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春光-第1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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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璟半点愧疚都没有,侃侃而谈:“先生一直寄情于山水,并不想入朝堂,这次因为我不得不出世,并不是值得高兴的事。”
廖姝一想也真是这么回事,就道:“那是我不好,阿璟疼不疼?”
田幼薇鄙视邵璟,也只有他才能这么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进宫无非三个结果,一是不招待见,二是不痛不痒,三是相谈甚欢。
以他们现在的处境来看,当然是相谈甚欢最好,更是说明,小羊在与阿九的对决中胜了,廖先生在与林元卿的对决中胜了。
多好的事。
邵璟拿起书往外走:“我得看书啦,这考试的时间很快就到了。”
有了消息,几人踏踏实实做着自己的事,再做一桌好菜等廖先生回家。
太阳刚落下去,外头传来一阵嘈杂声,廖先生被一辆宫车送回来,护送的人操着公鸭嗓子,显然是宦官。
明显是礼遇。
邵璟赶紧迎出去,将早就准备好的荷包各各打点。
那两个宦官一掂荷包就知道轻重,眉开眼笑地说了几句好听话才走。
邵璟扶了廖先生进去,低声道:“饿了么?给您做了好吃的,都等着您呢。”
廖先生也真是累得不行,他纵然有才,也没什么可求的,和那位见面谈了这么久,也是身心疲乏,毕竟他是去求活的,而不是去找死的。
一刻钟后,喝了整整一壶温水的廖先生终于缓过气来:“今日在宫中,怕不方便就一直没喝水,渴得不行。”
田幼薇赶紧把削成小块的甜瓜推到他面前:“您再尝尝这个,很清甜。”
廖姝又递过一碗熬得金黄透明的鸡汤:“喝这个。”
邵璟则是递过一盏茶。
廖先生笑了,将手摸摸廖姝的头,再拍拍邵璟的肩,说道:“都是好孩子。建国公也是。”
阿九一大早就入宫告小羊的状,大意是小羊贪领邵璟的功劳,把经界法这个提法据为己有,再有就是不友爱他,仇视他,嘲笑他眼睛小,反正都是这些鸡毛蒜皮的事。
他惯会在太后、皇后面前撒娇卖痴,很是得宠,太后听他这样一说,立刻让人把小羊叫进宫中训斥。
今上听说,又参与进去。
小羊很认真地辩白,说经界法的提及是由廖先生提的,他从一开始也没说完全是自己的功劳,之所以没有把人推出来,是因为廖先生更愿意隐世。
至于不友爱阿九,说阿九眼睛小,那是真的,因为阿九不请自到,并且很无礼地赶走了他很重视的客人,他很生气,所以发了脾气。
就是第一条他不认,第二条他承认,若要赔礼,他只给几位长辈赔,因为让长辈操心就是小辈不孝。
给阿九赔礼什么的,他坚决不答应,而且要求阿九给他和他的客人赔礼。
皇帝大概也是这么个判法,但太后偏心阿九太过厉害,只好不了了之。
因为阿九质疑小羊的话,小羊就提出,把廖先生请入宫中对质,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
本是两个人的意气之争,就这么上升到了人品问题,非证明不可。
结果这机会就给廖先生抓住了,今上与他相谈甚欢,对他的很多见解都很赞同。
廖先生很感叹:“这位太后娘娘,从前一直客居五国城,才接回来没多久,按说吃了这么大的苦头,也该心明眼亮,没想到这么不辨是非。即便建国公回答得很好,在她眼里也是深沉善辩。”
田幼薇和邵璟交换了一下眼色,彼此都对小羊的表现很满意,他并没有贪了这份功劳。
廖先生又道:“陛下给了我一个小官职,从七品的王府翊善,以后就跟着建国公了。”
廖姝听得一愣一愣的:“这么说,以后您是官身啦?也有一份俸禄啦?”
她再见到林雪、林月,就该是那些人给她行礼问安了。
廖先生叹道:“是啊,我这些日子想了很多,从前看不惯就避世,现在却觉着,站出来努力让世情变得更好才是大丈夫所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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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9章 养蛊
“正是这个道理。”田幼薇之前很担心廖先生为难,此刻见他想通了,也是很开心。
邵璟却注意到另一个细节:“翊善是王府才能有的属官,陛下既然让先生做翊善,这是要给建国公封王了?”
