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行之路-第2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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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蒋一帆思考到这里时,他的手机铃音响了。
因为开车,蒋一帆没看是谁的来电,直接按下了方向盘的接听键。
“帆仔,新进驻的董事,要求裁掉至少2300人,我们00,宝天800。”母亲何苇平的声音从公放音响中传来。
母亲的这句话让蒋一帆险些踩了急刹车,令他失望的是,他听不出母亲声音所带的情绪,似乎这不是告急,也不是商量,而仅仅只是一个冷冰冰的通知。
借壳前,由于继承了父亲蒋首义的所有股份,蒋一帆个人持有新城集团53。49%的股权。
借壳后,由于宝天钢铁已将旗下所有核心资产注入了新城集团,故蒋一帆也同时把51%的控股权出让给宝天钢铁的股东,目前虽然蒋一帆持股仅剩2。49%,但他仍是新城集团董事会换届后的成员之一。
蒋首义去世后,新城集团董事会因不足五人而不得不进行重新选举。
新一届董事会除了蒋一帆、何苇平以及原先的三名老董事外,金权集团与宝天钢铁各派了两名董事进驻董事会,董事会成员目前共9人。
宝天钢铁的高层在蒋一帆看来,早已是金权的说客,说难听点也可以用“傀儡”来形容,毕竟金权集团是宝天的控股股东。
此次借壳后,金权集团通过“卖掉自己儿子”(宝天钢铁),换来了新城集团这家上市公司的绝对控股权。
众所周知,公司董事会成员的提名是由股东会决定的,从而这四名新进董事实际上全是金权集团的人。
解聘员工这个议案上升不到股东会层面,即便是解聘1000名以上的员工,按照借壳后新公司的《公司章程》,由董事会表决通过即可。
“帆仔,我知道你心里有想法。”没等蒋一帆开口何苇平就继续道,“落后的生产线,产能低的工人必须淘汰,不是重组就能救得了的,已经很好了,才00人,你爸当初说裁5000也不心疼。”
蒋一帆沉默了一下,才道:“这个意见具体是哪个董事提的?”
“是宝天的那两个董事……其实也可以说是金权。”
“它们是不是名单都列好了?”蒋一帆一手开着车,一手手指背轻轻擦了擦嘴唇。
“就是你爸原来的那个名单,它们把年轻人留下来了,说这次就给个机会,老的还是要裁掉。”
虽然蒋一帆看不到母亲的脸,但他能想象母亲此时说话小心翼翼的样子。
“帆仔啊,我知道你做这么大牺牲,就是为了保住那些工人,你也确实保住了很多人了,我们也让一步……”
“妈,我在开车,晚点聊可以么?”
“哦哦好,那你小心。”何苇平利落地挂了电话。
雾霾的影响让蒋一帆看不清前方的路标,他面无表情地将车转到一个支路上,靠右停下后打了双闪。
路旁的小卖部老板被这辆刚刚停下的百万豪车突然传来的喇叭声吓了一大跳,他还没反应过来,又是一声震天响的喇叭声,空气的震动吹起了老板摊前茶叶蛋上那层轻轻盖上的保鲜膜。
“咋地啦这是?!”老板站起了身,双手顶着后腰,朝那辆保时捷探出了身子。
他看到一个年轻的白衬衣男人坐在驾驶位上,戴着斯文的眼镜,目光盯着前方某处有些涣散,保时捷周围没有任何车。
老板虽然开不起豪车,但他也知道这种莫名其妙的喇叭声,肯定是车里那男人朝方向盘猛捶的结果。
而此时蒋一帆脑子里想的居然是:
青阳曾经是一个只有蓝天白云的城市,为什么也会出现雾霾?
为什么这雾霾让自己连路标都看不见……
世界似乎越来越不是原来的样子,原来的世界多简单,除了被曹平生骂,似乎一切都是美好的,不好的公司就不接,时候未到的公司就等,家里的事情也总是有一个顶天立地的父亲挡在自己面前。
蒋一帆心里的蒋首义,如果不是真的山穷水尽,他不会裁人;如果借壳成功了,父亲也不会裁人,至少肯定不会像这样大面积裁人。
因为父亲要的只不过是活下去,他对于资本市场那套向来嗤之以鼻。
蒋一帆至今还记得父亲生前给自己说的最后一句话,这句话是:去他妈的估值!
