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你骄纵-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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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教授,怎么样了?”
岑青彦看着她,顿了下,仍旧是那套换汤不换药的说辞:“他的情况最近好了不少,留下来观察一周,我再试试新的治疗方案。”
听到这话,叶谙倒也没觉得有多失落,毕竟经历过前几回,已经能淡定面对,至少情况在好转,而不是恶化。
她看了眼谢朔,怕他心里难受,紧握住了他的手。
感受到手上的力度,谢朔也不着痕迹地瞥了她一眼,没让她察觉。
到病房安顿好之后,叶谙同前几回一样,坐在病床边陪他。
“你困不困?不困的话我扶你出去走走?”
下午四点多,日光还有些刺眼,谢朔淡淡道:“明天再去。”
叶谙想了想,摸过手机,又说:“那我读小说给你听?”
谢朔想起前两回她读的内容,对此毫无兴趣,一脸冷漠:“不用。”
……这也不用那也不用,他今天怎么比以前更难伺候了?明明上回他还主动提出要出去走走,听她读诗集来着。
看着他沉默不语的样子,叶谙有点无奈,伸手覆上他苍白的手背,挤出一个笑:“别不开心了,岑教授都说了,你的情况已经在慢慢好转,兴许要不了多久,你就能恢复了。”
手背上一暖,谢朔抬眼,对上她脸上的笑和眼中的关切,微怔了一下。
其实他并非不开心,只是太久没见到光亮,突然恢复正常,一时有点不适应。
而且,才刚刚复明,还有很多事他需要理清头绪。
见他依旧沉默,叶谙索性抓住他的手,往他身侧凑了凑:“你昨天晚上不是才答应我要好好相处吗,怎么今天又不理我了?”她靠在他肩头,戳戳他的胸膛,语气带了几分娇蛮,“你这样,可是家庭冷暴力。”
她挨得太近,这样亲昵的姿势,他一低下巴就能碰到她的额头,鼻尖拂过轻浅发香,视线内是她嫣红的唇。
谢朔将脸别开了些,低声问:“上次的诗集还能找到吗?”
终于听到他开口,叶谙立马高兴地松开他起身:“能,我去拿。”
脚步声远去又返回,她很快找来了诗集,重新在床边坐下。
轻缓的女声在病房内响起,悦耳动听,声情并茂。
谢朔边听她读诗边看着她,冷不防她忽然抬眼,两人视线险些撞上。
怕她发现端倪,谢朔不敢再盯着她,将目光移至她捧着诗集的手上。
她的手生得很漂亮,十指纤纤,白皙素净,指甲修剪得整齐光洁,透着淡淡的粉色。
——手感也很好。
谢朔手指微动了下,险些习惯性地抓过她的手握在掌中揉捏。
叶谙浑然未觉他的异样,低头静静读着诗,颊边垂落一绺碎发,仿佛沉浸在了其中。
斜阳向晚,落日沉入群山后,夜幕笼下。
晚上,谢朔洗完澡,没多少睡意,倚在床头坐着。
叶谙从卫生间出来,见他又在静坐,脑壳不由一疼。
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今天突然变得这么消沉?
“怎么还不睡?”