廖先生捋着胡须微笑:“对。”
廖姝期待地道:“那么,那个又凶又恶又讨人厌的阿九岂不是要气死掉?他有没有当场发脾气?”
起心起意去告状,却让对手平白升了一级,直接封王,再顺带让对手的人得了个官,这很能说明皇帝的态度。
要是她自己,也得憋屈个半死不活。
廖先生叹道:“并没有,他表现得一派天真。”
皇帝下达指令之后,阿九立刻给小羊赔礼道歉,说自己误会兄长了,恭贺小羊将要封王,还预祝小羊将来与新嫂子举案齐眉、白头偕老。
“既天真又可爱,乖巧得很,和在外头完全不一样,不但如此,还恭贺了我,说我早就该出来为朝廷效力,顺带表示遗憾,认识这么久了,不知我竟有如此大才,硬生生与我错过。”
廖先生描述着阿九的表现,十分感叹:“果然是天家的人,人前人后两张脸,转变自如,天真自然,若不是我见过他另一张脸,只怕也会被蒙蔽。”
邵璟笑道:“若是这点功力都没有,也不用再混了,直接退出就好。他应该还有后续吧?”
廖先生赞许地看了邵璟一眼:“没错!他说他认识我许久了,今上当然要问怎么回事,这样一来,就扯到了你和阿薇。”
邵璟还算平静,田幼薇心里却是一紧:“他扯我做什么?”
她现在最怕就是阿九捣乱,让她去不成修内司官窑。
廖先生意味深长地看了邵璟一眼,这才道:“就说你是很有名气的草微山人,制瓷制得特别好,小羊特别特别喜欢你的瓷器,曾经为了找你追到明州港,且还受了伤。幸好找到人又没出大事。还说你明明是个女人,制瓷水平却这样的高,很该让那些不许女人进窑场的老古板们见识见识!”
田幼薇听完这话,对阿九这人只剩下一个评价,那就是——坏,而且是坏透底了!
这相当于是要她的命啊。
让一个深受皇帝喜爱并看重的继承人,不顾性命安危跑到明州去寻找,这妥妥的祸根呢!
一般说来,上位者都会把这样的祸根早早掐灭才能安心吧?
再一直反复提及她的制瓷本领,还是个女人,那也是不安好心,想让她不能再制瓷?
不对……还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田幼薇转头看向邵璟,很严肃地道:“小羊不是为了找我,这事情你是知道的,我必须和你说清楚,阿九是为了挑拨,为了害我们。”
邵璟从听到廖先生描述阿九的另一张面孔开始,神色一直很凝重,见她突如其来地说了这么一句话,好气又好笑。
“你把我当成什么了?不分青红皂白乱喝醋,不明是非?继续听先生说话,在这之前你什么都不要说,别打断我的思路。”
田幼薇撇撇嘴,很郁闷地抓起一个馒头使劲啃。
他明明就是爱乱喝醋嘛,她不提,他过后要翻旧账,她认真提了吧,他还装得大度无比。
廖先生继续道:“陛下的反应很奇怪,淡淡地说,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呀。女孩子,自家有窑场,父兄乐意让她学让她做,挺好,卖到番邦给朝廷挣利税,比白吃白喝好。”
“噗……”田幼薇喷了。
所以说,莫把长官当傻子,不然自己就要变成傻子了。
阿九的小动作和居心,皇帝肯定是看得一清二楚的。
以小羊的性子,从前去明州港必然不会是特意找她,而是公干路过刚好有空,至于被刺杀之事,那是大事,不可能瞒得过皇帝。
为什么会给阿九以“皇帝不知道实情,可以借机做文章”这种错觉,大概因为这是皇帝和小羊之间的秘密,除了他二人之外,别人都不知道。
所以,她是安全的。
“哈哈哈……”田幼薇没忍住,捶桌大笑。
“就算这样,你也未必能去成修内司官窑。”邵璟兜头给她泼了一桶凉水,而且是很凉的那种:“你要听明白整句话的意思,自家有窑场,父兄乐意让你学让你做,并不代表你可以进修内司官窑。”
倘若她进了修内司官窑,一旦被阿九知道再检举,那就是妥妥的欺君之罪。
不但小羊倒霉,她倒霉,田家也要倒霉。
田幼薇顿时没了胃口,郁闷地道:“祸害为什么总能遗千年?”
