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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黄泉共为友-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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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自然无法回答他,只见人上来拦,伸手就打。醉的人出手毫无顾忌,清醒的弟子则多有顾虑,两边打在一处,一时间竟还难以将人从台上拉下来。
  谢敛刚一进酒楼看见的就是这么个情景。
  他眉头一皱,身后跟着的几名弟子不用他多言,立即就冲进去将两边拉了开来,好在事情发生得突然,还未给酒楼造成什么损失,此事就已平息了下来。
  掌柜走上前还未开口,谢敛瞧着台上被押倒在地的人,率先道:“我门中弟子管教不严,给您添麻烦了。”
  这城中一年到头多半的时间仰仗着九宗,掌柜自然也并不如何计较,只笑呵呵道:“哪里哪里,好在也没什么损失,还是尽快将这几位少侠带回山上去吧。”
  “待他们酒醒了,我再将他们带来与您赔礼道歉。”他说着转头去看被押着的几名剑宗弟子,除了那几个喝得烂醉的,其他人早已经惨白了脸,无须人押着就快跪下去了。
  剑宗山上明令禁酒,下山虽没有这许多限制,但如今被撞到酒楼闹事显然就是另一码事了。更何况今天轮值的弟子还是谢敛,这几人哭丧着脸,见他看过来,不等他多说就抢先道:“谢师兄,我们知错了。”
  谢敛听了这一声错,脸色纹丝不变:“将这几个喝醉闹事的带回去,明日自己去戒律堂领罚。”说完再不看几人又白了几分的脸色,命同行轮值的弟子与掌柜去算赔金,另有一人也安慰了一旁的琵琶女几句,给了些许银钱作为补偿。
  酒楼里其他人见纠纷已止,此事也是九宗自己出手处理的,很快就各自散开。谢敛在原地等了一会儿,余光中有人从酒楼大门出去,身影不知为何有几分熟稔,引得他转头多看了一眼。只是还没等他想起,已有弟子回禀一切处理妥当,应当再没有什么错漏。
  “不过……”那弟子有些为难地挠挠头,“刚发现还有一个玄宗弟子,是个姑娘家独自在二楼喝酒,好像喝醉了。”
  谢敛眉头微微一皱,对其他人吩咐道:“你们在这儿等着。”
  他跟着那名弟子上楼,正发现二楼有个弟子手足无措地站在一名女子桌前,两人不知在说些什么。桌旁穿着玄宗弟子服的女子仰着头,窗外烛火勾勒出她侧脸的轮廓,嘴角还嚼着笑。
  谢敛脚步一顿,前面领路的弟子见他没有立刻跟上,不由担心地回头看了他一眼。他脸上神情有些古怪,过了片刻,才又若无其事地跟了上来。
  待走近了些,他听见先前上来的弟子正问:“姑娘叫什么名字?这么晚了独自一人未免危险,还是跟着我们回山上去吧。”
  “跟你?”醉中的人歪着头像是认真想了一下,又单手支着额头,笑眼盈盈地问他,“去哪儿?”
  她这话其实也没有什么,但不知怎么的叫她这样看着,那年轻弟子的脸皮忽的便红了红,声若蚊蝇:“……不是跟我,是跟着我们,回山上去。”
  她又想了一会儿,像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那弟子还未来得及松一口气,又听她问:“为什么?”
  “因为……”他一时手足无措,还未答出个所以然来,身后已经有人走了过来。
  “怎么了?”
  那弟子回头,才发现谢敛不知何时上来了,不由松了口气:“谢师兄,这位姑娘好像喝醉了,我正问她要不要和我一块儿回去。”
  谢敛的目光落在椅子上的人身上,他目光冰冷,看上去比平日里还要难亲近。安知灵醉中依稀凭着本能微微往椅子里瑟缩了一下,转头去看他身旁的年轻弟子:“他又是谁?”
  那弟子忙解释道:“这是我们剑宗的谢敛师……”他话未说完,就叫身旁的人打断道:“和一个醉鬼多说什么。”
  那弟子再迟钝也终于察觉谢师兄今日心情不好了,终于乖乖闭嘴。
  “醉鬼”却有些苦恼地伸手揉了揉额头:“这名字我好像听过。”
  谢敛倒是第一次知道她喝醉原来是这个样子,说话条理清楚,目光也不迷离,甚至比清醒的时候还要更亮一些,除了——认不清人。
  就这样还敢在闹市喝酒。
  他瞟了一眼桌上空荡荡的五个酒坛子,转头对身旁的人说:“时候不早,你们再去城里走一圈收队回山,我先送她回去。”
  “啊?”那弟子一愣,见谢敛一眼瞥过来问:“怎么?”
