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途-第10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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厂里的车是一辆黑色的大众汽车。在那个时候，只要有一辆汽车就算是了不起了。韩峰本来要坐在副驾驶座，但是厚道的司机请他坐后排。韩峰问为什么。司机说：“陆助理吩咐了，您是我们企业的大顾问，也就是领导。既然是领导，就都应该坐后排。”韩峰对这类规矩不甚了然，但他也不想让司机太为难，就坐在了后排上。
人坐在副驾驶室和后排的感觉，似乎真的有些不一样。在后排，手放在窗玻璃下方，向窗外看去，似乎真有那么一种优越感。但是，韩峰并不贪恋这种优越感，他觉得这些其实只是一些心理作用。他还是更期待陆可儿能尽快帮他弄到驾照，这样以后自己有一辆车，来去都方便。
在回家的路上，韩峰给女友徐音打了电话。徐音说，她要不跟他一起去镜州？韩峰想了想说，这次还是先别去了，他跟母亲一起去，不太方便；再加上，徐音的父母恐怕也不会同意，他不想再弄出新的麻烦来。徐音一听，考虑到韩峰此趟去，是去解决家里问题的，不是旅游也不是散心，如果自己跟去，他还要分心安顿她，反而给他添乱了。
徐音就说：“那好吧，我先就不去了。等外婆病情好转了，我找个机会再去看她。”韩峰也觉得这样比较好。徐音又说：“如果外婆病情比较重，可以考虑转院到宁州医院。毕竟宁州的医疗条件和医生要好得多。而且，在省级的江中医院中，我也有认识的医生。”
徐音在机关工作了这么一段时间，因为岗位好、人缘又不错，她的社会关系网不断扩大，很多事情办起来都很方便。但是，徐音结交的这些体制内的朋友，一般也都是女性，她很少与体制内的男性单独交往。近些年来，在国内女性的社会地位普遍提高，女子能顶半边天，只要有权力有生意的地方，也都有女性了。为此，徐音交往的尽管都是女性朋友，但也足够她把各种事情办得妥妥的。
韩峰知道徐音有这方面的能力，就说：“如果的确需要到宁州来就医，我就第一时间给你打电话。”徐音说：“好，到了镜州，不管有事没事，都给我打个电话。”韩峰说：“我会的。”徐音又说：“等你回来。”韩峰嘻嘻一笑说：“我回来的时候，犒劳我哦。”徐音说：“怎么犒劳啊？请你吃饭吗？”韩峰低声说：“我不要吃饭，我要……”忽然意识到，车里还有驾驶员，不好乱说。徐音却已经意识到了韩峰是什么意思，脸上瞬间就红了，冲着电话那头的韩峰说：“你坏！我要去开会了，晚些时候再联系，拜！”韩峰也说了一声“拜”，放下了电话。
到了郊区的家门外，母亲金莲娣和父亲韩家国已经等在门外，金莲娣的神情明显带着焦虑。韩峰下了车，将母亲的包裹接住。这时候，司机已经跑下了车子，赶忙从韩峰手中接过了包裹，放入了后备箱，热情地招呼韩峰的父母上车。韩家国和金莲娣本来打算，等儿子一到，他们就打个车到汽车站，然后坐快客汽车，到镜州，再想办法转车到镇上。
他们没有想到，竟然有一辆车来送韩峰。韩家国有些奇怪地问韩峰：“这车子是谁家的？”韩峰说：“是新厂的。”韩家国不知道“新厂”，又问：“‘新厂’？什么‘新厂’？”司机很憨厚地笑笑说：“我们‘新厂’是蓝韵服装厂和北源服装厂合并的。”
韩家国知道蓝韵和北源服装厂，他说：“这不是吴越集团下面的两个大服装厂吗？”在宁州，没有几个人不知道吴越集团，年长的人也都知道，吴越集团是靠服装业起家的。
司机又笑呵呵地说：“是啊，我们是吴越集团。现在，韩顾问，就是在做我们合并后新厂的顾问，两老难道不知道吗？”司机从后视镜中，看了韩峰一眼，觉得很奇怪，这么大的事情，儿子怎么会不告诉自己的父母呢？听司机这么一说，韩家国和金莲娣都互看了一眼，他们只知道儿子在创业，却没有想到儿子已经是吴越集团旗下新厂的顾问了。对身为平民的韩家国来说，儿子成为吴越集团的一名顾问，是一件值得荣耀的事情。
