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沟知万界-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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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炎军摘了几箱子龙眼，钓了几条鱼，就开着自己的破面包车进了城，路上让章迎天把地址发过来。
到了江城顺丰点，才看到章迎天发过来的地址。
“天都？”
炎军一愣，用手机查了查这个地址，首都老领导居所……头皮发麻。
“给我多加点冰袋吧！”炎军对快递员吩咐，别送过去全烂了，那也太尴尬。
从快递点出来，炎军直接把鱼和水果送到柴家的药铺。
第19章 眼镜蛇
这次来是白天，柴家药铺里有七八个病人，柴家三人都在忙碌着，连柴怜凝也在给病人煎药。
“炎老哥有心了，还让你专门跑一趟。”柴父乐呵呵的把鱼送到厨房，还让炎母给店里的病人派发一些龙眼。龙眼是一种比较健康的水果，晾干还能入药，有益脾、健脑的作用。
炎军汗颜，想来父亲又在电话里吹牛了，他明明是过来给章迎天寄快递的……但偏偏不好解释，只能干笑两声应付。
“柴医生，这是你家女婿？龙眼很甜啊！”
“从来没吃过这么甜的桂圆，太腻了！”
柴父没法回复，两人都还没确立关系，只能笑着道：“是吗？我也尝尝……嗯，是很不错，用来晾干入药，肯定比我进购的效果好。这样，凝儿你跟着炎军去一趟，多摘一些回来，记得带上礼物，别失礼。”
柴怜凝可知道，药柜里的桂圆是足够的。
这是借口给两人创造相处的机会，还真中国好岳父……
但想了想，还是道：“打扰了！”
“不打扰，不打扰。”炎军还能说什么呢，只能带着柴怜凝回炎家村。
柴母给准备了礼物，自然得先回到家里一趟，把父母高兴得像财神进门一样。
柴怜凝性子恬静，就是有些小内向，但来到果场后，脸上却是情不自禁的展露笑容。
“丑奴，姐姐又来看你了，看我给你带了什么？”柴怜凝小心翼翼的把从市里带来的烤鹅从袋子打开，她上次听炎军说起过丑奴特别喜欢烤鹅，这次就带了来。
丑奴的表情，只能用眉开眼笑形容，十分陶醉的闻了闻，用餐之前还用小红舌舔了舔柴怜凝，以此表示谢意，然后不忘嫌弃的瞧炎军一眼，才一头埋入食品袋里。
像是鄙视他的吝啬。
“你个小东西……”炎军实在没好气。
柴怜凝逗了丑奴一会，才把目光看向一旁的无叶怪树，奇道：“怎么还是一片叶子？”
“谁知道呢！”炎军自然回答不上这个问题。
“这树真神奇。”柴怜凝伸手轻轻抚摸着树干，眼中有神，然后犹豫许久，才小声翼翼道：“我能不能求点树皮？我想研究一下它的药理。”
炎军一愣，才想起她中医学研究生的身份。
但这无叶怪树能不能切它一块皮……他心里真没底，万一在切的时候它跑了，那时候怎么解释？
柴怜凝以为他不愿意，连忙小心翼翼道：“一点点就好，用保鲜膜包扎好的话，不会伤到它的。”
“没……”
炎军正想着要回答，口袋里的电话突然就响了，取出一看，显示的是章迎天，莫名心虚的看了身边的柴怜凝一眼，才接通了电话。
“快把你的车开到光叔家，他被眼镜蛇咬了，情况很严重，需要紧急送到医院，怕是等不及救护车。”
“眼镜蛇咬了……好，我马上过去！”
炎军马上对柴怜凝说一声，就急忙启动车子，柴怜凝也没多想，直接拉开副驾驶位上车。
等到了炎光叔家，小土房门口挤满了人，一位六十多岁的干瘦中年正躺在茅草上痛苦的呻吟，意识已经非常薄弱。
他的右手整只手都黑肿起来，尤其是拇指被咬的位置，已经完全看不见原来的模样。
有人在给他的伤口敷一些未知的药粉，也有人在给他喂食药片。
“军仔来了，快让开，大家帮忙把光叔抬上车，快送去县市医院！”
“慢着。”