  “哦哦,没什么,只是谢师兄一个人可以吗,要不要找人帮忙?”
  “不用。”谢敛说完就上前去拉椅子上的人,又说,“下去顺便替她将酒钱结了。”
  身后的两人摸了摸头,终于往楼下走。下楼时,听见那姑娘似乎喊了一声,先前与她说过话的年轻弟子不太放心地回头看了一眼,只见谢敛握着她的肩膀将她从椅子上架了起来。
  大概力气太大,弄疼了醉中的人,引得对方不满地抗议了一声。谢敛低头不知在她耳边说了什么,那姑娘抬起头仔细地盯着来人看,谢敛也任她打量。
  转过楼梯转角的时候,再往上看,年轻的男子弯腰将半醉半醒的人从椅子上抱了起来,这一回动作轻了不少,对方乖顺地窝在他的怀里,似乎沉沉地睡着了。
  安知灵醒的时候,一睁眼已是在青崖间了。
  外头天光大亮,显然早已过了卯时。她“腾”的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起得猛了,头还疼的厉害。她起身简单梳洗了一下,往白鹿岩去。
  因为已经迟到的久了,她反倒没那么着急,一路走一路回忆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她隐约记得自己在酒馆喝酒,下头吵翻了天,后来有人上来跟她说话,说的什么来着?
  这时辰,山上很少有到处游荡的弟子。她到了剑宗,说要见时浵长老,守门的弟子打量了一眼她身上玄宗的弟子服,终究还是放了她进去:“时浵长老在太元殿。”
  除了先前来过剑宗一次,白鹿岩可算是她第一次来。这儿是九宗最大的一块地方,门内许多重大的场合都会选在剑宗举行。安知灵绕过前面的广场,后头几座大殿,就是剑宗的学堂。
  太元殿内,时浵正教弟子打坐,安知灵走近殿门外,外面站着一个随侍的弟子,见了她有些惊讶:“安姑娘可是找时浵长老有事?”
  安知灵解释道:“原先与长老约好每日卯时在山上打坐,今早未到,来与长老道歉。”
  那弟子闻言脸色更加古怪:“诶,可是今早谢师兄已经来与长老说过了啊。”
  安知灵一愣:“哪位谢师兄?”
  “谢敛谢师兄。”那弟子道,“他还说今后姑娘的打坐推到酉时,长老也已答应了,姑娘竟不知道?”
  安知灵自然不知道,她都不知道谢敛为什么会知道自己在时浵长老这儿打坐的事情。但眼前的弟子显然也知道的不多,她便并未多言,只询问道:“你知道谢公子现在在哪儿?”
  这倒不难,那弟子朝着太元殿南边的大殿指了指:“谢师兄今天应当是替卫师兄督学,如今多半是在涵元殿里。”
  安知灵谢过了她,转身往涵元殿走,她心里思量着为何谢敛会一早来找时浵长老,莫非昨晚就是他送自己回来的?
  她这样一路走到涵元殿附近,反而放缓了脚步,犹豫起来。
  这山上知道她存在的人很少,昨日又刚出了季涉之事,她现在身份尴尬,如此贸贸然的上门来找谢敛,倒是有些思虑不周。
  正踌躇间,忽然有人轻“咦”了一声:“是昨日酒楼的那位姑娘?”
  安知灵回头,正看见一个身穿弟子服的剑宗弟子站在不远处,见她看过来,发现自己并未认错人,脸上一喜:“姑娘怎么独自在此?”
  “……这位师兄是?”
  “哦,”那年轻弟子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姑娘昨晚喝醉了恐怕不记得我,我叫周斯。”
  “周师兄,”安知灵心念一动,“你刚才说昨晚你在山下酒楼见过我?”
  周斯解释道:“昨晚门中下山巡值碰上酒楼有人闹事,正巧看见姑娘也在那儿。”
  安知灵有些尴尬:“昨晚莫非是周师兄送我回来的?”
  周斯忙摆手道:“不不不。”安知灵还未来得及松一口气,又听他说,“昨晚是谢师兄送姑娘回来的。”
  “……”安知灵今天第二次问,“哪位谢师兄?”
  “自然是谢敛谢师兄。”
  周斯见她神色有些僵硬,不由猜测道:“姑娘今天是特意来向谢师兄道谢的吗?” 他神色有些为难,“谢师兄此时正在殿内督学,恐怕不方便抽身。不如我进去问问,若是谢师兄抽不开身,我替姑娘转达谢意。”
  “那倒也不……”
  周斯热心地引着她往涵元殿走,一边问道:“姑娘叫什么名字?”