韩家国看儿子的神情都有了些变化：“韩峰，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你怎么都不跟我们说一声？”韩峰：“老爸，这顾问只是说说的。其实，也就是帮助出出主意而已。我真正在做的，还是筹备互联网公司，现在还没有注册，所以没有跟你们说。”韩峰觉得，这个顾问没什么好说的。
但是，在韩家国看来，既然已经是吴越集团的顾问了，为什么还要去创办自己的什么互联网公司？韩家国也在社会上混了大半辈子，但是吴越集团顾问这样的位置，是他怎么都不可能达到的了。他说：“韩峰，其实，如果能做顾问的话，可以先不用再创办公司了。”
韩峰知道父亲跟自己的考虑不同，在车上他也不想讨论这方面的问题，就说：“老爸，这个事情咱们以后再说吧。今天我们还是先去镜州看望外婆吧。”金莲娣知道儿子的意思，也对老伴说：“家国，创业的事情，还会让韩峰自己做主吧。”韩家国也就不说话了，但是心里还是隐隐地有些不快。
从宁州到镜州的高速是一条在丘陵间起伏的直线，上了高速之后，半个小时也就到达了镜州。韩峰外婆所在的镇叫做里弄镇，在镜州市的东北部。车子穿城而过，朝郊外又行驶七八公里，沿途有水田，又有正在开发中的土地，与韩峰小时候的印象已经大为不同。又行驶了十来分钟，瞧见一座城门，上书“里弄”两字。
整个城门设计算不得精美，也有些破旧。里弄镇到了。坐在前排的韩家国指引着司机，到了镇上，最终停在了一栋房子前。
韩峰的三舅舅正在门口等着他们。这个三舅舅，就是教会韩峰骑档位摩托的舅舅，韩峰上前和三舅舅打了招呼，问舅舅外婆的情况。三舅舅说：“她是因为眼睛看不见，却到处走，摔倒在了地上，腿断了。”韩峰很是奇怪，就转向了母亲：“妈妈，我外婆是什么时候看不见的？她的眼睛什么时候有问题了？我不知道啊！”
“我们也不清楚。”金莲娣和韩家国也是愕然，都转向了韩峰的三舅舅。
第147章 算是美女
三舅舅金连荣说：“我们也不清楚。老妈眼睛不好了，她也一直都不跟我们说。直到这次摔断了腿，才说自己眼睛看不见了。”金莲娣听了眼中顿时就溢出泪水来了，有些责怪自己的弟弟：“连荣，你也太不关心妈妈了。”金连荣辩解道：“姐，你也不是不知道，我一天到晚在打工，今天也是请假在家的，翠月和老妈关系又不好，如果老妈不说，我们真的很难发现。”
翠月就是三舅舅的老婆，也是韩峰的舅妈。外婆和翠月之间婆媳关系不睦，也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
老人眼睛有没有问题，都不知道，作为子女实在是没有做好啊。但是，韩峰也知道，现在底层人，被生活所迫，想要如何照顾好老人，也是力不从心。这几年来，空巢老人在城市里都是很普遍的现象，更别说是在乡镇、在农村了。责怪是起不到作用的。韩峰就说：“妈妈，我们还是进去先看看外婆吧。”
一同进入了屋里，在底楼一间狭小阴暗的房间里，韩峰见到了瘫在床上的外婆。老人面色苍白，一身看上去已经穿了好几年的衣服。韩峰小的时候，每年暑假都会来外婆家玩一玩，但是近几年舅舅们的经济状况日渐不支，也没地方住，韩峰就来得少了，有时候母亲会借外婆去一趟宁州玩玩，但是这两年外婆都拒绝了。韩峰印象当中，上次见外婆的时候，她穿的就是这套旧衣服。韩峰的心头不由一酸。老人家看来真的是没人照顾，韩峰暗问，生儿育女到底是为了什么？
老妈扑到了外婆的床前，问外婆为什么不早点说她的眼病。外婆说儿子、媳妇他们都很忙，不想给他们添乱。
原来，在大半年前，外婆的眼病就已经发了，她却一直瞒着，平时就尽量减少外出。起初还是模模糊糊地能够看见路，后来就变得影影绰绰，最近才几乎看不见了。昨天早上，完全看不见，出去是摸着墙，摔倒了，还是周晓开车经过发现了，送到了镇上医院，然后才通知了三舅舅，否则后果可能更加不堪设想。