“因为他并没有被放弃。”邵璟说道:“若我未猜错,小羊得封王位,阿九也能得到其他好处,而且,即便他不停地找小羊的麻烦,做些过分的事,也还是能活得好好的。不是仗着太后和皇后宠爱,而是那位要他活着。”
廖先生又赞许地看了邵璟一眼,轻拍桌面:“对!养蛊!”
皇位之争,从来都如同养蛊一般,互相撕咬,最后胜出者才能登上那个位子,除非是完全没有选择。
“所以咱们不能因为这件事就轻视阿九。他同样可以翻盘的。”邵璟叮嘱了田幼薇和廖姝,拿起筷子给廖先生夹菜:“吃饭吧,都凉了。”
田幼薇一顿饭吃得心不在焉,这些事,她从前在书上看过一些,听廖先生提过一些,然而纸上得来终觉浅,今日才打通了某些关节。
要更进一步,真的不容易,否则就算挤上去了,也随时会被挤下来摔死。
廖姝更是险些把饭喂到鼻孔里去,她根本没有想过,这些事,这些人,居然这么复杂,果然不能万事只看表面。
廖先生看见廖姝的样子,心疼地道:“要和这些人打交道,就得多学多思多想。我从前只想让你过简单安宁的日子,却没想到你的命是这样生的。”
廖姝感慨地道:“真是多亏了阿薇他们。”
不然她早就毁在刘小幺手里了。
邵璟和田幼薇相视而笑,很有成就感。
☆、第370章 序幕
半个月后,小羊被封为普安郡王,在朝中的身份水涨船高。
廖先生的新身份带来了不同的变化,相当于把田幼薇等人直接盖上了“普安郡王府”这个印章。
铺子里再未有人来捣乱,因为得罪的不再是一个小官,而是普安郡王。
田幼薇和廖姝跟着张五娘、钱茜与其余人交往时,多数人待她们都很客气谨慎,不敢轻慢。
邵璟埋头苦读,田幼薇听他的安排,没有再跟着小羊去官窑场,而是在自家院子里弄了个通风敞亮的房间,专用来画图做瓷坯练手艺,配制釉药。
田父那边时有消息过来,都不是啥好消息。
比如说贡瓷烧造任务减半,导致整个越瓷行业人人自危;比如说其余窑口的瓷器借机抢占市场,来势汹汹。
田家的情况还好,因为他家的贡瓷质量从来最好,并且试着按照宣和博古图的要求改造礼器,于是争得了先机——烧造任务不但不减反而有所增加,继续改造礼器。
但总体来说贡瓷份额就那么多,田家拿走了多的份额,其余窑场就没了,这导致另外几家具有贡瓷资格的窑场面临倒闭。
那些人找到田父哭求,田父也没什么办法,朝廷已在组建修内司官窑,这是不可能改变的事。
他目前能做的就是保住自家窑场,努力求得一线生机,只要有田家窑场在,越瓷就没倒。
但只是看着整个越瓷行业的没落,田父心里始终很难受。
田幼薇给田父写信,让他关注谢良那边的情况,若是机会合适,时不时地关心一下。
她是担心苏氏的情况,算起来,苏氏难产,大概也就是今年,虽然之前得了太医配的方子,苏氏的身体有所好转,不过这种事,小心一点总没错。
田秉写了信回来,他的差事办得非常艰难,他也没隐藏这种艰难,而是在信中郑重地向廖先生和邵璟商讨应对之法。
这件事当初由小羊提出,再由两浙转运副使穆阳白领头上条陈,再按旨总领办理,建经界所,从平江府开始推行。
田秉领了从七品的沙洲县丞之职,负责推行沙洲县的经界法。
安置流民和南逃人,借贷给他们买农具种子,免赋税的事还好说,打量田亩和造鱼鳞册的事却进展非常艰难缓慢。
大部分良田土地都属于富户和官员,要把田亩大小精确地丈量出来,再根据肥瘦确定赋税,相当于是查偷税漏税,从这些人的口袋里掏钱。
这些人盘踞地方多年,关系错综复杂,自然不会听之任之,想方设法刁难拖延,饶是田秉擅长扮猪吃虎,也是很吃不消。
因为推行艰难,他每天都要带着人亲自走到田间地头,与乡绅打交道,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装糊涂或是讲道理,再丈量观察,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