叶谙在他身侧坐下,觉得有点冷,干脆将脚放上来,伸到了被子里。
谢朔掀起眼皮,转过脸看向她。她刚洗完澡,身上带着沐浴乳的清香,灯下皮肤素净清透,几乎能窥见细小的绒毛。
她总爱凑得很近跟他说话,之前他看不见,没多大影响,可现在,他一垂眸,就瞥见了她精致的锁骨和领口往里的莹白。
“你先睡。”谢朔不着痕迹地别开眼,淡声说。
叶谙简直被他这反复无常的心情磨得没脾气了,侧身靠在床头,抬手在他眼前做了个凶巴巴“捏他鼻子”的动作,只是虚假的动作,指尖并没有碰到他的脸。
捏完鼻子,她又按捺不住,虚虚碰了碰他微翘的睫毛。
能看到一切的谢朔:“……”
原来,她平时在他面前,是这个样子。
第42章
谢朔静静看着她动作; 光影在纤白的手指间跳跃。
大概是怕被他发现,碰完睫毛; 叶谙便收起了小动作; 重新趴在他肩头:“你睡不着的话; 要不我再帮你按按头——”
话音未落; 她突然扭脸打了个喷嚏。
冬夜寒冷,虽然病房内开了暖气; 但她搁在肩头的手指仍旧冰凉。
谢朔看了眼她身上单薄的睡衣,将被子往上拉了拉,侧身躺下:“睡吧。”
本以为她会回到旁边的陪护床位上去; 谁知她却直接关掉灯,挨着他躺下了; 手还搭上了他的胳膊; 仿佛是在家里。
病房内陷入黑暗,谢朔偏头,看着枕边模糊的轮廓; 动了动唇; 想说什么,最后又咽了回去。
轻浅的呼吸拂过肩侧; 渐渐变得绵长; 复明第一天,失眠在所难免,谢朔睁着眼,格外清醒; 直到凌晨两三点才勉强入睡。
第二天清早,醒过来的时候,他恍惚了一瞬,以为昨天的复明是做梦,转过头看到近在咫尺的安静面容,总算有了真实感,安下心来。
朝阳穿过窗帘缝隙,漏进些许。
他盯着枕畔的睡颜,看了许久。
………
之后的一周,谢朔就留在研究所里观察治疗,岑青彦每天都会亲自过来查看他的情况。
叶谙陪在他身边照料,总觉得他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虽然仍旧不爱说话,但身上的消沉颓废气质却淡了不少,整个人变得平和许多。
时间很快过去,一周后,两人返回谢家。
到家当天,谢朔把自己关在书房,独自呆了一下午。
叶谙已经很久没见他这个样子,有些不安,几番敲门想进去,都被他拒绝。
离开研究所之前,岑青彦跟他单独聊了许久,难道是治疗出了什么问题,或者是岑青彦说了什么话断掉了他的希望?
叶谙看着紧闭的房门,心下发愁,可又不能直接破门而入,站了一会儿,只能坐到客厅里等他自己想通。
日头渐渐西沉,黄昏残阳如血,斜斜照入。
六点左右,到吃晚饭的时间,叶谙再去敲了敲门。
这回谢朔总算出来了,脸色神情看着都还好,只是有点疲惫,叶谙松了口气,伸手去扶他。
“你一个人呆在书房干什么?不闷吗?”
谢朔没回她,似乎在思忖着什么。
两人下楼,在餐桌前坐下,碗筷已经摆好。
谢朔自己拿起筷子,下意识想去夹菜,面前的碗却突然被叶谙拿走。
她像往常一样,耐心地替他布菜,挑的都是他爱吃的口味。
谢朔提筷子的动作一顿,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眼。
好在叶谙一门心思夹菜,并未发觉他刚刚反常的举动,夹好菜之后,将碗放回了他面前,拽着他的手指搁到碗边。
谢朔假装看不见,摸索着端起碗,接下来小心了许多,没再犯同样的错误。
吃完饭,叶谙没给谢朔回书房继续发呆的机会,直接拉着他去了花园散步。
夜色朦胧,是很好的掩饰,谢朔不必再费劲去装,任由她挽着自己,走过花圃。
“走的时候,岑教授到底跟你说什么了?”犹豫了一会儿,叶谙忍不住问道。
谢朔偏过头,淡淡道:“没什么。”
叶谙明显不信:“没什么,那你回来把自己关进书房不肯出来?”
谢朔沉默不语。
叶谙挽在他胳膊上的手往下滑,与他十指相扣,仰脸看着他,轻声说:“别不高兴了好不好?如果岑教授这里不行,我们再换一个医疗团队就是。”
谢朔顿足,对上她的眸子,夜色晦暗,里头的关切沉沉,丝毫没有敷衍作伪的痕迹。
以前看不见,只能听见声音,自然发现不了这些。
“你很希望我复明?”半晌,谢朔问。
叶谙被他问得愣了下,随即道:“这不废话吗?我当然希望你能复明了!”
谢朔的目光在她脸上短暂地停留了一秒,挪开来,望向远处。
???什么意思?
见他这个反应,叶谙有点莫名,仔细想了想,说:“难不成你以为我会因为跟你有约定,想赖着你,所以暗地里祈祷你眼睛不能复明?”
叶谙突然愤怒起来,“你把我想得也太不堪了吧?你放心,只要你复明,我立马跟你离婚,决不食言!”
谢朔重新转过头,看见她脸上仿佛被羞辱了的表情,不知道她怎么就联想到这么远了。
叶谙越想越气,松开跟他相扣的手指,仗着他看不见,狠狠瞪了他一眼。
谢朔:“……”
冬日的夜风寒冷,从脸上直灌入脖颈,叶谙没了心情,木着脸扶他转身:“太冷了,不走了。”
走了两步,忽然听到谢朔低低的嗓音:“我没这个意思。”
叶谙脚步微顿,有些意外:大少爷竟然还会解释?
