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玺记-第9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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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有什么不能解的,文嘉一向桀骜,你大舅舅在世时,他们父子关系也寻常。你像睿侯,他对你冷淡多正常。”
太子一时叫他爹的话噎个不轻,笑,“儿还以为是哪里不谨,得罪过文嘉表兄。”
穆宣帝一乐,“睿侯生前也常与朕报怨,说与文嘉简直是他上辈子的冤家,朕还常给他父子二人调解。”
太子听到这事,不禁也笑了起来。
至尊父子用过早膳,内侍总管方将宫门外信安郡主向楚世子状告胡家侧室,三殿下接下令状的事回禀。穆宣帝手中茶盏在几上一放,发出微微响动。
穆宣帝摇头,“安之还是太浮躁。”
“三弟嫉恶如仇,这是他的好处。”太子重亲捧起茶盏,为穆安之辩白一句。
穆宣帝接了茶,“你倒是喜欢他,以往他可没少对你不敬。”
太子眉眼间泛起水晶般的笑意,“生气时也生气,可三弟有他的好处,他断案公正,不畏艰险,不惧流言,这样的人,朝中也没几个。仅这腔的孤勇,就令人敬佩。”
“只盼他能明白你这番心意。”
“日久见人心,我们终归是兄弟。”
穆宣帝眼眸闪过一丝柔软,拍拍太子的肩,“你能这样想,很好。南安侯府的案子,你盯着些。”
太子颌首,“儿谨记父皇吩咐。”
。
穆安之接过信安郡主这桩案子,陛见时穆宣帝也只是问他一句,“你这手伸的倒长,从刑部伸到宗人府,怎么,宗室的事你也要管一管?”
楚世子倒想为穆安之说句话,当时信安郡主那话委实厉害,三皇子妃被魇咒的事都拿出来讲,三殿下只要是个男人,当时就不能推托。结果,可能是楚世子上了年纪,穆安之反应迅捷,他已是道,“陛下愿意让臣管,臣就管一管,不愿意,臣也乐得清净。太平庵这滩烂泥,要早知道是这样的泥淖,臣也不稀罕去抄。臣没那么高尚的情操,江山又不是臣的,是陛下的,是太子的,臣也没那费力不讨好的贱相。”
穆宣帝当时一盏茶就泼了过去,穆安之头微微一侧,避开兜头一片水面,水花落地溅为水渍。穆宣帝要泼谁茶,还是头一回见有人敢躲,当下震怒连杯盏一起砸过去,这一下即快且狠,穆安之若被砸中,非皮开肉绽不可。
杯盏飞掷而来之时,他腰身骤然一折,几滴茶水落在脸上,乒乓两声,杯盏落地,四分五裂。
要不是有太子死命拦着穆宣帝,楚世子老当益壮把穆安之从御书房拽走,父子俩非干起来不可。穆宣帝气的拍桌大骂,“混账混账混账!”连太子一并迁怒,“你拦着朕做甚!还不去处置了那混账东西!”
“父皇息怒。怕是三弟也觉太平庵之事难办,朝中又一向对此案有非议,也实在为难三弟,他难免有些委屈。再者,朝中反对声众,事涉实权侯府,倘他一味懦弱,反是难掌此案。倒不如摆出幅不好惹的模样,也能迅速裁决案情。”太子不急不徐的劝慰穆宣帝,“父皇就看在三弟年纪尚小,不能处处周全,原谅他吧。”
穆宣帝气的,“朕还要原谅他!他肚子里不知道多少大逆不道的话还没说出来!”
“三弟再不是这样的人,不妨儿子去劝劝三弟。让他只管放宽心”
。
楚世子也险叫穆安之惊着,将人拉出去后,再三的劝解穆安之,“殿下殿下,我的三殿下,什么话不能好好说,您且消消气。”
“我这已是好好说了,难听的我还没说哪。谁也别把谁当傻子,让我干这扎手的活,还要冷嘲热讽,难道我像软柿子,什么人都能捏一捏?”
楚世子连声道,“您可不软,我软,我是软柿子,要不,您捏一捏我。”柿子与世子同音,穆安之哪怕正在气头上也给楚世子逗的一笑,“您就别打趣我了。”
“可不是打趣,信安郡主之事还得劳烦殿下,我管一管宗人府琐事尚可,这样的审案断案的事,我可不成的。”楚世子好言劝道。
“不管不管。我手哪儿能那么长,还能伸到宗人府去,岂不叫人多思多言?”