周晓是镇上的年轻人，跟韩峰的年纪差不多。以前，曾是韩峰的玩伴。没有想到，今天是周晓救了外婆。韩峰想着，等这里的事情安排妥当，要谢一谢周晓。
韩峰问他三舅舅，既然昨天已经送到了医院，怎么这么快就出院了？韩峰的三舅舅支支吾吾，不好回答。外婆以低得听不清的声音说：“我的腿断了……医生说……如果要治疗……就……就要上钢板……我不想受这样的苦……反正眼睛也瞎了……腿好了也没用……”听外婆这么说，韩峰母亲的眼泪就扑簌扑簌地掉下来。
韩峰也听出来了，外婆之所以这么说，无非是想要替家里省钱。三舅舅和舅妈两人的工资加起来，也就两三千。腿部一个手术要几万，再看好眼病恐怕又要几万，这是舅舅和舅妈几年的工资！因病致贫的事情，在小乡小镇是太普遍了。就算外婆自己想要看，舅妈恐怕也不会同意，所以老人索性自己说不想看了。
这个时候，韩峰再次体味到了钱的重要。钱不是万能的，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越是底层人，钱就越重要。钱就是他们的命。
韩峰再看向了母亲金莲娣，她的脸上垂着泪。金莲娣心里是非常想把母亲接去宁州，给她看病的，但是她朝韩家国看了一眼，韩家国没有给她回应，而是把眼睛移到了别处。尽管住在宁州，但是韩家国和金莲娣的生活水平还是在温饱的边缘，如果将老人接过去，看病加赡养，没有十万块钱下不来，韩家国从哪里来这么多的钱？为此，韩家国也就只能转过头去了。
韩峰的心里却已经打定了主意，外婆小时候对自己很是疼爱，把他背着背上在小镇子和周边的农村里走来走去，给韩峰的童年留下了温馨和野趣。如今外婆到了这般可怜的地步，也是自己尽尽孝心的时候了。韩峰就对三舅舅说：“舅舅，外婆这病必须得看。”三舅舅的眉头都皱了起来，很是为难的样子：“你是说看腿病，还是看眼病啊？”韩峰说：“当然是腿病和眼病一起看。”三舅舅就不说话了，回答不出来。
韩峰就说：“舅舅，你放心。钱不用你出。只要你答应一个事就行。”听说钱不用自己出，三舅舅的眼睛都瞪大了，看着韩峰：“我不出钱，那谁出钱？”韩家国和金莲娣都惊讶地看向了韩峰。韩峰说：“反正不是你出，也不是我爸妈出。我只要你答应，从今往后外婆交给我们来赡养。如果你答应的话，我马上去联系宁州的医院。”
韩家国没有想到韩峰会这么说，他忙道：“韩峰，你别乱说话，先跟我出来一下。”韩家国就在前面走，金莲娣拉着韩峰也出来了。到了外面，韩家国说：“韩峰，你别随便揽事啊！你把你外婆接了去，马上就要好几万给她看病的，以后赡养费也都是钱，你把这些揽在身上，会给你很大的压力。”金莲娣尽管非常希望把母亲接去宁州，但是她也知道家庭的经济负担会很重，她不敢轻易说话。
韩峰却不以为然地说：“就算再困难，也要把外婆接过去。老人如果身上带着腿伤，眼睛又看不见，这里又没人照顾，过不了多久，很快就会没命的。其他这样的老人，我们恐怕救不了。但是，爸、妈，外婆是你们最亲的亲人了，如果留下她，于心何忍？”韩家国：“我们当然也不想留下她，这不主要还是经济问题吗？”
韩峰看着父母说：“经济问题全部由我来解决，你们只要负责照顾老人就行了。看病的钱我会出，以后每个月我给你们3000元的生活费。”韩家国：“韩峰，你这样会不会太累？”韩峰说：“生活哪有不累的？关键是为什么累？值不值得？另外，老爸，你别忘了，我现在是吴越集团的顾问。”
担任吴越集团的“新厂顾问”，韩峰其实一分钱的工资都没拿。但是，韩峰知道，只有“吴越集团顾问”这个名头，才能让韩家国放心。果然，韩家国听了之后，看了一眼韩峰说：“如果你真的觉得经济上没有问题，我也不会反对。毕竟，尽孝心是每个子女的责任。”
金莲娣听了后，眼中的泪花没有少，但是脸上却露出了笑意来。
韩家国和金莲娣回进了屋里，跟弟弟金连荣去谈接走母亲的事。韩峰则给徐音打了电话过去，说了外婆的事情。徐音听了就说，她马上给江中医院打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