怒气顷刻间消散无踪,她心里舒坦了,走出一段距离,语气平和地说:“不管你有没有这个意思,约定好的事我不会反悔的,等你复明,我们就离婚。”
谢朔闻言,看向她模糊的侧脸,眼底掠过一丝复杂情绪。
空气中,暗香清冷。
…………
两人回到室内。
晚上九点多,谢柏言回来了,他今天在外有应酬,回来的时候身上带着酒气,看起来好像有些醉了。
一回来,他就找叶谙询问这次复诊的结果,叶谙将岑青彦换汤不换药的安慰话如实转告给了他。
谢柏言露出失望的神情,若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似乎又苍老了不少。
叶谙见状,有点不忍,微微笑着宽慰他说:“您别太担心,情况一直在好转,说不定哪天就复明了呢。”
谢柏言也知道她是在宽慰自己,颔了下首,温声道:“辛苦你了……”顿了顿,“他人呢?”
叶谙道:“在书房呢。”
散完步回来,他又一个人躲进书房了,也不知道究竟有什么事情。
“我去看看他,你早些休息。”
谢柏言转身往书房方向去,走到门口,敲了敲门:“阿朔,是我。”
很快,书房门打开,谢柏言进去。
叶谙远远看了一眼,也回了卧室。
书房内,安静了好一会儿。
谢柏言看着眼前沉默的儿子,忽然道:“阿朔,你是不是还在因为你妈妈的事怨我?”
谢朔坐在沙发一角,一言不发,眸色晦暗,半边脸沉在阴影中。
谢柏言眼底浮现血丝,抬手撑了下额头,语气沉痛:“我不该跟你妈妈吵架,我如果知道会出那样的事,绝不会让她一个人……”
大概是喝了酒的缘故,他的嗓音有点哑,情绪也比往日外露。
听着他的话,谢朔终于有了一丝反应,转过脸,看向他。
仔细算起来,谢朔也有一年多没见过他了,他看着苍老了不少,鬓边头发白了大半,灯下尤为瞩目。
谢柏言和谢朔的母亲夫妻多年,感情甚笃,没出过什么出轨私生子的豪门狗血闹剧,但因为自小成长环境的原因,谢母的性格有些敏感多疑,尤其是上了年纪之后,常年情绪抑郁。她一直不满谢柏言成天忙于公事,在外应酬,某天跟他大吵一架后,便一气之下,一个人跑去出海游玩了。
当时谢柏言已经在着手准备将公司全权交给谢朔,可没想到,他刚卸下重担,还来不及去找她,就传来了噩耗。
归根究底,这事也不能怪他。谢朔看他片刻,突然开口道:“我已经复明了。”
谢柏言一愣,抬眼看着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谢朔起身,将桌上刚整理好的一份文件递到他面前,一番举动顺畅无阻,俨然是能看见的模样。
谢柏言彻底愣住了,好半天才稍稍缓过神来,盯着他的眼睛看:“你……什么时候的事?”
谢朔轻描淡写道:“一周前。”
谢柏言接过文件,久久不能平静,这个消息来得实在太突然,他甚至都忘了高兴。
谢朔重新在一旁坐下,说:“这事您先不要往外声张,我最近在查章峻丰,当初的车祸我怀疑跟他有关。”
章峻丰有问题的事,之前谢柏言已经听他提醒过了,闻言皱起了眉头:“想不到相交多年,他竟然会来这么一手。”
谢朔眼神微冷:“他藏得深,不好动,所以必须趁这一次,将他连根拔起。”
谢柏言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问他:“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公司?”
谢朔靠着沙发,说:“明天先过去一趟,看看情况。”
他顿了顿,忽然又着重补充:“对了,叶谙那边,我复明的事,也先别让她知道。”
谢柏言闻言微愣了下,有点不能理解,这事瞒着外人就行了,叶谙跟公司又没关系,瞒着她干什么?
“为什么要瞒着谙谙?我看她很担心你……”
谢朔眼底闪过一丝异色:“总之您先瞒着,合适的时候,我自己会跟她说。”
自己这个儿子一向有主见,他都这么说了,谢柏言也只好应下。
父子俩在书房聊了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