“父皇不过气话,三弟怎么还入心了。”太子拂过天空漫过的雪粒,“外头冷,我那里有好茶,请三弟、世子同饮。”
楚世子最司颜色,连忙道,“宗人府那里还有些事,臣下次再领殿下赐茶。”
太子吩咐内侍一句,“替我送世子。”
穆安之拂袖便要走,却是被太子眼疾手快一把扣住手腕。穆安之用力一甩,太子的手纹丝未动,反是更近一步,逼至穆安之眼前。太子明丽的双眸与穆安之的凤眸对视,太子轻声道,“我们天资相仿,不过我略长你两岁,比你进学早、习武早,你日。日勤学不绌,苦练武功,我亦如此。安之,别闹得太难看。三弟妹的案子,那个芳草不明不白的死了,你断难甘心。拿乔有个度,凡事都可商量。”
“商量什么,商量太子早朝时大仁大义,三言两语便要平息太平庵之案。不知是不是未卜先知此案与陆家相关?”
穆安之一手扣向太子扣住他的那只手腕,太子的手更快扣住穆安之另一只手,风雪席卷而至,眼瞅愈发紧密,冰渣化为雪片扬落,卷起袍摆,拂过衣帽,撞击脸颊鬓发。两张风格不同却都可用俊逸形容的面庞逼视相对,太子一惯温和如秋月春风的脸上没有丝毫笑意,他淡淡道,“你的难处,我替你向父皇说了。信安郡主与侧室的案子,很快会有正式口谕降下,不会令你身份上为难。至于陆家是否与此案相关,你在刑部当差这么久,与其信口开河,不妨拿出证据来再同我说话。”
穆安之冷冷道,“放手。”
太子沾染雪片的眉眼浮起几丝笑意,“相比以前,我还真是更喜欢你现在的不驯,有些少时模样。”
穆安之抬脚便是一踹,太子双手一松,旋身避开穆安之的突袭,陆家出身武行,太子在宫中亦得名师教导,身姿优美仿佛雪中白鹤,足尖在雪地一点,继而腿形如鞭向穆安之扫去,来势之凌厉,全不似平日太子温良仁厚的模样。穆安之半分不惧,迎身而上,也不过顷刻间,二人交手十数招。
外头内侍宫人都吓傻了,立刻就有人跑到里头回禀穆宣帝。穆宣帝出来时,二人刚好停手,穆安之后退三步,太子纹丝不同,只是拢在身后的手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抖。
穆宣帝披着大氅站在伞下,静静的望着雪地中的二人。
太子回头到穆宣帝身边,优雅抱拳一礼,笑道,“自三弟开府出宫,许久没在一处,趁着雪意,一时技痒,还是三弟胜我一筹。”
穆安之两辈子都做不来太子这等虚伪应对,不屑冷哼,“太子过谦,我不及太子。”
转身一拢身上氅衣,抬脚便走。
太子交待内侍一声,“雪大,给三弟送把伞遮风雪。”
内侍捧着伞远远追上去,太子扶着穆宣帝回寝殿,笑道,“刚刚是一时言语不对付,儿子也真的是技痒,平时与侍卫对练,他们哪个敢拿出真本领来,也无趣的紧。”
“你是储君,身子强健原为处理政务,又不是侠客侍卫,武功懂一些便是,无需争胜。”
“是。”
穆宣帝想到什么,有些好笑,“朕看那混账与你不十分对付,你倒是比在意二郎更在意他?”
“三弟天资过人,不比儿子差,儿子一直很喜欢三弟。儿子并非故意赞他,二弟和其他弟弟们,天资皆不及三弟。”太子道,“父皇,信安郡主的案子毕竟是落在宗人府这里,还是得请父皇下一道口谕,特许三弟调查才好。”
穆宣帝令内侍跑了一趟刑部。
这桩眼瞅在朝堂已被压下平息的案子再被提及,整个帝都的目光都盯在了接审此案的穆安之与身涉此案的南安侯府身上。
一时,局势紧张,如在眉睫。
第120章 一零八章
穆安之六亲不认的形象伴随着他在昭德宫外与太子大打出手而在官场广为流传; 李玉华都听了一耳朵。不过,李玉华没放在心上。
反正原本她家三哥就不喜欢东宫; 俩不对付的人打一架也很正常啊。
李玉华就用她自幼在乡下耳濡目染来的朴实的世界认知解释,在乡下兄弟不对付,甭说打一架,打三五架也寻常啊; 就是她们妇道人家也会跟着扯头发对骂的。
故,李玉华还神秘兮兮的悄悄问穆安之,要不要她明天进宫给太子妃两句听听,她也可以帮着在蓝太后耳朵边说东宫的坏话。
穆安之正在吃茶,听到李玉华的主意险没摔了手里的茶碗; 手忙脚乱的把茶碗搁几上; 穆安之道; “胡说什么,我还用你去吹耳边风。太子妃正有身孕; 你可不许有半点不敬。省得被人挑出刺来; 倒反捅你一刀。”
“我没说对太子妃不敬,可三哥你都跟太子打架了,我也不能干看着啊。”
“你干看着就好。”
李玉华俩眼珠子骨碌乱转,穆安之知她素来主意大,只得与她道,“我与太子不睦,早便有之。何况,太平庵案子难处置; 我一味温良恭俭让,旁人只当我好惹,倒多来指摘,倒不如做出个恶相,想从我这里讨便宜也得先掂量掂量。”
李玉华想了想,“这不把名声弄坏了,倒叫人误会三哥。”
“名声不名声的,以后再说过吧。”穆安之又叮嘱李玉华一句,“万不可对太子妃不敬!”
