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春光-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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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幼薇回忆着前情,甜笑着道:“好呀,我也很久没见阿良哥哥了。”
“你去玩吧,我和你爹说点事。”谢大老爷掏出一包桂花糖送给她:“阿良给你带的。”
田幼薇接过桂花糖,笑眯眯坐到角落里去,竖起耳朵偷听两个大人说话。
谢大老爷和田父说的却是正事:“听说朝廷想要自建官窑,到那时咱们怕是很难,我这几天四处走了走,大家都挺担心的,不知妹夫怎么看待这事儿?”
田父犹豫片刻,道:“我想重烧秘色瓷。”
昔年越州秘色瓷天下闻名,非皇室不能得用。
“捩翠融青瑞色新,陶成先得贡吾君。功剜明月染春水,轻旋薄冰盛绿云。”说的就是越州秘色瓷。
只可惜越瓷没落近百年,早就不出秘色瓷了。
田家祖上烧了很多年的贡瓷,配釉秘方是独一份的,他家敢说越瓷第二,无人敢说第一。
就算多年不烧秘色瓷,传统仍是在的,田父很有把握能成功烧出秘色瓷。
“但是秘色瓷成本太高了!且就算烧制出来,朝廷也未必喜欢。”谢大老爷反对。
田父叹息:“确实成本太高,但若不放手一搏,也是死路一条。”
谢大老爷道:“其实愚兄有个想法,现在咱们烧的贡瓷,用的是越瓷的胎,汝窑的釉,也不算是真正的汝窑了,若是咱们能烧制出一种比这个还好、又能讨今上欢喜的瓷呢?”
田父皱起眉头:“比这个还好、又能讨今上欢喜的瓷,那是什么瓷?”
“集采所长。这些北边来的匠人,用着咱们的东西,占了咱们的地,却防贼似地防着咱们,高高在上,实在可气!我们可以这样……”
谢大老爷的声音越来越小,田幼薇没能听清楚,她小心地凑过去,却被人在身后大吼一声:“臭丫头又在偷鸡摸狗!”
田幼薇被吓得心肝乱跳,气呼呼回头,只见白师傅那个徒弟小虫站在一旁,气势汹汹地叉着腰瞪着她,一脸正义。
田幼薇气死了:“你才偷鸡摸狗!这是你来的地儿吗?我允许你来了吗?我爹让你来了吗?偷偷摸摸跑到这里来,你想干嘛?”
她听听她爹说话怎么了?
她不听着,难道叫谢大老爷又骗她爹啊?
“我怎么不能来这里?有什么事见不得人吗?莫非你家在商量怎么偷取我们汝窑的秘法?”小虫勾着头,脖子上青筋暴起,小眼睛瞪到最大。
田幼薇心虚地道:“你才见不得人呢!我在我家想怎么着就怎么着!你管不着!”
眼看着田父满脸不悦地大步冲来,她立刻撒腿往外跑。跑出去一截,还能听见小虫大声道:“田老爷,好好管管你闺女,她偷看我师父配釉……”
“晦气!”今天回家一定会被收拾的,田幼薇踢飞一块石子,郁闷得很。
田父奉行的是君子之风,非礼勿听非礼勿视,且田父还很骄傲,一直认为越州秘色瓷天下无双,知道她去偷师汝瓷,肯定气个半死。
田幼薇郁闷地走了一圈,想起自己似乎很久没看到邵璟,就去找人。
在窑场里走了两圈都没看到人,她不由担心起来,好像是她说了那句“你不用管我”之后,邵璟就默默地走开了。
这家伙不会是因此赌气跑了吧?或者是跑到外面去玩,迷路了?被村里的小孩堵住给揍了?
田幼薇越想越担心,跑去找老张:“阿璟不见了。”
☆、第26章 你是个女子
老张一听也急了:“阿璟少爷不是一直和姑娘在一起吗?怎么就不见了?”
田幼薇有些脸红:“我有事要忙,等到想起来就发现他不见了。”
“这附近就是山林和湖啊,他一个外地来的小孩子,人生地不熟的,万一走到山里去,林子大了容易迷路,若是去了水边,又不通水性,要是掉到水里……”
老张简直不敢细想,赶紧叫了几个窑工一起找人。
窑场里又找了一圈,还是没见着人。
田幼薇额头鼻尖满是细汗,又急又慌,想着怕是得赶紧派人去山上或是水边瞧才行。
刚做好安排,就见窑场烧饭的婆子担着水过来,随口道:“阿璟少爷在我那里呢!”
谁会想到邵璟居然跑去厨房!