第432章 黑夜与白日
“现在刚重组完,过不了多久就得公布财报,这点不用多说吧?”宝天钢铁派来的一名董事双手交叉在肚子前,语气有些傲慢。
他跟另一名代表宝天的董事一样,大致五十岁上下,头有些秃,身材干瘦。
“我听说金权原先是有护盘资金的,但不知为什么钱还没进去,借壳的预案就被公告了。”此时另一名新进董事装糊涂道。
蒋一帆明白他在责怪自己当初一意孤行,提前公告并停牌的事。
实际上,蒋一帆那次不仅是想帮阳鼎科技扛舆论压力,更是为了新城集团本身,他不允许自家企业也卷进内幕交易的漩涡中。
所以那次的提前公告,是他有意为之。
蒋一帆自己明白这点,他也知道王潮明白这点,在坐的代表金权集团行使投票权的四个新来的老狐狸也明白这点。
既然新城集团重组后,价格调整空间仍然有限,那么快速提高净利润的手段就是尽最大可能压缩成本,这样才能在短期内让市场上的投资者看到两个大型集团重组之后的利好。
而那些生产力低下的大龄员工,自然就是资本“刽子手”的首要射杀目标。
这些“刽子手”有十分正当、合理的理由:
“一帆,我们董事会就是为股东服务的,我们得让公司赚钱。”
“我听说你以前的明和证券,业务部门也不要老人,我一朋友,42了,合同到期也就不被续签了,所以你看,在投行没本事转内核,当不上总经理,到国企也是死路一条。”
“对啊一帆,如果是财务部,行政部,留些年纪大的倒也无妨,生产线拼的就是体力,你要说有经验的,我认为40岁上下经验足够了,我们留了不少这样的骨干,像你说的那个梁姐,都50多了,在生产线上还能站几个小时?”
这个世界的可怕之处在于,对一方而言是绝对的黑暗,对另一方居然是绝对的光明,就跟黑夜与白日总在地球的东西半球同时出现一样。
站在这些董事的立场,他们的观点没有任何错误,只不过他们此时穿着松垮但昂贵的衬衣或T恤的模样,看上去只不过都是资本的工具人罢了。
昨日,当蒋一帆的车开到三云市的家门前时,看到一个背有些驼的年轻人站在黑色铁门前看着他,两手插在裤兜里。
蒋一帆一下就认出了那个人是梁姐的儿子,小时候常跟自己在工厂玩的小罗。
蒋一帆立刻将车停下后下了车,小罗没动,就这么面无表情地等着蒋一帆走近他。
当蒋一帆问他有什么困难时,小罗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道:“真的要裁掉这么多人么?”
蒋一帆听后轻轻叹了口气,鞋底在地面上擦了擦,而后安慰小罗道:“明天董事会我会尽力阻止的。”
小罗低下头看着地面,突然一句:“如果真不行,至少让我换我妈,可以么?”
小罗的这句话告诉蒋一帆一个信息:那00个即将被解聘的员工名单,应该已经公布了,且其中肯定有梁姐。
“我才30岁,又是男的,去别的厂找活儿肯定比我妈容易。”小罗抬起头,眼神认真得让蒋一帆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他想到了小罗说自己哪里都可以睡,但妈妈不行。
“好,你放心,我会尽全力的。”蒋一帆这么对小罗说。
小罗一定无法想象,蒋一帆作为堂堂新城集团前董事长蒋首义的独子,家族企业唯一的继承人,还曾经是最大的股东,现在也是集团董事会成员,居然连一个董事会议案都否决不了,不仅如此,在场的董事大多也不支持他换人。
“我们卡的是年龄,如果你搞特例,那其他人跳起来怎么办?”
“对啊,不能服众。”
“一帆,我们知道你善良,但是咱们做重大决策不能从善良出发。”
“这绝对不行,标准要一致!”
蒋一帆当时面对小罗的压力,来自于他早就预料到董事会现场会遇到此类阻碍,毕竟这个开小道的方式,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合适。
保一个人的效果,肯定不及一个都不保。
蒋一帆大概不知道,由于上次工人集体上他家闹事,蒋首义就突然去世,而后新城集团公布重组借壳,工人们的热情达到了最高潮。
在梁姐的鼓吹下,大家都认为这是蒋一帆的功劳,口口相传蒋一帆是唯一的大好人,不是富家吸血鬼。
所以此时的新城大厦楼上开着董事会,楼下那即将被裁掉的00名工厂工人及家属全聚集在楼下,等着蒋一帆的出现能给他们带来第二次奇迹。
“如果一定要裁,能不能将那些对公司有卓越贡献的人留下?”
