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春光-第2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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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墨肯定不承认,一口咬死是污蔑。
这个时候,邵璟施施然出场,将早就准备好的状纸递到了御前。
以此为序章,好些商户状告杨墨贪赃枉法,勒索恐吓商户,御史们有了事做,将杨墨骂得体无完肤,更是将这几年明州港收入下降之事怪到了杨墨头上。
未出正月,杨墨丢了官帽,被查抄财物并押解至京处置,同时邵璟暂代明州市舶司提举之职。
邵璟暂代市舶司提举之职后,不动声色地将杨墨的人挨着个儿换了一遍,只留下得用能干之人。
之后大宴番商,听番商出言献策,为恢复明州港贸易繁荣做准备。
明州港之所以繁荣不再,主要原因是本朝与靺鞨对峙,又有许多海匪流窜海上不断打劫往来商船,加上杨墨这两年为敛私财做了许多不利经商之事,这便导致了今天的局面。
如今杨墨这个弊端已然被除,番商与各大海商那边邵璟协调得当,就只剩下最主要的,也是最难的一件事要解决——保证此片海域平静安宁、商船能够通行无阻。
想要做到这个,必须加强水师力量。
这就牵扯到了方方面面的事,譬如说钱财人员武器大船,譬如说军防、与靺鞨的关系,主战派与主和派之间的利益之争。
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做到的。
二月的一天夜里,邵璟正在修改写了很久、陈述加强海防对于增加市舶司收入之重要的条陈,田幼薇突然觉得小腹一阵不同寻常的坠痛。
只是那么一两下,她就已经疼得流了冷汗,再接着,一股热流淌了出来。
“阿璟,阿璟,我不好了!”她惊慌失措,大声喊着:“我要生了!情况不太好!”
邵璟吓得扔了纸笔,一个箭步朝她冲过去,手忙脚乱要撩起来看:“你怎么样了?”
田幼薇比他还慌乱:“我不知道,流出来了,流出来了!”
她想起之前曾听胡嬷嬷说过的,什么宫口未开,羊水先破,是很不好的事情,于是吓得眼泪汪汪:“阿璟,如果我死了,你一定要善待我们的孩儿啊。”
邵璟见她如此,反倒冷静下来,沉声道:“胡说八道!才到哪里,就说什么死啊活的,不许乱想。我这就叫人,一会儿功夫就好了。”
田幼薇紧紧攥着他的手不放:“你别走,我害怕。”
邵璟哭笑不得,耐着性子道:“我不走,我就在这里叫人。”
于是他坐在她身边,扯着嗓子大声喊叫:“喜眉,喜眉!”
幸亏喜眉和胡嬷嬷都记得日子就在这几天,心里一直挂着,睡得不死,才听见动静就赶了过来。
胡嬷嬷经验老到地看了看,沉稳地道:“羊水先破确实不大好,但也没关系,奶奶身强力壮,怀相也好,一定能平安产下小少爷。现在最紧要的是,您别慌,省着力气慢慢使。”
田幼薇怕死了,她怕腹中孕育了许久的胎儿会憋坏,眼泪汪汪的,却又想着要坚强,于是糊了满脸的泪哽咽个不停。
没想到平时那么强硬的人,这个时候这么胆小害怕。
胡嬷嬷看笑了,温柔的拿帕子给她拭泪:“别怕,嬷嬷在呢,家里的姑娘和爷们出世,老奴一直都守着,没事,没事。”
邵璟在外沉稳地坐着,心里乱成一团麻线,面上却比任何时候都要冷静——他是一家之主,更是市舶司代理提举,一举一动都落在大家眼里,必须小心谨慎。
稳婆和大夫很快赶来,有条不紊地开方子催产,指导田幼薇该如何做。
天将破晓,一声婴啼响起,邵璟从椅子上惊跳而起,冲到产房门口扒着门框往里看。
“看什么呢?”胡嬷嬷走过来,用力把门拍上:“别坏了规矩!”
邵璟用力抵着门,一双熬得通红的眼睛冷冰冰地盯着胡嬷嬷。规矩,这个时候规矩算个屁啊!
胡嬷嬷从未在他面上见过这样可怕的表情,心里一颤之后,情不自禁地道:“是个小公子,母子平安。”
邵璟这才松开手,退后两步,呆呆地站着一动不动。
他在这里也没什么特别好的朋友,亲近到可以陪他守着田幼薇生产,男仆们只能留在外院,不能进来。
唯有一个随时待命的大夫坐在一旁喝茶提神。
见他那么表情呆滞地站着不动,大夫小心翼翼地上前,先喊一声:“邵大人?”