田幼薇大步跑到厨房门口,只见邵璟小小的身子蹲在灶边,认真地拿着柴火往里塞,不时起身看一眼锅里的东西。
“邵璟!”田幼薇有些生气:“你怎么跑到这里躲着?你知道我们到处找你吗?”
邵璟惊跳起来,紧紧攥着手害怕地看着她,小声道:“阿姐,我只是想给你熬碗姜汤,我摸着你的脸和手好冷……怕你生病。”
锅里翻滚着的汤汁果然散发着浓浓的姜味儿,田幼薇看着邵璟脸上的黑灰,什么气都没了。
“下次要去哪里,先告诉我,知道么?”她拿出帕子递给邵璟:“擦擦脸。”
“嗯!”邵璟接过帕子,在脸上胡乱地擦着,始终没有擦干净黑灰。
田幼薇看得着急,接过帕子帮他擦,抱怨道:“被你吓死了!”
“阿姐很担心我吗?”邵璟仰了小脸注视着她,眼睛亮晶晶的。
“当然担心了,你是我和二哥的小弟弟呢,是亲人。”田幼薇强调:“亲人之间会互相担心牵挂。”
“我也很担心牵挂阿姐。”邵璟拉着田幼薇的手,带她去看姜汤:“快好了,我们可以给张师傅送一碗,让他知道我虽然小,却已经烧火了。你觉得好不好?”
真执着啊。田幼薇不能不点头:“好。”
邵璟很开心地要去盛姜汤,田幼薇道:“等会儿。”
她从荷包里拿出张师傅给的麦芽糖,放在水里冲洗干净扔到锅中,又把谢大老爷给的桂花糖塞一颗到邵璟嘴里,将其他放到锅中。
很快,姜汤散发出浓浓的甜香味,烧饭婆子抽着鼻子道:“啧,浪费啊!”
邵璟立刻给她分了一碗:“阿婆,您尝尝。”
“味道真好,阿璟少爷真是个善良人。”烧饭婆子小口喝着姜汤:“那边有只大陶壶,借你们使吧,只是记得别摔坏,不然要赔。”
田幼薇和邵璟一番忙碌,一起抬着汤壶往外走。
“我们先给田伯父送一碗。”邵璟提议。
田幼薇飞快摇头:“不要,我爹这会儿正忙着呢。”
她才不要送上门去呢。
张师傅忙得一身汗,见两个孩子吃力地抬着汤壶过来,伸手轻松接过,笑道:“干什么呢?”
田幼薇道:“阿璟煮的姜汤,我加的糖,想给您尝尝。”
张师傅看邵璟一眼,倒是没有拒绝,还叫了徒弟和儿子过来分食。
“我加了整整一包桂花糖,还有您给的麦芽糖,甜不甜?”田幼薇托着腮,笑眯眯地看着张师傅。
张师傅叫道:“那我可得好好尝尝!整整一包桂花糖呢!这可金贵了!”
田幼薇道:“您尝尝是不是有桂花味儿?”
一老一小相视而笑。
邵璟含笑看着,利落地帮张师傅的徒弟和儿子盛姜汤。
“您瞧,他虽然年纪小,但是聪明又勤快。”
田幼薇和张师傅嘀嘀咕咕,“您就让他过来看看嘛,或许看着看着,他就自己不提了,这活儿可不是一般人能干的!”
张师傅慈爱地看着她笑,最终叹道:“好。不过他不读书吗?”
田幼薇道:“当然是要读的,叫他和我二哥一样,早上读书,午后过来,您看好不好?”
“当然是咱们阿薇说了算。”张师傅压低声音:“听说你去偷看姓白的配釉?”
田幼薇脸一红:“我就是站在外面看了会儿,不晓得配方的。”
釉料的配方是保密的,就像越瓷,要用什么矿石搭配什么植物烧制,那都不是乱来的,也不会随便让外人在场。
坊间只晓得汝窑釉料配方里用了很珍贵的材料,但具体是什么,谁也不知道。
所以她在那看着,并不能知道白师傅面前的釉料里具体是些什么材质,最多能知道他用多少釉料配多少水。
“我当然知道你不晓得配方。就算知道了又如何?”张师傅遗憾叹气:“你是个女子。”
“女子怎么了?哪里不如男人啦?”田幼薇不爱听这话。
“女人会给窑场带来晦气,烧不出好瓷器!”一条声音骤然响起,充满了轻蔑和鄙夷。
“又是你!”田幼薇转头一看,又是白师傅那个阴魂不散的徒弟小虫,气得她直翻白眼:“你总跟着我干什么?是想打什么坏主意?”
