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花刀(锦衣卫)-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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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我就不知道了。”胡离掂着钱袋子玩,“老大,你问完了没?问完了,我就去小江儿那收钱了。”
“等一下。”陆不言一把拉住胡离,然后走到床边,抽出下面的床板,又从里面取出一袋银子道:“这件事,我自己跟江弟说。”
胡离一脸惊奇地看一眼床板,再看一眼陆不言,然后毫不客气的把钱袋子拿了,又继续往那床板下头瞥。
陆不言面色不好看道:“真的没了。”
“行吧。”胡离终于停下了他的剥削行为,晃晃悠悠出了门。
。
陆不言在屋内待了一会儿,片刻后起身,出了屋子,往苏水湄的院子去。
苏水湄刚刚洗漱完毕,将那件满是酒气的衣裳换下来。她坐在梳妆台前梳头发,看到花棱镜中倒映出的自己那张娇红满色的脸。
方才洗漱时,她的脑中恍惚间想起某些片段。真实到让苏水湄想一绣花针把自己的两只眼睛一起捅瞎!
不对,不对,或许是梦也说不定。
苏水湄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脸,觉得这屋子里怎么这么热呢?她还是出去透透气吧。
苏水湄推开房门出去,远远看到正从房廊拐角处而来的陆不言,立刻扭头把门关上了。
那边,正站在拐角处的陆不言视力极好,他也看到了站在那里的苏水湄,立刻扭身往拐角处一躲。
虽隔着一条长长的房廊,但刚才两人远远的对视,已然让两人心跳不止,面颊火热。
苏水湄想,陆不言果然是喜欢男人的吧?
陆不言也想,他虽从未爱慕过女子,但素来对男人不感兴趣,怎么会,会如此情不自禁呢?
。
冬日的天着实是冷,陆不言靠在房廊上等了一会儿,面颊被风雪一吹,那细碎的雪便在他眼睫处落下淡淡一层白霜。
不远处有脚步声传来。
陆不言下意识站直身体,指腹摸上腰间的绣春刀。
“哟,赏雪呢?”杨彦柏穿着他最爱的大貂,摇着扇子,一脸的意气风发。
看起来身上的余毒已经清了。
陆不言吊起的心又落下去,脸上显出嫌弃之色,“怎么是你?”
“怎么不是我?”杨彦柏完全没有眼力见,他嬉皮笑脸道:“听说那颗解毒药是苏水江给我的?”
陆不言听到“苏水江”三字,下意识挺直腰板,从喉咙里哼出一个音,“嗯。”
“果然是患难见真情啊。”杨彦柏从宽袖暗袋内取出一叠银票,“我要好好去谢谢他。”
杨彦柏说完,“蹬蹬蹬”一口气跑到苏水湄门前拍门。
听到脚步声的苏水湄深吸一口气,打开,正对上杨彦柏那张傻脸。
小郎君脸上的期待瞬时落空。
“小江儿,听说是你救的我?”依旧不会看脸色的杨彦柏朝苏水湄挤眉弄眼。
苏水湄道:“是大家救了你。”
“不要谦虚了,黑一都跟我说了。你受委屈了,我也不是吝啬的人。”杨彦柏刚刚准备把手里那叠银票递给苏水湄,又收了回去,“不行,太俗气了,我不能用金钱侮辱你。”
原本还一脸惆怅的苏水湄看到那叠银票,眼睛都直了。
快点侮辱她吧,她承受的住,她就喜欢俗气。
“这样吧,我给你娶个媳妇吧。你喜欢什么样的?我给你保媒。你是想要尚书家的千金,还是侯爵县主?”
苏水湄:……
她被呛到了,“咳,我,我还小……”
“不小了,你都十五了。你看啊,先定个亲,再成个亲,等到你有孩子,都要……唔,十八了吧?”