  “……安湛”
  “那有劳安姑娘在这儿稍等片刻。”


第47章 西北有高楼十六
  涵元殿内坐着三十几个新入学的弟子,正伏案在纸上默写口诀。谢敛坐在大殿西北角的一张书案旁,卫嘉玉忙碌时,常常托他来管教新弟子功课。
  周斯进去之后,底下没人抬头。
  他来到桌案边,与谢敛低声说了几句。坐在桌案旁的男子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之后,往殿外看去。涵元殿高大的殿门外种着一排杨花,树下站着一个人影,打着一把青伞背对着殿门,露出一角青色的衫子。
  他动作一顿,终于放下了手上的笔,从桌案后站了起来:“你替我在这儿坐一坐。”
  他留下这一句,往殿外走去。刚刚周斯进来的时候殿中的弟子无人抬头,如今谢敛穿过大殿走出门去时,不少弟子停下了手中的笔,目光惊疑地随着他一同朝殿外看去。
  安知灵站在杨花树下,低头盯着脚尖上缎面的布鞋,好像要看清楚上头花样的针脚似的。直到一双白底皂靴映入眼帘,顺着鞋子从下往上看,目光落在了对面面无表情的一张脸上。安知灵一愣,像是没想到谢敛当真会在督学的时候出来见她,倒不知该说什么好。
  谢敛微微挑眉:“有事?”
  “咳,”安知灵清咳了一声,“我今日去找时浵长老,她身边的弟子说你替我将每日运功吐息的时间改到傍晚了?”
  “恩,”对方似乎有些微微的不耐烦,“你找我就为了这个?”
  安知灵纳闷道:“为什么?”
  谢敛淡淡道:“你晚上去角楼抄书,卯时晨起未免有些强人所难。”
  安知灵一愣:“什么?”
  谢敛重复了一遍:“从今晚开始,你每日亥时要去角楼抄书。”
  “不是,”安知灵有些凌乱,“为什么?”
  谢敛看了她一眼:“昨晚的事情你还记得多少?”
  他一提昨晚,安知灵不免有些心虚,讪讪道:“昨晚是你送我回来的?”
  看样子是什么都不记得了。谢敛目光微微一黯,抬眼道:“如今山上多事之秋,巡查难免严格。昨晚巡值正遇见剑宗弟子酒楼闹事,你也在场。”
  安知灵理直气壮:“和我有什么关系?”
  “酒楼赔了五十两银子,你的那份是门中出的钱。”
  安知灵目瞪口呆:“我也砸了?”
  谢敛狐疑地望着她:“你当真一点儿都不记得?”
  她隐约记得楼下有人吵闹,扰得她头疼,莫非自己当时竟跟着一块下去教训那几个闹事的弟子了?安知灵眉头紧锁,试图从一片空白的记忆里找出一点线头来,但面对着谢敛那张脸,她实在问不出:你莫不是诓我的吧?几个字来,因为对方的脸上明显写着:你莫不是要赖账?
  “我身上暂时没这么多银子。”安知灵自暴自弃道。
  “我知道,”谢敛听了倒是毫不意外,“我已跟戒律堂的师兄提了,你会晚上在角楼抄书当做补偿。”
  “我白天就在藏书阁抄经。”
  “不用去了。”谢敛言简意赅,“你还有什么事情?”
  还有很多事情……安知灵张了张嘴,心中转过千万个念头到了嘴边,问出口的却是:“我能去见见季涉吗?”
  谢敛也没料到她忽然提起这个:“什么时候?”
  “越快越好。”
  他稍稍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尹赐现在不会让你见他。”
  这一点安知灵也心知肚明。两人两厢沉默着站了一会儿,谢敛终于又说:“你还有什么事情?”
  他第二次问这句话,明明有些不耐,但又好似在耐心等她问什么。安知灵望了眼他身后大殿里偷偷探出的几个脑袋,也不知朝这儿张望了多久,与她目光一触便又飞快地低下头去,不由无奈笑道:“没有了,你进去吧。”
  谢敛看了她一眼,终于转身朝殿内走。
  “诶——”她忽然又喊住了他。黑衣男子转过身等着她说话,安知灵欲言又止,扯着嘴角同他道谢,“昨晚还是多谢你。”
  谢敛瞧着她,最后也没应声,又接着回头走进了涵元殿。
  安知灵有些尴尬地站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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