小虫眼馋地瞟着姜糖水,凶悍地道:“我是怕你又去偷看我师父配釉!”
田幼薇真是太讨厌这个人了:“我看你是有病吧?”
“阿姐,有话好好说。”邵璟笑着,端一碗热姜糖水跑到小虫面前:“给你。”
小虫斜着眼睛道:“不稀罕!别想用糖水收买我。”
“喝吧,喝吧。都是误会,喝了糖水大家就是好朋友了。”邵璟热情地劝他。
小虫犹豫了一下,终究没能忍住诱惑:“是你非得劝我的,不是我想喝啊。”
“嗯。”邵璟眼睛弯成月亮,等到小虫捧碗,他就往后一收,大大地喝了一口,咂嘴:“真甜啊,好喝!”
“你!”小虫大怒,握紧拳头仇恨地瞪着邵璟,牙齿咬得咯吱响。
“你是不是很愤怒?愤怒就对了。你怎样待别人,别人就怎样待你,心存善念,见叶是花,见人是佛,退一步海阔天空,小哥您的戾气太重了!阿弥陀佛!”邵璟双手合十,像模像样。
“我弄死你!”小虫朝邵璟扑上去。
☆、第27章 高人啊
张师傅正要阻止小虫,就听一人厉声道:“小虫,住手!”
白师傅缓步而来,目光淡淡扫过,众人都是一凛,觉得那双威严的眼睛只盯着自己,可仔细了看,又像是没有。
“过来。”白师傅把小虫叫过去,抱拳行礼:“小徒顽劣不懂事,给诸位添了麻烦,实在抱歉,白某定会好好管教,还请不要放在心上。”
“师父!”小虫委屈得很。
“跟我回去!”白师傅严厉地呵斥一声,淡淡看一眼田幼薇,再将目光落到邵璟身上,转身离开,背影飘逸得很。
田幼薇觉得自己是看错了。
飘逸这个词,怎么也不该出现在一个常年累月埋头干活的匠人身上。
很多窑匠,因为长年累月低头弯腰干活,身形总是有些佝偻。
然而白师傅的身形确实很挺拔,步履从容轻快,不像一般窑匠。
她扯扯张师傅的袖子,小声道:“师傅,我觉着这位不像普通人。”
张师傅捋着胡子笑:“可不是么,听说人家有奇遇的。”
“奇遇?”田幼薇好奇极了:“有什么奇遇呀?”
能不能比她的奇遇还难得?
“听说遇到过高人,学了一手好技艺,还学了一身好功夫。别去惹他,你以为偷看他不知道么?不和你计较而已。”
张师傅见田幼薇和邵璟都瞪圆了眼睛、不可思议的可爱模样,不由得笑了:“所以千万别小看任何人呀。”
田幼薇和邵璟齐刷刷点头。
确实,从前都不晓得这事儿的。
张师傅又道:“阿璟也很不错的,刚才那些话说得很好。”
他之前看邵璟戏弄小虫,以为也是个争强斗狠的性子,却没想到后面居然说了那么一席话,嗯,挺有意思的,叫他刮目相看。
邵璟有些不好意思:“我师父教的。”
大家都知道他以前做过小和尚,不过就算跟着师父依葫芦画瓢,能用对时机和地方,也是难得的聪慧了,毕竟才这么一点点年纪。
“我得和你爹说,给阿璟好好找个先生教他读书,说不定是个状元郎呢。”
张师傅对邵璟的态度好了不是一点两点:“你想来就来吧,多学些东西也是好的,至少知道你田伯父很不容易。”
又来了!田幼薇最怕就是身边人总和邵璟说:“你要知恩记恩啊,你田伯父不容易呀!”
她忙着转移话题:“师傅,我们出来太久,该回去了。”
张师傅没留她,叫徒弟帮她把余下的姜糖水拿去分给重要的匠人:“就说是姑娘和阿璟熬给大家喝的。”
这年头穷苦人家吃糖水也是奢侈,大家都争先恐后,笑声如云,这一壶姜糖水送到田父面前,早就空了。
田父不过得闻一口姜糖气味而已,心里未免有些酸溜溜:“阿薇和阿璟呢?”
平安笑道:“先回去啦,姑娘说怕您看到她会生气,所以不来和您道别了。”
“这臭丫头。”田父骂一声,回头看向谢大老爷:“你的想法我不赞同。先别说白师傅乐不乐意教咱们,就说要丢了越瓷的传统,我也不答应。”
谢大老爷压着性子道:“怎么是丢了越瓷呢?我正是为了改良,让越瓷更加发扬光大啊,就像早些年,咱们越瓷都是裸烧,后来加