“那杨公子你不也没成亲吗?”苏水湄截断杨彦柏的话。
杨彦柏叹息一声,道:“我这种风流贵公子这么早成亲,岂不是伤断了天下女子的心。”
说实话,杨彦柏生得真不错,可惜,脑子不太好。
“那,陆大人不是也没成亲?”苏水湄的声音突然低下来,面颊之上带一点羞恼之色,像是在气恼自己居然会问出这种话来。
幸好,杨彦柏是个傻子,他丝毫没有察觉其中的意思,只接口道:“哎呀,他嘛,圣人内定的乘龙快婿,等找到长公主,估计就跟长公主成亲了。”
苏水湄抓着房门的手霍然一紧。她面色微白,看到从房廊处朝自己走过来的陆不言。
男人一袭黑衣,丰神俊朗,于冷阳之中大踏步而来,犹如神袛一般。
可惜,这不是她的神袛。
“砰”的一声,房门被关上了,差点打到杨彦柏的鼻子,也将刚刚走到房门口的陆不言也关在了外面。
“嗯?怎么回事?门坏了?”杨彦柏眯着眼往门缝里看,“苏水江?小江儿?江江儿?”
陆不言站定在杨彦柏身后,单手负于后,不住摩挲腰间的绣春刀。
杨彦柏注意到陆不言的小动作,立时笑了,“你紧张什么?”
“我没有。”陆不言矢口否认。
杨彦柏道:“我还不知道你,一紧张就喜欢到处摸东西,你这绣春刀都快要被你磨平了吧?”
陆不言狠狠瞪杨彦柏一眼,然后再看一眼紧闭的房门。
“别看了,这门应该是坏了。”杨彦柏推了推,没推开,“等会儿我找人来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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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杨彦柏乐于助人的去找人来修门了。
陆不言看一眼门; 再看一眼一旁的窗。他抬步走到窗边,伸手欲敲,却在中途止住了手。
向来肆意妄为的锦衣卫指挥使陆不言,却被一扇窗户给难住了。
不; 难住他的不是窗户; 而是屋子里的那个小郎君。
二十多年来; 初识情味的陆不言,一上来就是大挑战。
敲; 还是不敲?
如果他敲了会如何?不敲又会如何?
男人靠在窗边; 摩挲着绣春刀,狭长眼帘微微垂下,遮掩住了眸中深色。
正巧此时,有小丫鬟提了食盒过来; 给苏水湄送饭。
陆不言略思半刻; 上前; 随在那小丫鬟身后。
小丫鬟知道陆不言的身份; 也听说过锦衣卫杀人不眨眼的事。被这样一个表情阴沉; 杀人不眨眼的魔头跟着,小丫鬟面色煞白; 几乎当场晕厥。
“怎么不走?”陆不言跟在那小丫鬟三步远处; 语气不耐。
小丫鬟提着食盒,哆哆嗦嗦道:“奴; 奴婢也不,不知道……就是; 就是动不了……”
陆不言上前,替那小丫鬟将食盒取了过来,然后又一把将小丫鬟拎到房门前; 压低声音道:“说。”
小丫鬟直觉自己腾空又落下,像只被掐住了脖子的鸟儿,马上就要被一刀两断。
小丫鬟哆嗦着腿,面色惨白地盯着面前的房门,张了张嘴,因为太害怕,所以没说出口。
陆不言不耐地等了一会儿,换了一个姿势,腰间的绣春刀打在房门上,发出“砰”的一声。
小丫鬟登时惨叫一声,“杀人啦!”然后连滚带爬地跑了。
陆不言:……
“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苏水湄出现在那里,她正准备看看到底是哪里在杀人,就见陆不言拎着一个小巧食盒,端端正正站在自己面前。
有些尴尬。
苏水湄猛地往后退一步,正要把房门关上,陆不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自己的手塞了进去。
两扇房门狠狠合上的瞬间,陆不言感受到了十指连心之痛。
男人唇角一抽,却还是努力保持着宠辱不惊的冷淡表情。
“大人,你没事吧?”苏水湄吓了一跳,立刻把房门打开,只见男人按在房门边沿处的手上已经出现一条长长的红痕,贯穿五根手指,并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鼓起,像条红色的毛毛虫,还青紫青紫的。
陆不言把手藏到身后,面无表情道:“没事。”一边说着话,他一边使劲甩了甩自己的手,语气一贯淡漠,“我来给你送饭。”
“哦。”苏水湄伸手去拿食盒,陆不言微微往后一避,“很重,我给你提进去。”
一个食盒能有多重。
可惜,这时候的苏水湄满脑子都是陆不言带着牙齿印子的嘴唇,根本就没有办法思考,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让陆不言进来了。
屋内,两人面对面坐在实木圆凳上,中间置着一个食盒。
小娘子脸上满是懊恼之色。
怎么就被忽悠进来了呢?既然进来了,也不能什么话都不说。
“你有话要说吗?”男人率先开口。
苏水湄:???难道不是你来找我说话的吗?
