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宵-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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栏目标题,打着“侓江建设”四个大字。
她连忙叫停了小姑娘,拿到遥控器,待房门再次合上,留了她一人,落针清晰的封闭室内盘着来自电视机的话音,她听得清清楚楚,那记者叫道:“鹿总,关于这项工程在未来市场发展的趋势,您怎么看?”
——原来在她“死”了之后,鹿氏的工程在如期。
镁光闪起,鹿卓江的脸被放大,放在镜头前方,气色不足,但还能笑得出来。
他没答话,轻轻拍拍一旁林书文的肩膀。
是想,一位年过半百,白手发家的企业大户,如今年迈,一位是英俊有为的长子,所以即便是当事人,也不无慨叹。
鹿卓江笑着,笑意浮上眉梢,“我快退休了,至于这项工程,我只能说——”
隔着屏幕,半晌,她望着父亲些许神采飞扬的,在镜头前,这一刻被定格在方形的屏幕中,只有父慈子孝,“他是我的骄傲。”
手松懈,遥控器落到膝上。
一片死寂。
电视还开着,对于鹿卓江的表现,她不曾感到半分意外。
可是隐隐觉得一种虚浮,不切实际,于是又看了一遍,可惜新闻是直播形式,她听不见父亲再说一遍那句话了。
以前,她是学着习惯,因为逃不了父母定下的“因”,现在习惯着,又止于这一瞬,因为无论怎么努力……她的此生都无法弥合,这是既定的“果”,是她一番努力,历经久年才甘愿服输的道理。
接受的坦然也明白。
然而又是这样的因果,她才会一开始,想到借酒消愁,找到了大排档里,遇见了阿竹。
想着,鹿安多坐了一小时多,实在忍不住,回到会诊室的门前,没能站稳,会诊室里突然有人拉开了门,逆着光,一股沉沉的重量塌在了她身上,别看他瘦着,她多少承不住,好笑地端起他脸颊,却对诊室桌前的医生道:“已经好了?”
医生颔首:“进来吧。”
“之前,你跟我说的那件事,问他在不在现场,他说没有——”医生是这么认为的:“我初步的诊断结果是江先生没有骗你。”
“因为他自己,确切的,把那一段记忆裁剪了。”
“这种病症还有其他表现,比如江先生偶尔会出现发怔的迹象,记不得前几分钟在做的事情,这只是很偶尔的情况。”
鹿安听他一说,跟着想起阿竹之前买过的银链子,拿纸包着,藏在厕所的水箱里,可当她一问,他确实表现出来的是怔愣。
医生继续:“我的建议是,除了心理上的干预治疗,鹿小姐可以多陪陪他,越是安静的氛围,他会越放松,干预起来才会顺利。”
“好。”
她应的干脆。
江默一直望着鹿安,从她侧脸到她揉捏他指骨的那手,她像捋着竹叶般,将他指节套进她掌心,绵软的手心再轻柔在他手掌上滑挲过,比起他的手型,安安的手小了两个号,他垂视着,眉眼弯了弯,不着痕迹,勾到她蜷着的手指。
“可以的话……”医生握拳放嘴边咳了咳。
鹿安分着心,一半在把玩着她手的阿竹身上,柔软了下来,一半勉强凑够,用来听医嘱,就听导师说:“就多疼疼他,他这性格不暴力,可是非常容易受情绪的影响,冲动的自我伤害,这自我伤害的程度,比我那个病人要严重一点点。”
那个病人,指的是已经改成霍姓的某年。
“阿竹还好。”鹿安不服,笑的直戳人痛点,“至少他不会在夜黑风高到你那小区的地下车库揍你。”