邵璟没反应。
大夫就将手放在他眼前晃了晃,颤巍巍再喊一声:“邵大人?”
邵璟这回有了反应,动作迟缓地回头看向大夫:“稍后烦劳您给她们母子仔细看看,需要怎么调养就安排,不要替我省钱,唯有一个要求,凡事得当,不然你就是我仇人。”
“……”大夫闷了片刻,点头:“哦……”
邵璟脚步发飘地往外走。
大夫道:“您要去哪里?”
邵璟不回答,脚步更快了。
大夫觉着他很不正常,也不敢多问,眼睁睁看着他走得没了影子。
产房的门“吱呀”一声响,稳婆喜滋滋地抱着个襁褓出来:“大人,您来瞧,小少爷长得可俊秀了……咦?人呢?”
大夫憋了又憋:“那个……什么……他突然内急了吧?”
“内急?”稳婆满脸懵,悻悻地抱着婴儿回了产房,原本这个时候都会得到很多赏钱的,结果男主人竟然不在?
☆、第546章 生根
“怎么样?”田幼薇身体底子好,虽然刚才又怕又痛累了那么久,但是孩子生出来之后,她就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也瞬间轻松自在了。
这会儿精神稍微有点恢复,就开始关心邵璟的反应:“阿璟有没有很高兴啊?”
这可是他们第一个孩子呢,可以说是花了两辈子的时间才有了这么一个孩子,太不容易了。
她很想在此刻,和邵璟一起分享这种外人体会不到的快乐和欣慰。
“邵大人不在。”稳婆很委屈:“听说是内急。”
“……”田幼薇默了片刻,很善解人意地道:“大概之前太紧张,憋得太久了吧?”
喜眉想笑又不敢笑,附和地道:“一定是的。一会儿就回来了。”
谁想邵璟这一去,迟迟不见回来,这回胡嬷嬷都觉着有些嘀咕了:“老奴去瞅瞅?”
田幼薇道:“告诉他,我想见他。”
胡嬷嬷才出去没多会儿,邵璟就来了,隔着门窗问她:“阿薇,你还好?疼不?想吃什么?还是想先睡一觉?”
田幼薇这会儿已经喝过鸡汤,昏昏欲睡,含糊着问道:“我还好,就是觉得累,你怎么样?”
“我很好。”邵璟咽下另一句话,也是觉着很累,全身肌肉骨骼酸痛,因为从田幼薇有了生产迹象开始,他就一直紧紧绷着没放松过。
“那就行,别忘了赏下头的人。”田幼薇摸一摸皱巴巴的大嘴小婴儿,轻声道:“真丑。”
稳婆道:“一天一个样,会越来越好看的。”
田幼薇却听不见了,她闭上眼睛踏踏实实地睡着了。
真的很累,比她跑两个时辰还要累。
喜眉小心地将新生儿交给乳娘照顾,再轻手轻脚将屋子里收拾干净,走出去和邵璟说道:“大人可以进去了。”
“哦。”邵璟异常沉稳:“你们辛苦了,都去休息吃东西,你和胡嬷嬷一道,多上点心,看好孩子和吃食。”
喜眉见他如此沉稳,难免有些小小的嘀咕,她还以为他会欢喜疯了呢,没想到竟然是这样?