“我晓得,我哪次进宫都离她远远儿的,这大着肚子的妇人最是麻烦,离她近了,她哪里不舒坦都得算我头上,我能给她这机会?”李玉华鬼精鬼精的,以前她们村里俩妯娌不对付,后一人有孕,可是仗着大肚子没少给那未怀孕的妯娌难看。
李玉华忽想到一事,她跟三哥也同房这么久了,每晚都会亲两下,结果,今早叫府中太医把脉也没诊出小娃娃来。也不知是不是三哥身体不行,阳气不足,影响她怀孕,晚上要不要多亲两下。
李玉华以一种狐狸盯山鸡的爱抚眼神打量着穆安之,穆安之给她盯的寒毛都竖起来了,李玉华笑的愈发甜蜜,拉着穆安之的手说,“外头的事我都听三哥的,三哥怎么说我怎么做。家里的事听我的,这也到饭时了,晚上我让厨下炖了上好羊肉,三哥你多吃些补补身子。身子好,才能跟坏人继续斗不是?”身子好,才能跟我生小娃娃啊!
李玉华肚子里盘算着生小娃娃的事,待穆安之愈发温柔,晚膳时布饭布菜很令穆安之不安,以为李玉华又打什么主意。
结果,直待晚上睡觉时,李玉华估量着穆安之睡熟就悉悉索索的支起身子,对着穆安之的嘴巴亲了四口。是的,从以前的两下翻了番,这回要亲四下了。
少女的馨香无处不在,似乎带着燎原的热度,穆安之气血正盛,给李玉华这样辗转亲吻,心脏都险从胸腔跳出来,尤其李玉华以往只是蜻蜓点水,这回还舔了几下,穆安之眉心一皱,喉咙里发出个短音,按捺不住翻个身脸向外睡去。
李玉华吓一跳,不过很快镇定下来,李玉华嘀咕着,“醒了我也不怕,我也不是为自己,还不是想快些给老穆家生儿子么。”她还推了穆安之的脊背一把,“醒没?”
穆安之死都不敢“醒”,生怕李玉华跟他“商量”生儿子的事。
李玉华看穆安之没动静,自己嘀咕两句就躺被子里睡去了。
一直待李玉华睡熟,穆安之才松了口气,转过身借着账中朦胧微光隐久可见李玉华熟睡的脸颊,心下暗暗叹一口气,倘不是跟了他,玉华妹妹这会儿当求仁得仁了。可心中想到玉华妹妹与旁人求仁得仁,穆安之又隐隐有些不大舒服。玉华妹妹这么傻,人也笨,倘是跟了旁人,还不知怎么叫人坑哪。
。
被穆安之鉴定为既傻且笨的玉华妹妹第二天就在慈恩宫小小的噎了太子妃一句,李玉华主动跟太子妃说的,“太子三哥打架是他们的事,太子妃咱们可还得跟以前一样,莫要生分了才好。”
太子妃都不晓得这事,叫李玉华说懵了,连忙问,“什么时候的事?”
“就昨天啊,太子没跟嫂子你说么?兴许是怕你担心,看我这嘴快的,什么事都存不住。其实没事,嫂子别担心,是三哥叫太子打傻了,小腿青了一大块,我昨儿还拿药油给三哥揉了半宿。”这话夸张,她原是想给穆安之上药的,穆安之害羞避闲,死活不肯。不过,李玉华也仔细看了看,就青了一块,不大要紧,三五天也便消了的。不过,她不能叫三哥白吃亏,必得在太后跟前说个明白。
太子妃反应也不慢,她双手习惯性放在小腹上,眉尖儿蹙也一抹担忧,柔柔的说,“我说怎么昨儿就觉着殿下身上似有药油的味儿,我还问他来着,他兴许是慢我担心方没说。殿下做长兄的,断不会欺负弟弟,这里头兴许是有什么缘故也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