,霍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