“人员名单我看过,有413人还在公司内部拿过骨干荣誉的,这些人我建议留下。”
“如果只要到了48岁就被辞退,那么生产线上40岁以上的员工,甚至更多年轻员工都不会卖命,也不会忠心。”
蒋一帆的观点确实说动了一些人,尤其是母亲何苇平以及原先新城的两名老董事,金权和宝天派来的那四名董事最后也都不说话了,蒋一帆原本以为裁人的议案可以暂时被否掉,谁知最后的投票结果是5票赞成,4票反对,议案顺利通过。
5票赞成票中自然有4票是金权集团的人,还有1票是新城集团自己原先的董事,蒋一帆称其为李叔。
“一帆啊,我也希望我们新城重组后利润可以有比较明显的改观,裁人只是其中的一个措施,况且对于大型生产型企业而言,还是应该以大局为重。”
李叔说的掏心掏肺,但蒋一帆听母亲说过李叔的心思,他只不过是想在新城股价被抬升后,减持股份套现罢了。
那些投了反对票的老狐狸没一个敢下去面对工人,全部从地下车库开车逃了,最后还是蒋一帆独自下去承担遣散工人的任务。
工人们看到蒋一帆先是屏息凝神,而后从蒋一帆脸上的神情,他们也看出了结果。
大多数人比较理智,沉默地站在原地没动,但有少部分人开始朝蒋一帆骂脏话,还回头鼓动大家说蒋一帆人面兽心,跟他爸就是一类人。
正当人群开始越来越骚动时,一个男人疯一样地拿着根铁棍就朝蒋一帆冲来,蒋一帆下意识躲开了,但随即他两手直接被两个从后面上来的男人拽住了,拿铁棍的男人一看蒋一帆被同伴所困,当头就想给他一棒。
怎知就在他要挥下去的时候,手被一个男人死死拽住,蒋一帆也是这时才看清,那个男人是小罗。
“他是好人。”小罗冷冷道。
那男人张嘴大喊了一声,“你给我滚!”直接一脚朝小罗的膝盖踢了去,在小罗倒地的瞬间,他的铁锤又朝蒋一帆砸了过去。
第433章 没有选择权
蒋一帆被人固定死了,他透过镜片看到铁棍由远及近,那角度与力度似乎可以把自己的脑颅彻底敲碎。
蒋一帆下意识将头低下,阳光下铁棍的阴影已经盖住了他头颅的影子。
只不过,蒋一帆还没感到任何疼痛,铁棍的影子就重新变短,再变长,最后“哐啷”一声掉在地上。
蒋一帆抬起头看到的画面有些凌乱。
他看到原先人影都不见一个,但这时才匆匆朝自己冲来的两个老保安;
他看到那个要打自己的疯男人跌倒在地,手还被一个身穿工厂灰色制服的女人死死抓住,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梁姐。
梁姐的脑颅撞在了大门的石台上,她此时双眼紧闭,除了双手死死抓着那个疯男人,脸上竟然平静得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
“妈!”小罗瘸着腿踉跄至母亲身边,摇着母亲的身体。
这个场面似乎让抓着蒋一帆的两个男人都有些犯愣,跌倒的疯男人被老保安们勉强控制住了,而后众人看见蒋一帆冲上去抱起梁姐,就朝大厦旁停车场他那辆保时捷车的方向跑去。
大家知道蒋一帆这是救人,也知道这次把事情闹大了,受伤的还是自己人,所以没人阻拦,大家主动让出了一条路。
但人群中有不少人,他们从头至尾没有起哄,没有上前与蒋一帆抬杠,没有参与打架,当然也没有救人,只不过全程都在举着手机拍照罢了。
手术室的灯还没灭,一个护士就过来告诉蒋一帆,小罗的膝盖粉碎性骨折,需要三到五个月才能基本恢复,也有可能长时间无法愈合,因为粉碎性骨折有很多节段,生长和愈合的时间比单纯骨折愈合的时间要长。
也不知多少个小时过去,小罗都已经拄着拐杖坐在了蒋一帆对面,手术室的门才被打开。
主治医生就说了一句话:“我们尽力了,安排后事吧。”
蒋一帆在那一瞬间是没有情绪的,正如他对面坐着的冷静无比的小罗一样。
蒋一帆在原地站了一分多钟,才慢慢走到小罗面前,双膝跪了下来,两人相对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