“阿竹会先药晕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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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医生也有脾气; 她这一嘴偏生声线柔婉,作大刀横空贯穿了胸口,他举止顿顿; 捧起茶杯吹拂,温和退了两三温度,如清高笑了笑:“鹿总还真是让人惹不得; 行啊,你家的小病人; 你去宠,去治。”
鹿安还衔着笑; 就着小竹子的手反过来又捏捏; 两人的手已经热乎乎:“阿竹。”
江默抬头,安静了下来。
“你知道柠檬水喝多了; 会生出什么味道?”她问; 却不自答,揽着他的背朝下压; 在柔软的薄唇卷到满满一口的清香; 又是“啾”的一声; 再是无声地在他下唇咬了咬,引得江默微愣; 眸光被暖出灼暗。
室内静了一瞬; 医生捧紧水杯,无端渐渐觉出糟糕的预知,果然鹿安视线回来; 意味狡黠不言而喻。
“会苦。”
“因为找不到媳妇。”
问诊到此为止,心头梗血的医生勉勉强强维持得体笑容,还算友好的送他们进了电梯,正想要回诊所,电梯门关闭之前,还是她的声音,轻声的道:“老师。”
他回眸。
电梯间明亮,淡白的窗光横斜,流动在他们之间的空气里。
视野之内,她像是多年前的女孩,真挚的,却又不同的,宛如流动的春霜,又是秋光余末,最为灼人明艳的一束绽放,“谢谢你。”
直到电梯门阖上,医生回到了办公室,秋光满落他膝头,他望着,眼前还浮着微微的眩色。
初次见鹿安,那是他刚刚大学毕业,在医院实习。
那天,恰巧老师不在,只能他做主硬着头皮接诊了前来的几位病人,正是这种情况下,遇见了独自看诊的她,小姑娘逢中考之际,有许多的困惑。
比如,她难以用恰当的形容描述自己的感情,或,她有些身体上的感觉,头疼,心悸,发冷,她自己无法理解。
家庭关爱的缺乏以及她遭受的来自母亲的虐待,她得的是——
述情障碍。
如今,小姑娘不仅痊愈,瞧着还喜事将近。
至于这桩喜事,医生看出来了,她之所以会被江默吸引,极大可能,来自她的经历,不管是母亲的抑郁症,或是她自己的,加起来的这一段漫长历程,使得她在遇见另一位病人后,除了自发的好感,就剩由共情产生的特殊情愫影响。
因此他们这对,就不同常人。
她与江默,相爱相知,仿佛共生。
日上三竿,兰城与苏城的市中心大同小异。
小异在于,不知道是不是兰城的所有计程车师傅,都会像这一位师傅般,盛情的对着游客滔滔不绝,从美食介绍到名胜古迹。
鹿安摇摇尾巴,往身旁一放,蓬松的扬着漫长的困思,坐姿微倒,靠在了阿竹的肩上,觉得不够,自觉地在他颔边依偎进去,轻扯了扯他卫衣的领绳,拿细指缠绕,又逐渐,抵着他衣服埋到了他怀里,心满意足。
耳骨相贴,闭目细腻的感触着他逐渐放软。
自她在电梯里跟导师道别以后,阿竹便一直绷着,表现细微,可是在她眼里醋的太明显不过。
听不见她的小心思,江默收力,顺势将她搂紧,垂了气息到她颈畔,嗅着她肌肤甜暖,好似她吃过的糖堆蓄出绵密的甜意出来,于是不可避免,即使处在计程车,他的眸微氲了雾气,顺理成章地咬着了她耳下。
好喜欢……
她好像真的有一条毛茸茸的尾巴……
男人的变化太过明显,自从尝了初荤,阿竹对她,对这件事达到了疯魔程度,他越发的抵触外界,有种只想和她一起,彻底封闭,不间断的从无限亲密里汲着他渴求的安全感。
像昨天,最疯的一次。
她膝盖还在发软。
只是青天白日,这只竹……尽管受用,鹿安还是想笑,好在司机专注开车,嘴里叭叭的介绍到古玩街,她顿时来了精神,在江默脸上一咬:“有古玩街。”
师傅见他们来了兴趣,既是顺路,她当即同意师傅载他们过去。
鹿安上车前就在想,毕竟来了趟外地,总得在当地走一走,看看好玩的。
不远处,胡同座落僻静,常青树落着树荫。
鹿安合了车门,牵着竹,到了树荫底下被拽的退了半步,没能转身,让他抱住,“阿竹?”