柴怜凝却是制止了他们的动作，从小包里取出一个小医疗包，打开的同时问：“什么时候被咬的？”
“大概已经四十几分钟，被咬后光叔用绳子将手腕绑住就第一时间跑了回来，没想到还是这么严重。”有村民回答，刚回到的时候，光叔还没失去意识。
“中毒时间太久，加上剧烈的跑动加速了毒液的扩散，情况已经非常紧急……而且你们送去江城医院根本没有用，整个江城都没有一支抗眼镜蛇蛇毒血清，必须送江东市的附属医院，整个江东地区只有哪里有抗蛇毒血清可以注射。”
“120打了没有？”柴怜凝迅速拿出一个刀片，将深陷里面的毒牙挑出，然后动作迅速的划出两道切口，大量的黑色血液从血管迸发出来。
光叔刚回来的时候，也有人想给他放血，但没人有这个经验和胆量，都下不去手。
没想到这仙女一样的女娃，上来就是深深两下子，好像切的不是人，而是猪肉。
现在的女人，都这么心狠手辣的吗？一个个哆哆嗦嗦。
还是一旁的章迎天回复道：“在通知炎军之前，已经打了120。”
“等救护车来了，直接让他们送江东市附属医院，千万不能再耽搁。”柴怜凝说话的同时，已经用剪刀将紧紧绑在光叔手臂上的布条剪下。
马上有人忍不住问：“不是要绑着手臂，不让毒液流通吗？”
“他跑回来的时候，毒液已经传遍全身，现在再绑着已经作用不大。而且你们绑的太久太紧，血液无法流通，恐怕会造成组织坏死，即便人能救回来，恐怕也要……截肢！”柴怜凝解释。
周围炎家沟的村民脸色沉重。
一个农民要是截肢，就成了废人，以后恐怕只能让国家养了！
伤口的十字切口血流不止，流出来的都是黑色的毒血，但几分钟后，柴怜凝却不得不用纱布将伤口包扎起来。
一旦血流过多，人也是要死的。而且看伤者身形干瘦，明显营养不良，就更不能大出血。
等了几分钟后，救护车终于赶到，随行的医生看到柴怜凝也在现场，还有心思开起玩笑道：“有柴医生在，应该没有大碍吧？”
旁边的村民纷纷松了一口气，这女娃原来是医生。
柴怜凝面色却更凝重，协助护士将光叔抬上担架的同时道：“情况很严重，伤者被咬后跑了半个多小时才回到家里，剧烈运动导致毒液扩散全身，简单的应急措施已经起不到太大作用。刚才我用刀片切开了伤口，记得打破伤风；伤者手臂被捆绑时间太长，虽然争取到更多的救治时间，但有可能会面临截肢风险，要尽力挽救；县医院没有抗蛇毒血清，直接送江东附属。”
随车医生面色凝重的把她说的记下，马上道：“江城的确没有眼镜蛇的血清，江东附属的资源也非常紧张，上高速前我会联系附属那边，如果他们也没有，只能直接送省府，但以伤者现在的情况，恐怕……”
这里到省府即便走高速也需要四五个小时，恐怕人送到也救不回来。
救护车匆匆走了，但现场气氛却还十分沉重，大家都在七嘴八舌的讨论这件事。
“都让他别抓蛇别抓蛇，这下被蛇咬了吧！”
“这东西也卖不了多少钱，还拿命来挣，也不知道他到底怎么想的，有手手脚，做点什么不好！”
“要是被截了肢，就是一个废人！以后还能干什么？”
“看他嘴唇都黑了，能捡回一条命就已经很不错……”
第20章 责任
“国家明令禁止抓捕野生动物贩卖，炎家村还有没有别的捕蛇者？”章迎天面色铁青。
旁边的人噤若寒蝉。
随着自然资源的匮乏，蛇价上涨，村里的人但凡遇到蛇，第一时间想的不是打死或驱赶，而是抓捕贩卖。一条粗一点的眼镜蛇，能卖一百多，几斤重的水律蛇更是能卖几百上千，谁遇到都想扑上去摁住。
村里的捕蛇者有好几个，但以捕蛇为生的，只有光叔一人。
但说白了，大家就是穷。如果条件好，谁会拿命抓这个东西。警察逮住罚款拘留，一旦被咬伤，可能全村上你家吃饭。
然而章迎天也正是认识到这点，才更愤怒，更多有恼羞成怒的意思在里面。扶贫不力，教育不到位，是他们的失职。
当初她也曾亲自上门找光叔，让他学习蔬菜种植技术，光叔不愿意，他只会抓蛇，别的不会，也不愿意改变自己维持几十年的生活习惯，人们常常恐惧未知的未来。当时她也没勉强，才导致今日悲剧发生。