邵璟又在门口默默站了片刻,才深吸一口气,轻轻走入房中。
房内的味道很不好闻,血腥气和熏香味混杂在一起,很是浑浊。
邵璟想了想,很仔细地观察了角度风向,将窗户打开一条细缝,确保能让外头的新鲜空气流进来又不会吹到田幼薇。
做完这一切,他才在床前坐下,将田幼薇的手紧紧攥在掌中,趴在床上和她一起睡。
太阳一点点地爬起来,温暖的阳光透过窗棂落到二人身上,暖洋洋的。
田幼薇睁开眼睛,看到邵璟乱糟糟的发髻横在眼前。
她便轻柔地抚摸他的发顶,一如小时候那样。
“阿姐……”邵璟睁眼抬头,定定地看着她,眼里满是血丝和复杂的情绪:“我梦见前世的事了。”
“我刚才也梦见了。”田幼薇抚摸着他的脸颊,低声道:“睁开眼来,幸好只是梦。”
二人互相对视着彼此,久久没有说话。
那些过往,无需多言,将来如何,更无需多言。
隔壁传来小婴儿的哭声,惊醒了夫妻二人。
他们也并没有急着过问孩子的事,而是慢悠悠地询问着彼此。
“你刚才去了哪里?稳婆抱着孩子去找你报喜讨赏,扑了个空,脸色臭得好好笑。说你内急,我猜她心里应该在想,急什么急?也不知道憋着。”
“不是内急。”邵璟把脸埋在她的掌心里,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突然很想哭,担心被人看见有损威严,就跑去书房里独自坐了会儿。”
“我也很想哭,但是不敢,怕把孩子哭坏了,我不想死,才过上好日子呢。”田幼薇并没有觉着他的行为好笑,很认真地问他:“现在还想哭吗?我可以陪你。”
“不了,现在想笑。”邵璟眷恋地轻轻环着她,低声道:“我们有孩子了,在这世间从此生了根。”
田幼薇没有出声,而是拍拍他的发顶,就像他无数次对她做的那样。
未来还很长,人生境遇不可预料,但她和他都觉着,无论如何,只要加倍努力,相对总会更好。
新生婴儿中午之后才见到父母,这个动不动就红透了脸,眼睛鼻子嘴巴挤成一堆,哭声嘹亮无比的孩子,体现出了他的坏脾气。
醒来之后先是小声哼唧,如果没人理,哼唧立刻变成大哭,再抱起来就要哄很久才会安静。
胡嬷嬷把这个事归罪于,田幼薇和邵璟独自关起门到中午才理这孩子,所以小婴儿生气了。
“别欺负孩子小,以为他不懂事,他心里有数着呢。谁家头胎得男不是眼珠子似的哄着,就咱家,都不耐烦搭理。”
她絮絮叨叨的小声念给喜眉听,到底不敢说给邵璟和田幼薇听见。
喜眉又学给田幼薇和邵璟听,夫妻二人都是一笑了之。
要说重女轻男,似乎田家自来就是这样的传统。
不过他们也还没女儿,并不能知道将来更偏宠谁一些。
第三天,田幼薇就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她并不愿意整天躺着,就想抱着新生儿动一动,逗那小孩子说话。
她悄悄给他亲自哺乳,一门心思投到他身上,几乎要忘了外间的岁月。
随着时间推移,小婴儿越来越聪明灵动,吃奶的时候,他会抬着乌溜溜的眼睛盯着田幼薇看。
母子双目相接的那一刻,田幼薇心里有一股滚烫的溪水在流淌萦绕,这大概就是所谓的血脉相亲,她想。
正如邵璟所言,有了孩子,从此她在这世上就有了根。
和许多新手父母一样,夫妻俩也冥思苦想很久都没能给孩子想出一个满意的名儿。
每个字都很好,每个字都很不好。
最终还是急匆匆赶来看望外孙的田父,给了小婴儿一个名:曦。
家里多了个孩子,多了一层牵挂,田幼薇和邵璟都很不适应,然而又从中得到了很多非同一般的快乐。
孩子会笑了,孩子会翻身了,孩子能坐了,孩子能爬了,孩子能说话了……每一桩每一件,都是大喜事。
☆、第547章 喜事
时光匆匆,一年过去了。
年关将至,田幼薇指挥着下人准备年礼。
这一年来,邵璟和她已经在明州扎下了根,往来交好的人越来越多,孩子健康成长,不说一切顺意,至少过得不错。
要说有什么不太顺意的,就是邵璟这个明州港市舶司代提举一直未曾转正,以及加强水师装备的事没个定论。
但在邵璟的努力下,明州这边的商户与官兵联合,组成巡查船队,随时在海面上巡查防备,大大减少了匪患,明州市舶司的收入在增加,往来客商也在增多。
因着往来的人家多,她要备的年礼也多。
除去明州的以外,还有京城和余姚、襄阳的亲眷都得备一份。
长长的单子摆在眼前,她一一核对,须臾不得空闲。
一只小手抓住她的裙摆,使劲往下拽,拽着拽着,一个小小的脑袋探了出来。
白白胖胖的曦哥眼睛笑成弯月亮,口水顺着嘴角流了老长,小嘴里几颗小白牙如同玉石。
“娘……娘娘……”他得意地叫着田幼薇,踮着小脚,伸手去抓她的手,然而没有抓住,圆敦敦的身子一晃,往外扑倒。
田幼薇看得胆战心惊,下意识想要去扶,想想又忍住了,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微笑地注视着曦哥。
曦哥看着笨拙,胆子却大,眼看自己要摔倒,立刻揪住田幼薇的裙子,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