植株颀拔的身形被树荫覆盖,日影成蜜,他低下身,乌黑的碎发垂落,搭着她肩头,拿脸轻轻地滚了滚,似乎才清醒过来,在她肩上和她对视。
日影在细闪,他明澄咫尺。
胡同老而静长。
这一刻的悸动来得盛烈而无声,放在心里,簇出繁茂的轻羽。
最后亲吻他的瞬间,鹿安不动声色,拽出了耳后的长发,来挡住滚烫的脸颊,透着心猿意马,恍恍惚惚的想,述情障碍被治好了,可是这一秒,她还有些分不清楚,这是爱,还是又一次的心动。
逛着,傅老的电话打来,说午饭过后会派人来接他们回苏城去,因着他找到了徐焦淑,目前这女人在苏城探亲。
与来时不同,抵达苏城霞光尚明,没有入夜,但总归已经很晚,不好在这个时间点去别人家里,遂自然而然,跟傅老回到老人家住的酒店,一起用饭。
整个用餐的氛围祥和,得于傅老对待她的态度,比以前慈蔼了好几个程度,鹿安明知这变化跟外婆有关,信件她没看,可外婆疼爱她,自是字里行间会提到她的名字,再转念一想,阿竹更疼她,没有人比阿竹好。
想到这,鹿安在桌下勾着他的手,又一顿搓搓捏捏。
搓到小竹子不动,只睫毛欢喜到隐隐颤了起来,若不是影响了她吃饭,他整个人都得压紧了她手肘。
“咳咳,咳咳咳。”老人家侧着身,拿手帕捂嘴呛咳了一串,声音咳着有点假。
鹿安勾着唇,勉勉强强安分住,见老先生还在拭着嘴,仿佛没眼看他们,在那问着:“江先生,方便让我跟鹿小姐单独说几句么?”
江默当然不方便,要拒绝,被安安提前按紧了手,她望着他,温声:“你在门外等我,很快就好。”
对于她明言的请求,他仍然磨蹭了许久,想等她松口,多等了等,他才不情不愿地用了鼻音应了应,起身出去。
鹿安跟着,掩住了门把他隔在门外。
餐桌上的水晶灯许大一盏,明光四射,直直的垂泻,流水样落在她脸侧,划过漂亮的梨涡,她转过身,面向老人。
傅老先生先她一动向她走近,拿出了封请柬,抬手交给她:“这是林书文让我交给江默的请柬,邀请他后天参加侓江建设的餐会,他知道你们没死,其实但凡,只要有点脑子,都知道你一定还活着。”
请柬是淡银色,镶嵌了金色英译,银金闪烁,她拿到手里,半晌,言辞淡冷的说:“我已经决定好了,过一阵子我和阿竹会搬走,会永远消失在苏城。”
“离开之前,我想拿外婆的第三封信,换取您的最后一个帮助。”
快要尘埃落定,自从她从诊所的那间休息室出来,也是走出了一直以来的束缚,鹿安的心情一时比一时好。
翌日一早,他们出发去找二十年前,照顾过她几日的阿姨。
提及徐焦淑,便不得不提提母亲,母亲最不喜欢家中有保姆,留徐焦淑在家里是因母亲病重,实在做不了家务,然到头来,徐焦淑仍是没能做多久自主提的辞职,留给她的印象因而模糊,只记得一两扇画面,是个本分憨厚的年轻妇人。
时隔二十年,算一算,现在当是四十来岁。
只是四十来岁,当徐家墨绿的院门一开,从屋里踱出来的妇人,已是两鬓花白,没抬头,先开了嗓问:“谁啊?”
院里院外一时间无人应答,妇人奇奇怪怪地抬起头,目光焦距鹿安脸上,似若有所觉的猜到,嘴角颤了颤,久久地不能醒过神,扶着门框有几些吃力,站稳了脚跟。
江默望着安安的手,又望望安安的眼睛,在鹿安眼里捉到错愕,接着是安安扣紧了他手指。
他高高兴兴,更紧地十指交扣。
妇人也是无意的一眼,扫见他们交扣的手,当下折身回屋,来到传出小孩哭啼的卧室门前,跟搂着小宝的儿媳说了几句,才阖了门,邀请鹿安他们进来:“鹿小姐。”
鹿安没动,还处在这徐焦淑四十初岁已满鬓白发的愕然里,眨了眨,真的坐了下来,全部围在茶几前,妇人却忽然不再开口,沉默地给他们上了茶,坐到了茶几一边的单人沙发。
阳台晾晒着衣服,天色较好。
可小孩的几声哭闹,有一下没一下,衬托的实在太过安静了。
鹿安看这情形,再看徐焦淑垂着脸不大愿意讲话的模样,如果将这一种不愿意,放在性格敦厚的人身上,实则很容易能理解,无非是这人心里藏了事。
“徐姨,你还记得我?”鹿安迂回。
被喊“徐姨”,徐焦淑放腿上的手不由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