“从今天开始，村里谁还抓蛇卖，有一次我举报一次，到时候别再怪我把警察叫来。”章迎天当场撂下了狠话，眼眶却是红彤彤的。
但禁止捕蛇只治标不治本，扶贫才是最彻底的解决办法。
场中所有人面色凝重。
发生这样的事，也没了游玩的兴致，炎军把柴怜凝带回果场，给她摘了一批龙眼，然后趁着柴怜凝不在身边，用刀片小心翼翼切下无叶怪树的一截树皮。
怪树抖了抖，要是炎军下手狠一些，估计它真要跑路。
“今天的事情，谢谢你，不然耽搁了时间，光叔就多一份危险。”炎君诚挚道，大部分人都没有急救常识，被毒蛇咬上只会用一些土方子，许多都是因此错过了最佳的抢救机会。
“举手之劳而已，而且已经错过最佳的处理时间，他的情况还是不容乐观。”柴怜凝小心翼翼的把树皮样本收好，如获至宝。
“你工作这么忙，村里又有事，你先送我回去吧！等下次机会合适，我再来。”柴怜凝很体贴。
“……行！”
将柴怜凝送回江城，炎军婉拒了柴家午饭的邀请，再折返回村。
炎光叔是村里的五保户，没有亲属，村里组织一些村民前往医院探望情况，除了村长炎冠玉开一辆车，也征用了炎军的面包车。
连午饭都顾不上吃，就拉着一车人去了江东市附属医院。
“情况很严重，虽然注射了血清，但还没脱离危险，现在还在抢救中。”跟随救护车先到的叔伯面色凝重。
一直守到傍晚，炎光叔还在昏迷不醒。
“这么多人也不是办法，住宾馆花销也大，还是先让一批人回去，只留两个人在这轮流守着，花费由村里报销。”
最后经过一番商议，村长炎冠玉和一个年轻小伙留下，其余人由炎君开车送回。
第二天中午，炎军才收到炎光叔脱离危险的消息。
但同时还有一个坏消息，柴怜凝一语成箴，炎光叔右手整个手掌都需要截肢。
因为涉及到的费用很高，医院让送病人身份证和五保供养证之类的文件过去，需要炎军再走一趟。五保户的医保报销份额很大，其余一小部分由农村医疗基金解决，至少没有后顾之忧。否则这十多万的费用，炎光叔根本无力解决，对村里也是不小的负担。
“我也跟去探望一下炎光叔吧！”章迎天也上了炎军的车。
再看到炎光叔，人已经清醒，但精神却十分糟糕，整个人都十分颓废。他的命是救了回来，但手却没了，这对一位农民来说，打击是巨大的。
章迎天本想批评他两句，可看到他这副样子，话到嘴边就咽了回去，最后只道：“炎光叔你就在这安心养病吧！等病好了回到村里，我一定给你安排一份能够胜任的工作。而且现在国家政策好，针对残疾人每月都有救济金，加上您原来享受的五保救济，以后至少生活无忧。”
炎光叔听见这些，眼中总算恢复一些神采，但随即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哽咽着道：“章……章代表，我当初就应该听你的去学种菜，就不会有这样的事……村里的路修好后，您又答应帮我申请盖楼房，丛山岭的老寡妇都已经答应过来搭伙，现在什么都没了！都没了！！！”
六十几岁的人，内心多么坚强，但此刻却哭得像是个孩子。
大家都不知道有这个事，听了都很吃惊，心情也更沉重。
光棍了六十多年，现在好不容易才要老树开花，突然丢失一只手，人家怕是要反悔。
“相信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章迎天红着眼，却憋着不让眼泪落下。
除了截肢，眼镜蛇毒还给炎光叔的身体带来极大的创伤，说话时舌头都不利索，需要很长时间的康复治疗，大家也没办法长时间守着他。最后还是章迎天通过扶贫办给老人申请一位看护，照顾他未来两三个月的饮食起居。
回到炎家村，从果场上方俯视下面破落的村庄，炎军已经陷入长久的沉默，一动不动的站着，就像是一颗石头。
炎光叔被毒蛇咬伤一事，对他的触动非常的大。
或许可怜之人必有可怜之处，但有些事情，是可以避免的。如果炎家村没这么贫穷，村民遵纪守法，就不会有这样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