小娘子抿了抿唇,压在唇角的伤口上,不知为何心中有些恼怒。其实她还真的有话想说,这件事梗在她的喉咙里,上不去,下不来,让她十分不舒服。
“那个,在寒山寺渡口那处,你选了杨公子……”苏水湄扯着自己的袖子,声音嗡嗡。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如此执着于这件事情。
分明杨彦柏是个男子,而她是个女子,并且她与陆不言之间也……清清白白的?
“我知道,郑敢心是不会对你下毒的。”说完,陆不言似乎又想解释什么,可最后却还是什么都没说。
他已经选择,说再多也无用。
苏水湄心里有些不舒服,可她又知道,陆不言的选择是十分正确的。
有时候,人就是有分别的。杨彦柏一死,会引起朝廷大乱,波及百姓民生。而她若死,也不过无足轻重一小事,她与杨彦柏本就不能被放到一处比较。可她偏偏固执的将她与杨彦柏放在了一处比较。
这就好比将太阳与一颗星星放在一起。
夜幕中如此多的星星,少她一颗不少。可太阳只有一颗,杨彦柏是不能死的。
苏水湄垂着眉眼,沉默半刻,突然抬头,朝他望去,脸上笑靥如花,“如果有一天,让我选择大人跟……姐姐,我也会选姐姐。”
陆不言似乎并不惊讶,他只是微微点头,表情郑重道:“那就好。”
。
那夜的事,或许大家都明白,也或许大家都不知道大家都明白。
苏水湄跟陆不言心照不宣,两人都没有提及那天的事。
没关系,她一个男人,亲一口也不吃亏。而且陆不言生得这么好看,她还赚了呢!
苏水湄这样安慰完自己,就盯着面前的陆不言看。
陆不言突然起身,“我先走了。”说完,他立刻抬脚出了屋子,一路顺着房廊疾走,脑中还回荡着小郎君那双黑白分明的澄澈眸子,以及那樱桃般鲜嫩的唇。
再待下去,他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苏水湄看着陆不言迫不及待消失的背影,小脸垮下来。她上前,关上房门,刚刚转身,身后便传来敲门声。
苏水湄眼前一亮,打开门,便见赵家大郎出现在门口。
苏水湄眼中的亮光瞬时消散,她唤一声,“赵哥哥。”
赵大郎道:“江儿找到了。”
苏水湄立时上前询问,“真的吗?在哪?”
“我把他关在后院柴房了,我不便过去,你也等晚间再去。”
“好。”
。
苏水湄苦苦等到晚上,天色一暗,立刻直奔后院柴房。
赵家极大,就算是柴房也不小。外头围了一堵墙,只一扇正门虚掩着。
苏水湄推开门进去,刚刚走了两步,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道压低的女声,“嘘,嘘嘘?”
苏水湄:?
苏水湄转头,就见墙上蹲着一个人。她有点惊讶,这深夜还有人在墙上如厕?而且还是个女子?这也太豪放了吧?
“还愣着干什么啊!接着我啊!”平遥长公主看清楚苏水湄的脸,立刻从偷偷摸摸到趾高气昂,表情变化十分迅速。
苏水湄听出了平遥长公主的声音,她下意识捂脸。
平遥长公主“切”一声,“你捂什么脸啊,我又不是不认识你。苏水江,我告诉你,你休想甩开我!”
苏水湄把捂在自己脸上的手放了下来。
平遥长公主又叫嚣道:“快点接着我,这上头冻死人了。”话罢,突然飞身一跃,饿虎扑食。
苏水湄躲闪不及,被她恶狠狠地压在身下,几乎呕出一口血来。
“蠢死了,真是,你要摔死我啊?”平遥长公主骂骂咧咧起身。
苏水湄觉得自己的腰都被她压断了,她扶着腰站起来,红着眼,努力喘气,“长公主,”苏水湄走到门边,使劲拍了一把门,来宣泄自己心中的不满道:“门开着。”您爬什么墙啊!
平遥长公主心虚地看一眼那门,然后叉腰道:“我就喜欢爬墙!”
苏水湄:……
“行了,行了,反正你自己出来了,那就跟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